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天一直不好,灰蒙蒙的,似在酝酿一场大雨。
看看日历又望望天,付伯重重叹息一声,抬眼却见容玦的身影。
这是容玦在这儿入住的第十天。
按付伯的话来就是,这小子神出鬼没,除天天按时交房钱外,自己身为一个天才,竟全然掌握不了他的动向。
付伯对这种不可控制力颇为不满,时不时拐着玩儿问他去哪儿去干嘛。这容玦倒是淡定,一经提问,往往只蹦出两字“找人”,要么,就是“赚钱”。可无论是找人还是赚钱,都在付伯可控制的范围内,可一旦热心肠的付伯提出要帮忙,都会立马遭到容玦毫不留情的拒绝。此事往复多次,付伯被拒了多次,太没面子,便也不再花功夫过问。
今日倒是个例外。
“付伯,晚生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听那小子恳求的语气,付伯感觉甚妙:“前几日怎不见你小子说啊?我一天才,不顾身价追问你多次,你不是有能耐,会法术剑术,本事大得很么,怎么找个人都那么困难!我付伯可不是任谁都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这是晚辈的不是,请您切莫怪罪。”
看着容玦服服帖帖的样子,付伯心满意足地抿了一口茶:“说吧,是谁?天才的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见好就收嘛,谁不会?
“幻璃伏音公主。”容玦抬起头,“城门口有她的画像,不知付伯可否见过?”
心底一震,付伯将茶皿放下,抬眼直逼容玦的双眸:“你是南暝的人?”
容玦直视他的双眼,又恭敬的垂下眼睑去,道:“晚生伏音公主随身护卫,为寻我家主上来到丝箩。”
“随身护卫?”付伯瞅了一眼拴在他腰间的令牌,“现在不是了吧,重瞳鸟纹样,容玦容子夜,嗯……你现在可是西城小郡主眼前的大红人,放着郡主家中琐事不管,寻你旧主作甚?”
“您既已得知我的身份,先前又何必做些无边的试探?”容玦沉声问。
付伯应声笑问:“你见谁都告知你此行目的?”
“若是如此,我便活不到现在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您知道。”
“哦?”见容玦忽然抬眼,付伯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他不知这小子所指的“知道”是指何物,是知道他的身份?还是知道那伏音公主身在何处?
“您并非常人,借着十年前的战火扮作流民到此落户,收小林为义子,使用灵力设置结界,一是将客栈保护起来,二是借此契机网罗各种消息达成什么目的。即是如此,我的身份怎可能逃得过您的法眼,而伏音公主的去向您又怎会不知?”
“我又不是什么神,我又怎会洞悉一切?”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付伯哈哈大笑,“你小子,得知了一点关于我的讯息,就通过你那复杂的大脑组装,组装成这样一个复杂的故事来,小子,戒备心太重,会活得很累的。”
容玦沉吟不语。战火流民吗?可十几年前的战火殃及的不过是柏拉塔的战士,我从小出身军旅,对镇守柏拉塔的每一位都有接触,怎会对他一点也不熟悉?
闭上眼,又是父亲面朝人群,大喝着:“守卫边疆,誓死抗敌!”
那些士兵随声迎合,将碗中水一饮而尽,继而纷纷置下,茶碗破碎的声音堪破的不知是谁的美梦。
睁开眼,他听见那长者说:“我付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唯一不懂的是人心。你小子,可不是单单一个从属二主的护卫那么简单。”
人心,他又何尝懂得?唯一一个看透的还是那个小丫头。那丫头当着满街人不顾吃相地将一冰糖葫芦啃得干干净净,一边吃着还不忘啧啧嘴对他说:“子夜,下次我们出宫还能吃到它吗?”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能带她出过宫。
“您是不相信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
“也不是,只是付伯能力有限,你想想连南暝王那么一个找法儿,都找不到她,我怎……”
“那我明日就将告辞,这些天来承蒙您照顾,多谢了。”听付伯敷衍且啰嗦不绝的话语,容玦有些不耐烦,转身便上楼去。
“这小子气性还真不小!”付伯嘟囔一句,刚坐下,又想到什么,向里间喊道,“小哑巴,你上去,给刚才那客官倒杯水,别让他气过火,到外头说我天才客栈的不是。”继而,又哼着曲调一个人翻看日历了。
“不好了,依荷,”小林慌慌张张地跑上三楼,“依荷,依荷……”
“怎么了,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说着竟帮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弄得小林满脸羞红,蛮不好意思的。
“听我阿爹说,明天那白脸要走了。我不开心还不知他的符纸从何得来呢?”
“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啊,何必劳烦他?”小林转脸,刚好对上依荷那扑闪扑闪的眼睛,慌乱地低下头。
“好吧,我其实只是对他好奇。这几日他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在做什么。一次我跟踪他,看他领着我逛了丝箩城好大一圈,最后还是被他发现了,依荷,你知道么,他连看我都不看我,就把剑架在我脖子上,问我是谁派来的,听到是我的声音,才放下了剑。依荷,我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戒心,既然知道有人跟踪,还不立即拆穿,非得等自己的琐事办好,再把我领到一僻静的地方‘处置’。”
“自己的琐事?”
“嗯,我看他满城跑,只为打听一个女孩子实在辛苦,就问他为何不问问我爹,并告诉他我爹的神奇之处,最终他只是轻笑一声,对我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如今那女孩没找到,就对我老爹说他要离开,你说奇怪不奇怪?”
“所以,你想留下他?”
“嗯,可我没有办法,央求我爹,他却只说什么‘命由天定’,我才不相信呢!命运明明是可以改变的,比如你,比如我,比起他说的这个我更相信‘人定胜天’!于是,我就来找你了,依荷,聪明如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嗯,你只需……”依荷淡淡一笑,俯在小林耳边说了什么。
小林闻之变色,疑惑道:“这样能行么?他又不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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