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镇上

迪拜公国地处大陆的北端。南面和俄喀斯帝国相连，东边是维斯科王国，北面和野蛮人的领地隔着狭长的麦哲伦海峡相望，西边背靠俾斯麦山脉。连绵几千里的俾斯麦山脉是整个大陆西边的屏障，山脉那边是千里见不到人烟荒漠。冬天寒风呼啸公国内一片冰天雪地，春天冰雪消融万物生长，夏天酷热难当直至秋天稻谷金黄，果实成熟，迪拜公国的气候是标准的亚寒带气候。

迪拜公国的冬天是真正可以滴水成冰的，在呼啸的北风中，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可以数个月不融化。整个迪拜公国都是一片冰天雪地。在这种环境下，迪拜人冬天出行的工具也就可以猜想了－－雪橇！

套上雪橇将战魂缚在背后，轻轻的一挥马鞭驮马便拖着雪橇前行了。凯奇坐在雪橇上兴高采烈的向镇上出发。

“凯奇，去镇上呢！”沿途不时有村民打招呼。

身后背着战魂，凯奇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昂首挺胸学着村中成年男人的动作，扬着马鞭大声回道：“是啊，去镇上进货。”

山姆大叔是个有着威猛虬髯中年男人，提着斧头正在劈柴，身高体壮，是村里最出色的猎人。见凯奇背后背着的长刀笑道：“老杰克把他的宝贝刀送给你了？”

凯奇反手拍了拍刀背，得意道：“是啊，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才舍得给我。怎么样，我看起来像不像个武士？”

山姆大叔笑道：“不错，有那么点气势。你再长大一点就没准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武士。”

凯奇眉开眼笑，道：“山姆大叔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回来的吗？”

“帮我带点烟叶回来吧。”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山姆大叔掷过来，“买两包。”

“好咧。”凯奇扬手将钱包抓在手中，扬手和山姆大叔告别。

扬鞭，驮马拉着雪橇情况的向前行驶着。忽然路边一声叫喊：“凯奇，等等我！”一个人影正拼力从远处跑来。

停下雪橇，凯奇回头：“阿贲？”来人是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长相憨厚身形壮实，宽阔的肩膀比凯奇还要强壮一点。

来人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在雪橇前面停下，道：“载我一程，我也去镇上。”

凯奇看了看少年再看看远处的村庄，问道：“你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少年惊道：“你怎么知道？”

凯奇笑道：“我刚刚才和你山姆大叔打过招呼，如果你也去镇上，他就不会只让我替他捎带烟叶了。”

少年正是山姆大叔的儿子，阿贲。

阿贲讪讪的挠了挠脑袋，道：“走得太急没有和他们说一声。”

“上来吧！”凯奇挪过去一点让出位子。阿贲上了雪橇和凯奇并排坐在一起，背在后背的包裹取下来抱在手中。

凯奇扬鞭空中一记漂亮的响鞭，雪橇在皑皑雪原中不急不缓的向既定目标前进着。

半年前凯奇刚刚醒来的时候婴孩一般什么都不懂，而后天真好奇的孩童、到现在纯真中带着狡黠和粗鲁的少年，半年的时间阿贲亲眼见证了凯奇的成长过程。对于凯奇从一个照顾的小弟弟，到现在这个得将全村的少年压得死死的村里小霸王，如此大的变化在半年中完成，阿贲对凯奇的感觉非常复杂。其实不只是他，村里大大小小的孩童、少年对于这个凯奇感觉都是相当复杂的。

你能心甘情愿的叫一个半年前还屁颠屁颠跟在你后面的小屁孩哥哥吗？你能和两个月前还抽抽噎噎要你教他玩泥巴的小屁孩称兄道弟吗？

凯奇的飞速成长打破了村里孩子间的阶层和辈分。从玩泥巴的儿童，到提着木刀洋洋得意的小屁孩，到故作成熟的热血少年，村里三个年龄段的孩子拥有一个共同的伙伴。

自从凯奇学会了如何使用自己的拳头，村里的少年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敢嘲笑他半年前的幼稚。天生神力的凯奇一个对十个还能打得这些少年鸟兽四散，鸡飞狗跳的在村里四处逃逸。事实再一次说明，在强横的武力面前，人们接受新事物的速度总是比平常要快，快很多。

阿贲就属于折服在凯奇拳头下的少年中的一个。

“去镇上有什么事情吗？”凯奇把握着缰绳，看了看阿贲抱着的包裹，“里面是什么，看你这么宝贝的样子。”

阿贲嘿嘿笑道：“雪狼皮！”

“雪狼皮？”凯奇讶然道，“真是雪狼皮？”

“那还有假。”阿贲打开包裹露出一点里面的雪白的皮毛。

雪狼是大陆北部的特有的品种，夏天的时候除了体型更大更加彪悍之外，雪狼和大陆其他地方的野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当冬天来临的时候，这些雪狼便褪去了灰色的毛，摇身一变换上一身白色的外套。在大陆北方这片冰天雪地之中，一身白色的雪狼是最优秀的捕杀者。捕食的时候通常成群结队，集体出动。虽然不是大陆最凶猛的动物，但却是猎人最头痛的猎物之一。通常十几二十只雪狼组成一个狼群，集体捕猎分工协作，比它们体型大得多的猛兽也经常有被它们猎捕机会。而且雪狼报复心极强，对于仇敌它们的报复不死不休。猎人们偶尔能够猎获一两只雪狼也难有机会全身而退。

迪拜公国就经常有猎人丧生于狼口之下的新闻。白色的雪狼皮毛是是所有动物皮毛中保暖效果最出色的。白色无暇的雪狼皮毛做成的大衣也是最能衬托贵族雍容华贵，因此雪狼的皮毛可想而知价格也相当不菲。

雪狼皮毛虽然珍贵，但却不是一般猎人可以企及的猎物。冬天的时候，迪拜公国有时候会出动正规军队狩猎专门捕杀雪狼，获取的皮毛通常做为国家之间交往的礼品。

所以当凯奇看到阿贲怀中的雪狼皮时候，也就难免会如此惊讶了。

“哪儿弄来的？你猎的？”凯奇讶然道。

“当然不是。”阿贲老实道，“我还没有这本事，前次我进山的时候碰到一只雪狼倒毙在山林积雪中，附近也没有其他雪狼的踪迹，也不是落入陷阱中的猎物，我就把它拖回去了。”

“奇怪，雪狼行动都是成群结队的，怎么会单独一只死在山林中呢？它是怎么死的？”

“头骨给击碎了，身上没有其他伤痕。所以这张狼皮完整无暇，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凯奇兴奋道。

凯奇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头骨给击碎，是一击致命。迪拜公国哪个猎人也没有这个本事啊。如果是猎人，不可能不将猎物带走。附近没有其他雪狼的踪迹这倒是可以理解。如果有其他雪狼同行，这倒毙雪狼的尸体会成为同伴的食物。雪狼这种动物可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尤其是食物贫乏的冬天。沉吟中，凯奇将缰绳和马鞭交到阿贲手中，道：“给我看看狼皮。”

阿贲小心的将包裹递给凯奇，凯奇接手后打开包裹，雪白无暇的狼皮，洁白的狼毛柔软温暖手感绝佳，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乖乖，这就是雪狼皮？我虽然没有见过雪狼皮，但这种品质的狼皮也应该是最上等的吧？”

阿贲得意道：“那是。”其实然自己也没有见过其他雪狼，这声附和纯粹是处于小孩子显摆炫耀的心理。

抚摸着柔软的雪白狼皮，凯奇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这件事情你没有告诉山姆大叔吗？”

阿贲道：“我哪敢不说，就这雪狼皮还是我父亲帮忙剥的呢。昨天我也有送狼肉给你们吗，难道你没有吃到吗？”

凯奇心中立刻雪亮明白，道：“你送的是熟肉吧？”

“是啊，热腾腾的。”

“那一定是老头一个人独吞了，真是混蛋老头！”凯奇想像着昨天老杰克背着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心中大恨，看了看手中的包裹问道，“这么贵重的皮毛可以不得到你父亲的同意私自处理吗？”

阿贲得意道：“当然可以，这是我的猎物。父亲的意思是等过几年之后我成年后自己处理，现在先由他们保管。”

凯奇笑道：“不过你等不及了，是吗？”

阿贲摸着脑袋讪讪道：“反正早几年晚几年都一样是要卖掉，我们平民也没有机会自己使用这么贵重的皮毛。”

凯奇将包裹还给阿贲，接回缰绳和马鞭空中挥出一声响鞭，抖动缰绳，雪橇在路口转了一个弯继续前进。听了阿贲的辩解后他失笑道：“这倒也是个理由。”

阿贲挠了挠脑袋，道：“其实是我想卖掉狼皮之后，买一把大剑，明年年满十六岁之后我就要参加预备军了，得有自己的武器。剩下的钱再给瑞克和黛莉（阿贲的弟弟妹妹）添置一套衣服，应该够吧？”阿贲有点不确信的问道。

“笨蛋，别说一把剑几套衣服，这张狼皮至少值十把剑、二十套衣服。”

阿贲惊讶道：“真的值这么多？”

“当然！”凯奇的语气不容置疑。虽然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雪狼的皮毛，但并不妨碍他可以准确的判断出这狼皮的价值。这半年来在老杰克哪儿的听闻使他对于这个大陆的认识早已经超出了村里同年龄的少年甚多。

阿贲惊喜过后嘿嘿憨笑道：“所以说跟着你一起来就对了。我一个人的话可能给别人骗了还不知道呢。”

凯奇恍然道：“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

阿贲嘿嘿憨笑。

“不过没有好处我可不帮忙哦，卖掉狼皮你得请我吃饭。”

“那中！”阿贲爽快道，“卖掉狼皮我请你在镇上吃饭。”

……

两个人驾着雪橇穿过茫茫的雪原之后来到数十里之外的镇上。这里是距离山村最近的镇子，在迪拜公国的东南部边境，连绵数百公里的山脉隔断了和邻国的交往，没有了边境贸易，这种边境小镇的境况也就可想而知了，反正是和繁华绝对扯不上关系的。镇子的街道不到百米左右，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几家杂货店、铁匠铺、药铺，还有镇上唯一的一家酒馆。这个镇子的商品供应了方圆几十里十几个村落的生活必需品，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交易山货、皮货、马匹的人们早早的聚集在镇东头的露天市场上。各处的赶脚商人也早先一部在露天市场占据了自己的位置。

简陋的市场内，前来交易的男人们多是穿着动物毛皮做成的衣服，腰间挎着刀背后背着弓箭的猎户打扮。十个成年男人至少八个佩着刀箭，象凯奇这样脸上明显带着稚气却背着长刀行走街头却并没有引人注目，迪拜公国的民风彪悍可见一斑。

这些北地男子饱经风霜脸上虬髯钢须，粗糙宽大双手孔武有力，令人毫不怀疑这些人在厮杀冲锋时候所具备的战斗力。平民可以拥有武器，整个大陆也只有迪拜公国才可以。这一个个彪悍、淳朴的成年男子迪拜公国这个弹丸小国能够在夹缝中生存的基础。在大陆迪拜公国平民的地位相对而言是最高的。

凯奇和阿贲到达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时分，两个人背着包裹现在市集上转了一圈后并没有急于出手，中午的时候凯奇带着阿贲来到了镇上唯一的酒馆里面。

全镇的男人们似乎都聚集到酒馆来了，酒馆里面人声鼎沸，男人们敞开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喝着麦加特。酒馆的女侍应生如穿花蝴蝶般拎在人群中穿梭，在男人们敞开嗓子吆喝的第一时间给他们满上。

酒馆内的气氛浓烈但没有失去节制，至少没有调戏女侍应生的事情发生。这些淳朴的山区汉子最多能够做到的也不过是借着酒劲吹嘘自己曾经猎到的猎物是多么巨大多么凶猛。偶尔有人猎到雪狼还能全身而退被证实之后，会受到酒馆内众人热烈的欢呼，举杯祝贺。能够猎到雪狼的，不是最勇敢的猎人，也一定是最聪明的猎人。

凯奇和阿贲进入酒馆之后，点过饭菜凯奇要了一杯麦加特，在和老杰克住在一起的日子他很早就学会了喝酒。而阿贲则低着脑袋闷声吃着侍应生送上来的饭菜。猎人们对于猎得雪狼勇士的欢呼他有些惭愧。相比较别人和雪狼机智勇敢的对抗自己的不劳而获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偷窃了别人成果的小偷。

凯奇心中雪亮明白阿贲心中在想什么，拍了拍阿贲的肩膀也没有说什么，举起酒杯和酒馆里的其他男人一样高声喝道：“为我们的勇士干杯！”闹哄哄的酒馆中，夹杂在一群成年男人之中，身材高大的凯奇倒也不是特别引人注目。

麦加特是迪拜公国特有的烈酒，酒劲浓烈而价格低廉，虽然味道不够醇正，但这是能够平民能够负担得起、而又够劲的最好烈酒，是大多数迪拜公国男人的最爱。

麦加特是迪拜公国男人的最爱，但凯奇和阿贲显然还算不上男人。这样一杯麦加特足以令一般不会饮酒的少年倒上三四个。阿贲在凯奇第三次举起酒杯的时候拉住他的手，道：“别喝了！”

凯奇借着三分酒意笑呵呵的楼主阿贲的脖子，道：“男人就是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你也来一点？”

阿贲推开酒杯，道：“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是男人的事情，可你还不是男人吧？”

“所以说要从现在开始练习啊。”凯奇拍了拍阿贲的肩膀道，“放心，下午就帮你将货出手。我办事你放心。上午只是摸清一下行情，这种顶级的雪狼皮哪里是一般的行脚商人可以拿下的。下午我们就直奔我们目标去。”

阿贲喜道：“你已经找到买主了吗？”

“当然！”凯奇趁机抓起酒杯又灌了一口，道，“镇上除了一般的行脚商人还有大商号派出来的采购商人。这种上等货色这些采购商人只会嫌少不会嫌多。上午我在市镇上至少已经发现了一个采购商人。所以说不用担心，下午我一定帮你把货卖掉。”

阿贲瞪大眼睛看着凯奇，佩服道：“你真厉害。我以为上午你只是随便转转呢，没想到都已经计划好了。你是怎么知道哪些人是采购商人的？”

“一般来说这个答案是：经验。但是对本天才而言，”凯奇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靠这个。”

阿贲心悦诚服道：“你真聪明！”

“那当然，我是天才吗！”带着酒意的少年臭屁了。扬手熟练的打了个响指，对人群中穿梭的女侍应生，“再来一杯！”

“你还要喝啊？”阿贲张着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