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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传说》第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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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伯多斯的最高学府,曾经是由老公爵所担任校长,现在则由“六君子”正式接手。过去美好的时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许多学生也只好忍痛离开学院,即使他们对“六君子”毫无怨言,却也不愿再呆在已经可以说是变成新帝私人军体的培训学院里面了。

“冽——”巨大的金鹰在天空盘旋,似乎还眷恋着这个主人早已离开的地方,迟迟不愿离去。

轻轻闭上眼睛,仿若这样就看不见难堪的变化,心里却知道过去的日子早已不可挽回。兰慢慢伸出雪白的手臂,金色的大鹰如同厉箭离弦般俯冲下来,在靠近她的一瞬间扇动翅膀停在她的手腕上,一只如此巨大的老鹰,兰却好像完全没有感到它的重量似的。

金鹰碧绿色的眼瞳充满了人类的感情,那是悲伤与舍不得,撒娇般用大头磨蹭着兰的脸颊,兰也闭上眼满脸难受。此时,一人一鹰竟是感到分外难舍难分。

兰在金鹰轻轻鸣叫了一声以后,才缓慢的睁开眼睛,只见金鹰抬起爪子给她看,尖利的爪子上面居然捆着一封信?老天啊,这是鹰耶!谁这么天才,居然把它当鸽子用?!

鹰爪不耐烦的上下摇了摇,似乎在提醒兰,它老这么举着实在是很累吔!

被金鹰的灵性逗笑,兰解开了绑束的丝带,金鹰居然不肯离开,跳着挪窝到了兰的肩膀处,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兰也只好苦笑着拆开了来信,静静的浏览着。信,是金鹰的主人写的。

“……原来,都已经被他猜到了啊……”兰握紧手,再次放开时,羊皮纸的信已经化成飞灰飘洒在风中,分不出原来的模样,更别提信上的内容了!

摸着金鹰的羽毛,兰似乎在自言自语。“真是感谢啊,不过,现在的我们如果连这点力量都没有的话,怎么可以和水月并肩战斗?如果这是一个巨大阴谋,那么,我们将永远站在水月身后!永远!”原来,兰也已经看出这一切的不合常理,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的她,早就下定了决心。

金鹰发出愉快的长鸣,一飞冲天!冲着太阳飞去的金鹰,好像想要一直冲进太阳里面去似的越飞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手搭在眼睛上面挡住炽热的阳光,看着金鹰消失在太阳的阴影之中,兰紧锁的眉头不曾放松。她,放心不下妮娅丝,毕竟……妮娅丝的哥哥正是“六君子”之一啊!而在乱斗武杀阵的时候,大家都有错,可是……如果不是“六君子”的出现……如果不是他们……

兰悠悠长叹一口气,她实在无法释怀!

相信妮娅丝也是,所以,如果要和彼方对着干的话,就势必要与“六君子”正面冲突!她们是很乐意的,但是……妮娅丝她受得了吗?那是,她哥哥啊!轻咬下唇,兰摇摇头,把烦恼甩在身后!不管他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彼方,你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宝座,可也不是可以坐得这么安稳的!

青青小楼,淡雅飘逸,假山流水,淙淙叮咚。

同样的景致,同样的美丽,却是完全不同的人,两样的心思在其中。杀机重重,铺天盖地掩来。

满园的玫瑰已经绽放,虽然是万紫千红却被人忽略,只有一朵被人无情的折断,无意识的拿在手中把玩着,淡红色的花瓣如同滴落心头的血渍,一点一点渗透心扉,再也洗不去!艳红的衣裙映出苍白的面颊,紧紧咬住嘴唇,生怕被对方打动而功亏一篑,盖在绽放的花朵下面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握紧。

大哥,不要辜负我……不要!拜托!

巨大长剑杵着地面,深深陷入地表,如同持剑人的心情。那无法回头的选择,早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呆滞的双眼虽然注目在某件事物上,心思却飘得老远。壮硕的肌肉几乎撑破薄薄的衣料,豪华的挂饰突显其身份,说到底,“六君子”可是新帝要笼络的人呢!

即使是现在说自己是无辜的,恐怕也洗不清沾满双手的鲜血了吧?恐怕,这种结局已经是早已注定的了,在自己选择了兄弟之义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的了……

清风拂过,撩起红色的长发,在风中显得如此无力、如此讽刺!就像是在说着他们目前的心境和立场,提醒着他们,他们之间那已经无法跨越的鸿沟!永远也无法填平的鸿沟,注定要用鲜血来洗清鲜血!

“……叫我来,就只为了发呆吗?”压抑着,不为人察觉的深吸一口气,妮娅丝终于开口了。还好,自己控制的很好,没有苦涩的感觉,也没有发狂的怒吼,自己很平静。真的,真的很平静……大哥,他有看出来什么吗?应该没有吧?

“不,当然不是。”苦笑了一下,洛帕斯看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妹妹,苦涩……慢慢从嘴里蔓延开来。自己是她的兄长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妹妹已经长大了?已经大到离开了他的庇护,自己去寻找自己的天空?而此刻,他们之间难道就什么也留不下了么?“不要再惹怒新帝了,否则……我们,真的会变成敌人的。”

猛地转身,妮娅丝狠狠的盯着洛帕斯!双手痛苦的揪住胸口的衣服,美丽的玫瑰在其间被蹂躏,一片一片坠落的花瓣都是她无法哭出声的泪水,血泪!

“敌人?那不正是你们的期望吗!?”

“是谁,带着我们的敌人来找我们,告诉我们,家人随时都有性命危险?”

“是谁,带着看不见的凶器扯断了水月的性命?”

“又是谁,投靠了卑鄙的小人,让大家失望!?是你!就是你!我的哥哥,我的好哥哥……”

一字一句都透着伤心,妮娅丝觉得自己的心好痛,痛不欲生!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此刻,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在你选择了成全‘六君子’兄弟之义的时候,你就已经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

“不是这样的!”洛帕斯激动的反驳,他怎会料到事情会如此?他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这个聪明伶俐的妹妹,在乍见水月的时候,同时连自己的心也一并遗失了。可是,事情居然急转直下,演变至此!他又何其无辜!?“我从来不想这么做的,连苏诺……苏诺当初也是毫不知情的。”

“这样就能为自己脱罪了吗?这样就可以抹去你们害死了水月的事实吗?”妮娅丝漾出一抹失魂落魄的笑容,无意识的放开手,散落一地的淡红花瓣仿佛她的心,已经破碎不堪,凉透了。“不,永远也无法从心中抹去了,真的……蛮无奈的,是不是?洛帕斯,我们最终成了敌人。”

洛帕斯一惊,从小一口一个哥哥的妮娅丝,今天居然开始喊他的名字?这证明了什么?这又代表了什么!?不!他从未想过,他会有一天失去这个妹妹,失去自己最珍视的手足!

轻轻的从衣袖中掏出一根白色的飘带,妮娅丝温柔的系上自己的长发,眼神中透出复杂的感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无法原谅哥哥,却对亲手伤了水月的那个人那么在意?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想到要恨他,心就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不行,她一定要亲手为水月报仇!

所以,这根丝带,就当作是要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一样。让这个原本属于那个人的东西,来提醒自己,自己要看准时机,杀死他!那个……名叫将的家伙!

缓缓回头看了洛帕斯一眼,虽然看着对方痛苦,可是妮娅丝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对方是自己的哥哥。现在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为水月报仇!

淡淡一笑,原来……放下也不是很困难嘛……

“妮娅丝!”洛帕斯伸出手,却慢了一步,只捞住了满掌的空气。那带着轻微花香的空气。

“洛帕斯,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只有血可以洗清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带任何感情,妮娅丝慢慢的朝着门口走去,原本在她眼中视若无睹的鲜花在一时间亮丽了起来。

多像啊!这些花,多么像是那个既漂亮又傲气的女生,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容貌却又有着孤傲如刺的个性!不,是这些花像她,像是在笑着的水月!

“不,妮……!!”洛帕斯的话被杀气阻止,猛然回头的妮娅丝眼中带着狠毒的神色,手中横拿闪着死亡之光的死神之镰,齐腰横扫斩断一片绚丽的花海,刀尖指着洛帕斯的鼻子!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除了必须拼个你死我活的关系之外,下次,若再见到你,我必定会亲手取你性命!我——妮娅丝,在此发誓!”丢弃了兄妹之情,妮娅丝宛如化身艳丽的死神,手执巨大的黑色镰刀收割着廉价的生命。

玫瑰,已经凋零了。

风铃……风铃……

遥远的风声呼啸着,带起一片凄厉的呼声,字字句句仿佛都在喊着她的名字,虽然她早就不认为自己该回应什么了。早在那许久的许久之前,她就已经逃离了那个无间地狱,为什么此刻又要喊她?它们,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施展了吗?

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啊,为什么?

陡峭的悬崖布满绿荫,遥远的地方反射着海面的阳光,刺眼而温暖着人心。耳边传来吱吱喳喳的鸟雀鸣叫,浑然不觉风雨即来,不知死活的在树枝上跳来跳去,不远处……鸟雀看不见的死角,一条花斑毒蛇慢慢吞吐着信子,抬起三角形的头感应着猎物的方向。风铃几乎可以看见那咧到嘴角的微笑,蛇的微笑。

风铃的眉头一皱,指尖处闪过一丝黑色的雾气,转瞬有消失不见,仿佛春梦一场了无痕迹。

犹豫了,她开始犹豫了。

她明明知道的,知道只要自己一使用这种力量,就会被发现,为什么还是忘记了?是什么使她失常了?是那几只看起来幸福的鸟雀,还是那美丽却致命的毒蛇,还是……水月?

不,真正使她苏醒的,应该是她体内那永远也消失不去的肮脏血液啊!长久的和丽丽安相处,随后认识了兰、妮娅丝、云涛,还有……水月……

是啊,和她们在一起,早就让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悄悄的握紧双手,冰冷的触感从身后传来,熟悉的战栗再次爬上心头,那如同被毒蛇盯住的感觉忠实的反映出来。风铃不必看,也知道身后的是什么人,此刻是带着怎样的恐怖笑容看着自己啊!

“风铃……坏孩子,居然躲了这么久。”低沉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冰雪还要冷酷的双手搭上风铃的肩膀,带着死亡的呼吸在她耳边回响,比恶梦还要难缠的感觉再次回荡在身边,比黑暗还要黑暗的存在,比邪恶还要邪恶的存在……此时就在她身后!

“我……我……”不可抑制的颤抖从心底冒出来,风铃根本控制不住手脚,她也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背后那一双眸子,仿佛利剑一样,压在她心上。想说话,可是却无法开口,每次努力想要张嘴,牙齿都会相撞发出轻微的声音。

恐怖,好恐怖!

为什么她到今天,还是无法逃离这个恶梦?谁能告诉她,谁来救救她啊!好恐怖、好恐怖,几乎掐断呼吸的冰冷从脚底蔓延上来,从那双更加冰冷的手上传来,杀意宛如尖刺,戳得她皮肤生痛!不要,她不要回到那个似乎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恶梦中去了,不要!

“我可爱的小猫为什么这么颤抖?”身后的人将风铃转过去,宽大的黑色长袍挽住风铃的腰,细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紧闭的双眼、颤抖的红唇、雪白的脸色……嗯!人影满意的轻点头,这正是他找了许久的人儿啊!

“你,害怕见到我?风铃?”轻轻的,一根手指从耳边滑下,似乎在勾勒风铃的轮廓。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如果相信他的温柔话语,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呵呵,看来答案是肯定的了。”语气一转,变得冷酷无情,风铃依旧闭着眼睛不愿意再次看见自己的恶梦!对,这才是他,这才是他会有的语气。

“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呢……风铃……我重要的人偶。”优雅的细长手指轻轻覆在风铃的脖子上,温柔的话语带着冷飕飕的杀气。

浓重的杀机让林中的鸟雀受不了,“扑棱棱”的惊飞上天际,可在半空中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而身后又有一股大力推动自己,无辜的鸟儿在双重压力之下撞得粉碎!一时间,血水如同雨滴落下!飞荡在空中的羽毛,无力的零散落下,斑斑血迹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几滴血渍溅上了风铃的脸,她却没有反应,她下决心……要无动于衷当个死人。也许,这样的自己会让对方失去兴趣,也不会死得过于痛苦。因为,她太清楚得罪了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啧啧,是什么让我的人偶敢于反抗我了?”对方发出轻笑,让风铃轻轻拧起眉,他……笑了?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这太奇怪了!她还以为这个人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笑的人呢!“我想,也许是碰到什么人,所以,人偶开始有了灵魂。是这样吗,风铃?”

轻轻一抖,风铃几乎吓得睁开眼睛,不会的!他不可能猜到!可是,他话中有话,分明在指着什么。

细长而有力的手指在少女的雪白颈项上游弋,杀机转变了,变成了恶意,风铃可以感觉到。为什么?她疑惑了,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很快,她就知道了!

“我想,少女的脖子总是很脆弱的,脆弱到……我只要轻轻一用力,它就会折断!”用力掐住风铃的脖子,因为无法呼吸的少女脸上迅速充满红晕,死亡的阴影!对方却愉快的笑着,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你想,水月的脖子……是不是也会如此脆弱呢?风铃?”

什么?!

浑身一个寒战,风铃陡然睁大双眼,直盯入对方的眼睛,激灵灵再打一个寒战,对方那不带感情的双眼却笑着的模样一如记忆中的邪恶!无劳的张了张嘴,却因为被卡断了呼吸,连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依照嘴形却可轻易看出,那是……“水月”!

“这么担心水月吗?”嘴角轻扬,手中的力道却无一丝一毫放松,英俊得邪恶的脸庞靠近风铃,带着恶意的邪恶呼吸几乎让她窒息!“这么担心她啊?不过在那之前,是不是也应该担心你自己一下呢?背叛我的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啊,你知道的,不是吗?”

手指微微颤动,不,水月是无辜的!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水月了,再也不会!即使,即使此身碎裂也在所不惜!如果有那么一天,即使面对的是他,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拔剑相向!

“看来,你学会了人类的感情啊,真的是让我很感动啊!”猛挥手,风铃单薄的身子宛如脱线的风筝,飞出去老远!带起的劲风划破地表,留下一道宽阔的鸿沟,背脊撞上坚硬的大树,直至撞断好几根才停下!

人影慢慢的、优雅的走过去,抓起风铃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

“不……不许……不许伤害水月……”艰难的吐出一口鲜血染红衣襟,风铃却仿佛没有感觉的抬起头,努力抓住他的衣袖,让他诧异的看了风铃一眼。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风铃居然敢碰触他。从以前开始,风铃以及其他人都畏惧他的力量和恐怖,所以离得他远远的,不要说碰触了,连离得太近也会浑身冷汗。可是为了水月,为了那个至今生死不明的少女,一向被他牢牢控制在手心的风铃,居然敢碰触他!?而且,居然还用了命令的口气!

淡淡的,一抹真心的笑出现在脸上。命运,真的是很奇妙的一个东西,不管是努力争取还是什么都不做,该发生的还是一样会发生,终归是逃不掉的!但是,如果是……由自己一手操控的……又如何呢?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杀死水月的。”轻轻的,另一只手抚摸着风铃的脸庞,得意的看着对方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而且从手底传来恐惧的战栗,满意的扬扬眉。“因为,你和她都是我重要的棋子啊!非常、非常重要……”

棋子?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奇妙啊,即使在我安排好一切的时候,你却执意要脱离我的掌握,要去找寻自己的生命轨迹。可是,”手指试下一抹鲜血,在少女的泛白的红唇上轻轻涂抹。“我本来以为脱控的人,命运竟然会再次重叠,看来,是恶魔的力量在左右着命运之轮呢!你,逃不掉了!”

不……难道,他指的是水月?水月又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他在计划着什么?他要将自己和水月如何?一切的一切都是隐藏在深深的云雾中,她想要努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好自为之吧,我会再次回来找你的,我珍贵的人偶——风铃!”撒下一串冰冷的话语,带着绝对不允许人反抗的命令,黑色的人影一如既往的消失在风中,遗留在淡然空气中的是那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冷酷!

风铃无力的靠着树干,慢慢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一抹失意的苦笑浮现。居然,居然再次被找到了呢……自己一直逃避,可是已经到了无法逃避的时刻了,那个人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为了水月,为了自己,她到底该怎么选择?

她,真的逃不掉了吗?

第四十五章死关·狂狮对猛虎(上)

豪华宽广的宫殿中,垂手肃立的卫兵手中握紧了兵器随时准备出鞘,长长的回廊两边镶嵌着巨大的镜子反射出奢华的腐败,纯金打造的灯台即使是在白天也全部点燃着,精美的吊顶用金银刻出远古传说的浮雕,一尘不染的光滑地面倒映着这一切,显得是这么冰冷而华贵。

远处,传来了靴子大踏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转过回廊,一个银色长发的冷酷男子出现在尽头,只见他脸上一道恐怖的疤痕从眉末横过左眼和鼻梁来到右颊,丝毫无损他俊美的容颜,反而增加了男性魅力!

用力的推开做工精美的大门,银发男子仅剩的一只独眼盯着屋内的人,对方正舒舒服服的坐在软榻上,手中还拎着一杯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酒杯,里面盛着三分之一的血红酒液。看见他进来,居然还很愉快的举起酒杯致意。“嗨,将!你好吗?”

“不好!”将走进来,皱紧眉头。这里怎么这么暗?“你在干什么?”

“喝酒啊!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很好心的举起杯子示意一下,还指指身边茶几上的酒瓶,他正愁没有人陪他呢!不过,将的脸色怎么这么臭?“发生什么事了吗?”

将“唰!”的一声拉开暗红色的布幔,刺眼的阳光从落地窗直射进来,白色大理石雕刻的阳台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远处却完全是两样!遥远的海面依旧是碧蓝,可是海面上一艘冒着滚滚黑烟的战舰显然就不那么美了,更何况,那上面悬挂的正是帝国的军旗!

终于,在看见这些的时候,手中的酒杯也放下了,走到窗前和将一起看着战舰在无能为力的苟延残喘了一会儿以后,终于认输的沉入海底!而那船上,正堆满了各地收缴上来的税金,一船的金沙就此永不见天日!

“有趣,真的非常有趣。”淡淡的笑了,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

“看来你也是心里有数,是不是啊,风昊?”看着沉没的战舰卷起巨大的漩涡,渐渐平复,美丽的大海依旧散发出独特的光彩,丝毫看不出刚刚吞没了一艘价值千金的巨轮!转头看着带着奇妙表情的风昊,将的脸上是看不出高兴还是怒气的神色。

“没错……”轻轻拉上窗帘,背转身,风昊带着调侃、同样复杂的神色直视将淡金色的双眸。“她们,回来了!”

是的,她们……那些美丽、坚强又被他们欺骗的少女们,终于回来了!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展开反击!让人不得不叹服一声,干得漂亮!可是,这么大的手笔,岂能瞒过彼方的耳目?他又会对这些英勇的少女做些什么呢?

风昊淡淡一笑,将虽然迅速用冷漠武装起自己,他还是在将的眼底看见了一闪而逝的担心。将,真是一个单纯的人啊,想什么都很容易被看透……还是说,其实自己是一个太过复杂的人呢?风昊眼神一黯,想起一个永远也不需要在他面前武装自己的人,那个人、那个人……唉!

时间越来越少,可是没有做的事还有那么多,到底什么时候大家期待的那一天才能到来啊!

“咚咚!”传来敲门声,将和风昊远去的心神在一霎那被收了回来,两人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恢复了帝国臣子应有的严肃。“进来!”

“报!!”一个士兵单膝跪地,带着惊恐的神情看着帝国的两大顶梁柱。“报告,桫椤特撒失陷了!敌人不明,动向不明……请大人示下!”

“桫椤特撒失陷了?”将与风昊一震,对望一眼,在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同样的震惊。居然,居然这么快?

桫椤特撒,是方丹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其实,说它是一个城市并不完全正确。因为,它的用途是囚禁各国的俘虏,是这些俘虏生活、劳作的地方,也被称为“囚城”!

在后期,因为劳动力的不足和一些政治上的考虑,生重病的人、和一些边远山区的劳工也被送入桫椤特撒,简单说,这座城毫无攻占的战争意义。那么,兰她们又为什么独独挑中这一座城呢?是有心,还是无意?还是,她们打算以桫椤特撒为基地,来攻占其他的城池?

“真有趣……”听了将和风昊的报告,彼方却在沉思了片刻后,笑了。“真是太有趣了!想不到,兰她们居然会想到桫椤特撒,这正是连我也考虑不到的绝妙好计啊!”

有趣?将心中不由一惊,偷眼看看同样带着莫名微笑的风昊,新帝此时的评语,他在刚刚也听过一次。风昊和新帝为什么不约而同认为这件事很有趣呢?

“的确是好计。”风昊轻轻一笑,丝毫没有身为下属的恭敬,这也是只有他才可以和新帝相处的方式,是其他人学不来也根本不可能这么做的。

曾经有个人以为他跟着彼方打出天下,学着风昊的态度面对新帝。而新帝只是微微一笑,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刀将他从头一刀成两截!

“我最讨厌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人了。”事后,新帝云淡风清的这么说着。

“不过,你是想现在处理掉她们呢,还是要再等等看?”风昊提出自己的意见,眼神轻轻飘向窗外。“今天她们可以在你我眼皮底下沉掉一艘船,以后,可不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过度激烈的事情来呢。虽然,她们造不成什么大的威胁,可是……一切的反叛还是在萌芽的阶段就扼杀比较好吧?”

“你说得对。”彼方淡淡点头,似乎在认真考虑,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轻轻的点击着。半晌,终于有了决定似的,一抬头想要说什么,却在看见将的时候咽了回去,换了一句话出口。“将,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风昊商量。”

这已经是相当客气的说法了,身为新帝的彼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将已经看见风昊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对彼方这么说很不以为然,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将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实在是很可疑啊!

郑重的敬了一个礼,将在出去的时候不忘带上门,但是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要弄清所有的一切!

“你不该在将面前那么说的,彼方。”在将一离开,风昊就毫不客气的指责起身为新帝的彼方来,而且还直呼他的名字!

皱了皱眉,彼方无所谓的摇了摇手。“我忘了,下次不会了。”

“下次?”对这个说法,风昊显然无法接受,但是看了看彼方,脸色又平和了些。“你打算把那些女孩子怎么办?水月的下落比较重要,如果她没有死的话,对我们的计划会有非常大的影响,我想对于这点,你和我一样清楚才对!”

“我知道!”重重的一拳砸上桌子,彼方可爱的娃娃脸上满是杀气。“为了我们计划了许久的计划,我们绝对不能让那个丫头坏事,所以,就算她死了,我也要把她挫骨扬灰!”

“唉,这事儿也怪我,若是我当初……”风昊一皱眉,有些埋怨自己的大意,眼看着事情可以解决,却因为一个小丫头的生死未卜而左右摇摆不定,这种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不说了!”抹了把脸,彼方恢复了原来的平和。“其他人有消息吗?”

“完全没有!”风昊摇摇头,有些担心。“离‘那个人’复活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其他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你看他们到底会不会出现?如果他们出现的话,我们……”

风昊没有说完,但是站在同一立场的彼方是完全听得懂的。笑了一下,彼方身上再次弥漫出雷霆般的杀气。“来就来吧,早在我们当初选择了道路的时候,种种后果就已经想过了,现在再来担心,你不觉得多余吗?先解决那些讨厌的小丫头们,然后再来担心不是更省心么?”

“也许你说得对……”长长叹口气,风昊心中一动,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在黑暗凤凰上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宛如女战神的风姿在一瞬间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叫做云涛……对吧?

桫椤特撒城。

“兰,所有人都被解决了!”云涛走上城头,站在极目远眺的兰身边,身上的血渍完全没有抹去,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个会走路的血人一般!“所有的囚犯都被集中在广场,你……要下去吗?”

兰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城下一望无际的旷野。那灰蒙蒙的沙石在狂风的吹拂下不停打着摆子,光秃秃的山岭埋着一块又一块巨大的岩石,有着剧毒的蝎子在缝隙中爬进爬出,尾部的暗红色尖勾闪着妖异的色彩,仿佛敌人的长枪在太阳下散发出致命的威胁。

头顶上,火辣辣的日头带着黄晕晕的光圈,可是却活脱脱可以晒掉人一层皮!灰色的灰土岩石,堆砌成看起来似乎颇为坚实的城墙,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已经破败不堪,染满灰尘的旗帜在风中呼拉拉的摆动着,远处听不见应有的隆隆开山声。

一切,沉寂的可怕。

“云涛。”

“什么?”听到兰终于说话,差点无聊到睡着的云涛赶紧打起精神来,身上的血渍在烈日的蒸烤下已经变成硬块儿黏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可是,她知道这个城池对她们的意义,所以……即使再苦再累,她都不会吭声的。

“我问你啊,云涛。”兰依旧没有回头,眼神望着那一望无际的灰色,眼神是迷离的。“到底,人,想要的是什么呢?”

“什么?”虽然和前一句话是同样的词,可是云涛睁大了眼睛,充满了惊讶的惊呼出来。“兰,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发烧了吗?要不是兰是她们的头儿,她真的会冲口这么问!

“我是说,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回过头来,兰认真的看着云涛的眼睛,似乎不是开玩笑。她此刻的眼神也不再迷茫,反而像是找到什么般绽放出无比灿烂的光彩,脸上也充满了久违的笑容。

“我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要不要我叫风铃上来和你谈谈?”云涛举起双手,放弃。这种九拐十八弯的费脑子问题,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兰要是想要打哑谜的话,她可以帮忙把风铃叫上来和兰说个够!“我去叫她。”

“不,不用。”兰扣住云涛的肩膀,将她推到自己面前面对城墙,让她看向那一片灰蒙蒙的旷野。“看!”

“看什么?”云涛努力睁大眼睛,可是,她眼睛看得好痛,还是连个鬼影子也看不见啊!

“不,我是问你,你看见了什么?”兰松开手,再次看向那片给了她灵感和无限感慨的土地,她想,也许她在刚刚那一刻才真正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看见什么?一片荒芜的土地啊,不然还能有什么?”说归这么说,云涛还是忍不住再看一眼,看是不是自己看漏了,也许……这地方突然长出一朵花来了也说不定?可是,还是和刚才一样,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不!”兰拍拍一脸纳闷的云涛肩膀,带着神秘的微笑走下城楼,她的方向是广场!“我看到的不是荒芜,而是——希望!”

“希望?”云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疑惑着再次回头看看那在她眼中还是荒芜一片的土地,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啊!那灰色的土地还是那么贫瘠,那吹过的风还是如此狂烈,那日头还是一样热的可以把活人煮熟。希望?兰到底是在哪里看到那玩意儿的?

耸耸肩,云涛跟在兰身后跑下城楼,管他的!她不需要费脑筋去想那么多,做决策的人可以是水月,可以是兰,也可以是风铃,她只要努力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好了嘛!而现在,她不想错过的,是兰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打动那些囚犯,让他们和彼方作对!

在她看来,被彼方囚禁在此的囚徒们,应该会很乐意和彼方作对的!不是吗?

“我们为什么要加入你们?为什么要和新帝作对?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出乎意料,在兰和云涛还没有到达广场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这样的质问,听起来似乎这些囚犯对新帝没有好感,但是对她们……同样也没有什么好感!

兰略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

“难道你们不想得到自由吗?难道不想从这个荒芜的地方离开吗?也许你们不想,可是你们的后代呢?你们那些还活着、还在为你们担心的家人呢?被毫无理由的囚禁在此,你们就一点怨言也没有吗?”站在高台上,妮娅丝不敢置信的看着底下衣衫褴褛的囚徒们,他们脸上那无所谓的讽刺微笑不断刺痛着她的眼。

“我们不在乎。”一个老人杵着同样土灰色的拐杖站出来,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粗糙的布料剪裁成一个布袋样子的装束用带子简单的系在身上,磨破的破洞中露出和周围灰土差不多颜色的肌肤,如同芦柴棒的腿弯曲着支撑着自己的重量,浑身干巴巴的没有几两肉。

看起来,他们确实过得很苦,可是为什么又说不在乎呢?

“我们不想再卷进野心中去了。”老人长叹一声,颤巍巍的眼神从一张张饱受风霜折磨的脸上移过,所看到的是默默无言的沉默抗议,那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希望早就被无尽的风沙,那一望无垠的荒原给消磨殆尽了!“以前的已经过去了,现在……无论是新帝还是你们,我们都完全不想介入。”

“这不是野心,这是……”妮娅丝想要辩解。

“这就是野心!”老人斩钉截铁道,拐杖尖细的尖头从妮娅丝等人面前指过去,冷笑浮上历经沧桑的面孔。“不管你们打着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管你们说着什么掏心窝的话,不管你们说得多么热血沸腾,这一切都掩盖不住你们卑鄙、肮脏的野心!你们,和所有的人一样,都有一颗为权力而跳动的心!”

“我们不是。”风铃皱起眉,这老人未免太过偏激了吧?就算他对所有的君主死心,也不用这么说呀!

“每个霸权者之前都会这么说。”老人不屑的笑笑,他不会被这些少女所迷惑的,虽然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年轻的少女拥有这样的野心。佩服之余,更多的是对她们的惋惜!多么好的女孩子啊,可是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种路呢?真傻!

“说得对,真正的民主现在是不会到来的,以后也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证明!”激昂的声音传来,让大家不由自主看向门口的方向。

巨大的黄色竹子被编排成强大的围栏,高高耸立成庞大的护院,中央宽广的石台就是领导人发布命令的地方,不远处,低矮的石屋一排一排拥挤的靠在一起,斑斑点点的青苔爬满了灰白的岩石墙壁。

说话的人正大踏步从勉强可以说是门的缺口走来,她脸上洋溢着在这里所有人脸上都看不到的自信,甜美的微笑一直挂着,这表情让所有人卸下心防,在不知不觉中跟随她露出同样的微笑。

这,就是兰独有的魅力!

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身后跟着好似血人的云涛,眼中丝毫看不见骨瘦伶仃的囚徒们不怀好意、敌对的眼神,身后白色的披风依旧没有沾染上半丝灰尘,淡绿色的长发在风中带来草原的清风,那代表着自由的呼吸。

兰带着女王般的风姿走上高台,经过妮娅丝身边的时候,似乎有心似乎无意,手轻轻在她肩膀上一按!“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谢谢!”只轻轻一按,随即拿开,整个人在高台中央立定。现在的她,心中的念头再也不会轻易动摇。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自己重要的人,就要自己亲手才能保护!

妮娅丝有些失神的看着兰的身影,手不自觉的搭上自己的肩头,那兰刚刚不曾用力却在她心中留下震撼的地方!兰……她已经走得那么远了么?她,已经完全和她们不一样了,妮娅丝知道。刚刚知道的,从那一按中,她就知道了。

“我们会追上她的,不是吗?要对自己有无比的信心啊,忘记了么?那是,那个对我们无比重要的人教我们的啊!‘永远也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这样的话,虽然从来不曾出口,却从她的行动中透露出来,不是吗?”风铃一笑,按上了妮娅丝的另一边肩膀,似乎看见了那个带着自信微笑的少女!

水月啊,你现在虽然不在大家身边,可是大家没有一刻可以忘记你呢!你的精神,你的自信,你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印刻在大家心里呢,即使是想要忘记……也不可能!

“是啊,虽然一不小心被兰领先了,可是我妮娅丝是不会输的!”妮娅丝诱惑的笑容再次出现,她现在热血沸腾想要大干一场呢!另一只手抚上风铃略带冰冷的指尖,热力似乎在一瞬间温暖了两人的心,微微用力的相握代表着不变的誓言!

拥有着死神之镰的她,曾经和水月打成平手的她,无力看着水月消失在眼前的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她要好好发挥实力!“我们,很快就会追上去了,对吗?”

“对!”同样带着不服输的笑容,风铃反手握住妮娅丝的手!只是,在她那云淡风清的笑容下面隐藏着不可言喻的阴影,那山崖上的黑色影子,是她心底永远的黑暗!那恶梦一般的话语,至今在心底萦绕不去,隐晦不明的话语带着强烈的恶意,那不是杀意的恶意……那她只要一回忆起来就会浑身冰冷!

不!风铃轻轻在心里摇头,她不是以前的她了,虽然现在的她还暂时无力改变什么,可是跟着这些好姐妹的话……跟着她们的话,也许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对,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风铃和妮娅丝窃窃私语着,兰也站在高台上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每一张脸孔,看得非常仔细。白色的披风在不温柔却也不狂暴的风中猎猎作响,“狂狮团”的手下们控制了局面后就一直站在广场周围,此刻也没有人发出任何响声。

硕大的广场,齐集了众多的人群,既有孩子也有老人,既有男人也有女人。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一点点声音,实在是无比怪异的一件事。

很突然的,兰笑了。

一开始站出来指责妮娅丝的老人气愤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迷惑,他不明白,这个少女和他以前认识的人不太一样。她为什么不和刚刚那个女孩一样,拼命说一些煽情的话来感动他们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说出很多很多的话,他甚至都想好要怎么说了……可是……一切和他想的不一样!

看得出来,后来来的这个绿头发的少女才是他们的领袖吧?周围的年轻人露出了刚刚杀人时完全不一样的神态,那是崇敬的,是一种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才会露出的无比崇敬!

是的,不是尊敬而是崇敬!他们,这些英勇的少年居然崇敬一个年纪这么轻,而且还这么漂亮的少女?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啊!要知道,女人的价值是非常低微的,而且一向是男人的附属品……不,有时候连附属品也算不上!

可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骁勇不凡的青年们一致崇敬着的,是一个年纪甚至比他孙女还青的少女!少女终于再次开口了,说出了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问话,直到很久以后,他也不会忘记的奇怪话语。

“没有人想要离开这里吗?大家是不是把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呢?那么……呵呵,如果我一把火烧了这里的话,你们要何去何从?”

第四十六卷死关·狂狮对猛虎(中)

山风呼呼的吹著,灰蒙蒙的天空还是一样阴霾,就如同广场上那些听到兰说话人的心里和脸色一样,沉重的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你……你刚刚说什麽?”老者颤巍巍的举起拐杖指著台上口出狂言的少女,她那微笑虽然温暖却带著一丝轻蔑,老者自认看穿了她狡猾的真面目!“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兰走下台阶,那由空气组成的、并不存在的阶梯,来到老者面前。轻轻的手指一弹,老者嚣张的拐杖就飞到一边,落在地上!

“你不会再需要这种东西了,从今天开始,你们恨我也好、喜欢我也好,我不会在意也永远不在意!”回转头,兰眼中不带一丝情感!“理解我也好,不理解我也没有关系,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一个人,所以……即使是牺牲任何人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你们明白吗?”

冷汗顺著老者的脊背下滑,瘦弱的双腿似乎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不停地摇晃著。

“多年的囚徒生活已经消磨了你们意志啊?真是太可惜了。”微微一笑,兰似乎很开心看见这一幕的样子,笑容一如开始般温暖,其中的轻蔑却转化成了强大的信心。“我身边也不会要你们这样无用的人,你们走到任何地方也好,和我全然没有关系!

因为,我所需要的……是这座城!我需要用它来扩充自己,只要有了坚实的地基,即使是微薄的希望也会转化成燎原的圣火!我期待有一天可以把手中的剑刺入仇人的胸膛,我渴望他的鲜血溅上我的躯体,为了这个目标,我会不惜一切!不惜一切,听到了没有!?

所以我身边的人都有这样的觉悟,我要的也是这样的人!有著坚强的信念,可以一直跟著我前进,无论怎样也不会後退,勇士中的勇士,死士中的死士!那才是我想要的部下!

本来,我以为我可以在这里找到的……可惜,你们只是一群为了让自己苟延残喘而卑微的伏在地上,不断乞怜著别人的一群可怜虫!所以,我只需要城堡而不需要你们这些垃圾!走吧,战火将会从这里开始燃烧,然後遍及各地,红色的火焰将会洗清被遮掩在晴空下的罪恶!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干,你们现在的居住地也会被我一把火烧干净!

乘著现在,能多看一眼就看一眼吧!因为,以後你们不会再有机会看见了,不但是因为我要烧了它们,也因为以後如果你们不是诚心加入的话,我会将你们就地格杀!决不留情!所以,最後为你们的心灵寄托哀悼吧,然後……选择是走还是留!“

淡淡的话语却无比严厉,兰虽然没有说什麽真格的威胁,这种话却带给这些人无比的震撼!也许在之前有人不自量力会认为这个少女在使用激将法,可是在这一刻,所有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的决心!因为,任何人都不会错认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机,这些是骗不了人的!

“说得对,我们都是怀著必死的决心而来,本来以为可以看见同样灵魂的人,可惜啊可惜!”云涛虽然不喜欢动脑子,却并不代表她是一个笨蛋,爽朗的笑声在所有人耳中听来简直是恶魔的嘲笑!她在可惜什麽,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你……你们……”老者失去了拐杖,顿时觉得自己一切都完了!

蓦然想起,以前自己也是雄心万丈的……是从什麽时候起,自己开始使用拐杖了呢?从什麽时候开始,自己只有摸著那根棍子才会心安了呢?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了,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是了,在这灰暗的天空下,自信如同吹灰浮尘被风吹散!

颤抖的伸出双手,再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女,自己和对方完全形成不同的对比!清脆的话语宛如带著回音,不断响在脑海,如同咒文深深嵌入自己老迈的躯体中!抬起头,老者急切的寻找著周围那些听命于少女的青年们的身影。

也许,听见少女的话,这些青年也很震惊吧?他们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浑身涌上停不下的颤抖?

老者失望了!他看见的每一张脸都依旧洋溢著无比的崇敬,增加的不过是慎重而已,那代表他们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为了这个少女,恐怕他们随时可以放下!这些……老者颤抖著看向笑得那麽灿烂的年轻人们,这些少年少女,他们日後必定会成为不得了的人物啊!

他想看……非常想看看,他们到底可以做到怎样一个地步,他们可以得到些什麽,对少女所说的‘有著坚强的信念,可以一直跟著我前进,无论怎样也不会後退,勇士中的勇士,死士中的死士!’他也……非常有兴趣!

而且,还有一个人也引起了他强烈的兴趣,那就是少女语气中带著深深遗憾、喜悦、悲伤等等情感所提到的,那个对她非常重要的人!他也非常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会让这少女如此牵挂。他——在很久以前被北方的民族称为智者的班沙勒雷。芬斯克司,非常想看见那一天的到来。

是的,总有一天……这些少女会带著耀眼的旗帜站在某个城楼上,而她们脚下……匍匐的将是意想不到的辽阔大地!他要看,他绝对要活著看见这一切!

第一次,来到桫椤特撒的第一次,班沙勒雷没有使用拐杖而使用自己的双腿,把自己的身体支撑了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要撑起自己并不是很困难啊!枉费自己号称智者,却长久都看不清这些,真是丢人!环顾周围,很多人的眼楮也在燃烧许久不见的信念!

班沙勒雷笑了,他知道,自己将会多了许多同伴。对这个少女而言,也同样!

“你们还不走吗?再不走,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手执火把,兰只是微微侧头看著人群,她知道只有少数人离开了。她不认为听了自己的一番话,会有多少人留下,因为每个人都清楚将要面对的是什麽人,是帝国军团!

现在的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就战术而言,她们完全不是帝国铁蹄的对手!即使仗著桫椤特撒这种咱u嚏A想必也撑不久吧?现在她们唯一有的,就是无比的信念!仅此而已!

“听了你的话,留下的人当然有一定的觉悟了。”低沉的笑声从身後传来,略微熟悉的感觉中带著陌生的感觉,兰看见了一个老者再次走到众人面前。

她认出来了,是指责妮娅丝的老者,也是被她丢掉拐杖的老者。但是,现在的他和刚刚不可同日而语,说换了一个人也不为过!低下头同样低低的笑出声,兰不再回头,毫不犹豫的丢出手中的火把!“是吗?那就好,我只需要毫不怀疑跟在我身後的人,值得我把性命交托在其手中的人!”

“那麽……”淡淡一笑,似乎没有看见自己一直居住的地方卷入火海,仿佛在一瞬间重生的人们在班沙勒雷的带领下双手抄进袖中,双膝跪地向兰行礼。“我们就把微不足道的性命交给你吧!我们会用我们的生命为你的事业做出见证,在历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真不可思议,我还以为我们会先打一场呢!”云涛笑著搬起一堆书放上书架,然後趴在书架上面朝下看。“喂喂,你们的态度也未免变得太快了吧?”

金色的阳光透过单薄的灰色雾气照耀在大地上,暗灰色的岩石虽然一样没有生气,却因为城中的人多了活动和笑容而变得活泼起来。淡雅颜色的布幔铺满了宫殿,虽然不能说很正式,但是起码看起来也很像那麽一回事了!尤其是,巨大宫殿里面由以前的囚犯和工人,现在的正式军人们,搬运打磨成的大会议桌!

清风吹拂过大地,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现在连毒辣的阳光看起来也是那麽可爱而温柔。不过,云涛就是想不通,为什麽要她来埙uㄗ沪H整理书架?没道理嘛!

“小丫头,看不出来你的话还真多呢!”穿著白色的长袍,淡蓝色镶嵌著金色花纹的镶边流露出高雅,手中的权杖不仅仅是支撑身体,那也代表著伟大的智慧。手中拿著书籍的微笑老人,一点也看不出原本的颠沛流离,现在的班沙勒雷完完全全恢复了昔日智者的风采。

“我的话一点也不多!”云涛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头马上又缩了回去,开玩笑!她又不是没看见这个老爷子手中的书已经举起来了,虽然不相信老人家有多大的准头,不过还是小心洛un!

“喂,云涛……”放下手中的书,班沙勒雷在对方看不见的一面,隔著单薄的书架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兰口中重要的人,对你们而言……是什麽样的存在?”

“……”云涛忙碌摆放书本的手停下来,因为做鬼脸而带著笑的脸也沉下,整个人回忆起当初即使在这种毒辣的日头下也会浑身发冷!是的,从手指尖一直冷到脚趾尖!双手平放在书架上,额头轻轻碰触已经变得冰冷的指尖,闭上眼楮,仿佛这样就会回到从前。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云涛知道,即使水月回来,过去的美好也已经过去了……伤害也依然不会被忘记!

静静的等待著,班沙勒雷知道必定有著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在这些少女身上,那个人一定对她们非常、非常重要。既然觉得了要帮助她们,他就要贡献自己所有的力量,但是,如果不知道这个答案……他心里一直会留著一个疙瘩。

“那是……对我们无比重要的一个人……”班沙勒雷抬起头,听见对面的云涛发出压抑的呜咽般的声音,那麽爽朗的女孩居然会用这种声音说话,是他始料不及的。现在,他知道不合适发问,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聆听这一切。

“她对我们而言,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因洛ub以前她把我们看得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以前?发生什麽事情了吗?班沙勒雷皱起眉头,听起来像是一个很悲惨的故事啊……“……但是我们背叛了她,我们亲手将她断送在了黑暗凤凰,断送了我们的友谊!我们、我们真是该死!”虽然没有看见云涛的表情,但是那如同在心中泣血呐喊般的压抑,即使班沙勒雷不被称为智者也可以想见一二。注定无解的话,紧闭的心门是任何人也打不开的,因为……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丢失了开门的钥匙啊!

轻轻的叹口气,现在他知道他该怎麽做了,到底要怎样才能领导这些年轻的女孩们开创自己的天地,如果那个人真的对她们这麽重要,也意味著将来必将有人会伤心。那个人如果是男人的话,就不会放任对自己重要的少女们做傻事的!

“我明白了,在对你们而言那个重要的人回来之前,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们。”班沙勒雷做出了他的决定,带著微笑走出房间。“在那个男人回来之前,我会照顾好你们这些孩子的。”

什麽?云涛抬起头,惊讶的表情取代了满脸的泪水,也感觉不到手指掐入木头书架的刺痛,仿佛在流血抽痛的手指不是自己的一般,她的心神完全被班沙勒雷最後一句话搞蒙了!什麽叫那个男人?她说了什麽让这位老爷子误会的话了吗?

应该……没有吧?

水月明明是女孩子啊?奇怪,老爷子大概是天气太热,热昏头了!

同一时间……“兰,雷瓦和卡杰尔有消息来!”妮娅丝推开原本灰尘和蛛网四结的铜门,现在则是焕然一新的会议室门扉,丝毫也不考虑里面的人在说什麽、做什麽、有什麽样的想法。

“拜托,妮娅丝!你也挑挑场合好不好?”兰无力的抚头,沉下脸摆出司令官的威严。“我说过了,我在开会!任何人不可以擅自进入,连你们也不例外,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

“我没有忘记,但是我也记得你说过,如果重大军情的时候可以例外不是吗?”妮娅丝自信满满,扬了扬手中的纸条,瞬间声音变得充满了威严。“雷瓦他们很成功的弄沉了彼方的一艘船,不过……帝国开始警觉了,各个村庄的预备战力开始在招收中!兰,我们必须快点想出对策!”

「预备战力:每一个大的国家所需要的军队是有限的,在必须的时候,拿起刀剑就是战士,拿起锄头就是农夫并不少见。一般所需要的军队在战争结束後,大部分人都回到家乡,等待祖国再次召唤。而年轻人也会受到正规的训练以防万一,这些人被统称为预备战力。」

“哼,他玩儿真格的了?”虽然脸上挂著一丝不在乎的笑,兰的额头却冒出了冷汗,手紧紧攥著桌沿却有些打滑,掌心的汗水似乎想要渗透巨石雕刻的会议桌。“单靠这麽点人,如果彼方一次把所有的部队全部调来,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我却认为情况恰恰相反!”反对的声音从中庭传来,那是离开了云涛的班沙勒雷,他本来不是有意要过来听的,只是既然听都听到了,不提供一点意见怎麽可以实现他想要帮助她们的愿望?

“恰恰相反?”兰和妮娅丝相望一眼,兰重新坐下,而妮娅丝站在了她身後。双肘撑在桌子上,两掌交握住显示著决心,轻轻将下巴搁在手背上面露出颇有兴趣的笑容。“我倒想听听看,怎麽个恰恰相反法儿!”

“那麽,就请容我献上微不足道的小计谋吧……”没有坐下,班沙勒雷轻轻一笑站在兰对面的桌子边沿,双手拢入宽阔的袖袍中,微微躬身行礼。

一个小时以後,所有人听完了班沙勒雷的提议,陷入沉思。

“这个有意思!”闭上眼楮思考的兰露出真心的微笑,那是完全放松的笑容,再次睁开眼楮的时候,班沙勒雷又看见了那独特的光彩在闪耀著!“大家有没有什麽意见要提呢?不想做得话,最好现在就让我知道,不然……我可不接受临阵退缩的胆小鬼哦!”

“请您放心,骑兵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骑士的尊严我们还是要保持的!”原本是帝国骑兵团团长的布修拉依旧是骑士们心中的理想上司,他精湛的长枪只倒下过一次,而且是在阴谋之下。

“步兵团虽然还不成熟,但是我们会尽力的!”魁梧的格力斯是拥有天生神力的勇士,被俘虏後的虐待打击了他骄傲的心,看见兰等人以後,不想输给小女生的心让他又再次站了起来。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弓兵队是人数最少的了,不过我们还是会尽到责任的。”拥有半精灵血液的白影既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绰号,对弓箭天生敏感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著,也让他不会轻易让人加入自己的阵营。

“我相信你们,因为……”兰笑了,知道有时候男人的决心比女人要脆弱,可是一旦决定效忠的话,骨子里流动的就不再是冰水而是岩浆!“我们将性命相连,打出漂亮的第一仗给我看吧,小伙子们!”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会议室中,在场的人里面,她自己的年纪除了妮娅丝之外不比谁大吧?想是这麽想,三个现在身份是兰手下小队长的男人还是很恭敬的站起身来,右手握拳平放在胸前,低下他们身为军人、身为男人高贵的头颅和尊严,恭恭敬敬的行礼。“是!”

“等一下。”

“老爷子,偏你就这麽多罗嗦事!”妮娅丝插起腰一脸的不满,本来嘛,得不到任命她已经很不爽了,现在好不容易说要打仗了,这个老头子偏偏又爱叽叽歪歪的!真想打扁他那张老核桃皮!

“咳咳!我说得那一回不是正经事?”班沙勒雷老脸微红,呆子也看得出妮娅丝一脸想扁他的样子,三个小伙子一直低著头恐怕是怕当场笑出来吧?唉唉,辅佐官当到他老人家这份儿上也真是够难为他的了,也不想想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动脑筋,不是诚心要他短命嘛!

“愿闻其详。”身子向後靠了靠,兰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然後静静地把手放在身前,准备听听看他又要说什麽。

“我听说小姐是‘狂狮团’的领袖吧?”班沙勒雷没有说出决定,却反过来提了一个问题。

“是的,那又怎样?”兰皱起眉,不明白这和他们现在要做的有什麽关系,带著疑惑的眼神和妮娅丝交换,两人的视线又在同时转回到班沙勒雷身上。“不用拐弯抹角,直说。”

“那就恕我放肆了,兰小姐。”深深的一鞠躬之後,抬起头来的班沙勒雷是异常的严肃。“小姐,我军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不知道小姐有没有注意到?”

“问题?说来听听。”兰坐直身子,神情也随著班沙勒雷变得严肃。

“就是我们现在所用的所有称呼。”班沙勒雷环顾若有所思的几人,继续往下说。“身为一军的统帅,如果真的是要开战的话称呼小姐是绝对不恰当的,而且‘狂狮团’这样的称呼听起来似乎很威风,实际上却是不入流的二流军团名称,这会动摇军心也会带给後来加入者格格不入的感觉。”

“什麽?你居然敢说‘狂狮团’这个名字是二流……”妮娅丝的气愤之言被兰伸出的手阻止了,她惊讶的顺著挡在眼前的手臂看过去,发现兰的神色也是异常严肃。“说下去,班沙勒雷,我要你说下去。”

“是的,兰小姐。”微微点头,不愧是他班沙勒雷看中的人选啊,如果连这种器量都没有的话,大家现在就可以一拍两散了!“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代表自己的徽章!也就是说,我们不论跟谁开战都是没有旗号的不入流军团,说是流匪也不为过!”

“……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稍微想了一下,兰站起身走到班沙勒雷面前,平视他的双眼,丝毫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傲气之类的情感,她只是非常平静地看著他。

“是的,兰小姐。首先,要确定军队的称号,我个人认为保留‘狂狮团’的名字可以给原本的团员安慰,却不可以沿用,所以‘狂狮军团’这个名称是我的初步构想。至于标志,当然是狮子徽章比较适合。”

看见兰确实在认真考虑,班沙勒雷干脆一次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至于部队的编制,因为我们现在人还太少,所以小队暂时就保留骑兵队、步兵团、弓兵队。而最高的领导人也要确立,副官、幕僚、侍卫官和近卫队的人选也要尽快确定比较好!”

“等一下!为什麽要近卫队?”妮娅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她不懂,又不是彼方那个新帝,她们需要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吗?而且,这些话虽然她知道都对,可是……可是怎麽听都觉得非常刺耳!

“别告诉我,你们的目标就仅仅是杀了一个国王报仇。如果只是这样,你们就是在利用大家,你们要置这些跟随你们的军人于何地?解放了他们,却丢弃了他们,然後让他们再次卷入争权夺势的阴谋中去吗?”班沙勒雷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把兰从头到脚彻底浇醒过来,也提醒了她日後的方向,确立了最终和水月走到一起的目标。

“想一想,你们真正需要做的是什麽!”

第四十七卷死关·狂狮对猛虎(下)

“我们……真正……需要做的?”妮娅丝还是有点糊涂,班沙勒雷轻轻笑了,摇摇头。妮娅丝皱起眉,她发现和这个老头在一起,她起码短命十年!因洛uO要动脑筋,老是皱眉头的关系嘛,她一定会变得不美啦!

“……我懂了……”兰抬起头,“我懂你的意思了!”

“那麽,这就最好了!”班沙勒雷真心的笑了,他知道这个女孩已经不是刚刚的少女了,她想通了别人可能一辈子也想不通的事情。“这样的话,如果没有事了,请容许我告退……大人。”

“辛苦你了,文书官。”兰只看了班沙勒雷几秒钟,说出了一个让大家大吃一惊的词语。文书官?这是什麽意思?兰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她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是代表了什麽?

妮娅丝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却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和兰的距离真的是越来越远了。兰现在已经走到她遥不可及的地方去了,她却还在後面辛苦的眺望著,她……不甘心!她不要永远只能看著水月或者是兰的背影,她要帮助她们,她不能让黑暗凤凰的事件再一次重演!绝不!

“暂时就这样吧!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旗帜用黑色的狮子头像,名称就用‘狂狮军团’。我是最高也是唯一统帅,妮娅丝等人为副官,职务可以随时进行调整。至于布修拉、格力斯和白影,也依旧是骑兵队、步兵团、弓兵队的队长,你们回去以後要各选出一名副队长。至于近卫队嘛……”

沉吟了一下,兰露出无所谓的笑容。“以後再说吧!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幕僚方面就由班沙勒雷担任文书官,这样你们看如何?”

“……是,军团长!”布修拉三人再次行了大礼,以表示他们身为军人的服从,而且同样也用上了一个新的称呼:军团长!在布修拉等人退出去以後,硕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兰和妮娅丝两人了。

“呼——”兰长长吐出一口气,挺得笔直的腰杆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抬起头迎上的是妮娅丝的双眼。“我……做得对还是错?告诉我,妮娅丝。”

“不知道。”妮娅丝摇摇头,给了她一个真心的拥抱,这个拥抱把兰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不过我也好、云涛也好、风铃也好、包括丽丽安,大家既然选择了同一条路,就一定会结伴而行,我们不会放你一个人的。我们说好的不是吗,即使是地狱,也要一起走的!”

“……谢谢……真的,很多谢……”略略受到惊吓之後,兰那湖蓝色的眼楮泛上了薄薄的雾气,紧紧环住妮娅丝的身体。“如果没有你们,我不会选择今天的路,如果不是因为水月……今天的一切都会不同罢?”

“可是我们…”妮娅丝抬头,几乎是贴著兰的脸颊。“从来就没有後悔过,对吗?”

“是的,我们从来不曾後悔,也永远不会後悔!”

老虎,头上有著代表尊崇的‘王’字,一向被认为是代表帝国皇帝尊贵的象征,生活在森林的霸者,有著无人可敌的灵活和勇猛。狮子,飘荡的鬃毛和响亮的吼声代表著它草原王者不可动摇的地位,如果要形容勇者,狮子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生活的环境不同,周围的种族不同,却造就出相同又不同的王者,森林之王和草原之王!

在棋类游戏中,王见王…是…死棋!

那麽,如果当狮子和老虎准备争斗的时候,胜负……就真的很难说了……

“这里就是莰佩拉?”随著人群走入城中,繁荣的喧哗一点也没有受到所谓战争的影响,每个人的脸上出现的都是对金钱、欲望的不满足,看不出一点担忧,唯一仅存的人性恐怕在这里也找不到了。云涛无言的看著这一切,小心的举起遮住头脸的斗篷,她现在虽然不比水月大陆通缉的身份,但是还是要防备被别人认出来。

“是的,先锋官,这就是莰佩拉。”同样包裹在斗篷里的是布修拉,他笼罩在斗篷下的手紧紧握住长剑,神情有点紧张,因为他们是来勘查的,可是他实在是很怕一下子被发现而毁了计划。“奇怪,我记得以前莰佩拉没有这麽热闹的呀!”

“……大概是因为银色迦罗的关系吧?”云涛看著在街道旁边走过的奴隶们,手铐、脚镣相互撞击发出的刺耳声音透过重重人声飘进他们的耳朵。面黄肌瘦的人用肮脏的布包裹住瘦骨伶仃的身体,神情黯淡的卧在街市阴暗的角落。而那些讨价还价的商人们,个个白白胖胖、肥头大耳、油水十足!

“看看,这贫富的差距是多麽大的天壤之别啊!”环视著周围显然不公平的一切,云涛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要解放老百姓就必须先拔除那些白色的、肥胖的吸血鬼!终于,她终于来到了水月以前说过的,她以银色迦罗成名的莰佩拉城!

突然,有人从後面撞了云涛一下!不小心把云涛的斗篷扯了下来,来人非常歉疚的连连摸头。“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真是对不起。”

“……”云涛没有说话,只是盯著对方的眼楮看了一秒钟,然後垂下眼帘若无其事的盖上斗篷。“没关系。”

看著遮住头脸的两人走远,撞人的男子露出邪笑,摸摸下巴。“呵呵,真是好货色……好货色!莰佩拉城已经很久看不到这麽英俊的年轻人了,如果他出现在拍卖台上的话,那些小姐、夫人们恐怕会疯了吧?”感情他把云涛当成男人了!

“云涛小姐,刚刚那个人似乎有点奇怪。”布修拉攥紧手中的长剑,揪住胸前斗篷的布料,有点担心。刚刚那个男子虽然瘦小,可是以他军人的眼光来看,似乎包藏著什麽说不出的祸心,而目标就是云涛小姐!

“嗯!我看出来了。”无意识的手指轻轻抚上下巴,这只是一个习惯动作,在水月消失以後会出现的对自己没有把握的小动作。不一会儿,云涛又迅速恢复了信心,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安心吧,我可是‘狂狮军团’的先锋官呢!”

“可是……”可是云涛小姐到底是个女孩子啊,他们这些出身军统的军人怎麽可以把一个弱女子放在前线?也不知道班沙勒雷和军团长是怎麽想的,居然会做出这种决定,不过话说回来,军团长本身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啊!

“你好像不相信我们嘛!”云涛不是不知道布修拉在想什麽,现在水月不在她们身边,兰身为上位者有自己的责任不能去麻烦她,而讨来先锋官一职的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兰要拿下莰佩拉就绝对不会食言的!”

“可是……”布修拉还想说什麽,被云涛一个手势阻止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必须在明天日出之前拿下莰佩拉,不是吗?我们在兰面前,在军团长面前立下的誓言你应该还记得吧?这种情况我应付得来,你去想办法把你的骑兵队弄进来,我看看会出现什麽情况,万事随机应变!”

嘴唇张了张,最终什麽也没有说,布修拉带著钦佩的表情退了开去,他再一次通过城门回到了隐藏兄弟们的地点。云涛,此刻真真正正是孤身一人了。

“就让我看看,你在打什麽主意吧,这也算我对你们最後的慈悲好了。”兜起斗篷,遮住脸上讽刺的笑容,低喃消失在红唇边缘。云涛故意走进偏僻的小巷子中去,灰色的斗篷在风中摇摆著,在身後的跟踪者眼中却闪耀著金币的光芒。

瘦小的男子眼中射出诡异的光芒,前方俊美的异乡人虽然带著斗篷,却拥有可以让男人惊艳、女人尖叫的出色容貌,他发财的机会来了!眼看著异乡人在巷子的交叉路口犹豫片刻,拐进了一条死巷,男人脸上露出了微笑,手中的帕子被神秘的药水沾湿……“你看,这货色怎麽样?”

“嗯,是不错……20个银币。”

“什麽?他最少也值金币,你居然只给我银币?”

“哼哼,我只给这麽多,不要就算了!不过你不要忘记我的身份,而且,除了我这个最大的奴隶市场之外,不会有地方收这种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哦!”

“你……简直欺人太甚了吧!”

“随你怎麽说。”

“……好吧,总比没有好。成交!”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云涛悄悄睁开眼楮吐出一口浊气,原来她被带到奴隶市场来啦?远处的女性哭声中夹杂著男人痛苦的叫声,回荡在耳边的还有大声的嘲笑,那皮鞭沾了水在空气中撕裂的声音也是如此刺耳!云涛睁开眼楮,熊熊怒火燃烧在胸中!

这帮家伙,根本不配活著!同样是人,为什麽人和人就是如此不同呢?有人被当成奴隶不停工作,直到剩余的唯一一点点价值被榨干为止,连死亡也是那麽痛苦。有的人却锦衣玉食,任意处罚其他人,甚至在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都可以处死同样的性命。

这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

她以前在听水月提到奴隶市场的时候,那仿佛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只是当成一个有趣的故事来听。可是万万想不到,当自己置身其中的时候,这一切听起来是那麽残酷!而至今为止,她也只是听见了一些声音,光这些声音就差点把她气疯!

左右转头看了一眼,这是一个布置得还不错的小帐篷,看来他们以洛u灾v吸入了那拙劣的秘药而昏迷著,所以才这麽放心吧?云涛笑了,如果他们这些笨蛋奴隶贩子知道她云涛是什麽人的话,他们恐怕会後悔对她做了这一切的!

她可是……赤手空拳就可以击碎山岩的人啊!这帮家伙,她会好好的、认真的招呼他们的!

“听说老板刚刚买了一个俊美的少年呢!”帐篷外传来的八卦,暂时止住了云涛想要磨断绳子大闹一场的念头,注意力集中到他们所说的少年身上。嗯,也许可以再拉拢一个生力军也不一定哪。

“是呀,有钱的贵妇人们最喜欢这种俊美的少年了。”另一个声音不怀好意的笑著,猥琐的话语听得云涛一肚子火,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一拳把他的脸砸扁!

“嗯,老板还叫我们好好看著这个帐篷呢,待会儿等他稍微清醒一点就带他出来买。”透过薄光,可以看出拿著武装的人影映照在薄薄的布料上面,其中一个比了比手势,让陷入思考的云涛一愣。

“听说是外乡人呢,这种外乡人啊就算失踪了几千个,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呢!”帐篷外的人还在闲聊,云涛却已经震惊到没有办法思考了,震惊过後是如同火山爆发的怒气。

该死的臭男人,居然说她是俊美的少年?她要胸部有胸部(虽然不如妮娅丝大,可是也是胸部啊),腰是腰,臀是臀,怎麽在这帮睁眼瞎子面前就变成少年啦!?她要劈了……等等!这,应该可以说是个机会吧?

云涛冷静了下落,静静的思考著自己目前的奇妙处境,她知问题出在哪里了,是她的身高(180)!不过,不认为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虽然被当成男人很不爽,要她以女人的内在去冒充男人施展美男计实在有点不象话,不过没有任何一个机会比这个更好的了!

像她这种‘美少年’是贵妇人们喜欢的对象,不是吗?连那两个守卫都这麽说,那她应该利用这个失不再来的好机会制造大混乱,然後……云涛微微一笑,充满了自信……混水摸鱼正是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她要试试看,这次是不是可以摸到什麽有趣的东西!

闭上眼楮小憩的云涛径自打著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完全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和布修拉说好,可怜的男人如果丢了这次的先锋官,表情……一定万分精彩!

此时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个可怜的、被遗忘的男人正发出紧张兮兮的叫声。“云涛小姐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吗?那她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呀?面对著有些抓狂的队长,无辜的副队长有苦难言,只好在肚子里叽叽歪歪而不敢大声说出来。他可领教到了,这帮女人都不是一般的麻烦角色!“这个……属下不知……”

“不知道?你怎麽可以不知道?”几乎是吼出来的,布修拉此刻两眼充血的样子让周围布防的其他属下担心的望了一眼,可怜的队长,似乎被先锋官给气疯了。爬了爬头发,深吸一口气,布修拉不愧是出身正统的军人,瞬间冷静了下来。“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队长。”副队长轻轻一笑,他当初也很急啊,所以他不怪队长。“不过我想,云涛小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才是,她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麽无法抗拒的事情,就是在计划著什麽。”

“问题是……”布修拉苦笑一下,要他相信那个单手一拳就可以敲碎地面和岩石的女人会遇到无法抗拒的事情,他还比较偏向後一个猜测。“就算她计划了完美拿下莰佩拉的计划,我们也无法配合啊!”

随著布修拉的无力,所有的男人同时长叹一声,他们以前也是相信女人是需要男人保护的。可是,随著司令官和那些女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们已往的观念,个个可以独当一面!身为军人,更严格来说,身为男人的他们真是颜面大大的受伤啊!

“那……队长,咱们要怎麽办?”副队长提出了问题,现在该负责的人不在,他只好转问二把手了。

“唉!”布修拉抹了一把脸,他怎麽了?在这种时候居然会这麽丧气,这可不像他啊,女人又怎样?只要实力雄厚,只要可以贯彻理性,女人也不会输给男人,他服了!所以才会跟著云涛小姐来到莰佩拉,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推翻莰佩拉的统治,然後……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先锋官!“大家分散,去打听云涛小姐的下落,在日落之前务必要找到!”

是的,云涛小姐的性子不会沉寂太久的,而她……需要他们!

“听说这次有千载难逢的美少年呢!”

“啊呀呀,夫人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吗?”

“是呀,我可不愿意错过呢!”

“嘻嘻,你看,不止是我们女人,连不少大人也来了呢!”

的确,奴隶市场今天的生意似乎特别的好,在传出有绝世美男子出现的时候,不关所有的贵妇人们,就连军统的将领和贵族也一个不少的来全了。不论是有没有偏好,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美男子有多帅气,女人是想将他据为己有,男人则是不服气的心理在作怪。

“这帮令人恶心的家伙!”酒红色的幕帐後面,一个威武的军人不屑的撇撇嘴,眉宇之间尽是厌恶。

“大人……”一个兵士有些担心的看看周围,又朝帐幕中望望,确定里面的人听不见。“大人请不要这麽说罢,请大人忍耐。”

“谢谢。”军人露出微笑,拍拍兵士的肩膀。“不要为我担心,市长夫人那个老巫婆还吞不了我!但是,这种日子,不知道还要到什麽时候?而且,我也不希望那个所谓的美少年落入市长夫人手中。”

“娑加婆罗,进来。”酒红色的幕帐後,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故意发嗲的沙哑嗓音是所有人都熟悉的,可是也是无比厌恶的。

“是,市长夫人。”娑加婆罗将军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後,立刻变得面无表情走入帐幕之中,毫不意外的看见年过半百的市长夫人几乎半裸的依靠在软榻上,手中拎著一串熟透的葡萄,另一只手还拿著一杯红酒。在软榻周围,几个脸色苍白的柔弱美少年或跪或站的在这老女人周围,很明显被这头老母狼掏空了身子。

“娑加婆罗,你可以更靠近一点……”诱惑的伸出红舌舔了舔杯沿,市长夫人贪婪的眼神在娑加婆罗强壮的身体上流连不去。真是太强壮了,比起她这些宠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就是可惜是个木头脑袋,老是不理会她美艳的诱惑,真是不知好歹!

“属下在这里就可以了,夫人有什麽事吩咐吗?”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冰冷语言,娑加婆罗像是没有看见那露在外面显然已经下垂的肥肉,而且……他对老女人也没有兴趣!

“我……”还没有说出什麽,台上突如其来的巨大锣声显示了这次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而市长夫人虽然不甘心却也更加舍不得丢掉口中的肥肉,迟早……她舔了舔红唇……她要吃了他!“没事,你陪我看看那个美少年。”

“是,夫人。”娑加婆罗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是心里不寒而栗,这头老母狼的眼光实在是让他恶心!

“大家请看,这是我们献给大家的美少年!”台上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不同于所有的贵妇人惊艳般的狂呼,娑加婆罗震惊于台上人的倨傲和自信,那份独特的光彩是任何人都掩盖不住的!这人是非常独特的存在,也不像是会被贩卖的奴隶,虽然他就在台上。而且,他也看出来了……‘他’……是个女人!

第四十八卷战火星点(上)

娑加婆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台上所谓的美少年居然是个少见的美女,这帮家伙都瞎了吗?指鹿为马也没有这麽夸张啊!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更多的是英姿勃勃,但……女人就是女人,这是无可磨灭的事实啊!

台上的云涛微微扬起嘴角,冷冷的视线缓慢的注视著台下每一张面孔,有的是狂热,有的是不甘心。不过看得出来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把她当成男人了!真是不甘心啊,自己明明是个女人啊,即使为了任务刻意打扮成这样,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吧?

不过这种情况对她而言还真不是普通的有利呢,要知道,平常的时候想要聚集这些大人物根本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啊!所以……云涛再次笑了,这真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有问题!娑加婆罗皱紧眉头看著台上的少女,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这女人被当成男人也不吭声,而且还是以奴隶的身份待卖,她居然还笑得这麽开心?她,在计划什麽吗?身为军人的警觉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身体也紧绷住,手握住腰畔的长剑,随时准备出手。

“真是,她准备搞什麽嘛!”趴在卖场周围民房上的布修拉小声抱怨著,转头看看周围的弟兄们,他们也是一脸的苦笑。好吧,他承认云涛小姐是很俊美,可是也不至于被当成男人吧?不过……眯起眼楮,布修拉注意到云涛眼神扫过的那些男人。“原来如此,在此一次一网打尽比引起大叛乱要好得多,云涛小姐真是不简单啊!”

“……成交!”但喜滋滋的声音随著敲响的大锣传来,云涛讽刺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有些感兴趣的看著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子走上,身後跟著一个明显酒色过度的少年,对方眼中还流露出淫邪的欲望。

“你怎麽这麽丑,让人想吐!”在对方想要碰她脸颊的时候,云涛不但很不给面子的脸一偏,还出言讽刺。

“你……你这个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将军的儿子!”纨裤子弟脸色一变,显然快要气疯了,但是丝毫也没有想过,自己身为男性却买下一个少年,这里面隐藏著什麽样的不堪。“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奴隶了,如果乖一点,少爷还会多疼你一点!”

“我可不希罕!”云涛放声大笑,就在同时,手腕被铐在身後的铁链被硬生生挣断!

“你…你…”少年吓得倒退几步,牙齿不停的打架。

周围民房上窜下快速的黑影,几乎到场的每一个重要领导人背後都有一个,让这些人的护卫不敢动弹。而还有几人就更加直接,杀死守门的壮汉,控制了出入口。在这大家闪神的一瞬间,场中的秩序已经被这些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控制了!

一时间,哭叫和怒喝在场中响起,无论这些人说什麽,黑衣人却无动于衷!眼神依旧冰冷,手中的长剑也没有一丝颤抖,还是那麽稳稳的架在每个重要人物的脖子上。

“统统给我闭嘴!!”眉梢一跳,云涛看也不看吓瘫在地上的纨裤子弟,随手从同样没有回过神来的侍卫身边抽出长剑。“听著!从今天开始,莰佩拉要从方丹的版图上除名,归于‘狂狮军团’麾下!”

‘狂狮军团’?那是什麽?

娑加婆罗绷紧了脸,心情阴晴不定,不知道是该为这些狂妄的贵族继续卖命呢,还是要遵从自己一直以来真正的心愿?身旁黑衣人冰冷的剑锋就架在市长夫人的脖子上,他却装作没有看见那老女人哀求的眼神,他注意的是那个黑衣人,那利落的身手让他佩服,而对方在看见他时的神情他也注意了。

那个黑衣人,是他以洛u韭N已经死去的布修拉!

怎麽可能?布修拉……布修拉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如果他没有死的话,那就代表当初那个人骗了他,可是、可是……那个人怎麽会骗他?

“好久不见了,娑加婆罗。”布修拉冲他点点头,脸上泛起微笑,手中的长剑却没有一丝颤抖。“我的……弟弟啊!”

“这是怎麽回事?哥哥你不是已经……已经……”娑加婆罗惊讶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只会愣愣的看著哥哥,糟糕!眼楮怎麽开始模糊起来了,脸上也热热的,真是讨厌,他还没有把哥哥看清楚啊!

“小傻瓜,我当然没有死。”只是落入了比死还要痛苦的境地而已,这些话没有必要和娑加婆罗说,在自己眼中,他是自己可爱的弟弟。当年他出事的时候,娑加婆罗还是一个在学习中的孩子,现在连他也已经成了一名威武的军人了。

欣喜的笑容没有在脸上多久,布修拉很快就摆上了严肃的面容,不再看许久不见一直挂念的弟弟。在他眼中,弟弟固然重要,但是已经见了面以後还有许多机会说话,可是现在,正是他们夺下莰佩拉最好的时机,他不能丢下云涛小姐一个人。

“大……”一句话只有两个字,却不得不咽下一半,原本的怀疑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汹涌而出。哥哥的眼神注目在台上的少女身上,而她刚刚的话也让人大吃一惊,直觉的感到他们是要……造反?

“对于我说的话,还有人有什麽话说吗?”云涛看也不看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纨裤子弟,眼神在那些已经被控制住的大人物们脸上扫过,锐利如剑,让大家一时间在这种无言的压力下什麽也说不出。“很好,那……从现在开始,莰佩拉就属于‘狂狮军团’!”

“呸,乱臣贼子!”一个老武将不屑,似乎不在乎自己脖子上的利刃,露出鄙夷的神色。

“哦?”云涛不怒反笑,露出笑颜的她仿若在一瞬间绽放出属于少女的娇媚,中间却又有著少年的俊朗,说不出的奇异魅力折服著众人。“来到这个拍卖场的人都是不把人命和尊严当成一回事的混蛋,而你似乎还认洛u灾v是个正人君子?太可笑了吧!”

“那、那又如何?对国王忠心的军队,永远也不可能归顺你,即使我们全都死了,他们也会消灭你们的!”慷慨激昂说出这话的将军,在神情激动之下忘记了四周,没有看见听见他这句话的众人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有的人还做出了摇头摆手的动作以显示自己不是这麽想。

本来嘛,谁不想在这花花世界活著享受,而要去和死神拥抱亲吻呢?这种事情在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大人们身上,尤其明显,这就是所谓的‘越有钱就越不想死’了。听见将军逞英雄的大话,生怕对方当真而让自己小命不保,当然要做出不同意的表现来啦!

“是吗?”云涛好像没有看见这出闹剧,眼神闪著无比的光彩,长长的剑刃指著大放厥词的将军,爽朗的笑声响彻云霄。“你当我们是笨蛋吗?谁不知道帝国军之所以会为国家卖命是因为忠诚?可是,也要国家先对他们忠诚才行吧?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在挨饿,自己的妻子姐妹受到贵族的侮辱,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一心追随的皇帝变著方儿压榨他们可怜的亲人、朋友……你猜,他们会怎麽做呢?”

所有的侍卫呆若木鸡,手中的长枪、宝剑呆愣愣的拿在手中,如果说前面是他们想要救主子而无能为力,现在的他们简直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们拼死拼活卖命的时候,他们的家人正在受苦?在他们为了这些人流汗、流血的时候,他们的亲人却倒在同样的人手中?这……

“今天,你们在这里贩卖著奴隶,可曾想过这些人有多少是军人的家属?”云涛看见了变化,却因为说上瘾了,停不下来。“你们又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家人是不是在其他地方被卖?你们自己呢?又何尝不是被自己的皇帝出卖,而且廉价卖掉的还是你们最宝贵的生命!”

被云涛气得不能说话的老将军只能苍白著一张脸,什麽也说不出来,因为身为贵族的他是很明白,这个年轻人说的一切都没错,他也知道身为帝国的军人应该反驳她!但是,他真的能理直气壮的反驳吗?不,他没有资格,所以他只有闭嘴。

“你说的也许都没有错,不过身为军人,我们只承认实力比我们强的人。一把剑只会臣服在更加锐利的剑中之王下,若要我们当缩头乌龟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有实力,就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是谁想要挑战我?”云涛一点也不意外,可以说两眼发亮!要知道,她可是没有什麽机会和实力强大的对手过招,不是被水月、兰、妮娅丝等人截去,就是不能打!不能打架,对她而言真是无比痛苦,现在居然有人自己跳出来,她正好趁著这个机会练练手。

“我!”抽出身畔的长剑,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从天而降的黑色身影带著锐不可当的剑风降临到高台上。“娑加婆罗参上!”

“不知道云涛现在的情况怎麽样了?”骑在马上,妮娅丝轻轻撩起被风差点吹散的长发,带著娇媚的笑容问身边的人。她们每一个人都肩负了不同的使命,而不但是为了所有受苦的人民,为了自己的恩仇,也为了至今下落不明的水月,这些是她们必须做的!

“不知道,但愿她没事!”风铃摇摇头,不便说什麽。“有布修拉等人跟著,我想,应该会很顺利的。”

“风铃!”妮娅丝勒下马,停在一片树林前,诡异的绿色光芒是平常人看不见的魔法之色,而在妮娅丝和风铃眼中那是洗也洗不去的诡异之光,在晚间的夕阳余辉映照下分外刺眼,那绿色和红色的红色火球交相辉映著,带著说不出的感受。

“没有邪恶的感觉呢……”风铃也停下,翻身跃下马背来到森林入口的地方,轻轻抚摸树干,可以感受到从内部传递出的恐惧。对人类的恐惧。“它们,在怕。”

“怕?怕什麽?”妮娅丝搞不懂了,身体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杀气,而响应她的是一片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沙沙声,差点让她以为这群树发疯了!见鬼,树发哪门子疯嘛!“怪里怪气的,这片林子真不讨喜!”

“还说呢,不要小看树木,它们是天地孕育出的纯洁,谁叫你吓著它们了?”风铃不满的斜了一眼妮娅丝,顺便瞪了她身後长长的黑布包裹一眼,那里面包的可是传说中神器之一的死神之镰啊!对于这些沐浴日月精华而生长的树木,可是大忌。尤其,这个火爆女还给人家下马威?真是!

“所以才说它们不讨喜啊!”妮娅丝感觉被念了,嘀嘀咕咕的一肚子怨气,美目狠狠瞪了害她挨骂的树林一眼。可是随即听到一片沙沙声,妮娅丝皱起眉头,是她多心了吗?怎麽……总觉得这片诡异的林子在嘲笑她?见鬼!

“它们也没有必要讨好你好不好?”没好气的再次瞪了妮娅丝一眼,真是受不了这女人站!虽然她身上也有阴影存在,但是她小心的不让它流露出来,因而瞒过了这些善良的树。不过她自己知道,她和妮娅丝……还是不同的,妮娅丝虽然狠,却只是嘴巴上不饶人而已,自己却……

“风铃,发什麽呆?”一巴掌把她拍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妮娅丝那娇媚的甜笑,让她由衷的从心底暖了起来。“不,没什麽……我没事,妮娅丝你不要担心。”

“是哦!”撇撇嘴,妮娅丝不打算相信这种鬼话。倒是树林再次发出的轻微沙沙声,有点不同,在这太阳已经落山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出绿色的树林中蜿蜒出一条银色的光带,带著说不出舒服感觉的光带一直延伸到两人脚下。

风铃和妮娅丝互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见了不解。这是怎麽回事?

『远方而来的贵客啊,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的驻地,请沿著友好的标记到来吧……尊敬的朋友啊!』远处的树林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声音,轻轻的落叶飘荡在晚风中,淡淡的花香仿若一瞬间盛开,逐渐浓郁起来。在夜晚的森林虽然看不见一朵花,弥漫在其中的花香却让人犹如置身在万花丛中,配上缥缈如幻的话语,说不出的神圣。

“有意思!”妮娅丝看著脚下的光带,露出一个微笑,转头朝风铃比了一个手势。“走吧!不论是好意还是圈套,我们都要闯闯看!”

“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风铃理了理头发现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丝毫也看不见惧怕。“说不过你,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了。”

“那麽?”妮娅丝笑著眨眨眼,虽然这麽说,不过为了小心起见她还是把死神之镰拿了下来,黝黑的死神之镰发出黑色的死亡之光,带著单薄的灰色雾气仿佛要将一切生命带入幽冥之中,在这充满生机盎然的森林真是一件特别讽刺的事情。

“走吧!”拍拍妮娅丝的肩膀,风铃和她彼此心知肚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就来吧!最多……风铃咬咬下唇……最多她再使用那禁忌的力量吧,如果使用那个力量,恐怖的恶魔又会再一次出现吧?虽然那个人很恐怖,可是这样也代表到时候要自己这方付出代价的话,无论是什麽也不可能逃过一劫。

随著两人踏上闪著微微绿色的小路,蜿蜒崎岖的延伸至森林深处的小路,那一直到森林边际的路就这麽慢慢消失了。出现的时候是从内而外,消失的时候则是从林边开始,所以,踏入森林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

夜晚的树林是带著黑色的绿,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撒上一片银光,在脚下蔓延至深处的小路偏偏又带著淡绿的荧光,整个景色既诡异又神圣。粗壮的树根枝节纵横,但是就在她们似乎要踏上的时候闪了开去,与其说是不让她们绊倒,倒更像是不想被人类的粗鲁给踩痛比较恰当。

没有鸟雀的夜鸣,也没有虫蚁的唏嘘呢喃,似乎连风声也消失了,整座树林宛如沉睡中的异兽,而风铃和妮娅丝则沿著它伸出的血盆大口朝著咽喉深处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地上的银色月光消失了,头顶只见到浓密的枝叶而辨不清日月乾坤,再回首,连来路都消失在黝黑的树林中。风铃和妮娅丝却不曾後退,她们只是肩并肩的走在这诡异的树林中。直到……一片开阔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一群身著蓝绿色斗篷的人站在空地中央,每个人都是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有些反光的布料不知道质地却衬托他们高贵的身份,沉默的气氛却让风铃和妮娅丝皱眉,而除了领头几个人之外,每个神秘人背後都背著木质的弓箭!

这是友好,还是……?

两人在小路消失的地方停下,可以看清楚这群人虽然只露出半个下巴,肤色却白皙细腻不凡,亮丽的发色从斗篷的两旁垂下,似乎每个人都是一种发式,紧握住弓箭的手都是纤长而美丽的。这样的种族,到底是谁?有何居心?

“欢迎你们的到来啊,尊敬的客人!”听得出来,是当初说话的那个声音,其中一个踏上一步举起双手……

就在风铃和妮娅丝准备迎战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把斗篷遮住头脸的地方摘下,露出了不同平常的美貌来!那美丽的发色、白皙的肌肤、尖尖的双耳,还有,最最著名的弓箭还在身後,真诚的微笑是骗不了人的。他们是……

“绿精灵?!”

第四十九卷战火星点(中)

“你们是绿精灵?”妮娅丝还是不敢相信,直眨眼楮,似乎不这麽做这些可爱的精灵就会消失一样。“太不可思议了,原本以为消失的绿精灵居然还活在大陆的某个地方,真是奇迹!”

“是的,我们是绿精灵。”白皙的肌肤仿佛白玉打造,淡金色的长发只有一小撮束在脑後,滑溜的流泻在肩膀两旁营造出精灵独特的风采,尖尖的耳朵不会特别夸张却给了精灵独一无二的标志,翠绿色的眼眸是绿精灵独有的也是美丽得无法形容的。

“咦?你不用古精灵语了呀?”听见面前漂亮的精灵不再用拗口的语言说话,一向怕麻烦的妮娅丝先出了一口长气,状似受到惊吓般拍拍胸口。

“你们绿精灵没有消失在大陆,可是为什麽又要来找我们呢?”风铃轻轻拧起眉,不太明白这是怎麽回事,虽然她们一向知道丽丽安手中拿著是精灵族遗失许久的克莱茵手杖,也知道水月曾经碰见过精灵族的人,可是绿精灵虽属精灵族却又不太相同。她怎麽也想不出,绿精灵会大费周章来找她们的缘由。

“听说克莱茵手杖出现了?”淡淡一笑,精灵似乎没有太丰厚的感情,虽然漂亮的好像娃娃一般,却感情单薄到可怕。而他说出口的话,也让风铃和妮娅丝大吃一惊!

“你……”妮娅丝几乎冲口而出,但是她忍下来了,毕竟当初是人类错在先,精灵族并没错而且该死的有资格拿回自己的东西!“是的。你们精灵族,是不是想要取回?”

“果然是这样吗?”呆立了片刻,说话的绿精灵和周围的几个精灵交谈了起来,说的是古代精灵语,而且又急又快让她们想听都听不懂。

“发生什麽事了?”妮娅丝偷偷捅捅风铃,压低声音。

“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很懂古精灵语。”风铃苦笑,先前想必是精灵让她们听懂,她们才会听懂的。所以现在,她们就算想要偷听也没有办法,根本一个字也不知道,有的连音都不大明白呢!

就在妮娅丝她们摸不著头脑的时候,突然‘唰’的一声所有的精灵都弓箭上弦,再‘唰’的一声统统对准了她们。这下子,可把妮娅丝她们吓傻了,这、这、这是怎麽个状况啊?莫名其妙就被人用箭指著,这种感觉可不大愉快。

“喂!精灵,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风铃看见妮娅丝的脸色暗叫不好,可是还来不及拉住她,就听见性烈如火的妮娅丝已经里啪啦的开骂了!“拿著箭很了不起啊?姑奶奶要是怕你就不叫妮娅丝,有本事和我单挑,别人忌讳精灵我可不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箭厉害,还是我的死神之镰带走的冤魂多!”

“死神之镰?”刚刚说话的精灵惊讶的回过头来,似乎刚刚看见这种情况,淡泊而漂亮的脸色依旧不带感情。“孩子们,把箭收起来。这两个人类不是敌人。”

“喂喂,我警告你喔!不要老是人类人类的叫唤,我可是有名有姓!”妮娅丝再次火力十足,风铃只好捂著脸发出无力的呻吟,不去理这个已经抓狂的女人。

“人类,你不也叫我精灵?”精灵的脸上带了一点好笑,仿佛理智的大人看著调皮而不知好歹的孩子,那种纵容的态度简直要气死妮娅丝。“而且,在问别人的名姓之前报出自己的名字,似乎应该是人类的礼貌吧?”

“唔……!”妮娅丝张口结舌,原来精灵还是有感情的嘛,居然损她损的这麽顺口?一不小心,居然张口结舌什麽也说不出来……真是失策!懊恼的神色爬上小脸,紧咬的下唇泛上一丝血色,只有眼神依旧倔强。“我是妮娅丝,你呢?”

笑笑,精灵丝毫不在意。“沙穆。”

沙穆?风铃想了想,有些纳闷,这个名字怎麽这麽耳熟?她是在什麽地方,听什麽人说过?耳熟到了,即使一下子想不起来却还是可以很肯定的说,她绝对听过这个名字,而且这个人来头也绝对很大的地步。

沙穆……沙穆……沙……啊!她想起来了!

风铃苍白著一张脸,猛然转头看向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绿精灵,她在那个人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可是不可能啊!那个人明明说过,他已经……“不可能…不可能…你,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死了?沙穆眼神一敛,如惊虹闪电般注目在风铃脸上,身形如同风卷残云轻絮不著地般飞舞到风铃身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毫不客气,一把扣住风铃的双肩,一直云淡风清的脸庞出现了恐怖的神色。“谁告诉你我死了?是谁?!到底是谁,你说!”

“喂喂,你太粗鲁了!不要对风铃动手动脚!”妮娅丝不满了,怎麽了?这个绿精灵好奇怪,风铃虽然说话是奇怪了一点,但是也不用一副死了老子娘的样子吧?有没有那麽严重啊?

“你不懂。”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绿精灵走过来,脸上也是一片肃穆,按住妮娅丝。“在记载中,沙穆确实应该已经是个死人才对,他之所以在你们面前现身是因为他不认为你们可以知道他的过往,可是现在……”现在当然被揭穿了!

不过,到底为什麽沙穆这麽紧张呢?而且,风铃是怎麽知道这个的呢?妮娅丝迷惑不解的看向风铃,只见风铃脸色苍白神色恍惚,似乎一个活死人,什麽也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了,这样的她让妮娅丝好心痛!

“你们不要对风铃……唔!”妮娅丝冲过去保护风铃,却不料颈後一痛!募然回首,却见风铃带著一脸痛苦举起手掌,显然是只有在自己身後的她击中了自己,可是……为什麽?风铃?“风…铃…你…”

“对不起,妮娅丝。”接住昏迷的妮娅丝,转头对上沙穆带著些了然的目光,看看周围杀气腾腾的绿精灵。“我有些事情不想告诉她,所以,我们单独谈谈可以吗?”

看了她片刻,沙穆点头了。“当然可以。”

“快来看呀、快来看呀,难得一见的魔术表演!”

在欧亚斯城中,突如其来的叫声引起了大家的骚动,本来不想去看的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因为……幼小女童的清唱勾起了他们一探的欲望。

风中的铃兰盛开在山丘美丽的女郎啊你在为谁害羞?

漂亮的姑娘啊你在想著哪家情郎?

小小的魔术呀带给大家快乐小小的喜悦呀怎麽说得完?

快来看吧快来看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哟不看太可惜了哟这种引起众人会心一笑的歌曲,若是一个大人来唱的话,只怕没有多少人有空去听。现在,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粉妆玉琢般的小人儿身上,她那甜美的笑容实在讨喜。老人看见她仿佛自己的贴心小孙女,男子看见她仿佛自己承欢膝下的幼女,女人看见她仿佛自己心爱的宝贝,就连少男少女看见她也仿佛看见自己可人的小妹般。

是的,她就是有这种魅力!如果……剔除把她扛在肩上的壮汉,那就真的是一副好像卷轴一般完美的画卷了!

“丽丽安小姐,这样不好吧?瞒著司令官出来,如果被知道的话……”众人看不见的时候,扛著小女孩的壮汉可是一脸的愁眉苦脸,稳重的脸上尽是为难。他要对司令官忠心,可是又不可能丢下丽丽安小姐不管,真是难为他这个粗人了。

“为什麽不好?”丽丽安一边继续对周围的人甜笑,一边手中利用克莱茵手杖玩花样,还不忘记埋怨扛著她的壮汉。“格力斯你要看著大家忙,而只有我们两个闲闲吃干饭吗?”

“当然不是,我……”壮汉反驳的话语消失在小女孩得意洋洋的截断中,“那不就结了!所以,我们拿下这座咱u戴j姐也有好处不是吗?”

话是不错啦,可是……只凭他们两个能干什麽?格力斯闷闷不乐的想著,和肩上的小人儿兴高采烈形成鲜明对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听说这个城的城主为人还不错,他们又是干吗吃饱了没事干跑来非要拿下人家的咱u嚏H说出来丢人,可是他就是被一个半大的孩子给耍了,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唉唉~~~“别板著一张脸嘛,笑一个!”丽丽安可看不下去了,伸手就冲著旁边的毛茸茸的大头‘咚!’的一声敲下去!旁边的人不由得惊呼,怕这个壮汉翻脸打死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可是只见壮汉无奈的揉揉头上的大包,果然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

问题是……众人缩缩脖子,世界上有这麽恐怖的笑容吗?鳄鱼的微笑都比他有诚意!

“你们!”人群後传来威风凛凛的呼喝,众人看清来人之後忙不迭的让开一条路,给城主的护卫团进入。“你们就是最近城里颇受欢迎的魔术团吗?”

“哼!你家大人没有教你礼仪两个字怎麽写吗?”训斥的话出自小不隆冬的小丫头口中,份外让人挂不住面子,满脸潮红的护卫团兵士只想掐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无礼!我们……”

还未说完,又被小丫头打断了。“我还放肆咧!果然比较没有家教,你家大人是这样教你和人说话的吗?就算你家大人没有教,你家那个城主呢?也没有教吗?”

提到城主,护卫团兵士总算脑筋清醒了一点,但是难堪的红潮还留在脸上没有褪去。恭恭敬敬的按照大人的吩咐,来邀请眼前这对颇为受欢迎的魔术团到城堡去表演。“请您见谅,城主想要邀请两位去城堡给小姐表演节目,请两位跟我去。”

“嗯,这样子比较好喔!不然的话,你儿子也会怕你的!”小小的女孩还一边说一边点头,让气得牙痒痒的人无话可说,难道要他吼著告诉这个小丫头他还没有娶妻?简直是……乱七八糟嘛!

看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可怜人,丽丽安漾出天使般的微笑,好像在拍忠狗般拍拍身旁毛茸茸的大脑袋。“我们走吧,在城堡表演犴!一定、一定非。常。有。趣!”

格力斯听出了丽丽安的言外之意,不由在心里哀嚎,为什麽这些女人这麽难缠?大的一个个巾帼不让须眉,能力好的差点让他们这些大男人羞愧自杀,现在连这个小的也这麽一肚子鬼主意!难缠,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动物了!

“请!”兵士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恭请,事实上却恨不得好好教训小女孩一顿,看在鬼灵精的丽丽安眼中还不清楚他在打什麽鬼主意?轻轻笑了笑,丽丽安无所谓的耸耸肩,她的任务比较重要,没空和小角色玩。

当简朴的城堡耸立在丽丽安面前的时候,丽丽安才相信了格力斯的话,也许这个城主真的是个少见的好人也说不定。丽丽安有点犹豫了,她到底要不要做呢?逼迫对方的事情虽然在脑海里想了很久,可是看见这种阵仗,她心里还是泛上了罪恶感。

尤其是,当她看见上座那温文俊美的青年,还有依偎在他膝盖的柔美少女时……她……“哇~~~~!!”

“这是怎麽了?”欧亚斯城城主——奥利雷司不解,又有些微微的窘迫,他就这麽面目可憎吗?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一见到他,居然被吓哭了?而且还哭得这麽惊天动地,真是打击他小小的、可怜的俊男脆弱心灵啊!

“乖乖~~不哭喔~~乖~~”依偎在自己哥哥膝盖上,也同样被小女孩惊天动地的哭声吓了一跳的爱迪蕾拉,却在看见哥哥脸上窘迫的红晕时走下台阶,从如同熊一般的壮汉身上把小女孩抱下来。轻轻的温柔细语哄著这个可爱的小精灵,温柔如水的她不愿看见这麽可爱的孩子哭得如此伤心。

“对…嗝!对不起……对不起……”哭得抽抽噎噎,小女孩努力抹著脸上的泪水,一张小脸被哭得好像大花脸,不过红彤彤的倒是更像大只果,挺可爱的。

“爱迪蕾拉,把她带到这里来。”奥利雷司笑著叹口气,他不知道小女孩为什麽哭泣,但是仁慈的他却不愿意让这麽个小不点一直哭下去。更何况,一向柔弱的妹妹似乎眼眶也红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来,告诉哥哥,你为什麽哭呀?是不是哥哥长得太可怕了?”奥利雷司接过妹妹手中的小天使,将她在自己膝盖上安置好,丝毫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料有多名贵,却拿来当小女孩的擦脸布,一点也不心疼。

“不、不是……”得到如此的温柔对待还是头一次,不是姐姐,而是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大哥哥(奥利雷司要是知道这种评语不知道会不会吐血?)。“大哥哥…好温柔…好温柔…”

“那,为什麽哭?”而且还哭得如此惨绝人寰一般,满腹的冤枉化成无奈的宠溺口气,没办法,他一看见这小孩就想起妹妹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而且训斥一个小孩,这他还做不出来。

“哇~~!”一提起这个,丽丽安哭得更大声,小小的头颅埋进带著好闻香味的胸怀,泪水全部擦到了那上面。一想到这点,丽丽安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别、别哭啊……”奥利雷司手足无措的看了看妹妹,两只手不知道该怎麽放了,城堡里从来没有小孩这麽接近他,爱迪蕾拉从小也不需要他这麽哄。所以,他完全是慌了。最後,只好笨拙的拍著丽丽安的背,第一次安慰起小孩子来。“乖~~乖~~哥哥什麽都答应你喔!”求求你,只要你不要再哭了!

“……呜呜~~真的?”抬起一张泪流满面却更加可爱的小脸,丽丽安的小脸上满是企盼的光芒,看著这样的一张脸又怎麽让奥利雷司说出拒绝的话呢?“是的,我说话算话。”

“那……”丽丽安胡乱抹了一把脸(用奥利雷司的衣服),开开心心漾出一抹笑容。“请你背叛方丹好不好?”

“嘎?”

第五十卷战火星点(下)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

奥利雷司满脸都是惊讶,根本不相信这么小不点的女孩会说出这种话,虽然他很少和新帝见面,但是彼方还是皇太子的时候他们是见过的,他并不认为这么短短几年就可以让对方坏到连小女孩都唾弃的地步。

大家也都不信这种话是出自小女孩的本心,所以,在她背后是不是有人教了她这样的话呢?若有所思的眼神都注目在杵在大厅中央,也被丽丽安的话吓了一跳的格力斯身上。

看见几乎全是指责的眼光,格力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有眼楮抽筋、舌头打结的看着犹自坐在奥利雷司膝上的丽丽安,他、他不信!她居然真的说了?而且,没有掩饰、没有隐瞒、没有利诱,就这么坦坦荡荡的直截了当!她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小妹妹,你为什么叫我哥哥背叛方丹呢?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哦,打仗会死人呢,会很恐怖、很恐怖哟!你知道吗?”爱迪蕾拉温柔的半蹲在哥哥身边,温柔的转过丽丽安的身体,让她的眼神注目在自己身上,还故意看了格力斯一眼。“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如果是,不要怕,说出来告诉姐姐好不好?”

姐姐?丽丽安不解的眨眨眼,眼前穿着雪白衣服带着温柔笑容的是谁呀?她没有姐姐呀!不过,她的笑容和风铃姐姐有点像呢,让她不会感觉讨厌。“姐姐你是?”

“我是大哥哥的妹妹哦!”爱迪蕾拉指着奥利雷司,“我叫爱迪蕾拉,他是奥利雷司,小妹妹你叫什么呢?”

“丽丽安……”吸吸鼻子,“丽丽安·维雅。”

“那好,丽丽安。告诉爱迪蕾拉姐姐,是谁教你这么说的?”爱迪蕾拉虽然是温室的花朵,对哥哥的事却不曾掉以轻心,所以对于丽丽安说出的背叛之语也是相当震惊的。更让她觉得不可能的,就是这么小的孩子是不应该懂得这么多的,所以,有人教唆是肯定的了!

“没有人呀!”出乎大家意料,丽丽安没有看在下面冒冷汗的格力斯,非常非常认真的用童稚的声音说出了他们都没有看见的真实。“丽丽安不可以只躲在后面,每次看着姐姐们受伤、流血,丽丽安都觉得自己好没用!好恨自己!”

“为什么?”这回不敢置信问出声来的是奥利雷司,他重新用看大人的眼光去看这个刚刚还哭得淅沥哗啦的小丫头,是什么力量让一个小孩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是什么样的人教导了这么体贴的温柔?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天真的孩子在一瞬间长大?

“为什么?”重复着奥利雷司的话,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语气,丽丽安可爱的偏着头,不解的反问。“什么为什么?大哥哥是奇怪,丽丽安为什么要这么说吗?”

“对。”不关奥利雷司、爱迪蕾拉、格力斯,还有其他站在大厅中的人都竖起耳朵,希望听见她的答案。

“因为丽丽安每次都是最没用的一个……”丽丽安没有隐瞒,从和水月的相识开始说起。众人静静的听着,随着事情的进行而露出不同的表情,有时候攥紧拳头几乎惊呼出声,有时候会心一笑,有时候又偷偷背过脸去用袖子擦眼楮。

尽管丽丽安的叙述没有华丽的词藻,但几个女生之间浓浓的情意却也溢于言表,令人唏嘘不已。久久地,大家没有说话,原来不是只有男人之间有着肝胆相照的血性,在女性之间也有着这种真挚的情感。虽然大家早已认定的事情一时间很难改过来,不过……也许就是从此刻开始,他们开始正视这个小不点的女孩所说的话了。

“所以,彼方是大坏蛋!”说着说着,丽丽安气得脸蛋通红,紧紧抓住奥利雷司的衣襟,晶晶亮的大眼楮闪闪发亮看着他。“丽丽安听说哥哥是好人,可是好人是不可以和坏人在一起的,对不对?”

对?

不对?

厅中的众人犯了难,说对吧……似乎不应该对,说不对吧……似乎事情又不能和小女孩的观点一样,纯粹的对和不对是不存在于大人的世界中的。可是眼前这个犹如天使般的小女孩似乎不这么认为,在她的眼中,世界不是黑色就是白色,偏偏她又是如此惹人怜爱,让任何一个人真实却残酷的话都说不出口。

格力斯虽然不懂政治,但是也看出了众人的为难,现在和新帝作对的他们正是厅中众人的敌人!不过现在大家看在丽丽安的份儿上没有为难自己,可是仅仅靠丽丽安是不够的,还不足以让他们背叛方丹,因为叛国罪可是非常严重的。

其实如果一个城主是好人的话,在谁手下工作应该都没有什么大关系吧?上位者最重要的是让百姓过好日子,所以,这应该也是兰她们的心愿吧?

格力斯叹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虽然自己满怀着热情,可是却不能在这种时候给大家添麻烦,没有阻止丽丽安到这里来已经是大错了,如果再让她有个什么万一的话……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了!所以,所有的一切就让他来结束吧,让他一个人结束掉!

“城主大人,请你把丽丽安小姐放走,如果需要叛党向新帝交代的话……我愿意用人头来担保!”格力斯单膝跪地,忠厚的脸上满是不屈和诚恳。看着惊讶的回望自己的丽丽安,格力斯露出微笑。“丽丽安小姐,你以后不可以这么任性了,格力斯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了,请你……

保重!”

“不……不要!!”丽丽安大受刺激,回过头紧紧抓住奥利雷司的衣服,眼神是受到莫大的伤害。不要、她不要了!已经失去了水月姐姐,现在她还要再失去多少人?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那是自己最讨厌的啊,为什么大家要消失呢?她不懂,也不要!

“这个……”奥利雷司震惊的看着跪倒在地的青年,他眼中依旧闪烁着对死亡的不甘心,可是脸上也同时显示了超凡的决心——为了幼小的女孩和自己的理想可以随时去死的决心!“我并没有说要杀你啊……”

爱迪蕾拉默默无言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他俊雅的面容上带着一丝难办,悠悠的长叹也说明了他既不愿背叛自己的皇帝,也不愿伤害无辜的妇孺。无论是不是决定要背叛,今天既然这两个人到了这里,哥哥就已经注定要面临这样的选择——忠与叛。

“我知道……我知道城主并没有说要杀我……”格力斯露出苦笑,抬起头看奥利雷司,看来他也非常清楚此刻对方面临的难处。不了解的,只是丽丽安而已。“可是,如果今天城主不杀我,日后城主会被新帝所杀吧?而且,城主一直想要保护的子民也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不是吗?所以,杀了我才是最好的方法。”

是的,只有这样新帝才不会追究一个小孩的下落,如果两个人中的大人被杀,小孩是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格力斯是这么想的,可惜他并不知道,在新帝的眼中这些和水月关系匪浅的少女们,才是执意要铲除的对象!

“不可以!”丽丽安两眼满是泪水,搂住奥利雷司的脖子,小女孩忆起水月消失的时候……泣不成声。“求求你,不要!生命多宝贵,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被抹煞呢,兰姐姐要我们珍惜生命啊!不可以的!”

“丽丽安小姐,格力斯的命不重要,只要可以保住大家的命……格力斯怎么样都没有关系。”格力斯用笑容安抚小女孩,他并不愿可爱的女孩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而且自己的被处决也不是为了让她露出这种会让看的人心碎的笑容啊。

“你的命就不是命吗!?”丽丽安回过头大声斥责,脸上还带着泪水,小女孩却浑身散发出令众多大人折服的气质。“你是说别人的命比较值钱,你的命就卑贱吗?不对!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样的啊,是不可以被轻易放弃的啊!”

“你……”众人震惊的看着努力抹着脸上泪水的小女孩,她说的时候是那么毫不犹豫,偏偏又是自己这种不知道经过多少寒暑的大人所没有考虑过的,是啊,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女孩!

奥利雷司的心在动摇,新帝如果没有做什么的话,为什么这个小女孩会如此?如果新帝没有做什么的话,是不是刚刚听到的一切都是梦幻?

如果新帝……如果他……确实做了什么的话!那,自己所谓的忠诚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丽丽安说得好,生命都是一样宝贵的,无论是杀人还是自杀都是抹去生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广阔的大厅中响起了丽丽安和格力斯非常熟悉的声音,一个带着火焰般张扬的活跃声音,让丽丽安的眼楮一下子亮了起来。

简约而整洁的大厅慢慢出现一个黑色的空间,长圆形如同细长的眼楮在看着众人,黑色而悠远的空间中弥漫着繁星的微弱光芒,硬生生的扯开了空间的是什么人呢?答案,从露出空间的黑色长镰刀就可见一斑,火红色的身影和那如水般温柔的身影,是丽丽安非常熟悉的人!

“妮娅丝!风铃!”丽丽安兴奋的跑下去,扑入风铃的怀中,闭上眼楮陶醉在她们的气息中。

“好久不见了,丽丽安。”两个少女也旁若无人的笑着,即便如此,妮娅丝锐利的眼神却环视四周,让这些人心里都不由‘咯’一下。拥有死神之镰的少女,居然会有这样可怕的眼神,是大家意想不到的、“对了,风铃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半天,丽丽安突然想起来,抬头问。

摸摸丽丽安的头发,风铃苦笑着迎上妮娅丝同样不满的眼神。“说来话长……”

时间倒流、空间转换,事情要从再次回到森林中,绿精灵和风铃等人的相遇说起。

“进来坐吧。”沙穆依旧用蓝绿色的斗篷包裹住自己,白皙而美丽的脸庞上带着不解,原本的激动早已消失无踪。现在,他只想弄清楚这个少女的来历,还有她为什么会知道连历史也没有记载的事情。

简单的木屋就是精灵们休憩的场所了,原木搭建的结构散发出森林的味道,即使在室内也铺满地面的茵茵绿草是最完美的天然地毯,不知道出自何人手工的精美银器在木架上闪闪发光,最醒目的还是挂在墙上的木弓和箭囊。

“谢谢……”风铃挑了一张椅子坐下,透过简单开凿的窗子望向外面。

在那里,和沙穆同样装扮的绿精灵们手中紧紧握着弓箭,眼神也死死盯着这间屋子,似乎随时就会从箭囊中抽出长箭射过来!门外的草地上,一身红衣的妮娅丝静静的躺着,身旁放着巨大的死神之镰,同样也有几个绿精灵在她身边看守着。毕竟,死神之镰的杀戮之气对于精灵来说,太沉重了。

“要喝点什么吗?”即使可能是敌人,沙穆的态度却也非常严谨,温柔而优雅的举止让人心生好感。

“不了。”风铃僵硬的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你不是有话想问吗?问吧。”

“你错了。”沙穆放下茶壶,摇摇头,相比之下他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柔。“不是我有话想问,应该是……你有话要告诉我吧?”

“呵呵,你说话的方式和水月一样让人受不了啊!”淡淡的嘲弄溢出红唇,低哑的声音带着遥远的怀念,眼前漂亮的精灵在瞬间换上了另一张面孔,风铃低下头不愿回忆过往的黑暗。

“是吗?真是荣幸。”不是没有听出来对面少女的嘲弄,沙穆身为绿精灵的无欲无求却让他没有追问的兴趣,而且单单从她的语气也可听出,这个名唤水月的人对她而言……肯定非常重要。提到这个人,她是想要说了,是不是?

“你是该荣幸……我在说之前,可以请你答应一个要求吗?”低喃的自语即使是绿精灵也没有听清楚,再次抬起头的风铃脸上带着担心的神色,说话间转头看向她担心的人,那个窗外被自己弄晕的红衣少女。

“我会保证她的安全,无论你说了什么。”沙穆点点头,做出了承诺。“那就好。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一切都是‘那个人’告诉我的。”风铃吁出一口长气,说到那个人的时候,手指在桌子上写出一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是一种禁忌,即使只是提到她都不愿意。

“是他!”沙穆的脸色马上就变了,隐藏在宽大斗篷下的身子不停颤抖,分不清是气愤还是恐惧。“他居然没有死?他居然没有在那一战里阵亡?不,这不可能……”

“你都没死,他怎么会死?”风铃苦笑,她听说过那一仗,那是陨落在‘七方争战’中的战争,传说的很多人物都灰飞烟灭在硝烟中。

“难道就是因为我没死,所以他才会没事的?”沙穆捂住脸,耳边似乎传来声声喊杀声,马蹄人声回荡在身边,尸骨和红色的血液铺天盖地几乎要将他淹没!回忆像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要一闭上眼楮,那往日的一幕幕就会在眼前飞舞。

“别傻了,就算你死了,他说不定也不会死的。”风铃轻轻叹道,她是听说过。绿精灵中的勇者——沙穆、矮人王——刀锋、龙族的混血儿——那迦娑珞、白精灵族中的祭司——多梅丽可、上天所眷宠的大天使——米凯尔,这些人为了解放‘世界之环’和一个人战斗,而结局是……

“我们失败了,我们还是失败了……”沙穆喃喃自语,仿佛已经遗忘了风铃的存在。“我们当初如果斩草除根就好了,可是……为什么大家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那个人还活着?”

“你还有机会的,还会有再次封印他的机会的。”风铃忍不住劝起这个沮丧的绿精灵来,虽然她知道一鳞半爪,可是……盘旋在心底的疑问也不比沙穆少。到底他们当时要封印谁?封印了之后为什么又要封印那个人?‘世界之环’是什么?为什么要解放它?

“不会再有了!”沙穆似乎忘记了和他说话的人是谁,“时间就要到了,封印的时间就要到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那个人是为了这件事才会再次出现的,可是……当年的七个人只剩下我一个了……太晚了!”

咦?七个?

风铃愣了,心中再次暗暗数一遍,沙穆、刀锋、那迦娑珞、多梅丽可、米凯尔……是五个没错啊!可是,为什么沙穆口中却变成了七个人呢?还有两个是谁?连那个人也不说名字,历史中更是没有记载的,消失在洪流中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沙穆恢复了原本的神态,但是风铃看得出来,他的心绪依旧没有平复下来。

“我是他的玩偶、傀儡,只是……我逃了,所以他不会放过我。”

涩涩的苦笑爬上风铃的脸,紧握的双拳泄漏出自己的恐惧,是的,她非常恐惧!“如果我料想的不错,远古时期曾经出现、现在也被当成死人和英雄的你,会再度出现的原因绝对不简单!”

“没错,我必须找到可以解放‘世界之环’的人。”沙穆垂下了肩膀,似乎整个人完全垮了,一点也看不出他是昔日的英雄,虽然所有的精灵都有长达百年乃至千年的生命,但是对于打击的承受度还是永远也接受不了的脆弱。

“我不懂,你们精灵为什么要分成这样?还有消失在史实中的两人是谁?解放‘世界之环’到底有什么用处,它又是什么?为什么你们执意要解放它?”一口气,风铃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们精灵?呵呵~~”沙穆轻轻笑出声来,“精灵原本是一家,可是在历史的变迁中,所有的种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精灵现在分成本家的精灵族、擅长用弓箭的绿精灵、使用精灵魔法和白魔法的白精灵、还有就是精灵叛徒的暗精灵,最后……是已经超出了精灵的概念存在的篁精灵一族。

这就是精灵一族,从‘七方争战’开始直至今日的变迁,你满意了吗?

如果说到在历史中消失的,我们当时七个人中的另外两个,首先必须要你了解什么是‘世界之环’。所谓的‘世界之环’,顾名思义就是构成这整个世界的禁忌,我们当时也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而如果可以解开它的话……世界的历史就会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

而另一伙人,所想的就是破坏‘世界之环’,是的,它们就是魔族!

可笑的是,陪着我们一起去解开‘世界之环’的另外两个人中,就有一个魔族!而且,他还是当时魔神身边的十魔将之一!所以,所以他的存在才会被众人抹煞啊!“

“魔族!”风铃掩住口,不敢相信。“十魔将不是魔神的心腹吗?

他怎么会和你们去做这种事?”

“而且,我们不仅仅要解开‘世界之环’,我们还要封印魔神!”

对于风铃的话,沙穆恍若未闻,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因为有这个十魔将的关系,魔神根本没有提防我们……不,应该说是另一个人封印了他才对!那个,混在我们之中的家伙……”

“混在你们之中?”风铃听糊涂了,是七个人中的最后一个吗?

“是的,封印魔神的不是我们,是……”沙穆抬起头,露出一个苦笑。“是天神啊!而我们所封印、打倒的,不过是魔神手下的十魔将啊!”

“天神?封印魔神?这……”咋听之下非常符合情理,可是,风铃还是觉得诡异非常。十魔将背叛了主子魔神,天神伪装起来要封印魔神,而大天使米凯尔的出现就合情合理了,因为他本来就听命于天神嘛!不过,天神真的只是是怕魔神破坏了‘世界之环’吗?

“我到现在还弄不懂,‘世界之环’到底是什么?而我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天空之门’呢!”沙穆摇摇头,似乎不愿意再去回想这一切。

“‘天空之门’?”风铃觉得越来越复杂了,先是‘世界之环’就冒出个天神,那么……这个‘天空之门’又是什么玩意儿?

“是的,‘天空之门’。”沙穆站起身,来到挂着木弓的墙壁前站定,似乎在思考什么。“只有找到了‘天空之门’并且打开它,才能见到‘世界之环’,解开‘世界之环’真正的和平才能来到。这是,天神告诉我们的。”

第五十一卷大陆之战(上)

“你们就这么傻傻的信那个叫天神的家伙?”风铃不信,必须找到的‘天空之门’,可以带给世界和平的‘世界之环’,以及可以解开‘世界之环’的重要的关键人物。这些听起来对她而言,似乎太过遥远了,而且这件事本身就发生在‘七方争战’之前,此刻又是从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更显得诡异!

“他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叫……利加多尔!”沙穆苦笑,他当初又何尝相信?如果不是对方那无可否认的气息,加上那尊贵的仪表,最无可挑剔的是米凯尔对他的态度啊!所以,大家才不会再怀疑的。

“天神利加多尔……”风铃无力,这的确是天神的名字,不过只是一个名字也不能代表什么啊!“那你们也见到了卡索罗梅吗?”

沙穆听得出风铃言词带刺,因为就像利加多尔是天神的名字一样,卡索罗梅正是魔神的名字。这么说,就代表风铃到现在还不信他所说的话,但是,如果风铃真的准备和那个人作对的话,争取到她就是必须的了。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使用死神之镰的少女!

“我知道你不信,不过的确是我们看着利加多尔封印了卡索罗梅,而且……再过不久,封印就要到时间了。”沙穆自己也不信,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卷入了这场战争?“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觉得天神利加多尔和魔神卡索罗梅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

沙穆第一次认真的回想过去的一切,以前没有放在心上的,现在回忆起来……有些感觉很奇怪!

“什么不对劲儿?”风铃刚刚问出口,又自己摇了摇头。“算了,我们只是刚好经过这里而已,关于上古的天神和魔神,我一点都不想了解。”

“我明白了。”没有勉强对方,沙穆决心自己好好想想,彼此心知肚明如果那个人出现的话,屋子里的这两个人是他都不会放过的!最重要的,还是魔神——卡索罗梅要苏醒的事情!绿精灵一族一定要和精灵族本家联合起来,决不能让他苏醒!

“你不打算对付我了?”风铃松了一口气,浑身绷紧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太好了……”

沙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风铃,而风铃不断说着大概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就是不敢看沙穆的眼楮。风铃自己也知道,硬要说自己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完全是睁着眼楮说谎话。但是……说她胆小也好,逃避也好,她就是不想这么快面对这些!

等到避无可避的时候,再来面对吧!风铃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这些原本可以和她们没有关系的事情,在某个人任意的推动下已经和她们密不可分了,可以说……足以动摇所谓的‘世界之环’也不为过!此刻,风铃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打算怎么办?”没有指明,沙穆只是淡淡一笑,笑容中含着说不出的悲哀。

他不勉强这个女孩,但是魔神封印即将解开的事实让他揪心难忘,他不曾忘记那恐怖的力量,那令风云变色的黑暗,虽然最后魔神见到天神的时候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不过那份力量却是无可否认的。

也许经过时间的推移,许多人已经忘记了曾经一度那样接近人类的神魔们,但是曾经卷入神魔大战的他却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闪耀在天际的金色和黑色!沙穆再次在心中长叹,眼神在一瞬间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可抑制的望向天空,那永远也不可能再看见同样景色的蓝色长空。

“……喂,你还好吗?”眼前晃动的手让沙穆的心神回到自己的躯体,老脸不免一红,暗骂自己真是乱来!收收心,重新望向有些担心自己的风铃。“我没事。”

“没事就好。”风铃也不说破,现在的她只担心窗外那个火暴脾气的姐妹,而对方手上的死神之镰似乎也让那些神经比较脆弱的精灵快要抓狂了。“如果……我是说如果,魔神真的再次苏醒的话……你们绿精灵会如何做?”

“我们?”沙穆没有正面回答,眼神转向明媚的窗外,此刻他却没有分神,而是专注在一身红衣的妮娅丝身上。“我以为,绿精灵的立场在‘七方争战’之时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谢谢!”风铃微微颔首,推开门宛如推开遮住天幕的重重阴暗,屋外那明媚的春光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给了她重生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觉得天地是生机盎然过,也从没有意识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精灵族因为水月的关系,势必不会看着大陆沦陷,现在连绿精灵也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虽然从自己的立场来看是一件好事,可是反之亦是无可避免的血腥啊,被卷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轻轻的抚摸着妮娅丝的头发,风铃的嘴角浮上一个苦笑。妮娅丝啊妮娅丝,希望你们可以带着无比的信心啊,因为……大家要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了,那是从远古的天际陨落的神子的半身,那除了天神没有人可以对抗的存在!

魔神,卡索罗梅!

虽然在丽丽安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风铃还是选择了隐瞒真相,顺便消消妮娅丝的一肚子火。虽然不知道丽丽安和格力斯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聪慧的风铃和妮娅丝也猜出来了,争取一个盟友是大家现在唯一可以为兰所做的!

私下和风铃定下了协议,绿精灵感受到了克莱茵手杖主人的情绪波动,加上风铃和妮娅丝知道克莱茵手杖正在丽丽安手中,所以才会使用死神之镰割开空间而来到欧亚斯城。却不料听见丽丽安这番话,妮娅丝也就顺势接了下去。

“绿……精灵?”即使风铃透露出的消息不够多,但是有关绿精灵、魔神复活的消息对于奥利雷司而言,也太过刺激了。“真的吗?消失许久的绿精灵真的出现了吗?”

“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点点头,环住丽丽安的风铃轻撇厅中众人的神色。“欧亚斯的年轻城主啊,现在你我的立场实在是说不上什么愉快,但是我希望你记住,即使是为了百姓好,你也必须做出抉择。但是,如果人类和魔族的恩怨开始的话……我希望你记得你应该做什么才好!”

“这当然!”似乎轻描淡写,又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奥利雷司走下座位来到年轻女孩们的面前。“无论何时我都紧记人子的身份,站在人类一边。我会给你们一支军队,所以希望你们可以守住一个城池,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哥哥!”爱迪蕾拉一震,张大眼楮看着奥利雷司,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双唇掩饰那颤抖。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带着强大的军队,连自己的父亲也丧生的魔鬼地狱,哥哥居然让这么年轻的少女进驻?虽然她了解哥哥的心意,这次却也不能再站在同样的立场说出同样的话了!

“我明白了。”神色复杂的望着爱迪蕾拉不赞同的眼神,风铃大概可以猜出一定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为了兰、为了水月、更加为了自己,她不能后退!即使是要她和邪恶面对面,她也要去做!

“我会去守城的。那么,作为诚意……”

“我——欧亚斯城的城主——奥利雷司正式和你们结盟!”抽出自己的长剑单膝点地,奥利雷司说出了他的誓言,而他前面的说法也让其它的人无话可说。既然人家小姑娘都愿意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了,只是一个小小的盟约又有什么不好呢?如果新帝真的如她们所说,那么他们要倒霉也是迟早的事吧?

“我——风铃……”转头看向还是一脸不愉之色的妮娅丝,风铃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

“我——妮娅丝,”也伸出自己的手覆盖上风铃的,妮娅丝即使是满肚子不高兴,却也不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的笨蛋,她不会选在这种时候质问风铃,所以,代表兰和欧亚斯城的城主结盟就是当务之急。

“我们二人代表‘狂狮军团’正式与欧亚斯城结成联盟,互不舍弃!”

两只雪白的手上又覆盖上了一只大手,三个人的见证代表了一个城主背弃了方丹,对于方丹而言是好还是坏呢?没有人知道。

世人所要见证的,不仅仅是这一段小插曲,而是从此刻开始延伸出去的染满大地的鲜血!那由五个女生开启的,最后被推至顶峰惊动了天地的大战的序曲已经开始了,没有人可以阻止它停下转动……

伯多斯城。

喧闹的街镇飘着食物的香气,人们带着笑容相互问好,平坦而结实的道路上车轴的声音宛如欣喜的音乐。嘈杂的环境中带着淡淡的盐水味道,海浪的波涛响彻在每个人的血液中,海鸥的习性深植在骨血不可分离,离开再远也要回到生活的港口。

繁华的背后是没有人在意的阴暗,灿烂的光芒下是浓浓的影子,衣不遮体的贫困眼神中透露的死亡,还有……憎恨!

“慢慢吃,没有人和你们抢。”雷瓦带着淡淡的笑意安抚着,眼神中是温柔的神采,心里却依旧燃烧着熊熊怒焰。太没道理了!有钱人东西多到吃不了,每天、每天都倒掉,可是穷人呢?亲生兄妹为了一块发霉的干面包大打出手,甚至……连父母饥饿的眼神也在儿女瘦小的身躯上流连不去,这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人间地狱啊!

眼前的几个孩子虽然耽误了他和卡杰尔回去的时间,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放下他们。这些孩子如果离开他们的话,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雷瓦。”破破烂烂的木条就是门了,随着风摇摆的破布条丝毫也挡不住冬日的寒风,虽然夏天要好过一点,但是总不像个房子。此刻,站在那门口叫着雷瓦名字的青年,即使看不清楚脸孔,雷瓦也知道是卡杰尔回来了。

“有什么消息?”远远的离开屋子,雷瓦首先看了一下周围才放低声音问。

“情况危急!”卡杰尔严肃的脸上满是焦急,即使如此,他的声音还是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平稳如昔。老天啊,他真的很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云涛那个鲁莽的主子又做出了多少不用大脑的事情,又让自己受了多大的伤害!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军队,动向不明。”

“军队?”雷瓦开始思考,不禁有些头痛。这个卡杰尔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有点奇怪,不知道是故意的呢还是无意的,总是简练无比。说个话吧,比猜谜还难搞!分心二用没有影响头脑好的雷瓦,很快他就有答案了,但是也吓了他一跳!

“不会吧?兰小姐她们行动了吗?”是了,一定是她们!否则,新帝不会这么快放开帝都沉船事件的,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雷瓦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发过誓要一辈子保护兰小姐!所以,即使这里有再多的牵挂,他也要放下!“卡杰尔,我们今天晚上动身!”

“嗯!”点点头,显示了忠心的卡杰尔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的做法,而且……他们的命是兰小姐和云涛小姐救的,就算是还给她们又如何?

他们甘之如饴!

“那我们……等一下,有人来了!”卡杰尔从怀中掏出地图本想好好计划一下,雷瓦敏感的耳朵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轻轻一踫他的手。

卡杰尔心领神会,迅速收起了会泄漏他们身份的地图,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肮髒泥泞的小路尽头,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个小孩,也是他们救下的孩童之一。这个孩子叫小六,和他的姐姐两个人差点被自己的父亲给吃了,所以才让卡杰尔和雷瓦破例出手相助,而小六的姐姐也是他们两个人很好的消息来源。

“小六,怎么了?你姐姐呢?”雷瓦稳住小六单薄的肩膀,皱起眉。

不会吧?他已经和卡杰尔准备离开这里了,又出什么乱子了?

“啊!”肩膀突然被人抓住,小六显然吓了一跳,看清楚是雷瓦和卡杰尔这两个他眼中的大英雄之后,忍住泪水抓住他们的衣服。“我姐姐……我姐姐要被坏人带走了!”

“什么?”雷瓦一震,随即做出了一个决定。“小六,听我说。我和卡杰尔不可能保护你们一辈子,所以,你要自己站起来保护自己和周围的人……”还未说完,看见眼前这个孩子悲伤的面孔由伤痛转化为愤慨,叹口气,想要再说下去。陡然,肩膀一沉。

坚强有力的手臂是属于武者的,不用看,雷瓦也知道那是卡杰尔。

“卡杰尔,我们不可以心软。”

“知道。”是的,他知道雷瓦说得对。软弱的人虽然不是天生就软弱,但是如果不是自己站起来,靠别人是无法一辈子抬起自己的头。如果这些孩子现在无法保护自己,就算兰小姐她们真的成功解放了这座城市,他们也一样会被其他人踩在脚下,不会改变。但是……“在哪儿?”

“在市集,姐姐就快要被带走了。”用髒破不堪的衣袖用力的擦擦眼楮,小六拉着卡杰尔的衣服,顺便还狠狠瞪了雷瓦一眼。这个家伙,本来以为他是好人呢,原来也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坏蛋!

摇摇头,苦笑着看着卡杰尔被小六拉走,雷瓦准备出去城镇另一边探听一下情况。如果真的军队准备出动,那么他也可以提前给兰小姐提醒,他会和兰小姐站在一起对抗敌人。为了报答她,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市集上堆满了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钱币的叮咚作响在穷人耳中是无法抵挡的诱惑,可是在有钱人眼中就无关紧要了。只不过,有些小家碧玉在无事闲晃的大少们眼中,就成了可以甜甜嘴的可口小菜。小六的姐姐,山娅就因此而被缠上了。

“不,放开我!救命啊!”山娅几乎哭哑了嗓子,周围也看不见半个肯出手相助的人,每个人都是睁大了眼楮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或者装作自己在忙碌着忽视这不公平的一幕。她的心凉了,难道自己真的要认命吗?

“小美人儿,乖一点才不会吃苦头哟!”得意洋洋的欣赏着美人儿挣扎的样子,自己的父亲又是新帝过去的恩师,科布莱恩相信没有人会自讨苦吃来阻碍他的好事。而且,千依百顺的美女他看多了,就偏偏喜欢这种硬抢回去的感觉,可以满足他自大的心理。

“放开!”

突如其来的暴喝宛如晴天霹雳,吓得科布莱恩一个哆嗦,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在身后奴仆的搀扶下,定下神才要发火,却在一晃眼间失去了美人儿的身影。“谁、谁!居然如此大胆!?”

没有出声,铁塔般的身躯挡住了娉婷的少女身影,沉默的气息和宛如化成针尖刺痛了科布莱恩,眼前这个宛如岩石一般无法攻克的男子带给他无比的压力。恼羞成怒的愤慨让他恨不得杀了眼前的人,但是多多少少还不算太笨,他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

卡杰尔冷哼一声,什么也懒得说,看样子就知道这个富家子已经吓软了脚。也好,即救了人也不耽误晚上离开伯多斯的计划,这样还好,否则雷瓦可要叽叽歪歪好久了。径自想着自己心思的卡杰尔没有看见身后山娅仰慕的眼神,同样也忽略了对面那个鼻子快要气歪的富家子。

眼珠一转,科布莱恩看见人群中自己不是很熟,但是明显可以帮助自己的人。“苏诺,抓住他!这个人是前几天抢劫税金军舰的人!”

卡杰尔大吃一惊,虽然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这小子胡说八道,但是失神之下半边身子被一双手扣住了。雪白而修长的手指显示着对方尊贵的身份,而温文尔雅的风姿也显示对方是出身良好的贵族,更加让他不可忽略的是自己曾经听云涛小姐她们提过的人名。

方丹的贵族、执着在水月小姐身上、战德司学院‘六君子’之首的……苏诺!

第五十二卷大陆之战(中)

“你说的是真的吗?”虽然紧紧扣住沉稳的不似做出这种事的年轻人,苏诺凌厉的眼神却问着科布莱恩,他知道这个人,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家伙。虽然很大程度上不信对方所说的,但是手中这个年轻人那一瞬间的脸色也没有逃过他的眼楮,难道……还真被这个家伙给蒙对了?

“当然……当然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他也要说成是真的,反正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科布莱恩想要昂首挺胸,挺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新帝的手段,快要挺起的胸膛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是吗?”没有全信,但是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苏诺决定不放走手中的筹码。如果真的是做出那件事的人,那么势必是站在水月一边的手下,而以水月的个性也不会看着无辜的人死去,要逼出她来……

其实挺简单,不是吗?

“当然。”科布莱恩没有底气的回答,苏诺装作没有听见,手底却扣得更紧了。比谁都重视自己身边人的那个少女啊,如果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话,就只好让你恨了,比起无言无语的漠视,强烈的恨意他更想得到啊!

“她不会来的。”似乎看穿了苏诺的心思,知道水月事迹一鳞半爪的卡杰尔开口了,忍住肩膀的疼痛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开口。他的主子是云涛,虽然同样会燃烧滔天的怒火,可怜的家伙却永远也看不见水月。

因为……她八成已经死了。

不需要点名道姓,苏诺也知道对方指的是谁,心头狠狠的一抽!不可抑制的疼痛在心底蔓延开,自己的心思就那么容易被看穿吗?还是,因为这个人确实是水月身边的人,所以才如此熟悉一切?所以,才会如此轻易的就揭开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指尖狠狠插入对方的身体,粘稠的液体顺着手指慢慢染红了衣襟,看着对方满不在乎的淡然神色,苏诺心中一痛。“我会让你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会看到那个人的,一定会!”是的,这是他坚持了这么久的信念,他一定会做到!

“……随你……”带着淡淡的轻蔑眼神,此刻的卡杰尔似乎感觉不到肩胛被抓出了五个血洞,冷漠的眼神在一瞬间像煞了那个不懂情爱的少女。

“带走!”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看不出想要逃跑的念头,苏诺将他交给因为骚乱赶来的卫队们。轻轻扫一眼因为担心而脸色煞白的少女,他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和他护在身后的少女有什么关系,但是……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女显然跟水月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当然也不在他关心的范畴之内,而且也需要有人通风报信不是吗?

脱离了苏诺的控制,卡杰尔眼神一闪,眼前的机会他岂会错过?而且,伯多斯越乱对他们就越有好处,变成什么样都不关他的事!

“如果你跑,我会杀光这个市场的每一个人,我发誓!每一个!”

在卡杰尔还没有付诸于行动的时候,低低的威胁声传入耳中,让卡杰尔准备突围的手不由得一颤,抬头望去。苏诺站在自己身边,冰冷的双眸不带一丝情感,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身体。是的,只是身体。如果自己真的走了,是不是会牵连这么多人?如果自己离开,是不是会连没有走开的山娅和小六也会身首异处?这个苏诺,是不是真的会说到做到?卡杰尔不知道,也不敢赌。

“不要怀疑我的话,我说得出就做得到。”苏诺看穿卡杰尔的犹豫,冷冰冰的语气似乎不带一丝人气。是的,如果水月的消息就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哪怕让他杀光整个伯多斯的人,他也在所不惜!可叹啊,如果水月肯接受他的话,现在他们必定是人人羨慕的伴侣,现在却必须成为敌人……不死不休!

“我,不在乎。”卡杰尔凌厉的眼神步步紧逼着苏诺,虽然有着犹疑,可是这里是方丹的首都伯多斯,新帝的手段他虽然没有领教却也听说过。苏诺真的敢在皇帝脚下行凶吗?哪怕自己真的有所忌讳,可是他也要努力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不在乎的,否则,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控制住。

“是么?那么……你可以走走看……”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轻轻的从卡杰尔的一边踱步来到另一边,淡淡的笑容仿佛最温柔的男子宠溺自己的情人,眼中带着桃红色的笑意浑身却散发出唯有高手才能感觉到的杀气。

是的,他绝不是说说而已!

眼前这个男子说不定和水月有关系,说不定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他的神色显示着他和税金军舰沉没事件有关系,所以……自己绝对不能放过他!如果……如果水月真的还活着,如果水月有一天会回来这里,也许,她会来救这个年轻人。所以……苏诺紧紧握住双拳,自己绝对不会放过眼前这个人!

“……”同样看出了对方的杀意,卡杰尔当然不会笨到以为自己真的离开,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会手下留情。这个名叫苏诺的家伙,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他为了再次见到水月,也许真的会笑着杀光所有的人!

但是,真的要束手就擒吗?那么,自己一直担心的云涛小姐怎么办?

卡杰尔长叹一声,轻轻抚上肩头的血渍,没有说话。如果惘顾他人的生死,那么自己跟随云涛小姐的理由、贯彻的信念都和新帝一样了!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苏诺,算你狠!

同样也非常有把握对方不会做出这种不仁义的事情,苏诺没有什么更多的动作,只是慢慢走到卡杰尔身后,眼神依旧带着粉红色的笑意,可是浑身的杀气不减。他并不想动手,但是在暗黑凤凰被水月拒绝以后,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现在的苏诺已经不是以前的苏诺了,现在的他,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傻瓜……卡杰尔大傻瓜!”终究挂心自己的同伴,半路返回隐身在人群中的雷瓦握紧了拳头,低声的骂着永远也学不会变通的伙伴!

卡杰尔淡漠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可是自己却是如此无能为力,只有早日找到其他人才有可能救出卡杰尔。

看着被押走的卡杰尔,雷瓦暗暗下决心︰卡杰尔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带着复杂的心情,苏诺仰望头顶金壁辉煌的雕饰,冰冷的宫殿一如冰冷的帝王,让自己心服又心寒。一时间被拉远的心神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猛然抬头,带着似笑非笑神情看着自己的,可不就是新任的帝王——彼方么?

“请王赎罪!”吓出一身冷汗,苏诺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王面前放肆。单膝及地,弯下腰行着大礼,希望皇帝陛下忘记他刚刚的无礼。

“不知者不怪罪……”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意思,彼方笑得非常带有深意,随便挥挥手。“起来吧!听说抓到叛党了?”

是的,叛党。有意无意之间,兰等人的行为就被帝国人民称之为叛党,至于实际上……只要皇帝听不到,是不是叛党就并不重要了。

“是的,陛下。”抬起头,苏诺抓不准新帝的喜好,也不敢随便乱说话。毕竟,不知死活的水月和伯多斯的关系太密切了,即使新帝已经将老公爵一家连根拔起,可是……谁也说不准到时候会变成什么局面。

而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和水月、兰等人有关,新帝势必不会轻易放过!

“臣……也是听说……”苏诺没有出口的意思,也就是︰老大你不用太激动,也可能不是真的,到时候不要发脾气砍人才好。

“听说也好,真的也好,只要是线索都不能放过。”点点头,彼方的脸色出现了满意之色。总算让他抓住这帮女人的小辫子了,他就不信,自己会斗不过这帮小丫头!“做的好!”夸奖完毕之后,看了一眼因此而放松精神的苏诺。“那么,这个叛党现在在哪里?”

“臣已经将他关入地牢之中,谷雨大人也在。”苏诺希望自己没有触怒新帝,不过谷雨的神态似乎对新帝的作为有所不满,虽然同情谷雨如果被新帝知道以后的后果,但是自己亦是自顾不暇,哪有精神去管他人死活!

苏诺希望那个被关入地牢的叛党,可以在严厉的酷刑下说出新帝想要知道的消息,当然……这也是他的私心。想知道……那个倔强的少女,到底身在何方……

“那好,你先退下吧!”彼方站了起来,眼神淡淡扫过两边不敢看自己的大臣们,自己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都低下头去,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准备亲自去审问那个家伙,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所以他不能看着那帮女孩子做出妨碍自己的事!他等了那么久,怎可功亏一篑?

“是……”额上流着冷汗也不敢去擦,深深垂下头不敢看向帝王的苏诺可以感觉到,帝王那沉稳的脚步从自己身边经过。直到新帝的猩红色大麾在门口消失,沉寂的殿堂才响起整齐划一的长叹声,那是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没有带着侍卫,沿着潮湿阴暗的通道朝下走,彼方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想好好折磨这个叛党,这些人居然敢坏了他的大事,真是不可原谅!

脚下的阶梯延伸到深深的地底,尽头的圆拱门透出迷蒙的灯光,传入耳朵是执行刑罚者和某个人的争执,划破空气的还有沾了盐水的鞭子愤怒的声音。

“我说够了!”很熟悉的声音,但是经过空旷的回音变得有些无法确认,但是似乎对执行酷刑有所不满的样子。“不要再打了,会打出人命来的!”

“他是叛党,只要问出来消息就好,死活都无所谓!大人,你妨碍到我拷问犯人了。”不敢爆发的愤怒对着阻止自己乐趣的人,地牢的狱卒敢怒不敢言,听起来似乎停止了拷问。

“不行!如果打死了他,你怎么和陛下交代?”熟悉的声音包含着怒气,听起来忍无可忍了。没有听见狱卒的回答,传来的只是鞭子划破长空的声音,还有响亮的打击在某样东西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人的身体。“你还敢在我面前……我说住手!”

拉扯的声音传入彼方的耳朵,微微皱起眉头,彼方带着说不上愉快的表情站在地牢的入口。背对自己正在拉扯着争夺鞭子的,是奉命看守并兼任拷打犯人的狱卒,还有那个一头红发的……是应该刚刚回来却没有及时来觐见自己的——谷雨!

不远处吊挂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人体的物件,浑身破烂不堪的模样被血遮盖,低垂的头颅似乎告诉别人,他已经昏厥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烙红的焦印在没有大伤口的地方随处可见,尖利的长针由毛糙的竹子削成,插在不同的地方,流出的鲜血滴在脚下的地板,几乎染红那一片土地。

这,还算是一个人吗?

看着这血红的一幕,彼方的唇角微微上扬,说不出的笑意出现在他的脸上,很快的这个笑容就消失了。换上一张平板严肃的脸孔,彼方重重的哼了一声,借以提醒那两个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来的家伙,可以适可而止了!

“王!”两个人如梦方醒停下幼稚的动作,单膝及地行礼,低下头的同时还不忘互相瞪一眼对方。

没有一如既往的喊着‘免礼’,宛如带着面具的彼方缓缓环视着这并不大的斗室,眼神只是稍稍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专心在已经昏迷不醒的卡杰尔身上。眼神微微一动,似乎看出了什么。王在做什么?

这是还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都想问,却又不敢问的一句话,低着头的他们只能偷偷抬起眼楮来看向王,但是也只能看见那猩红色的大麾在他们眼前晃动,彼方做了什么、有什么表情则是完全不知道。

而彼方则是慢慢的来到卡杰尔的面前,仔细端详眼前的人,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狠狠的抓住他的头发,让他的面孔迎上自己的眼楮。“就是……你?这样没用又肮髒的老鼠,也想夺走我的一切?我计划了这么久、也等待了这么久之后,就连你,也要来妨碍我?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微微的疑惑在谷雨的眼中流转,他不明白,王在说什么?他在和那个囚犯说话是吧?可是,王不是应该非常愤怒的吗?要不,就是应该非常不在意的……不是吗?虽然这个人沉了皇家的军舰,而那上面还有许多的黄金……归根结底,这些税金都是从民间征收来的吧?

这样,未免……紧紧握紧拳头,谷雨把头再低下去一些,他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皇帝!他们帝国不应该有这样的皇帝,他谷雨不应该在这种人手下效命!他想要的主子,就算再卑鄙、就算再坏也应该和自己的属下站在同一立场,他想要的主子……不是彼方!

不知道谷雨已经开始动摇对自己的信心,彼方依旧仇视着吊在眼前的男人,他想要做的事情不可以有人阻挠!水月如是,这家伙也一样!

“王……属下有事禀报。”没有看见,可是身为战士,谷雨可以感觉到王身上散发出的森森寒气。不是杀气,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虽然自己心里还在打鼓,可是再跟着这样的皇帝,自己在其他人眼中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以后的他,连自己也不敢看了吧?

所以,这样才是最好的……谷雨鼓起勇气,这么告诉自己。

“哦?有什么事?”没有回头,只是稍稍提起了兴趣的彼方还是凝视着卡杰尔,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杀机没有人看见。“你才从黑暗凤凰回来,非常辛苦了,还是去休息吧。”

“臣不累,请殿下听臣禀报。”装作没有听出殿下明显的驱逐之意,谷雨依旧坚持己见。

“哦?”扬起眉头,彼方终于回转身冷冷的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忠心属下,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变得愚蠢,而敢说出这种话了?这个谷雨,是他非常重要的棋子,现在……居然在自己要使用它的时候,想要脱离这局棋吗?

那么,要怎么抓住这颗对自己有用的棋子呢?彼方看着谷雨低垂的头颅,从他微微颤动的发梢移到紧握的拳头上,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也许,说出那个秘密的时候到了吧?如果这个秘密可以保证以后,那么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来!

“谷雨,随我到我的卧室去谈吧,我也有点事要告诉你。”收起浑身的寒气,此刻伸手扶起谷雨的彼方似乎变回了还是皇太子以前的他,带着可以温暖人心的笑容,连高高在上的皇帝气息也消失了。

“啊……哦……好……”惊异的看着这个不敢置信的转变,谷雨几乎说不出话来,可以吗?他可以再一次相信彼方吗?连皇帝尊贵的称呼都舍弃的彼方,还是原来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好伙伴吗?畅谈自己理想、在原野嬉闹……往日的种种在眼前一闪而过,重新折叠成眼前诚恳又温柔的面孔。

是的,原来的彼方回来了。那么,自己那种舍弃他要离开的念头真是太不应该了!谷雨眼中闪烁着湿意跟在彼方的身后,没有看见背对自己走在前面的彼方脸上恢复了平淡如水的表情,只有唇角带着讽刺的笑容轻轻扬起……

“进来吧,谷雨,你和将他们……很久都没有来我的房间了吧?”

站在门口,亲自打开会客室的大门,再次转过头来招呼谷雨的彼方,脸上洋溢着的是对方熟悉的笑容,宛如阳光一样耀眼的笑容。

“是……陛下……”还沉浸在感动中,依旧没有组织好自己的语言能力,谷雨看着恢复到原来的皇帝陛下。不,在自己眼中,已经变回了可以畅所欲言的好朋友。

“不要再喊我殿下了,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喜欢当皇帝,我最希望做的事情,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彼方脱下王冠,拿在手中把玩,脸上出现了一丝落寂。

“殿下……”看着彼方犹如受伤的表情,谷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所以,你会为我做到的,是吧?你会达成我的愿望的,是吧?无论是什么,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帮我的是吧……

谷雨?”彼方轻轻拉着谷雨来到椅子旁边,温柔但是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让他坐下,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谷雨的眼楮。

“……是的,殿下。”眼中满满的感动虽然迅速转过头去,可是谷雨那一瞬间的动摇,让彼方看得很清楚。望着那犹如火焰般飞扬的发丝,彼方只是脸上的表情一换,又变成讽刺的笑容。朋友?他和人类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他的朋友……已经死了,被自己亲手害死了。

“即使我要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即使要困住你的自由,这样也没有关系吗?”语气和表情完全不一样,彼方的语气是欣喜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似乎脆弱的瓷器,轻轻一踫就会土崩瓦解。听到这种如同小可怜的语气,即使是男人也很难拒绝吧?

除非,谷雨现在回头看清楚彼方脸上那嘲讽的讥笑,可惜……他没有回头!

“没关系,做什么都没关系。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的主人,是你,而不是代表着这个国家的你,或者是身为国王的你。我所服从的,一直都只有你而已。”没有慷慨激昂,也没有热泪纵横,谷雨只是淡淡的叙述着事实。但听得出他是感动而且忠诚的,一向喜爱嘻笑玩闹的他,今天、此刻特别认真。

“如果……”彼方玩味着刚刚的话,盯着谷雨的发,意味深长的说出了石破天惊的秘密!“……我不是人呢?”

第五十三卷大陆之战(下)

鹅黄色的太阳懒洋洋的从地平线一端出现,温柔的光辉照亮大地,单薄的雾气在山野中飘荡。没什么树林,刚刚长满地面的绒绒小草中间夹杂着几朵野花,不知名的香气从鼻端掠过带来好心情。远处,凌厉的山石好像想要插入云霄般直耸,越发衬托出这片平原的低矮。

迎着太阳的晨晖,地平线的那一端扬起滚滚灰尘,虽然看起来是大部队的接近,可是速度却非常缓慢。飘扬在尘土之上的是显眼的旗帜,那代表着一个国家……不,一个人的旗帜!

“报,粮草队正在接近中,距离三百米!”

离会滚动的灰尘不算太远的地方,驻扎着一支部队,虽然说人数不算太多可是看起来很有纪律的样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中间坐着一员女将,旁边还陪着一个冷着脸的帅哥。听见探子的禀报,没有人的表情有所动摇。淡绿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轻扬起,女将似乎在闭目养神,不过脸上缓缓出现的那一丝微笑却是非常温柔。身边的帅哥好像带有精灵的血统,耳朵上方有点尖,相比之下看起来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长长的弓守护在女将身边。

“白影,弓兵队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吗?”淡绿色头发的兰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车轴声,突然睁开眼望着身边的帅哥。眼中闪耀着的,是一直带有强大信念、让看见的众人心甘情愿留下的神采。

“是的,司令官。听从大人的吩咐,随时可以开始攻击。”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白影转过头来面对兰,恭恭敬敬的鞠躬。他没有什么大野心,但是对于给了自己自由的兰,他愿意抛开一切!是的,自由……

……不止是身体的自由,还有心灵的自由。

“好!下令其他人准备,弓兵队先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决断的站起身,兰带着自信的笑容走上山坡,俯视着远处滚滚接近的灰尘。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城中的众人,今天无论如何她也要抢到粮草!夺取城池,沉没军舰都不算,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和彼方开战!

“彼方……这是你欠我们的,我要你一点一点的吐出来还给我们!”

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长弓,兰带着微笑拉开弓,箭头瞄准着押送粮草的护卫团,可是箭尖慢慢移动一直没有射出去,这不禁让其他人纳闷。可是兰一定有她自己的考虑,即使他们觉得应该马上就发出信号,但是兰没有动的话……他们还是会服从的。

身为军人,他们的天职就是服从——无条件服从!

兰手上的箭尖随着车队的移动而缓慢的动着,她的眼中却看不见眼前的军队,在她聚精会神的神态下却出乎意料的走神了。她眼前出现的,是城中那些瘦弱的孩子,还有带着坚毅神情的军人们。就算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粮草对军队的重要性,所以,抢夺彼方的粮草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彼方,你可曾想到?你对水月所做的一切,大家都会想方设法讨回来的!因为,水月……是那么重要、那么重要的人啊,是她们最好的朋友!

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越想越生气的兰眼中腾起熊熊怒火,手中的长箭带着呼啸的铃音射中一个士兵的胸口!响箭一出,让帝国的士兵们还来不及哀呼同僚的死亡,抬头望向天空,密密麻麻的长箭带着弧线朝自己射来!

鸟类斑斓的羽毛变成耀目的羽翎,银色的箭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美!可是,当数量多到可以把人扎成刺蝟的时候,相信没有人会觉得这景象美丽了吧?

士兵们呼喝着用自己的兵器拨开乱如雨下的长箭,胆子小的就干脆躲在粮草车底下,瑟瑟发抖着抱紧自己的身体,渴望躲过这场连敌人都看不见的杀戮。他们本来就不准备卖命,谁知道运个小小的粮草也会被追杀?真是太冤枉了嘛!

惨烈的呼声越来越少,兰静静的听着,然后一挥手止住了准备继续的箭雨。走上土坡望下去,土黄色的地上本来刚刚冒出嫩绿色的草芽,现在却被人类的鲜血染红一片,睁着不明所以又不甘心的眼楮,士兵们身上插着数量不一的长箭倒卧在地上。

现身在山坡上的人影镀上一层金边,躲在车底的士兵眯起眼楮努力想要看清楚,那宛如是从烈阳中走出来的人们浑身洋溢着杀气,呆子也知道对方想要杀人灭口!心头涌上恐惧,惊恐的眼神动也不敢动的直直瞪着那些人影,脚底被同僚的鲜血浸透,如同浸入冰冷的雪水中般。

“还有活口,找出来!”没有走近,兰把弓箭递给身后的人,没有看也不需要看,她知道身后会有人接过去的。是的,让她可以背对着的人,都是她可以豁出命相信的人。

“找出来以后呢?杀掉吗?”接过弓的人是白影。其他手下的人也已经开始清理周围,他们的目的只是粮草而不需要无用的尸体。就算是要打新帝一个嘴巴,可也犯不着这么快被发现,所以,清理现场拖延被发现的时间就是他们现在要做的。

“不……”兰低下头沉吟,一会儿又抬起头左右看了一下。不妙,她怎么会有一种心慌的感觉?这种感觉好陌生,不停在她心中敲警钟,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会发生什么?“等一下,白影,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哪里?”白影提高警觉,也跟着左右张望着,空气中渐渐弥漫出诡异的气氛。拥有半精灵的血统,让他对魔法元素特别敏感,但是这种平静下的暗潮涌动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非常陌生、也非常……

……毛骨悚然!“唔!司令官……”

“感觉不对!撤!”兰皱起眉,刚转身就听见身后手下的惨叫响起!

愕然转头……

装满粮草的大车伸出长矛,宛如会转动的尖刺转轮,将人的身体刺穿不算,在转动的同时狠狠甩开!溅出去的鲜血沾满旁边人的衣服,义愤填膺准备动手的人们惊讶的发现自己眼前一闪,白色的光芒宛如午夜流星,可惜……白天的流星通常带走的是生命!

淒厉的刀光不但砍断了盛满粮草的大车,也在同时斩断了靠近的人体,突然飞溅出的血液和先前的血混和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是鲜红一片。原先瑟瑟发抖躲在车底的一个小兵站起身来,手上的长刀不断滴落鲜血,过大的头盔遮住了他的脸和表情,可是那一身无畏站立的样子就知道他并非泛泛之辈!

一时间被此人的凶狠手段震撼住,没有人敢再上前,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在众人眼中几乎已经化身死神的男子轻轻转头,好像上动发条的杀人机器,沾满鲜血的长刀再次扬起想要带走自己的猎物,那甜美的鲜血是献给地狱的祭品!

“……可恶……”一咬牙,兰一推看见此景在发楞的白影,让他回过神来。自己片刻不停留的沖向那个杀人狂魔,经过长枪刺出的大车时飞起一脚,不论里面的人有没有反应过来,就将车子踢出去老远!看见穿着士兵的服饰,那个杀人狂魔又再一次举起了长刀的时候。来不及了!

“风·空·大气飘浮!”

淡淡的风吹向对方,带着不为人知的气息包裹住杀人狂魔周围的几个人,如同薄膜般的保护出现在他们周围,带动了气流让他们飘浮了起来。风再次吹动,将他们远远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远离可以在瞬间夺取他们性命的长刀。

只需要争取到这一点点时间,再次推开一个没有反应过来的手下,顺便抽出他腰畔的剑,兰已经来到杀人狂魔面前。与此同时,白影已经反应过来,细长的手指在弓箭上弹奏出悦耳的音乐,那充满杀机的音乐——带着美妙铃音的响箭!

隐藏在暗处,只听响箭而行动的弓箭手们本应该听从吩咐,可是在响箭射出并且射中弹出长枪的粮草堆以后,别说箭了,就连弓弦的响声也没有听见!

“嘿嘿~~”阴险的笑声突兀的出现,让兰拧紧了眉只能暗呼不好,可是这时候的他们……还有退路吗?

大地传来微微的颤动,远处的太阳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脸孔,天色越发明亮的平原那一头出现了马队,飘扬的旗帜呼拉拉作响,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兵器互相踫撞的声音也听得非常清楚。那颜色,那旗帜……那是彼方的人马!

该死!兰轻轻咬住下唇,懊悔的神色出现在眼中,她真是太小看彼方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可笑自己根本没有看清楚,还这么配合的跳出来,失去了暗中和他作对的优势!虽然担心弓兵队的安危,但是也知道他们八成完了!

眼角扫到浩浩荡荡接近的马队,心中狂叫着希望手下快跑的兰眼楮却死死盯着眼前的对手,太阳的角度让她看不清楚对手的脸孔,可是她却丝毫不敢大意。毕竟,用普通的刀就可以劈开一辆大车,这种敌手可不多见。

沾满鲜血的长刀再次举起,宛如生锈的机器僵硬的动作着,杀人狂魔的头颅慢慢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下一次的祭品,手上的刀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耀目的光彩,一种渴望鲜血的妖光!

“不好!”就在同时,兰也沖至杀人狂魔的面前。杀人狂魔轻轻抬起手腕,没有看见任何花俏的动作,他的动作已经完成!虽然没有看见,但是精通风之元素的兰听见了风的呼吸,感觉到了无比凌厉的杀机,还有那不时提醒自己不妙的感觉,咬着牙当机立断举起手中的长剑一撩!

“崩~~!”巨大的长刀不偏不倚被兰的剑架在头顶,兰虽然挡住了这家伙的攻击,心中却在暗暗叫苦。怪不得这家伙可以一刀劈开押送粮草的大车,原来这家伙根本是个怪力大猩猩嘛!自己持剑的手臂酸痛不止,而且压力之大让自己的膝盖也开始发软,如果不是自己还算了得,当场恐怕就会被劈成两截,死得难看夏!

日光渐渐倾斜,本来只露出半边面孔,现在开始准备朝着另一边努力攀爬着。咬咬下唇,兰注视着杀人狂魔,她不可以松懈!绝对不可以!

另一边,终于反应过来的白影开始召集这次行动的伙伴们,长箭搭在满弦上,长长的铃音再次带出萧杀的命令。可是,本应该听从响箭吩咐而行动的弓兵队,到现在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种难堪的沉寂在对方越来越近的铁蹄中越发恐怖。

压力,像是大石压上每一个人的心头。日光慢慢移动,照射在心急如焚的兰脸上,也让她看清楚了敌人的面容!宽大的头盔中的面孔布满了棕褐色硬梆梆的短毛,突出却并不长的鼻子呼哧呼哧冒着腥气,咧开的大嘴像是不怀好意的笑容,绿豆大的眼楮射出凶光,尖利的牙齿翻出嘴唇在阳光下折射出寒光!

狗熊?还是熊人?

兰觉得手好酸,几乎快抽筋了,可是如果她一放松……这大狗熊会不会把她撕成两片?心中打个寒战,也顾忌着马上就要沖过来的马队,兰明白自己如果不赶快解决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倒霉的也只会是自己这方而已!

轻轻的抬起另一只手,放在胸前,念出曾经使用过的咒语︰“土-;地界·空灵·岩石爆炎!”

刚刚冒出嫩芽的地面开始震动,在兰周围的小部分土地突如其来的爆发出土石组成的石笋,一时间尘土飞扬,石笋不断的冒出来想要重创敌人。可惜,兰料错了。

本来以为不是狗熊就是熊人的家伙,没有她想象中容易对付,本以为他应该是空有一身蛮力光长力气不长脑子,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的身手居然如此敏捷!在第一根石笋从他脚底冒出来的时候,他就一个倒翻离开了兰的身前,动作轻巧的好像一只猴子。

与此同时,马队也已经近在眼前!

咬紧几乎出血的唇瓣,兰顾不得一阵一阵抽痛的手臂,一转身想要沖回自己同伴的身边。是她带他们来的,所以这种时候她也应该沖在大家前面,只要她多杀掉几个的话……大家也会好过一点!

“嘿嘿~~”似曾相识的笑声响起,兰只觉背后一阵冷风拂过,眼角扫到白影惊骇的面容和他搭上弓箭奋力一射的模样,耳中听见许多声音大叫着︰“司令官小心!”

背后突然被人紧紧抱住,热乎乎的东西飞溅上自己的脖子,顺着若有所觉的冰冷背部流下,感觉不到那穿过温热身体到达自己身体的伤痛,兰缓缓回头。只见那只看起来和人很相似的狗熊掉落了头盔,拿着长刀的手在发抖,另一只手捂着同方向眼窝的位置,指缝中露出一只长箭的尾翎还在微微颤动。

背后,忠心护主的手下被大狗熊的长刀从肩胛处到腰际活生生劈成两片!可是这样的牺牲居然不足以阻挡凌厉又大力的攻势,连兰的背后也出现了可怕的伤痕,不过……相对而言轻多了,这也是兰倍受震惊的!

自己的血,对方的血混杂在一起……兰从来不知道,血,是这么的热!好热!热得……让她恨不得把所有的敌人一把火烧光!

“$%&……你这个人类,居然敢伤我?”大狗熊剩下的一只小眼楮目露凶光,掀起嘴唇发出咆哮,长长的长牙似乎是另一种野兽的融合,此刻这只熊居然会说人类的语言?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前面难解的音,是野兽的语言还是……

举起沉重的步伐,大狗熊眼中似乎只剩下射瞎自己眼楮的仇人,它一只爪子捂住脸,鲜血从指缝和长箭尾翎的根部冒出来,这副尊容真让人退避三尺!可是白影没有退,他严肃的面孔没有任何变化,只在眼底出现一抹了悟,一手从腰际抽出短剑,另一手也不放弃的依旧持弓。

为了保护司令官,他才管不了对方是什么东西!他只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大力一点?如果他射出去的箭力量够大的话,也许可以从眼窝的地方把这头狗熊脑袋射穿!

“白影,这头笨狗熊我来对付!你带着其他人,把那帮蠢货干掉!”

突然眼前一个人影挡在了白影身前,同时也挡住了狗熊仇视的目光,白影难以抑制的看着自己眼前还在流血的伤痕,那本应该没有伤痕的雪白背部。

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咙,生怕一开口就会带出男儿泪,白影甚至没有回答一句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兰无畏的身影,转头就走!司令官把这么重要的使命交给了自己,自己还需要说什么吗?他只要去做,并且要做到最好才行!是的,司令官珍惜人命,所以……弟兄们的命才是他现在应该保住的东西!

同样没有回头看,兰的注意力击中在大狗熊身上,她清楚的看见了它眼中的仇恨,可是很快这只大狗熊的眼神就转移回她身上。她明白了。

这头狗熊是奉命来杀她的,受何人指使自是不言而喻,可是它居然放得下伤它的仇恨?

这头狗熊一定不是普通的狗熊而已,不单单是它那恐怖的力量,和体形不相符的灵活。还有,那可以分清楚主次的头脑,这头熊……彼方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为什么彼方身边都是这么难缠,而且又讨厌的家伙?兰在心里叹气,那个将是这样、叫谷雨的也是、还有……眼前这个大狗熊!

深深的吸一口气,压下即将涌上心头的恐惧,兰缓缓眼楮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头伤了眼楮的狗熊。对方龇牙咧嘴的模样、从喉咙深处传出的咆哮、因为发怒膨胀而显得越发庞大的身躯,这样的对手一生也不一定踫上一个,可是……它却只是一个小卒而已!只是彼方手下一个小卒而已!

狗熊掀起嘴唇,唾液横飞,黄色而尖利的长牙阻挡不住狂暴的怒吼,站起来足足有兰两个半高的身体涨破衣服显露出真实的面貌在人前,手中的长刀挥舞出森森的白光,在阳光的照射下耀出一团一团的刀花。兰眯起眼楮,反而更加沉着,也更加肯定这头狗熊的身份。

在并不算是潮湿的地上踩出一个又一个巨大无比的脚印,狗熊拎着似乎也随着自己长大的长刀沖向兰,虽然依旧是快捷、灵巧,可是相对前面的动作而言,已经慢了许多,足够让兰看清楚它的动作!

耳边传来刀剑的交击声似乎也变得遥远,而一声又一声的惨呼不知出自何人口中,也许是敌人、也许是自己人,此刻的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兰的眼中,只有一头发了狂的狗熊!

就在狗熊沖近举起长刀的刹那,兰高高跳起,狗熊眼中凶光一闪!

另一只熊爪立刻扑打过来,兰半空一个翻身躲过借力施力跳得更高,几乎和变大后的狗熊同样高度。狗熊想也不想,反爪朝上,五枚尖锐的熊爪从厚实的熊掌中暴突出来打了兰个措手不及!

“嘶啦!”长剑换手扎入狗熊的前掌中,带起一串血花,兰吐气下坠仅仅是扯坏了身上的衣服而已!而狗熊看也不看,长刀立刻跟了下来!

本以为狗熊最少也要先把剑拔出来,怎料它根本没有痛感似的,让兰愕然。背对粮草大车的她,似乎忘记了曾经从车中射出的长枪,此刻一抹长黑的乌光激射而出,瞄准了兰的背心!眼前刀光耀眼,背后是悄无声息的夺命暗枪,兰不禁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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