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萧宇、陈庆之、鱼草狂等设宴招待五毒盟血修罗两人,萧宇得知黑衣少女正是五毒盟中地位特殊的古黧族圣女,名叫黧筠。黧筠基本不作声,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萧宇等只好频频向血修罗敬酒,这老头也是照单全收。
当问及医治疫症之法时,血修罗拿出了一个约数斤的油布包,笑道:“这是我五毒盟独门秘方,只需将此药粉兑入水中熬煮半个时辰,让病人服下,三日之内,排出体内疫种便可痊愈。这药粉一两兑水十斤,每人日服一碗即可,切不可多,否则后果自负。”萧宇如获至珍,连忙安排人去张罗明日施药之事。萧宇已经答应了血修罗的条件,待疫症解除后,便动身前往五毒盟,故血修罗心情不错。他见吕步没有出现在宴席上,笑道:“吕小子该不是还怨恨老夫吧?伤势如何?”
萧宇又给血修罗满上一杯酒,“师弟他只是受了点轻伤,在房中休息,我已派人送去膳食,我带他敬前辈一杯。”
血修罗哈哈一笑,喝下了这杯,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推至萧宇面前:“没事,老夫也不是小气之人,不过吕小子以灵识与我神识硬碰,想必受创不轻,老夫自觉也是出手有些重了。这里有一枚凝神丹,权当老夫向吕小子赔个不是吧。”
凝神丹是修道者神识、灵识受创时用于快速恢复、滋养神魂的灵丹,是修成元神的修道者才使用的丹药,比起一般炼神期以下修道者使用的复灵丹效果好上十倍。吕步灵识受创,若服用凝神丹,应该能提早十天半月恢复过来。萧宇没想到血修罗竟然如此好说话,当下便谢过,让亲卫给正在服用复灵丹疗伤的吕步送去。
次日一早,萧宇便安排人在城外熬煮、兑好药汤,送入马头戍,喂染病者服下。萧宇、陈庆之等一连三天守候在马头戍外,心急如焚的等待着结果。
血修罗则气定神闲地陪着圣女黧筠,登上了寿阳城墙。梁军士卒知道这两位是襄阳王殿下专门请来医治疫症的高人,也不阻拦,任凭两人在城墙上驻足。
“毒手叔,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太过分了?”一向少言的黧族圣女望着身旁的血修罗,问出了心中想问许久的问题,本来她想说“卑鄙”的,不过这计策是毒手叔想出来的,她也只好换了个措辞。
血修罗看着城外忙碌的人群,嘿嘿一笑:“小筠,不是毒手叔过分,而是盟主下了死命令,我也没办法啊。何况,毒手叔不是帮他们把人救回来了么?”
“可是已经有数百人因此灰飞烟灭了。”黧筠望着数日前焚烧死者遗骸的地方,那处还残留着一片焦黑,虽然已经撒上了生石灰,依然像一块疮疤一样,刺痛的她的眼睛。
“这不能怪毒手叔吧?那都是淮南分坛那帮龟孙子擅自对寿阳下手惹出来的祸,还得给他们擦屁股。毒手叔不是已经惩戒他们了嘛。”
黧筠心里轻轻一叹,血修罗是已经将那些下毒的五毒盟门人全部拿下,以擅自行动的罪名施以毒刑,那些门人早已死得不能再死,连血肉骨头都被化成了一滩血水。可是在她心中,这寿阳城死去的百姓却是无辜的。而他们居然还以恩人的面目出现,救寿阳百姓与水火之中,居然还要襄阳王欠下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虽然瘟疫之事不是毒手叔所为,但黧筠对自己的行为甚为不齿,却也无力改变,只是远远地望着马头戍外萧宇那翘首以望的身影出神。要是萧宇知道这瘟疫根本就是五毒盟的门人为了他触犯禁条之事而搞出来的,该怎么看待自己?该如何看待五毒盟?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时间已近四月中旬,马头戍内的染病者基本已经康复,他们排出的粪便和呕吐物臭气熏天,已经运往他处处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这些百姓已经从家人邻居口中知道是谁把他们从阎王爷手中拉回来的,自是对襄阳王殿下感恩戴德。萧宇知道这其中陈庆之派人做了很多工作,把功劳都堆到他头上来了。见血修罗的药的确有效,萧宇也准备兑现承诺,随他到南疆一行。不料此时却传来了消息,昌义之的军令和皇帝的圣旨几乎是一日内先后到达。萧宇和陈庆之等忙将昌义之的信使和传旨太监迎入城中官衙。
据信使所说,昌义之全面接管徐州军务,整编钟离防线后,四月初三,以张豹子为副帅,亲率大军进逼曲阳。徐元和率本部人马镇守临淮;在临淮淮水沿岸立下二十座连营,以威慑敌军,将淮南敌军全数逼回江北。
四月初四,昌义之、张豹子等得知钟离转来寿阳光复的消息,反应不一。昌义之大喜,上表为陈庆之、萧宇请功。又派出轻骑绕道曲阳西南,截击曲阳魏军哨骑,全军加速逼近曲阳。
初五,梁军大举压境,严明却按兵不动,被昌义之麾下猛将擒下,夺去军权,曲阳定远军被昌义之收编。初六,梁军收复曲阳,斩获敌军首级二百余级,包括魏军一员军主,余者溃逃淮北,淹死千余兵马。
身处临淮的徐元和得悉寿阳、曲阳大捷,急于建功,下令临淮守军全军突击淮北,于临淮以西渡河时被萧宝寅派大军阻截。萧宝夤另派麾下军主周恭叔从临淮下游偷渡攻入淮南,焚毁临淮县徐元和十一座营寨。徐元和被迫退守临淮,向钟离求援。钟离守军五千皆为步卒,仅有少量哨骑,未能出战,向昌义之求援。钟离昌义之闻信,留下兵马驻守曲阳后,亲自率军东进救援徐元和。萧宝寅、周恭叔获胜趁机撤退,固守徐县。
严明畏罪,指证张豹子为纵敌犯境主谋。昌义之夺去张豹子、徐元和军权,亲自领兵镇守临淮、曲阳,并奏报朝廷,请究张豹子、严明纵敌犯境之罪。
信使来寿阳之时,圣旨已到钟离。梁帝下旨将徐州刺史张豹子、定远太守严明去职问斩,首级送入京师。改徐州为北徐州,仍治钟离。左卫将军昌义之退敌有功,授持节、北徐州刺史(三品实职),平北将军(二品虚职)、都督北徐州缘淮诸军事,封营道县侯【注1】,又赐鼓吹一部,其下诸将皆有封赏。徐元和因临淮兵败和纵敌之事,本应问斩,因昌义之力保,得以降为裨将,于昌义之账下听命,戴罪立功。
好不容易设宴招待、安顿好了信使,午时过后,萧宇又闻朝廷宣旨使到了,忙出城迎接。此次来传旨的是萧宇的老熟人内侍刘福,有了上次的经历,刘福自然经过百般努力也要抢下这份差事。一番客套后,刘福便宣读圣旨。
梁朝一举攻破魏昌,收复寿阳,是十数年来难得的大捷,加上北线已将魏军驱逐出境,梁帝萧衍龙颜大悦,下旨复寿阳之名,改魏昌为寿昌,置入南梁郡。又划龙亢郡、寿阳、魏昌以及豫州北部蒙县、梁县、崇义诸县设南豫州(中等州),其下辖南梁、龙亢、安丰三郡;以寿阳为南豫州治、南梁郡治;析寿阳南部诸地置安丰郡,以安丰县为郡治。龙亢太守、东宫直阁兰钦擢升为光烈将军(四品虚职),南豫州刺史(四品实职),镇龙亢。擢武骑校尉陈庆之为飙勇将军(五品虚职)、南梁郡太守(六品实职),镇寿阳,再从昌义之处调拨四千精兵至寿阳,陈庆之所部独立组成寿阳军。
崔守阳虽被严明指使险些犯下大错,但念其在寿阳一战中有将功补过之功,加上萧宇、陈庆之等力保,被擢升为定远太守。定远郡安州县因地理位置重要,升格为上等县,许扩建,平安寨建戍堡,并入安州,又于广陵郡迁民三百户至安州择地安置。
萧宇于安州组织流民御敌,以寡敌众,击溃敌军主力,并协助陈庆之所部攻入魏昌、收复寿阳,战功卓越,故顶替外放的昌义之出任左卫将军(三品实职),兼散骑常侍、参知政事,王爵如旧。义勇营获准正式建军,建制一千,兼襄阳王府卫营。王府司马鱼草狂加授西中郎将衔(五品虚职),为义勇营主将,罗均、尚武卫、虞樊、陈文天等皆授武威校尉衔(八品虚职)。
此外,假节、信武将军、豫州刺史裴邃,迁都督豫州、霍州军事、信武将军、豫州刺史,仍镇汝阴。
徐淮局势虽然战事稍歇,但昌义之仍率左卫(虎啸)军镇守北徐州,故梁帝将昌义之所部正式改名为虎啸军,留八千精锐,除去拨付陈庆之的四千人,余下八千虎啸军精锐皆由新任左卫将军萧宇接收,另行从各军抽调精兵补齐左卫军二万的建制。而北徐州所缺兵员,则由昌义之继续消化定远军残兵以及投降魏军补齐。
接过圣旨,少不免给刘福打点一些辛苦费,刘福本来也是笑意盈盈,但得知萧宇即将要远赴南疆,不能回京面圣以及马上接收左卫军的事务,马上就哭丧着脸:“殿下啊,此事万万不可啊,皇上还在宫里等您回去给他好好说说寿阳大捷之事,您怎么要跑去南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呢?咱家如何向皇上交代哟。”
萧宇连忙将准备好的奏折取出交给刘福,安慰他:“谒监大人不用担忧,本王已经将来龙去脉写清楚,还请大人转呈皇兄即可。”
“这……”刘福也慌了神,这般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事真的不好办啊。”
萧宇又让人取来一些从魏军那里抄没的珍玩和金银首饰,待伤势已经基本痊愈的吕步将东西交给刘福,萧宇才笑道:“这里有些不值钱的东西,献给侍监大人的,当然,也有大人你的一份。相信以大人的能耐,这事只是手到擒来,如果有困难,还请大人请教侍监大人,相信侍监大人会处理好的。”
刘福托着近十斤重的财物,手臂有些发酸,嘴上却是答应下来了。
刘福还带来了消息:此前,萧宇将佛门慈恩宗等利用天灾,引导吸纳流民、富户、地主、官宦加入佛门,勾结张豹子以庇护他们免租税、免徭役,导致户籍混乱、国库岁入空虚,并蓄养僧兵的密奏,梁帝已经知悉,并秘密下令彻查此事。还有追杀谢禧的吴法寿在押解回京途中被贼人救走,目前正遭到朝廷发海捕文书通缉。
只是这些事,萧宇都暂时无法理会了。本想尽快跟血修罗往南疆一趟,这时有亲兵前来禀报,有蜀山剑修强闯城门,鱼草狂正率兵马与其对峙。得知此事,萧宇眉头拧成一股,派人去请血修罗一道到城门去。
【注1】据《礼记》记载:“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分为实封和虚封。实封有食邑封地,按邑户换算为饷禄;虚封则只是借用某地地名封号,与实际封地无关,没有饷禄,仅代表荣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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