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听卫箱说完,也不多想就已点头。
卫箱即往蔡府告诉蔡霓,还带了个盒子交给她。
蔡霓道,“这是什么?”
卫箱道,“是夫人送给少夫人的礼物。”
蔡霓打开盒子,见原来是一件红色罗裙,极其鲜艳,正是李氏那天说过要为她做的。遂展眉笑道,“原来婆婆她还记得,倒是我自己差点忘记了。”连日来都为父亲的事担心,不忘事才怪。
卫箱看了,也禁不住摸了摸,眼睛里竟是羡慕,说道,“这是夫人昨晚四更才缝好的,少夫人可真是好福气。”
蔡霓一怔,“婆婆会缝衣服?”
连陈氏听见,也吃了一惊,“还做得这么精细,就是叫外面最好的裁缝来裁制也未必能这么好!”
卫箱道,“看来夫人真是疼你多一点。”
蔡霓当即一句,“你吃醋?”算是还她前几天的。
卫箱笑了笑,“羡慕罢了,怎么敢吃醋?”
蔡霓道,“你快再帮我走一趟,把我房里的东西收拾一些过来,婆婆之前送我的,我都要带去。”
吩咐卫箱去了,又在陈氏面前试衣服。陈氏满心欢喜,觉得女儿虽没有丈夫在身边,但婆婆对她这样疼爱,也不算委屈了她。
七日之后,蔡家上下才动身离京。卫箱带着桓府文武佐吏在城外为蔡霓送行,其外并无他人,蔡恒不由得心酸。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朝中的人缘极好,不想到了落难的时候才现,连个肯来送行的人都没有。
蔡霓温言安慰了他几句。
卫箱上前说道,“少夫人,左大人派来的船只已经到了江边,我叫王将军护送你们过去。”
蔡霓就要道别,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舍不得李氏,就停下来想说些什么,想了良久,说道,“卫箱,代我向婆婆道个别。”
卫箱点头,顿了一下说道,“少夫人可还有其他话想要卫箱转告?”
蔡霓摇头道,“我很快会回来。”
想了想,又说道,“卫箱,上次的事……是我不对,请你不要记在心里。”
卫箱道,“岂能不记在心里?”
蔡霓一怔。
卫箱又道,“只是卫箱早已经不生气了。”
蔡霓才笑了,说道,“你敢唬我。”
卫箱却没笑,迟疑了下说道,“有件事卫箱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告诉少夫人。”
蔡霓道,“何事?”
卫箱道,“昨晚夫人又咳出了血。”
蔡霓一惊,“怎会如此?”
卫箱道,“天气所至,现在好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作,还请少夫人早去早回。夫人一直都很寂寞,想有个人能陪着她,而我……我和仲倪的婚期快到了……”说着,竟哽咽起来。
蔡霓怆然。
许久,耳边一直缭绕着马车轮子的骨碌声,到上船的时候,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前来迎接的是甄栩,蔡霓自是认得。自从到了北府之后,左传彝对其文才武略大加赞赏,任其为治中从事。这次是他主动向左传彝请求来护送蔡恒一家回乡赴任的,率领精兵百余乘战船一艘。
蔡霓偷偷擦泪时,他看见了,笑着说道,“嫂夫人可是沙子吹进了眼睛?”
蔡霓大窘,只别过头去。陈氏这才现女儿哭了,关心地问道,“阿霓,你怎么了?”
蔡霓道,“正是刚刚那位甄公子说对了,是沙子吹进了眼睛。”
只见甄栩已经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向着蔡恒深作一揖道,“晚辈甄栩,见过蔡大人。”
蔡恒见其一表人才,又主动上来拜见,十分高兴,忙叫妻妾及子女都回礼。甄栩也一一地向其他人等行礼,转向蔡霓时又有几分笑意,“嫂夫人,还认得我么?”
蔡霓道,“自是认得,”又一欺身道,“甄公子有礼了。”
甄栩道,“义宣可还在恼?”竟是肆无忌惮地问。
蔡霓又是一窘,“我不知道。”说完,闪身走开,脸有愠色。
甄栩忙向蔡恒道,“晚辈说话不知分寸,以至于得罪了令千金,还请蔡大人不要见怪。”
蔡恒觉得他说话的确不知分寸,但并无怪他之意,只是可怜女儿,说道,“岂有怪罪之理,只是阿霓失宠于夫,常自伤心懊悔,还望甄贤侄不要再责怪她了?”
甄栩道,“栩非敢责怪,只是见嫂夫人黯然落泪,觉得奇怪而已。”
蔡恒也觉得奇怪,当即叫了陈氏和儿媳贾氏去问清缘由,为何要哭。不久又跟甄栩说得投机,他本是爱才之人,说了一阵子,觉得甄栩辩才过人,就赞道,“贤侄才高,可称得上是晚辈中的第一人,我犹不及!”
甄栩笑道,“蔡大人谬赞了,若论真才实学,我哪比得上大人的千金和贤婿?”
蔡恒叹气道,“阿霓有才是真,可要说桓义宣有才,是因贤侄未与他相识罢了。”
甄栩笑更甚,“蔡大人说我未与义宣相识,却不知我与他是自小玩大的。”
蔡恒怔忡,“那为何还戏说他有才?”
甄栩心里暗笑,却不答话。不得不佩服义宣的是,被周围的那么多人的误解,却还活得如此自由自在。
蔡恒也不再问,与他聊起了别的。行船虽闷,但两人有了话机,也不知觉。沿江逆流西上,不出三日便到了鄱阳湖。因为船只过大,不能沿河进城,于是泊于湖边。
蔡恒领家人下船,对甄栩道,“此去离城不远,贤侄可不必再护送。”
甄栩道,“栩当亲自护送蔡大人上任,怎可到此为止?”于是坚持还要护送。
蔡恒再说几句推辞的话,也说他不过,就只好由他送了。
不久雇得十多辆马车,分出一半多以装载家私,其余的都坐女眷,男的骑马。甄栩留了一队兵士看守船只,就继续护送蔡恒一家进城。
蔡霓一路来劳顿不堪,坐在马车上不一会就睡着了。却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同车的贾氏摇醒,睡眼惺忪,隐隐约约地听见有打斗之声,惊道,“有刺客!”
贾氏对她说道,“还远着呢,估计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车马都停止不进,蔡霓揭开车帐,问蔡恒道,了什么事?”
甄栩正派人前去查看,蔡恒不知何事,只摇了摇头。突然,蔡霓见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影,心一颤,“义宣!”大声喊道,义宣!”当即跳下马车,向义宣奔去。
甄栩和蔡恒都是一惊,马上追赶上去。
原来奕稀见蔡恒改行水路,又有甄栩的精兵护送,左右下不得手,于是亲自带了一百多名死士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埋伏好。却不料被义宣得知,蔡恒一家还未至,他跟义宣就打了起来。义宣对奕稀恨之入骨,剑尖直指他去,死士们拼死上前救驾。义宣武艺虽然了得,但因我寡敌众,身中数刀,这时仍咬着牙砍杀数人,才渐渐不支。
幸好甄栩赶到,率众支援。北府兵经常与北朝打仗,战斗力极强,而奕稀那些死士虽然个个也是身手不凡,但未经正规训练,被北府兵突然袭击,迅即溃散。
蔡霓也不顾刀剑无眼,早已冲到义宣的跟前,两人相见,一时间百种情绪交织,只怔怔地对视。
甄栩突然喊道,“找死!”带着几个近卫冲过来将两人围住,又吼道,“你们两个,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义宣突然双膝一软,跌了下去。勉强以剑支地,又晃了晃,双眼一合便昏了过去。蔡霓见状大惊,尖叫一声上前扶他,大声叫道,“来人!救命……”一时间声泪俱下。
义宣腹间中了一刀,伤口极深,正汨汨地流血,十分可怕。蔡霓惊慌失措,撕了身上一块布来给他包扎。又向甄栩大叫,“医士,军中有没有医士?”
甄栩率众将士渐渐把奕稀击退,蔡恒等人也围了上来,却没有医士。原来医士刚想冲进来的时候,伸着脖子让奕稀的死士砍了一刀,早已经命丧黄泉。蔡霓左右顾盼了一下,突然抱着义宣悲号,全身打颤,众无不为之感到凄凉。
甄栩道,“义宣须要急救,请嫂夫人暂且避开。”
蔡霓大喜,以为还有医士。
甄栩叫了两个士兵帮忙,把义宣抬上了马车,又当即派了人飞马进城请大夫。对蔡恒说道,“我们把义宣送进城去急救,蔡大人请带家眷随后跟上。”
蔡霓一怔,赶紧跟着上了马车,把义宣抱住,对甄栩喊道,“他血口还在流血,不可颠簸,你要吩咐驾车的人加倍小心!”
甄栩道,“我亲自驾车。”
蔡家是鄱阳一带的大豪族,祖茔田产皆在于此,自上京为官之后,家里的事务都交由堂弟蔡元打理。早在还未启程的时候就已派了人回来报信的。蔡恒在当地素有名望,各地方官员知他谪官归来,都出了城迎接。
接了职,全家搬进太守府,又忙了两日。
义宣幸救得急时,处理好伤口之后,大夫说已无生命危险,只是一时还很难醒得过来。蔡霓就时刻在他的身边守着,一夜之间消瘦了许多,终日愁容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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