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山脉延绵千余里,以巍峨的天剑峰为中心,方圆七百里皆是蜀山势力范围,横跨梁国、党项、吐谷浑多国国境,自成一体,几乎完全超脱于世俗政权的管辖,梁国朝廷和地方州郡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放任自流,甚至依靠蜀山天险,扼守与党项、吐谷浑的边界。
天剑峰高耸入云,山下至山腰丛林茂密,六百丈之上密布云杉、冷杉、铁杉、红豆杉等百年巨木,形成浩瀚无垠的林海。千丈以上,终年积雪。天剑峰顶之上,是方圆二十多里的一块平地,世所罕见,像是哪位前辈高人以无上神通将整个天剑峰巅削平了一般。这里坐落着一片连绵的殿阁建筑群,正是整个蜀山的中枢所在。
严真此时正在朝阳殿中,向仙剑派掌教,同时也是蜀山盟盟主的太常真人俞天舟禀报寿阳一行的概况。
俞天舟百多年前修入寂灭境大成期,依旧保持着五十多岁的中年容貌,身穿一身白色的道袍,临危正坐,耐心听完严真的话。
“你是说,此子在回蜀山途中感悟,得窥风系道意门径,随时修成元丹?”
严真不敢隐瞒,将沿途所见所知一一回答。大殿之内一阵沉默。俞天舟突然笑道:“绝刀宗一门才四名真传弟子,竟然每个都是万众挑一的好苗子。”目光掠过殿内众人:“此事,诸位怎么看?”
能有资格坐在殿内议事的,都是仙剑派各堂大长老和俞天舟的嫡系,故他也是开门见山。
真武堂首座、大长老童刚手抚长须,沉声道:“此子虽天资聪敏,但却是百年来犯下禁律的第一人,本座认为,理应严惩。”
“盟主,万万不可,须知萧宇乃梁国皇亲,若处理不当,恐会惹来梁帝怒火。还需从长计议为上。”丹器堂次座、大长老于衍道劝道。
俞天舟尚未发话,素与于衍道不和的童刚便冷冷道:“哼,我蜀山堂堂正道仙宗,还会怕那凡夫俗子不成?莫不是你于老道怕了?若是怕了,大可缩回丹器堂的乌龟壳去。”
“你!”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衍道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其他长老可有什么想法?”俞天舟摆摆手,制止了童刚继续挖苦于衍道。两人的纠结他心里有数,也不点破,毕竟对上位者来说,各堂有分歧、有矛盾的形势,对于掌教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禀盟主,可否容弟子说几句?”
俞天舟见是俞景添起身,有些赞赏,让他说下去。俞景添是俞天舟之子,本为仙剑派“五大真传”之首,为俞天舟亲传弟子,因当年强取紫青双剑时遭反噬重创,神魂受损,修为无望进展,一直停留在炼魂境炼神期。本应早就成为大长老的他,只能在祖师堂首座大长老毕凡手下任主事长老一职,协助俞天舟、毕凡处理派内日常事务。因为是在朝阳殿正式议事,俞景添也谨守宗门戒律,对父亲以盟主相称。
“盟主,在座诸位大长老也不是外人,弟子认为,虽然我仙剑派元丹弟子也有数百,但要说天赋……以萧宇的天资,他日成就不下宸琛和董岳,何况烛珑真人已闭关数月冲击渡劫期。万一成功,绝刀宗在蜀山乃至整个天下的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若不能趁此机会除去萧宇而是任由他成长,他日绝刀宗再出一名炼魂境甚至寂灭境强者,仙剑派在蜀山的话语权想必会弱化不少。”
俞天舟微微点头,目光在各堂长老脸上扫过,比较满意,示意俞景添继续。
俞景添得到父亲认可,信心又坚定了一些:“何况萧宇触犯禁律,若不加以严惩,仙剑派如何服众?盟主如何服众?我蜀山又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至于梁廷如何震怒,大可不予理会,大不了是兵来将挡罢了,想我蜀山数千弟子,梁帝便是派来十万凡兵,也进不了蜀山半步!”
“好,景添不愧是我派砥柱,本座同意你的观点,还请盟主尽快下定决心才是。”童刚的师尊涵清真人与俞天舟师尊凌清真人是同门师兄弟,真武堂在童刚主持下,向来以俞天舟马首是瞻,俞景添说的也正合他脾气,自然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俞天舟也通过童刚、毕凡、俞景添、严真、褚神通、于衍道等人牢牢掌控着整个仙剑派和蜀山盟。
参与议事的诸位大长老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也不会当出头鸟为萧宇这种事不关己的人提出反对。见于衍道还是有些忧虑,俞天舟一锤定音:“衍道不必过虑,眼下先将萧宇关押在西峰寒池,封住经脉窍穴,他也无法突破。待六月初一诸派公审后再做决处。”
作为俞天舟嫡亲孙女的俞宸琛,自然也是有资格参与议事的。她丝毫不掩饰她对萧宇的恨意,说道:“弟子请求盟主,让弟子负责行封脉之刑。”
俞天舟微微点头,下令道:“那便由丹器堂炼制封灵针,有劳严长老带着宸琛去行刑吧。祖师堂这边也要加快邀请各门派前来参与公审,特别是五毒盟和剑门宗。五毒盟是由巡察右使血修罗和圣女来参加?”
祖师堂首座大长老毕凡望了一眼俞景添,俞景添便躬身答道:“血修罗和圣女是刚好在寿阳,随严长老一道入山的,眼下正安顿在客居别院。”
“嗯,景添你多加留意这两人,摸清楚五毒盟对此事的态度。还有,沈哲鹏那边,你跟紧一些,让他看好绝刀宗底下的人,绝不能让烛珑在出关前见到任何人。事成之后,若沈哲鹏可用,则在仙剑派安排个主事长老给他;若不能用,找个由头处理算了。至于联络邀请各派的事,就由柏海你多担待些。”俞天舟望向俞景添身旁的一名中年剑修。祖师堂另一名主事长老乔柏海躬身领命。乔柏海是毕凡的亲传弟子,有着炼魂境炼神期修为,是仙剑派“五大真传”之一,协助毕凡、俞景添负责门派日常管理、联络事务;兼管蜀山盟降妖伏魔、搜集打探情报的工作,也是实权人物之一。
自回蜀山以来,未及回绝刀宗求见闭关中的师尊,萧宇便已经被关押在这个寒池洞穴中达半月之久。西峰乃蜀山关押受罚、受刑弟子的地方,位于西峰山腰上的一处天然洞穴中,有一潭数丈深的寒池。池中满溢着西峰峰顶流淌下来的百年雪水,玄寒无比。萧宇被蚕丝索缚住手脚和腰身,绑在刑架上,浸泡在没至胸口的玄寒雪水中,浑身上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虽然他可以出手解决洞外驻守的四名修元境灵虚期弟子,独自逃出西峰,虽然他坚持自己无罪,却也不屑于运起真元抵御这玄寒雪水。吕步已经赶回惊神峰求见师尊,相信只要师尊得知此事,或待师尊出关参与公审,必定可以还他清白和自由。
门外传来弟子行礼问候的声音,听着似乎是哪位长老过来了。待来人进洞,值守弟子讨好般燃起十数个火把供暖,将整个山洞照得透亮,还不住地往火盆添加火炭。
“哈哈,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嘛。”一阵银铃般笑声传入耳中,萧宇抬头便见一袭白衣的俞宸琛大步走到面前,那副巧夺天工的精致面容上,挂着的却是一抹冷笑,让萧宇不禁有些愕然:怎么是这魔女来了?
律德堂首座大长老严真负手在后,反而落在她身后数丈,让值守弟子守在洞外,挥手打出一道玄光,将山洞内屏蔽起来。萧宇一时间搞不清楚这两人是因何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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