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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武帝刘裕》第十八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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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谢琰留守会稽郡,正像刘裕所说的那样,白天游山玩水,晚上挟妓纵酒,轻歌曼舞,思想麻痹,武备松懈,一片太平无事、高枕无忧、悠哉乐哉的景象。

消息传到远遁海岛的孙恩那里,他大喜过望,心中暗自佩服卢循,叫着卢偱的字说:“元龙神算,会稽郡城防空虚,守将谢琰夜郎自大,自以为是,防守松驰,这正是我们收复失地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朝廷重用刘裕,我们心中尚存畏惧。可现在呢,朝廷重用谢琰这样徒有其名、并无其实的绣花枕头,岂能不耽误政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天与弗取,必受其乱,望将军速定。”卢循觉得反攻倒算的机会来了,极力怂勇孙恩。

孙恩两眼贼亮,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定了。”

公元400年5月,孙恩率领贼军,寇浃口,入余姚,破上虞,攻克邢浦,距山阴仅有三十五里。

警报纷至沓来,情况十分危急,谢琰却惘然不顾军情,总道贼寇是乌合之众,容易破灭。他派参军刘宣之率兵主动出击,在邢浦把孙恩的军队打败,邢浦的胜利更加助长他的骄傲,心里暗暗想:孙恩这下该死心了。没想到中间只消停几天,孙恩的大队人马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再次大举进攻邢浦。上当太守张虔硕率兵抵抗,被孙恩打得狼狼大败,孙恩的大队人马乘胜向会稽郡进逼。

大敌压境,人心浮动。部将纷纷向谢琰献策:“让水军在南塘湖严阵以待,暗设一支伏兵,突袭叛军。”这本来不失为一条妙计,但谢琰认为自己善于用兵,刚愎自用,悍然拒绝采纳。

7月7日(五月己卯日)拂晓,无数颗星星尚在天空闪烁。亲兵接到贼寇逼近会稽郡的禀报,急忙叫醒还在朦朦胧胧睡觉谢琰:“谢将军快起,孙军来了。”

“什么?孙军来了,赶快擂鼓升帐。”听说敌人来了,谢琰掀开薄薄的锦缎被褥,揉着惺忪的双眼,登上军靴,急急忙忙来到中军大帐。由于军情紧急,他顾不上吃早饭,便让小校擂响中军战鼓,召集全体将领。

中军战鼓可不是随便敲的,一般只有在万分紧急情况下才敲,将领们听到咚咚咚密集的鼓声,不知发生什么军情,一个个赶紧起床,披铠甲,佩刀剑,从四面八方赶来,鱼贯而入谢琰的中军大帐,只见他早已端坐在椅子里,一张本来儒雅英俊、润红发亮的脸庞绷得紧紧的,一个个不由敛声屏息,按顺序分立两旁。

谢琰清润一下干哑的嗓子说:“孙恩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居然打到会稽郡附近,本帅认为送给他的最好礼物,就是全军立马出城迎敌,把他们赶进海里喂鲨鱼。”

将军们听了谢琰的动员令,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心说全军早晨饭也不吃,饿着肚子出城迎敌,这不是胡闹吗?抬眼看他,只见他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心里不由犯起嘀咕。

部将张猛斗胆站出来,提出异议:“敌情紧急,固然刻不容缓,但将士们饿着肚子出战,恐怕有些不妥吧。”

张猛的话道出广大将士们的心声,他们纷纷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却不料想触怒谢琰。

谢琰瞪大一双眼睛,拍着案几喊道:“孙军乃一群小丑,可一鼓而平,我当灭此贼寇,再来吃饭。”

“弟兄们饿着肚子,如何出战?”张猛何尝不是个二性子,竟然公开顶撞谢琰。

谢琰心中大怒,脸色骤变,喝令左右:“张猛竟敢顶撞本帅,快快拿下,斩讫报来。”

“饶了张将军吧。”众将看谢琰动了真格,围着大帐,满满地跪一圈,为张猛求情。

谁知谢琰不依不饶,定要张猛的项上人头:“不杀张猛,何以严明军纪?”

众将跪在地上不起来,苦苦哀求赦免张猛:“念在初犯的面上,请谢将军法外开恩。”

谢琰只好强捺心头怒火,饶了张猛一条命,但嘴里仍然高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亲兵们把张猛推出去,褪下裤子,露出光腚,手持军杖,猛笞张猛几十下。张猛被打得皮开肉绽,呲牙咧嘴嗷嗷喊疼,被亲兵无情地拖入大帐。

谢琰虎着脸,厉声问他:“还敢不敢与本帅顶嘴?”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张猛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带着哭声回答:“末将再不敢了,谢谢将军不杀之恩。”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恨死谢琰。

众将见此情景,一个个不寒而栗,敢怒不敢言,只好饿着肚子,极不情愿地出战了。

广武将军桓宝为前锋,领着部队与贼寇交锋,凭着一股锐气,杀敌甚多,极大地打击贼寇的嚣张气焰。但由于他们选择战场在河塘之间,陆路较窄,不利于歩骑展开,要知道,这种地形对于善于水战的贼寇更有利。

当谢琰亲率部队赶至千秋亭,意外情况出现了,原来千秋亭陆路狭窄,官军们到此处拥挤不堪,难以展开,而贼寇乘坐在船舰上,利用他们的优势,向陆路上的官军射箭。飞箭像蝗虫般密集,官军瞬间被截作两段,阵容大乱。又饥、又渴、又累、又乱的前锋部队全部阵亡,包括那位骁勇善战的广武将军桓宝。

谢琰见前队失利,赶紧命令后队撤退。

被责打的张猛觉得报复机会来了,飞马弛至谢琰的身后,用锋利的刀砍断他的马尾,负伤的马疼痛难忍,扑通一声倒地,把他重重地掼在地上。

谢琰翻过身来,躺在地上,厉声问张猛:“你想干什么?”

张猛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骂道:“娘的个*,老子要报仇。”

谢琰见势不妙,使尽浑身的力气挣扎着,刚想从地上站起来,张猛挥着宝刀,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脖子砍去。

噗哧两声,谢琰脖颈的动脉被砍断,鲜血喷溅三尺开外。谢琰自知必死,大声喊道:“张猛你不得好死,张猛你不得好死。”然后无力地躺到地上,抽搐几下,蹬腿完蛋。

张猛知道杀了谢琰不是一件小事,朝廷将来肯定不会罢休,肯定不会饶过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胁迫官军降贼,同时领着贼军,杀气腾腾冲进会稽城,杀了谢琰的两个儿子谢肇、谢峻,幸而小儿子谢混娶了晋孝武帝的女儿,在都中就职,才捡了一条命。

消息传到建康,举朝震惊。为抚慰死者家属,皇帝下旨:“谢琰父子陨于君亲,忠孝萃于一门,应并加旌典,特追赠谢琰为侍中司空,谢肇为散骑常侍,谢峻为散骑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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