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监十五年冬,一队人马缓缓进入梁国帝都建康,四名身材健硕的带刀侍卫在前开路,后面还有六名侍卫殿后,队伍中间,两名少年策马缓行。其中一人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剑眉星目,俊朗非凡,头顶紫金鎏花冠,身穿紫纱四爪龙纹王服,深邃的眼睛里有着与年纪不相配的成熟。在他身边乘马、稍落后半步的少年,比他还稍年幼一些,却也是长得唇红齿白,面目清秀,穿着一身蓝色书生袍服,一副小书童的模样,还不时张望四周,似乎是第一次到这都城。
梁国都城建康,是吴、晋、宋、齐、梁历朝帝都,以台城(皇宫)为中心,东西南北各四十里,比魏都长安城规模要大得多。按帝都“四神布局”之制,东傍钟山,南枕秦淮,西倚大江,北临后湖。城内采用暗渠,主道铺以砖石,干净整洁;台城内宫殿壮丽巍峨,殿阁崇伟。城外护城壕深达数丈,城墙以夯土、砖石包砌,主城由多重城垣构成,坚固异常。加上北面白石垒、宣武城、南琅琊郡城,西面石头城,西南冶城、西州城,东南东府城,南面丹阳郡城,都屯有重兵,又据大江天险,形成了诸城环卫、守卫坚固的政治中心。不得不承认,南梁建康城实为当今天下第一大城,也是梁国最繁华的经济中心。
侍卫们早已得到紫袍少年的吩咐,沿路毫不声张,也不策马挥鞭驱逐挡道百姓,遇上有人挡道,也只是停下礼让对方先行通过。慢慢四周的百姓也注意到这一支奇怪的队伍,不少妇人私下偷偷打量起那两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猜测是哪家的公子哥,竟如此的谦谦有礼。
蓝衣书生见少年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问道:“襄臣师兄,你今日学成归来,重游故地,为何竟有些不高兴?”
紫袍少年闻言望向他,叹了一口气,仿佛历尽沧桑,
“孝瑞师弟,你我沿途入京,所见如何?”
“这个……你要听真话?”吕步歪头看着他,见他认真点点头,说道:“沿途所见,诸郡州城倒也还算富庶,但城外郊野多为荒芜,特别是淮水一线,受浮山堰溃堤遗害,沿岸河堤多发崩溃,每日饿死溺死者不计其数,流民聚集,朝不保夕,迟恐生变。”
“我担心的正是你所说的”紫袍少年抬头望向远处,台城内亭台楼阁林立,不知里面的帝君是否还是能知民间疾苦?
“师兄为洪灾流民之事,在淮水广施粥粮,又组织流民参与筑堤修路,甚至耽误了回京时间,已经尽力了,不必过分忧心,待见过皇上,想必皇上定有办法。”
“嗯,也是。算起来,也有五年多没见皇兄了,不知他可好。”紫袍少年又转头看向吕步,“你第一次到京城来吧,感觉怎么样?”
吕步正要回答,不知是谁从服饰认出了紫袍少年的身份,在人群中大喊:“看,那不是襄阳王吗?”四周百姓闻言纷纷围观,不少人在队伍前跪倒叩拜,大有将他们围住的架势。
“是在浮山亲自带头救人的襄阳王吗?”
“听说襄阳王自幼随仙人学法,今日定是学成归来了。”
“听前几天从淮南过来的流民说,襄阳王会法术!能独自把数十万斤重的巨石投入河中!”
“那是会移山填海了啊?不得了啊!”
“襄阳王真乃贤王也!”
……
坐在马上被百姓围住的襄阳王萧宇十分无奈,他素有贤名,却也深知人言可畏,这些赞美之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再传到皇上耳中,多少会引起猜忌。
只见宫城方向一队禁卫飞驰而来,为首一人却是个宦官,萧宇依稀记得是皇兄身边姓张的近侍。只听宦官用他那尖细的声音大叫:“圣旨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襄阳王接旨!”四周的百姓慌忙退开,几个来不及躲避的百姓被赶至禁卫和城卫军拉到路边,十分狼狈。萧宇不禁皱眉,却也不好说什么,率众下马候旨。
张姓宦官来到近前,下马笑吟吟道:“洒家张宝,拜见殿下,请殿下接旨。”
萧宇闻言,率先下跪听旨。
“臣萧宇接旨。”
张宝打开圣旨,尖声宣读:“闻皇弟学成下山,即救黎民水火,朕深感欣慰,惜朕未能亲迎。着皇弟听旨即入宫见驾,钦此!”张宝宣完旨,连忙将萧宇扶起:“殿下一路辛苦了,皇上可是十分想念殿下呢,请殿下随洒家进宫面圣吧。”
萧宇接过圣旨,交由吕步收好。萧宇自出生起到拜师学艺为止,都生活在萧衍身边,对宫中那一套十分熟悉,心知这些宦官太监得罪不得,虽打心底不喜,却还是让吕步取出一袋子银两,交与张宝:“常侍辛苦了,今后很有很多地方仰仗常侍,请!”
张宝接过银袋子,在手里掂量掂量,心想这襄阳王殿下学道多年,竟也深知官场之道,不禁笑逐颜开,“殿下客气了,这是洒家本分事,来,殿下随洒家来,莫让皇上久候了。”张宝一时热情,竟执起萧宇的手,就请他上马,这样一路牵着手,一路并骑往宫城而去。
萧宇心里一阵狠骂这老阉人,一边用眼神往吕步那边求救,吕步策马跟在两人身后,几乎笑得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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