东方逸听了徐丹凤的话,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谢谢令主!劝走司马老儿,东方逸
自信还能卖点老面子,同时,官府方面,东方逸也愿替令主分劳。”
徐丹凤点点头道:“好!那谢谢你了!”
接着,脸然一沉道:“不过,东方副局主也算武林一份子,目前,通天教既在洛阳蠢蠢
欲动,希望东方副局主多多注意一下。”
徐丹凤这言外之意,自然是指司马因可能与通天教有关,但东方逸却伪为不觉地恭应道:
“是是!东方逸有甚发现,当首先向令主禀陈。”
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令主是否还有指示?”
徐丹凤摆摆手道:“没有了,你请便吧!”
东方逸再度抱拳一躬,才扭头向正在与邱尚文打交道的巡逻领队笑道:“老乡,此间善
后事,由老朽负全责,请略予等待,老朽当陪同走一趟府衙。”
那领队笑道:“行!只要你东方副局主肯出面,事情就好办。”
“那我东方逸先谢了!”接着,却目注司马因笑问道;“司马兄,方才兄弟跟令主的谈
话,你都听清了?”
司马因冷然接道:“当然听清了……。”
东方逸连忙接道:“那么,该赏我这点薄面吧?”
司马因道:“冲着你东方兄的金面,自好说话,但有一点,我却必须声明:我司马因可
不认识甚么令……。”
那“令主”的“主”字,被东方逸的一声“哈哈”掩盖住了,但烈性子的于四娘却已勃
然变色。
徐丹凤连忙传音笑道;“姥姥请稍安勿躁……”
同时东方逸继一声“哈哈”之后,接道:“多谢司马兄赏脸!咱们多年不见,正该好好
叙叙。”
不等对方表示可否,扭头一声沉喝:“来人!”
人丛中应声走出两个镖师装束的中年人,疾步走来。
东方逸沉声接道:“不必过来,请立刻去叫两部马车。”
那两个镖师又应声折了回去,但司马因却淡笑着接道:“东方兄,你这未免太一厢情愿
了吧!”
东方逸不禁一呆道:“司马兄不是已应允赏兄弟薄面了么?”
“不错,”司马因冷笑道:“不过,那个‘十不全’既不是你东方兄的朋友,但也不是
甚么令主的人,应该例外。”
东方逸苦笑道:“司马兄,那位施大侠伤势不轻,你要找回这场过节,也待等他康复之
后……”
司马因截口笑道:“司马因是有名的怪物,可不讲究甚么江湖规矩,更不在乎被人讥为
乘人之危。”
于四娘突然接口道:“行!只要你能通过老娘这一关,施大侠可任你处置。”
外伤刚被包扎好的施朴泉朗声笑道:“盛意心领,施朴泉至少还有再战一千回合的力
量。”
说着,已大步向司马因身前走去。
申天讨一把将他拉住,沉声喝道:“施大侠,这不是逞血气之勇的时候!”
施朴泉用力一挣,却不曾挣脱,不由嗔目大叫道:“申大侠,你也要我任人宰割?”
申天讨沉声接道:“这儿事,自有令主安排。”
接着,朝徐丹凤躬声说道:“请令主示下。”
徐丹凤美目凝注东方逸道:“你怎么说?”
东方逸摊手苦笑道:“令主,他们各走极端,老朽已无能为力。”
徐丹凤道:“好!你且退过一旁。”
接着俏脸一沉道;“右侍听令!”
申天讨躬身应道;“属下在。”
徐丹凤朗声接道:“阴山一派,在八大门派中,素行最坏,该派掌门人司马因自恃年高
辈尊,倚老卖老,平日不但未将其余七派掌门人放在眼中,今天更敢纠众向本座属下公然寻
衅,而且一再地出口不逊,辱及本座,本座初膺重任,如不严加惩处,何以服众,更何以对
天下武林同道……”
东方逸连忙躬身截口道:“令主请息雷霆。”
徐丹凤冷然注目道:“你还有甚么话说?”
东方逸恭声道:“禀令主,司马因老悖糊涂,蔑视令主权威,确属应加惩处,但老朽斗
胆,请令主姑念其初犯,暂缓刑罚,准予由老朽再行劝导,如果老朽劝导无效.令主再加刑
罚如何?”
徐丹凤沉思着接道:“可以,但劝导无效时,你东方逸一并议处!”
“是!”东方逸恭声应是之后,转身向司马因苦笑道:“司马兄,何苦为了一时意气之
争,而使令主不快?”
司马因冷然接道:“东方兄且说说看,司马因甚么地方得罪这位令主了?”
东方逸道:“至少你言语神态之间,使令主感到不快。”
“我司马因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司马因披唇一哂道:“怪只怪我司马因父母不曾给我
一付奴颜婢膝的嘴脸!”
东方逸笑道:“既然你并非存心使令主不快,那就赶快向令主赔个不是吧!”
“赔不是?”司马因绿豆眼一翻道:“我为甚么要赔不是?”
东方逸苦笑道;“司马兄,你忍心让我连带受累么?”
司马因眉峰紧蹙,沉思半晌,才无可奈何地一叹道:“好,冲着你东方兄,司马因只好
破例委屈自己一番了。”
东方逸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多谢司马兄!”
司马因已向着徐丹凤遥遥一拱道:“咱家这厢赔罪了!”
这种连称呼都没的一个“赔罪”,徐丹凤自可置之不理,仅仅付之一笑,却目注东方逸
道:“东方副局主,你们几位也该走了。”
这时,东方逸那两个手下已雇来两部马车,停在一旁待命。
东方逸躬身应是之后,一面吩咐两个手下将负伤的冉立金冉立火二人扶上马车,一面却
强行拉着司马因向马车走去,并含笑说道:“司马兄,请先同我这两位镖师回局,我跑十趟
府衙之后,立刻就回。”
司马因却扭头向施朴泉扬声说道:“姓施的,今天暂行揭过,但咱们这笔账,可有得算
的!”
施朴泉也扬声答道:“错过今天,施某人随时恭候!”
司马因在四海镖局两个镖师陪同之下,登上马车,扬长而去,东方逸也同那巡逻队的领
队前往府衙。
看热闹的闲人也逐渐散去,整个白马寺前的广场上,除了以徐丹凤为首的群侠之外,只
剩下四个兵勇守着十具死尸。
徐丹凤方自黛眉微微一蹙,施朴泉却已向着她深深地一躬道:“令主维护之情,施朴泉
有生之年,当有以报。”
徐丹凤微笑答道:“这算不了甚么,严格说来,本座还得对施大侠方才的帮忙敬致谢意
才对。”
“令主言重了。”施朴泉笑道:“其实,那完全是施朴泉自己的事。”
冷寒梅接着笑道:“虽然是你施大侠自己的事,但方才免除我冷寒梅一场苦斗,至少我
冷寒梅该向你致谢才对。”
说着,已向着施朴泉敛衽一福。
施朴泉连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申天讨笑问道:“你老儿怎会跑到中原来的?”
施朴泉长叹一声道:“申兄,此事真是说来话长。”
申天讨注目问道:“这话怎么说?”
施朴泉苦笑道:“不瞒申兄说,此番兄弟是应通天教的礼聘而来。”
冷寒梅向徐丹凤投过会心的一瞥,徐丹凤淡笑道:“此间非谈话之所,施大侠请入寺中
小息如何?”
原来方才冷寒梅已乘间以真气传音向徐丹凤说明了自己心中的疑点,认为这施朴泉有加
以拢络,以便暗中加以考察之必要。
所以,他们两人目光一触之下,徐丹凤立即会心地亲口相邀。
但施朴泉却犹豫着接道:“令主宠召,施朴泉本该乘机多领教益才对,不过……目前却
有所不便。”
徐丹凤注目讶问道:“有何不便?”
施朴泉苦笑道:“令主,方才施朴泉已说过,此行系应通天教之礼聘而来。”
冷寒梅截口问道:“施大侠已经知道令主此行,是与通天教有关?”
“是的。”施朴泉接道:“施朴泉僻处边陲,对中原情况颇多隔膜,所以才贸然接受通
天教礼聘,但经改装易容,到达此间,暗中打听之后,已大致明了此间情况。”
冷寒梅接问道:“施大侠明了此间情况之后,是否已后悔接受通天教的礼聘?”
施朴泉苦笑着未置可否。
冷寒梅正容注目接道;“施大侠,请恕我冷寒梅说句危言耸听的话,此时此地,除非施
大侠立即表明态度,否则,纵然你施大侠功力再高,这洛阳城中也将寸步难行!”
施朴泉不由身躯一震道;“冷女侠此话怎讲?”
冷寒梅—指地面上的一具尸体道:“这乱子还算小么?”
施朴泉点点头道:“这个,在下明白,衡山派固不足惧,但‘天残地缺’那两个老怪,
却是比司马因更难缠得多。”
—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怎么?难道说‘天残地缺’那两个老怪,也已经到了洛
阳?”
冷寒梅传音答道:“那两个老怪,目前虽然还没到达洛阳,却是旦夕间事,这消息,令
主也才刚刚获得。”
施朴泉咀唇翕张,欲言又止。
冷寒梅正容接道:“为今之计,冷寒梅借箸代筹,施大侠只有两条路可走。”
施朴泉苦笑着反问道:“在下敬聆高论?”
冷寒梅道:“第一:立即向通天教报到,不过,这条路并不算太安全。”
施朴泉注目问道:“这话怎讲?”
冷寒梅道:“如果‘天残地缺’那两个老怪也是应通天教的礼聘而来,以你施大侠方才
一举杀掉他八个徒弟的事而论,纵然同是‘一殿之臣’,恐怕也不会放过你。”
“唔,有理。”施朴泉连连点首道:“请教第二条路呢?”
冷寒梅道;“那就是暂时进入白马寺,托庇令主,”
施朴泉再度点首道:“有理,有理,不过,兹事体大,请容我详加考虑之后……”
冷寒梅含笑截口道:“站在这儿考虑太不像话,尽管施大侠对方才的事不肯居功,但帮
了我冷寒梅的忙,总是事实,我冷寒梅再不近人情,也得聊尽地主之谊,再说,方才施大侠
失血过多,也该好好调息一下,是么?”
施朴泉笑道:“好好!冷女侠已说得仁至义尽,施朴泉如再不遵命,就成为不识抬举
了……”
于是一行人进入了白马寺。
于是,在冷寒梅有意的安排,与申天讨的怂恿之下,施朴泉终于放弃了通天教的礼聘,
而暂时出任铁板令主的左侍之职。
铁板令主的左右二侍,本是季东平与申天讨二人。
但季东平目前正随侍柏长青身边,这两位的身份暂时都还不能公开,何况铁板令主本有
二位,用两个左右侍等也不算多呀!
当白马寺前的腥风血雨消散之后,易容后的柏长青也回到洛阳城中。
当他到达东方逸所说的府前街吉星客栈前面时,一个青衫文士迎着他低声问道:“是副
座么?”
柏长青飘身下马,微微点了点头。
那青衫文士接过马缰,顺手交与侍立门前的店小二,并低声道:“副座请随我来……”
两人走进一间事先开好的上房,那青衫文士随手关上房门之后,才低声说道:“禀副座,
那人就在隔壁。”
柏长青微一凝神道:“隔壁现在没人。”
青衫文士谄笑道:“是的,副座真了不起……”
柏长青蹙眉截口道,“那人几时走的?”
青衫文士道:“回副座,那人走了已经快要两个时辰,据东方副座方才派人传信,那人
已经……已经……”
柏长青不耐烦地沉声问道:“怎么说?”
青衫文士接道:“那人已经进入白马寺中。”
“已经进入白马寺中?”柏长青注目问道:“莫非那人已投入铁板令主那一边?”
青衫文士点点头道:“是的……”
接着,他将白马寺前所发生的一幕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柏长青静静地听完之后,不由故意苦笑道:“想不到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东方副座有何指示?”
青衫文士道:“他老人家说,本来要在这儿等副座您,但因必须去府衙办理人命案子的
善后事宜,不克分身,所以,特别命属下转禀,请副座先行回去。”
柏长青微一沉思道:“既然要我先行回去,你又为何还将我带到这儿来?”
青衫文士一楞道:“回副座,那是东方副座如此吩咐,并非属下敢于擅做主张。”
柏长青心中一动地暗忖着:“东方逸此举莫非还另有深意不成……”
但他表面上却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行结账回去,我略事休息之后就走。”
青衫文士道:“副座不要属下随侍?”
植长青道:“用不着,你先走。”
青衫文士恭声应是,同时深深一躬之后,转身离去。
柏长青独自沉思半晌,才叫来店小二,随手递过一锭约莫七八钱的碎银,微笑地问道:
“小二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只要回答几句话,就有七八钱银子的代价,这种便宜事,可不容易碰上,因此,店小二
眉开眼笑地道:“谢谢您!谢谢您!相公有话请尽管问,小的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柏长青注目问道:“右隔壁住的是怎样的人?”
店小二不禁一楞道:“相公,您这一问,可把小的真的问住了,隔壁那位客官,连在房
间中也戴着草帽,而且帽沿拉得低到眉梢,所以,小的也没法说出是怎样的人。”
柏长青笑了笑道;“没法看清楚,不能怪你,但他是几时住进来的,总该知道吧?”
店小二沉思着道;“总有七八天了,哦!是七天,不会错。”
柏长青接问道:“这七天当中,有些甚么人来看他?”
“没有。”店小二肯定地接道:“绝对没有,这七天当中,那位客官除了在这儿睡觉之
外,平常都不在客栈中……”
说到这里,突有所忆地一声“哦”道:“小的想起一个人来,有一天,对了,就是前天,
小的深夜内急,起来方便时,发觉那客官房中有娘儿们的笑谑声,而且灯光也还亮着,也是
小的一时好奇,放低脚步,蹑足走近门前,由门缝中一瞧,啊!那小妞儿好美!”
柏长青笑问道:“怎样美法?”
店小二咽下一口口水道:“小的也说不出来,总而言之一句话,美得不得了,不瞒相公
说,小的虽然是那么匆匆一瞥,当时却是全身骨节都酥了半天。”
柏长青忍不住微微一笑间,店小二似乎回味无穷地又咽下一口口水道:“可惜的是,当
时仅仅那么匆匆一瞥,里面的灯光就熄掉了。”
柏长青淡笑着问道:“那妞儿是否那位客官叫来的粉头?”
“不是,绝对不是。”
店小二口沫四溅地接道:“相公,如果洛阳城中有这样美的粉头,小的至少也会听说过,
而且不瞒相公说,第二天,小的全栈上下都暗中问过,那位客官并没叫过粉头,也没人看到
那妞儿上他那去。”
柏长青忍不住笑道:“那妞儿莫非是狐狸精?”
店小二点点头道;“小店上下,也暗中有这种想法。”
柏长青微一沉吟道:“你陪我到隔壁去瞧瞧……”
那隔壁房间的门一打开,柏长青立即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幽香,而尤以被褥之间,
香气更浓。这香气既如此幽雅而又经久不散,显然是一种非常高贵的香料,决非一般“出堂
差”的妞儿所用得起的。
窗前的书桌,有一张八行素笺,下而写着弯弯曲曲的梵文,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的“正邪”
两个中国字,不过,这些“正”字和“邪”字上,都被以重叠而不规则的圆圈涂掉了。据忖
测,这应该是当一个人,心绪不宁,而又极端矛盾之下的一种下意识的发泄柏长青之所以决
定向店小二查询,是因为施朴泉的投向自己。这边有点突然而令人可疑。目前的这一发现,
足以证明施朴泉于弃暗投明之前,确曾经过—番天人交战的煎熬,因此,柏长青倒反释然了。
于是,他于临去之前,特别再递给店小二一两白银,并压低嗓音,正容说道:“小二哥,
有关我向你的问话,以及查探这房间的情形,决不能向第三者透露,这有关你的生命安全,
可必须遵守。”
店小二方自因又获重赏而大喜过望,但闻言之后,却不由脸色大变而讷讷地答道:
“是……是……小的决不向……任何人说……”
柏长青点点头道:“好,现在你去将我的马牵出来,我要回去了。”
黄昏时分。
柏长青回到那金谷故园的四海镖局中。
但当他推开自己的房门时,迎接他的却并非俏丫头绿珠,而是那柳媚花娇的金谷双姬之
一的玉环姑娘。
柏长青不由怔立在门外,讷讷地道:“姑娘……你……”
玉环眯着眼睛媚笑道;“我?你不认识?”
柏长青没想到对方大胆到如此程度,竟移樽就教地自己送上门来,而且时间也快得使他
感到意外,所以才有方才那么一怔,但经过了对方一加反问之后,他立即镇定下来,俏皮地
笑道:“比初次见面时更美,更娇,也更俏,我委实几乎认不出来了哩!”
玉环掩口媚笑道:“看你貌似忠厚,原来也不老实得很,唔……咀巴说得好听,心中可
不一定是这么回事,我先要考验你一下。”
一顿话锋,又嗲声嗲气地笑问道:“还记得我的名字么?”
柏长青笑道:“‘金谷双姬’,环肥燕瘦,我纵然闭着眼睛,也能知道你就是玉环姑
娘。”
“闭着眼睛,怎能知道?”
“可以用手摸呀!”
玉环嫣然一笑道;“那你就摸摸看。”
说着,酥胸一挺,那高耸的双峰,几欲脱颖而出直逼柏长青胸前。
这种阵仗,柏长青几曾见过,当下迫得他连忙疾退一大步。
玉环媚笑如故道:“弟弟,你毕竟太嫩了。”
接着,又注目问道;“我可以叫你弟弟么?”
柏长青讪然一笑道:“怎么不可以,有你这样美丽的姊姊,那是我的光荣啊!”
其实他心中可在骂着:“我如果真有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姊姊,那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哩……”
玉环媚眼如故地问道:“那么,欢不欢迎姊姊来?”
柏长青脱口答道:“这还用说,当然欢迎。”
“真的?”玉环媚笑着接道:“身为主人的弟弟,就这么站在门外欢迎姊姊么?”
柏长青举步进入室中,一面笑道:“责备得固然有理,但也得让我有走入房间的工夫
呀!”
微顿话锋,又“咦”地一声接道:“绿珠呢?”
是啊!这谈话的工夫也不算短了,怎么不见那俏丫头绿珠?
玉环“格格”地媚笑道;“哟!小两口那么亲热,一下子都不能分开么!”
柏长青迳自在客房中的椅子上坐下,蹙眉苦笑道:“好姊姊,口下留点德行不行?”
玉环也拉过了一张椅子,紧挨着柏长青坐下,一手搭在柏长青的椅背上,几乎是耳鬓厮
磨地嗲声接道:“行!只要弟弟乖,姊姊一切都依你,其实,姊姊方才说的也是实情嘛!”
柏长青笑了笑道;“姊姊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哩!”
“你是说绿珠?”
“唔……”
玉环那葱枝儿似的纤指点向柏长青鼻尖道:“看你,念兹在兹,心中就只有一个绿珠。”
她那小巧樱唇几乎要贴上了柏长青俊脸,以梦呓似的语音接道:“绿珠被老太君叫去,
今宵由姊姊代她来伺候你。”
柏长青心中直跳,本能地向一旁挪了挪身子。
玉环于一阵荡笑中,搭在椅背的手臂索性搭上了柏长青的肩头,吹气如兰地道:“说你
太嫩吧!也似乎不通,跟绿珠那骚妮子厮混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是处男不成?”
柏长青心中暗骂道:“绿珠有她美好纯真的另一面,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怎么可
同她相提并论……”
但他外表上却苦笑道:“你是我的姊姊嘛!”
玉环白了他一眼道:“姊姊又怎样?难道姊姊身上有毒,惹得你如此避之若毒的。”
柏长青心念一转,故意岔开话题道:“姊姊,有没有甚么可吃的,我肚子里可饿得发慌
了哩!”
玉环站起娇躯,再度白了他一眼道:“肚子饿了,也不早说!”
柏长青苦笑道:“我几时有工夫说啊!”
玉环妩媚地一笑道:“酒菜都吩咐厨房早就准备好了,姊姊这就叫他们送上来,你先洗
洗脸,乖!”
说着,竟在柏长青的俊脸上拧了一把,才迈着春风俏步下楼而去。
柏长青略一沉思,立即折向季东平的房中,但季东平的房中也是人去楼空。只好苦笑着
重回自己房中,沉思着如何应付这位淫娃荡妇的风流攻势?
当他的俊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的笑意时,柳媚花娇的玉环已偕同一个手托食盘的小厮走了
进来。
她,一面向小厮呶呶咀,示意其将食盘托到里间去,一面却向柏长青笑问道:“弟弟你
在想甚么心事啊?”
柏长青微笑地道:“没有呀!”
“还说没有。”玉环白了他一眼道:“叫你洗脸都没洗,唔!也好,先把肚子填饱再洗
也行。”
说着,掏出自己的手绢,亲自替柏长青拂拭脸上的灰尘,俨然蛮像一付大姊姊的姿态。
那小厮在里面房中摆好酒菜点上蜡烛之后,悄然退出,并顺手带上了客厅的门。
美酒佳肴,再加上柳媚花娇,知情识趣的俏玉环,这场面可算是十分旖旎温馨。
可惜的是,这两人各自暗怀鬼胎,在计算着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
尤其是柏长青,心中暗自盘算,更提高了警觉。
因为就他这些日子以来所知,四海镖局中对男女关系固然很随便,但以玉环目前的身份
和地位,居然敢于如此半公开地向自己纠缠,这里面恐怕别有蹊跷。
就当他心念电转之间,玉环也举杯笑道:“弟弟,你今天辛苦了,姊姊先敬你一杯。”
柏长青微笑道;“谢谢!其实,也谈不上甚么辛苦。”
两人对饮了一杯之后玉环又将两人的酒杯斟满,才注目问道:“对了,今天在龙门的经
过情形,能否说给姊姊听听?”
柏长青道:“当然可以啦……”
接着,将在潜溪寺中的经过情形,扼要地复述了一遍,当然,对那些应该隐瞒的情节,
他是巧妙地略过了。
玉环静静听完之后,才注目问道:“那老婆子竟然知道‘中原四异’是在四海镖局中?”
柏长青道;“那倒不是,不过她怀疑‘中原四异’的失踪,与本教有关而已。”
玉环接问道:“她也不知道本教与四海镖局是二位—体?”
“不!”柏长青笑道:“我几时这么说过呀?”
玉环瞪了他一眼道:“那你方才说甚么与‘本教’有关?”
柏长青淡淡一笑道;“那是我自己的口气呀,小弟忝为本教第二副教主,难道不能称
‘本教’么!”
“好!算姊姊失言。”玉环含笑一举酒杯道:“敬我们年轻,英俊,功力,机智,两称
超绝的第二副教主一杯。”
柏长青笑道:“这些高帽子,任何一顶,也够使我浑陶陶的了,如今接连飞上四顶,怎
能吃得消呢?”
玉环“格格”地媚笑道:“人家—大堆的绿帽子都能顶得住,区区几顶高帽子你就吃不
消,还配为本教的第二副教主么!何况姊姊说的句句由衷,一点也没夸张呢!”
一顿话锋,媚眼以然地接道:“干杯!”
三杯下肚之后,那本来洋溢着无限春情的俏脸,可更加娇艳了。尤其是那眼角眉梢,更
别具一番撩人的风韵。
柏长青面对绝代尤物,既不敢,也无心情去欣赏,因为他正在盘算着如何才能问出自己
所需要知道的秘密来,同时,因他对玉环的公开前来,心有所疑,在措词方面,可不得不更
加特别小心,如果处置不慎,反而将自己的秘密泄漏了,那才是笑话哩!
他心念电转间,趁对方重行斟酒的机会,故意一整脸色道;“姑娘在本教中任何职位?”
玉环微微一楞之后,才媚态横溢地道;“回副主,奴家的职位是教主身边的侍姬。”
“胡闹!”柏长青正容如故道:“你敢欺蒙本座!”
玉环媚笑道:“副座,您别吓人嘛!奴家怎敢欺蒙您。”
“那你你为何不报出职位?”
“奴家的确实话实说啊!”
柏长青目光深注,语意双关地接道:“也许你说的是实话,但本座认为你在本教中必然
负有秘密任务?”
玉环纤指一指柏长青的鼻尖,抿唇媚笑道;“别摆出甚么副教主的架子了!乖弟弟,连
教主在我面前,也乖得像一只小猫,想想你算老几呀?”
一顿话锋,又神秘地一笑道:“如姊姊我负有秘密任务,这任务既称秘密,还会告诉
你!”
柏长青自我解嘲似地笑道:“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属下,也才是我的好姊姊。”
玉环媚目斜睨着他笑道:“自说自话,知不知道甚么叫臭美?”
柏长青道:“不论是臭美也好,香美也好,我说的都是事实,至于你不肯将所负的任务
告诉我,也不要紧,我自有办法知道。”
玉环接道:“我不相信!”
柏长青道:“我可以直接问教主啊!”
玉环道:“这办法是不错,但你短时间内,见不到教主的。”
“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教主正在闭关?”
柏长青淡淡地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我可以请求特别接见。”
玉环笑道;“就为了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
柏长青反问道:“难道我不能假借重要藉口?”
玉环掩口媚笑道:“不必挖空心思了,还是求求我这位姊姊吧!其实,教主很赏识你,
也想早点接见你。”
“真的?”柏长青不由目光一亮道:“那我得先行谢谢你啦!”
“如何谢法?”
“先敬一杯。”说着,他已端起了酒杯。
玉环摇摇头道:“不!姊姊酒量有限,还是……”
柏长青截口笑道:“听说有酒涡的人,酒量一定好,姊姊不但有酒涡,而且酒涡也特别
深,如果说酒量不好,那就有点言不由衷啦!”
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含笑接道:“小弟先干为敬,不能说没有诚意吧!”
玉环也干了面前的酒道:“敬一杯水酒,就想提前晋见教主,是不够的……”
柏长青含笑截口道:“这好办,这一杯不算,再敬三杯。”
玉环连连摇手道:“不!不!你存心将姊姊灌醉,是何居心?”
柏长青不禁苦笑道;“动辄得咎,看来我只好效金人了三缄其口啦!”
玉环眼波欲流地媚笑道:“对了!有道是为政不在多言,只要你今宵在我这活菩萨面前
多燃点香就行啦!”
柏长青不禁暗中叫苦道:“我的话题还没法提出,她却已单刀直入了……”
但他表面上却故装迷茫地问道:“烧香?难道烧香比喝酒还受用?”
玉环螓首连点,媚态横溢地笑道:“当然,要不然,我怎会将绿珠那俏丫头支走,毛遂
自荐地前来代理她。”
柏长青故做讶然地道:“原来绿珠是你故意支走的?”
“对了。”玉环接道:“是姊姊我在老太君面前玩了点小花枪。”
柏长青突然一整脸色道:“姑娘,你该回去了!”
玉环不由一楞道:“为甚么要赶我走?难道说,我连绿珠都比不上么?”
柏长青心中暗叹:“绿珠是一株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莲,你怎能比得上她……”
但他口中却庄严地说道:“姑娘,话不是这么说,你的身份地位不同,咱们该提防人言
可畏……”
玉环如释重负地截口长吁一声道:“我还以为有甚么严重的事故哩!真把我吓了一大
跳。”
接着,又抿唇媚笑道:“我的傻弟弟,别迂了,你来到这儿,日子也不算太短,对这儿
的情形,多少该有个了解,一般世俗的‘人言可畏’,在这儿是不作兴的。”
柏长青正容如故说道:“可是,你是教主的人。”
“教主的人又有甚么关系呢?”玉环花枝乱颤地媚笑道:“绿珠还不是东方老儿的人
么?”
柏长青道;“那是经过东方副教主同意的。”
玉环道:“你怎能断定我没经人同意呢?”
柏长青不禁心中“咚”地一跳,注目问道:“你是说,此行也经过教主的许可?”
玉环漫声应道:“经过老太君的同意不行么?”
“这……”
玉环飞快地接道;“别这呀那呀的了!老实告诉你吧!这金谷故园中的女人,都不是固
定属于某一个人的,有权势的人,可以随便派一个出去接待贵宾,而她们本人也可以随时跟
自己心爱的人交往,甚么同意不同意,那都是骗人的。”
玉环这一段话,可说都是实情,而且这情形,柏长青也很了解。
但了解不了解是另一回事,而目前,他因心有所疑,不但不便贸然向对方探询摘星楼中
的秘密,一时之间,也无法不着痕迹地找到藉口,而对方的行动却是步步逼近,这风流阵仗
可如何应付呢?
意念及此,柏长青不由不暗中责怪袁玉琴和陈素娟等人的多事了。
就当他暗中心念电转拿不定主意之间,玉环却已盈盈起立,紧偎着他坐下,媚目微眯,
吐气如兰地笑道:“傻弟弟,你知道老太君同意我到这儿来的真意么?”
柏长青因对方得寸进尺的大胆作风,本已蹙起了剑眉,但闻言之后,不由心头一凛只好
耐着性子,张目讶问道:“甚么真意啊?”
玉环注目低声道:“老太君对你的来历有点不放心。”
柏长青神态安详地反问道:“那你是暗中查探我而来的了?”
玉环含笑点了点头,柏长青咀唇微披道:“这种秘密任务,你为何要事先告诉我?”
玉环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呀!同时我也相信你不会是坏人。”
柏长青淡淡一笑道:“人心隔肚皮,对一个陌生的人,你怎能如此武断?”
玉环笑道;“姊姊阅人多矣,对我自己的观察力,我还有几分自信……”
“谢谢你的信任!”柏长青意味深长地一叹道:“说来也难怪人家对我怀疑,我对我自
己恩师的来历,和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啊?”
“真的?”
“难道老太君没向你说过?”
玉环笑道:“说是说过,不过……”
柏长青含笑接道:“难以取信于人,是么?”
玉环神色一整道:“弟弟,姊姊相信你是一回事,但别人不相信,姊姊我却无能为力。”
柏长青灵光一闪,故做苦笑状道:“这情形,我知道,但事实上,在武林中不可理解的
人和事太多了,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玉环接问道:“眼前有甚么证明?”
柏长青特别压低语音道:“咱们的教主,不也是一位莫测高深的神秘人物么?”
玉环点点头道:“这倒是不错。”
柏长青接道:“据东方副教主说,连他也不知道教主的来历,甚至也没见过教主的真正
面目,如此神秘。而又功力奇高,你能说教主也是坏人么!”
玉环笑道:“别胡扯了,姊姊我可没说你是坏人啊!”
接着,又得意地一笑道:“论起知道教主真面目和来历的人,本教中恐怕只有老太君一
人了。”
柏长青讶问道:“难道你也没见过教主的真面目?”
玉环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废话!”
柏长青自我解嘲地笑道:“对自己最亲近的侍姬,也如此神秘,这委实是太不可思议
了……”
玉环截口接道:“令师的一切,在你这位爱徒面前也那么讳莫如深,这不能算是无独有
偶么!”
柏长青“唔”了一声道:“可以这么说。”
话锋微顿,又忽有所指地接道:“听说教主闭关所在,寸寸危险,步步机关,姐姐你说
可真有这回事么?”
玉环反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柏长青漫应道:“是绿珠偶然谈起。”
玉环神秘地笑道:“那骚丫头也可能负有特殊任务,你可得当心!”
柏长青淡笑道:“真金不怕火,明白么?”
玉环意味深长地道:“但愿如此……”
话题刚刚接近,又被岔开了,柏长青只好微微一笑重行拉回原话题道:“难道绿珠说的
并非实情?”
玉环笑了笑道:“那丫头说的倒是实情,不过,说穿了却是稀松得很。”
柏长青心中急于知道,但表面上却故意装成漫不经心地问道;“难道你知道其中奥秘?”
玉环得意地笑道:“当然!”
“我不信。”
“你真是一个大傻瓜!”玉环纤指一点柏长青的鼻尖,神秘地媚笑道:“姊姊我经常在
里面走动,岂有不知道其中奥秘之理!”
柏长青道:“我还是不相信,充其量你不过是跟着人家进出,懂得一点皮毛而已。”
玉环不禁佯嗔地道:“你怎么老是跟我抬杠……”
柏长青含笑截口道:“好姊姊,这不是抬杠,试想:那种秘密而又复杂的土木机关,就
凭你跟着人家进出几趟,即敢大言不惭地说已懂得其中奥秘,岂非笑话!”
玉环不禁黛眉一挑,脱口接道:“如今,我不要别人带路,我自己照样能够进出。”
一顿话锋,又煞有介事地接道:“逢门莫入,遇壁直行,你记着这两句话,以后你自己
进出时,不妨对照一下,看是不是姊姊吹牛。”
柏长青笑道:“小弟不过闹着玩玩吧了,你怎么当起真来。”
玉环瑶鼻一耸,娇哼一声道:“你拿姊姊开胃,好!先罚你三杯!”
柏长青已获知摘星楼中的通行秘诀,心情也自然显得开朗了,本来他还想问得更详细一
点,但深恐露出马脚,只好强忍着笑道:“行!”
举杯一饮而尽,接着并自斟自饮,一连干了三杯,才含笑接道;“姊姊的权威大矣哉!”
玉环忍不住“噗哧”一声娇笑道:“看你这德行!”
接着,她自己也浅浅地喝了一口酒道:“菜都快凉了,快点吃吧!你不是早就说过肚子
饿了么!”
柏长青笑道:“现在,我已经饱了哩!”
玉环讶问道:“你筷子都很少动它,怎会业已饱了?”
柏长青涎脸笑道:“这叫做秀色可餐啊!”
玉环一阵“格格”荡笑,索性倒向他的怀中道:“那你就大快一下朵颐吧……”
说着,双臂—环,搂住柏长青的脖子,送上一个热烈的香吻。
柏长青因为做贼心虚,才不得不借调笑以资掩饰,却没想到给予对方这么一个可乘之机。
此刻,对方投怀送抱,不但软玉温香抱满怀,而且两唇相接,丁香暗吐,此情此景,教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如何招架得了。
就当他百脉贲张,心急如焚之间,他怀中的玉环却娇躯一阵扭动,瑶鼻中发出一串令人
意荡神驰的轻“嗯”,口中并梦呓似地嗲声说道:“弟弟,姊姊醉了……你……你抱我到……
到床上去……”
柏长青钢牙一挫,将对方娇躯托起,一面走向床边,一面沉声说道:“好,你先躺一会,
我就去替你弄一碗醒汤来……”
不料就当他将玉环的娇躯放上牙床之间,玉环猛然再度搂紧他的脖子,脸儿相偎地呢声
说道:“不嘛!好弟弟……你不要离开我……”
柏长青心中又急又慌,暗中一挫钢牙,正待伸指点向对方的昏穴之间。
客室外履声杂沓,一阵莺声燕语也适时传来。
柏长青心中一宽,压低嗓音沉声喝道;“快放手!有人来了……”
他的语声未落,客室中已传出了绿珠的娇语道:“柏爷,您是几时回来的?”
这时,纠缠在床前的两人已轻捷地坐回了原位,柏长青笑道:“已回来好一会了哩!绿
珠,你猜是谁来了……”
就这同时,一阵香风过处室内已出现三位绝代佳人。
那是绿珠,飞燕,和袁玉琴等三人。
体态轻盈可以做掌中舞的飞燕,首先脱口娇呼道:“好玉环!老太君正在派人到处找你,
原来你躲在这儿享受……”
已经到咀边的肥肉,竟被滑掉了,俏玉环一肚子说不出的恼恨,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强
装欢笑,白了飞燕一眼,嗔佯地接道:“享受甚么?你说下去!?”
飞燕一伸舌头,同时伸手指着桌上的一盘清蒸乳鸽,媚笑道:“清炖童子鸡。”
玉环“啐”了她一口道:“浪蹄子!现在你尽管胡说八道,待会看我饶你不!”
柏长青连忙含笑解围道:“佳宾莅止,蓬荜生辉,诸位请坐!请坐!绿珠快去吩咐厨
房……”
绿珠一面张罗坐椅,一面截口娇笑道;“爷,咱们都已吃饱啦!倒是这位袁姑娘,你们
还是初见,理当由奴家介绍一下。”
接着纤指一指袁玉琴道:“这是姑娘,是咱们东方副局主身边的大红人,您可得好好招
待。”
柏长青含笑连道:“久仰”,袁玉琴一面敛衽为礼,一面却掩口嗔笑道:“该说‘久仰’
的还是奴家哩!……”
这时,一旁的飞燕也向玉环笑道:“玉环姊,你怎会想到跑到这儿来的?”
玉环淡淡一笑道:“我一个人闷得发慌,出来遛遛,刚好遇到柏总督察由龙门回来,所
以……”
飞燕神秘地一笑,截口代接道:“所以,就一道到这儿来了。”
玉环道:“是的,想不到绿珠这妮子居然也不在。”
飞燕掩口媚笑道:“那不正好么!”
玉环不理会对方话中的刺儿,却注目问道:“老太君找我干吗?”
飞燕道:“她老人家也是闷得发慌,想找你杀两盘而已。”
玉环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我还以为有甚么要紧事哩!”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那么,我是否该立即回去?”
飞燕笑了笑道:“不必啦!已经由小妹代过劳了,此刻,她老人家正在养神哩!……”
这时,绿珠已将桌上的剩酒残肴撤去,并换上了香茗,大伙儿都在微笑着注视对话中的
两人。
玉环媚目一扫袁玉琴和飞燕绿珠等三人,微笑着问道:“你们三位怎会聚在一起的?”
飞燕抢着答道:“还是由小妹来说吧!绿珠这妮子办完老太君所交办的任务之后,跑到
后院去看袁姊姊,袁姊姊提议找我们两个做纸牌游戏,刚好小妹我才由老太君身边回去,而
你又偏偏不在,绿珠这妮子又担心她的柏爷回来没人伺候,主张到这儿来边玩边等。”
一顿话锋,接着发出一串银铃似的媚笑道:“早知你玉环姊姊在这儿,咱们就不会来打
扰你们啦!”
玉环心中说不出的恼恨,但表面上却只能瞪了对方一眼,自我解嘲地笑问道:“还有没
有?”
“当然还有。”飞燕掩口媚笑道:“咱们本来是找你打牌的,如今难得柏爷也及时回来,
正好做竟夕之欢。”
一顿活锋,媚目一瞟柏长青和绿珠二人道:“你们小两口子不反对么?”
绿珠佯嗔地道:“干吗把我也拉在一起!”
玉环心中恨得牙痒痒的,但外表上却也故做轻松地抢着笑道:“你们两位,本来就是一
对儿嘛!”
话锋微顿,媚目斜睨着柏长青笑问道;“怎么样?柏爷!”
柏长青正从风流阵上逃出,并已获得部份摘星楼中的秘密,他虽然还不知道此中详情但
却已断定这一幕趣剧,必然是袁玉琴在幕后导演的,这时,他的心情是既轻松,又愉快,尤
其是面对这四位美艳无比,而又言笑宴宴的绝代尤物,暗中更有着无限感慨。
因此,玉环这猛古丁地一问,竟问得他微微一楞道:“姑娘有甚么事啊?”
飞燕抢着笑道:“柏爷,您在想啥心事呀?”
柏长青笑道:“没有啊!”
“还说没有。”飞燕白了他一眼道:“玉环姊姊在问你,咱们今宵在这儿……”
柏长青含笑接道:“我听到啦!欢迎,欢迎,无尚欢迎!”
袁玉琴笑道:“你会不会玩纸牌?”
柏长青道:“懂一点儿。”
飞燕接问道:“有兴趣么?”
柏长青笑道;“陪你们玩牌,等于陪太子读书,没有兴趣也得勉为其难啊……”
袁玉琴含笑截口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欢迎咱们。”
柏长青连声否认道:“不!不!……”
这时,玉环也显得意兴阑珊地接道:“诸位,别耽搁人家小两口的好事了,咱们还是走
吧!”
袁玉琴立即附和着道:“对!咱们犯不着在这儿不受欢迎。”
说着,她已首先站起身来,玉环飞燕两人也随之而起。柏长青心中可巴不得她们早点走,
但口中却苦笑道:“诸位真的要走?”
袁玉琴笑道:“不真的走,难道还是故做姿态么!”
微顿话锋,又淡笑着接道:“说实在的,听说你今天够辛苦的了,应该早点休息,咱们
改天再来吧!”
袁玉琴等三人离去之后,绿珠向柏长青媚笑道:“爷,方才打扰你的好事了,你没生气
吧?”
柏长青苦笑道:“怎么?你也找我开胃?”
绿珠掩口笑道:“盛名之下无虚士,金谷双姬,无论哪一方面,都有独特的造诣,可惜
的是你顾虑太多,未能过屠门而大嚼……”
柏长青脸色一沉道:“绿珠,不许再说!”
“好,不说就不说。”绿珠嘟着小咀道:“也用不着吹胡瞪眼嘛!”
柏长青笑道;“我不吹胡瞪眼,你可没得完哩!”
绿珠美目眯着他,似笑非笑地道:“那么,说正经的,方才收获如何?”
柏长青微笑地道:“只获得八个字‘逢门莫入,遇壁直行’。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
收获?”
绿珠喃喃自语道:“逢门莫入,还能说得过去,遇壁直行就未免太……唔!敢情这‘壁’
字上还另有玄虚……”
客室外步履响动,接着,季东平也含笑而入。
柏长青示意季东平一旁坐下之后,才笑了笑道;“当然是壁上有玄虚,否则,遇壁直行
之下,岂非要碰破鼻子了!”
绿珠接问道;“那是怎样的机关呢?”
柏长青苦笑道:“当时,我怕露出马脚,没有继续套问。”
绿珠轻轻一叹道,“大好良机,竟给你当面错过,真是可惜得很,其实,在那种色令智
昏的情况之下。你纵然问得露骨一点,她也不会注意的。”
柏长青道;“绿珠,你想得天真了,在方才那种情况之下,我想任谁也不得不慎重……”
接着将与玉环交谈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绿珠轻轻一叹道:“想不到这浪蹄子竟会借老太君的命令来吓唬你。”
柏长青脸色肃穆地道:“当你们方才揭穿她的谎言之后,我也有这种想法,但仔细想想,
又觉得恐怕并不这么单纯。”
绿珠注目问道:“这话怎么说?”
柏长青道:“兵不厌诈,玉环的话中。虚虚实实,确实令人莫测高深!这或者也可能正
是她的高明之处……”
绿珠不以为然地道:“对一个只知道追求肉欲享受的荡妇来说,你未免将她估计得过高
了。”
一直在沉思中的季东平忽然接道;“不!姑娘,老朽同意主人的看法,咱们宁可信其有,
也不能轻举妄动。”
“话是不错”绿珠接道:“只是,咱们这一番心血,岂非白费了。”
柏长青笑道:“那也不尽然,至少咱们已获得了摘星楼中部份通行的秘密。”
绿珠道:“爷,光是一部份是不够的,咱们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
柏长青道:“这情形我知道,但事实上我可以凭隐身术跟着别人进出,所以,严格说来,
这一番计划都是多余的。”
绿珠不胜幽怨地白了他一眼道:“人家—片好心,你却把它当做驴肝肺。”
柏长青笑道:“算我失言,现在向你郑重道歉,行么?”
绿珠樱唇微披,没吭气。
季东平接问道:“主人,今天龙门之行结果如何?”
柏长青道:“此行经过,说来话长,我想等会再谈,现在我要先知道今天有关玉环的安
排经过。”
季东平笑道:“这问题,就得问绿珠了。
柏长青目注绿珠笑道:“绿珠,别生气了,还是……”
绿珠白了他一眼,截口笑道:“谁生气了!”
“没生气那是更好。”柏长青含笑接道:“那么,请回答我的问绿珠沉思着道:“说起
来很简单,你柏爷去龙门公干,季老出外访友,我绿珠也落得清闲,前往袁姑娘叙叙。这些,
却暗中通知刁英抽空告诉玉环那浪蹄子,不过稍为更改了一下实情,说你柏爷今晚必返,而
季老和我绿珠,则十九不会回来,如此大好良机,玉环那浪蹄子当然不会放过啦!”
柏长青苦笑道;“煞费苦心却是得不偿失,方才你们再晚来片刻,我真不知如何自处了
哩!”
绿珠掩口媚笑道:“那不正好么!干柴烈火……”
柏长青截口讪笑道:“绿珠,你又来了!”
季东平含笑接道;“主人,其实,纵然她们晚来一会也不要紧,事实上老奴并没离开房
间。”
柏长青微笑着岔开话题道:“好啦!现在请听我说今天龙门之行的经过……”
接着,将在潜溪寺中与姜姓老妪周旋的经过,一直到回到洛阳城客栈中的情形,不厌其
详地说了一遍。未了并目注季东平道:“那姜姓老妪的武功,比起这儿的老太君来,绝对只
强不差,季老对此人,是否能想得出一些来龙去脉?”
季东平蹙眉苦笑道:“老奴也想不出甚么名堂来。”
柏长青也蹙眉接道:“怪就怪在这里,那姜姓老妪与‘中原四异’中的古太虚有仇,也
断定‘中原四异’之神秘失踪与四海镖局有关,这一着,总算给她摸对了,可是目前四海镖
局中‘中原四异’中其他三异都在,却偏偏缺少一个古太虚,这不是太以邪门么?”
季东平沉思着接道:“主人,那姜姓老妪既与您是同仇敌忾,依老奴之见,七天之后,
再度前往时,不妨与她开诚布公地谈谈。”
柏长青点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所以才一再说服她前往白马寺去联络,我想,以于
姥姥的阅历之广,也许可以解开对方的来历之谜。”
季东平默然点首,柏长青目光移注绿珠道:“绿珠,这一点特别记着!”
绿珠恭应道:“奴家记下了。”
柏长青接着向季东平道:“对于施朴泉之弃暗投明,季老有何高见?”
季东平笑道:“主人怎么跟老奴客气起来。”
柏长青正容说道:“并非客气,是礼!”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我正恭听着哩!”
季东平沉思着答道:“主人,如果以传说中的施朴泉平日之为人而论,他今天的弃暗投
明并不算太突然,不过,阴山老怪向申大侠寻仇的时机,竟拣得那么巧,刚好乘白马寺中实
力空虚时前往,却使人对施朴泉的行动,不能不与故意邀功幸进的联想,主人以为然否?”
柏长青点点头道:“这见解很有道理!”
“还有。”季东平正容接道:“施朴泉所杀伤阴山老怪司马因的那些手下,也令人不无
可疑,因为与司马因无甚关系的人都会被杀死,独独司马因的两个徒弟还活着,老奴决不相
信司马因的门下弟子,难道会比天残地缺那两个老魔的门下更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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