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现在还没有人烟的地方,之所以说是现在,是因为在很久以后,这里会住满许许多多的人,形成各个村落。
沈旦坐在一块石头上,轻轻地抚摸着石块的身子。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使他格外的留恋。这里有他的童年,有他内心深处的记忆,有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足迹。因为,这是他第一世的出生地。
杂草丛生的荒地中,突然窜出一只惊慌的兔子,它拼命弹动着后腿,不顾一切的朝前窜进,在它的后面,是一头紧追着的狼。狼离兔子不过二丈,狼的度在沈旦的眼里显然要快过兔子,距离正不断拉近。兔子背后仿如长了眼睛一般,眼见距离拉近至不足一丈,求生的本能使它突的弹向半空,身子在空中竟尔转了个方向,去势不衰之下,一声,落到狼的后面,后腿一蹦,立刻将狼再行撒开。狼忽的感到前方失去目标,兔子的身影从上空跃过,待它连忙转个急弯,回转身来时,兔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好战法。”见到兔子成功逃逸,沈旦心里反而替它高兴。这一技巧用之杀人,却也不错哩。
“不错,不错,假如敌人追我,我于前方假作逃去,诱敌追赶,待至到我选好的地点时,出其不意的凌空飞起,一个转身,双掌借着居高临下的气势推去,必令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哈哈,不错不错。”沈旦自欣自赏,好不得意,哪里还有方前在巴陵帮大开杀戒的模样。
沈旦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地方,便施展轻功,往南逛奔。他内力生生不歇,跑个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纵然先前还硬拼一仗,只是这一阵儿休息功夫,气力便恢复得七七八八。
下一个目标,便是天刀宋缺,不把你宋缺打得趴下服输,又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为我沈旦办事。要想恢复汉人正统,这个江山便由我来打吧,你在后面替我摇旗呐喊就成了。
沈旦消灭巴陵帮的消息便如这春风一般,绿遍江南,吹向大江南北。吹到了武林各派、军派诸侯的手中,惊慌失措者有之,便如臭名遭著的铁骑会、海沙帮;暗暗窃喜者有之,便如林士宏、杜伏威、宇文阀等;暗中担忧者有之,便如慈舵静宅、李阀、宋阀。当然少不了引为知己的魔门。传说,各门各派,各种势力纷纷派人前往巴陵,欲一探终究。是沈旦高明至无以复加,还是巴陵帮浓包没用,亦或是另有隐情?他们却不知道,以沈旦的脚力,此时早已出了巴陵地界,恐怕已经到了长沙郡了。不过,谁知道沈旦就一定会走正路呢?
沈旦当然不会走正路,他喜欢跑山路。一个人再怎么标新立异,也不会在官道上象比拼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疯狂奔跑。
十日后,衡山脚下,一个小集镇,简陋的酒肆中,沈旦喝着乡下的土酒,吃着山里的奄菜,也觉得别有一番韵味。
门外进来三位汉子,劲装打扮,一看便是江湖中人。三人甫进店门,便四下打量一番,见到里面都是些粗布的农夫,这才入得内来,寻了张空桌坐下。这山里的店小二,你不叫他,他是不会来招呼的。这三人似是有事情要去急办,一坐下便大声招呼那小二迅上酒上菜。店小二见三人神色凶恶,知是不好惹的主,徶徶嘴,忙活起来。趁着这等菜的功夫,三人一边喝茶,一边低声交谈。
这三人虽然声音极低,但又如何能瞒过沈旦,一字一句全都听入耳中。
沈旦不动声色,仍是喝酒吃菜,且听其中一人道:“想我湘西三杰,名头如何响亮!就连远在庐陵的宏爷也得闻我等大名,那沈旦算个什么鸟,居然传言他挑了巴陵帮,你们说说,说说,什么时候就崩出个沈旦来了。我湘西三杰,纵横江湖数十载,也从未听说个有这么个黄毛小子啊!”余下二人,居然一脸本应如此的神色,连连点头不止。
沈旦冷笑不止,什么湘西三杰,大话连篇,湘西三鬼还差不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他不愿破坏了好心情,早就痛下杀手。
转眼又一想,不对,这三人明明是用极细的传音功夫在聊天,显然是功夫的确不错,何以却是大话连天?莫非他们是在试探我?再看自己一身蓝衫时,恍然大悟,想不到这一身蓝衣居然成了我的标志。
沈旦即知他们是在试探,仍是故作不知,假装喝酒,喝到后来,居然连杯都不要了,举坛就望嘴里倒。你们想玩是吧,我沈旦陪你们玩。身子忽的站了起来,装作醉得不轻,大喊大叫,醉醉歪歪,唱出一诗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沈旦这番做作,果然引得屋内之人眉头大皱,又是一个烂酒鬼。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莫使金樽空对月,呵呵,空对月。”沈旦离开桌椅,双手抱坛,边饮边唱。“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沈旦步伐东倒西歪,欲倒未倒,竟尔撞上那所谓湘西三杰的那张桌子。“哐咚”一声,碟散杯碎。抬起用内力逼红的双脸,用迷茫的眼神地望着那目瞪口呆的三人。唱得更加起劲,“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唱至后来,沈旦居然兴趣越浓,不顾那泥塑一般的三人,和像看神经一般看着他的店内众人,故意粗着嗓子,一边狂饮,一边唱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万古愁啊,哈哈。”沈旦也许是真有些醉了,逛态作,哪里还顾得上先前是要作戏。
一位美人转入店门,身边跟着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美人如玉,俏眼如丝。
“好一狂诗,好一个沈旦。”美女吐气如兰,如春风拂柳,令人身心倍感舒适,美目眐眐望着还在故作狂态的沈旦。
“怎么,我哪里露啗了?”沈旦收起狂态,好整以暇道。既然穿帮了,就没有演戏的必要。
“你认为,这样一狂情毕露,豪气冲天的诗会是一个凡夫俗子作得出来的吗?”美人淡淡而笑,令人欲醉。
沈旦忽然惊醒,真是失败,太失败了,怎么去念什么劳子的李白的诗,这时的小白都没出生哩,真是好笑,原本想装出个穷酸样来,却一下就被人识破。
好个沈落雁,好个扮猪吃老虎的沈落雁,若论心计,我沈旦终究是不如你们这些终日与计谋打交道的人啊。沈旦心里暗暗作恼。
“还是美人儿厉害啊,不愧是李密的军师,全天下能找到这里来的人,恐怕就只有你了。”沈旦收了心思,反而说笑起来。
那三人果是美人儿的手下,见她进来,全都起身行礼。
沈落雁呵呵笑道:“沈公子过奖了,奴家能找到这里,只是据时推算罢了。前闻公子与宋家交好,早有言放出,要与天刀宋缺一战,凭公子豪情,巴陵之事一了,自是会前往岭南,是巳奴家才能依时找到这里呢!再迟片刻,恐怕落雁便要错过时机,与沈公子失之交臂了。”
沈旦嘻皮笑脸道:“人就被你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那泼皮的模样,直与那寇仲有得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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