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书桌上放着两卷画,一卷看起来有些年月,曲望尘小心翼翼的打开之后,上面画的是一个靠坐在桃树上小憩的美人。他向往常一样摸上了那副画上的美人,可是明明这个已经在皇宫中,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触摸这画上的人。
“桃归,你真的是画上的桃归吗?那为何朕还会睹物思人呢?”
曲望尘对身边的桃归没有想象中喜爱,每日与她形影不离,也只为了多看看那张脸。每到夜深人静时,他对着桃归却没有该有的欲望,始终下不了手。这个时候他宁愿来书房继续看着画上的“桃归”。
想到这,不由得打开另一卷画,那是一副才画好的画作,墨迹都没干透,画上一位王爷在为一起翩翩起舞的美人抚琴。不错,这幅画正是那假白束画的,画上的人正是曲淮奕与白舞二人。曲望尘之所以将这画留了下来,是因为这幅画的画法与那幅美人图有些相似,看起来不是出自同一人,就是承于同一师门的人画的。
曲望尘对比着两幅画,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浮现:“桃归”也许另有其人,而假白束也许知道“桃归”是谁!
“传朕口谕!宣寻王曲淮奕入宫!”曲望尘立刻下了命令,眼中划过莫名的激动。
在等寻王进宫的之前的这段时间,曲望尘竟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在书房里徘徊。约莫一个时辰后,寻王还是没来,曲望尘等得有些急了,他打开了窗户,准备看看外面情况。下一刻,满月的白光就顺着窗口洒进了屋内。
“吾、主、归、兮……”
随着一道的苍老声音响起,曲望尘的胸前发出了一道深蓝的幽光,在他的颈间环绕着。须臾,那幽光化作了一根丝线系在他的项上。此时,胸口幽光大盛,隐约间,可以看见那颗跳动的心脏。
在这幽光的照耀下,隐约可看出那心脏是淡淡的冰蓝色。围绕在心脏的幽光凝成一颗玉珠,从心脏浮出,到了男子的项间的丝线上,牢牢地固定在了丝线上。
曲望尘一惊,赶紧关上了窗户,拿起了那颗珠子,一阵透寒让他抛开了珠子:“这是什么?”
“吾主归兮!吾要见吾主。”珠子闪过一道蓝光,兴奋地回答,“汝许诺过吾。”说话声音与语气竟让曲望尘觉得熟悉。
“是你?”曲望尘恢复常态,再一次触上了珠子,没有了刚才了寒冷。拿到眼前一看,“你是当年那颗救命的珠子?”
“吾便是……”声音戛然而止,就听有一人轻轻叩门,“皇上,寻王来了。”
曲望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立刻收起了珠子,坐回了书桌前说道:“让他进来。”
“叩见皇兄,宣臣弟进宫有何要事?”还处于困倦状态的曲淮奕向着曲望尘行了个礼,恭敬道。
“皇弟,你来得正好,朕有个急事要问你!”曲望尘如今最亲近的就是这个皇弟了,“你可是知道那个假白束的来历?”
“这……臣弟不知。”心中一慌,曲淮奕脸色凝重,不免担忧起来,他以为皇兄不会再追究此事了,只当是有人假扮白束迷惑了他们,没想到还是没逃过皇兄的法眼。
从皇弟的反映来看,他应该是知道的。曲望尘微微勾起嘴角。
“皇弟,你可知道朕这辈子最痛恨的有哪两种人?”
“臣、臣弟不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曲淮奕有些紧张。
“一是背叛朕的,二则是欺骗朕的……”曲望尘起身走到了曲淮奕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兄,臣弟怎么会欺瞒于你呢?”曲淮奕一惊,开始慌乱起来,他很害怕这皇兄。尤其是独处的时候,他以为只要自己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皇兄就会放他一马,可是还是不能消除他对自己的戒心。
“有时候,在乎会成为你的弱点。”
曲望尘眯起了双眼犹如猎鹰一般盯起了眼前的猎物,“你很重视白束,自打白束疯了之后你对他上心的程度更深了。可晚宴,你大多时间都在喝闷酒,完全没怎么关注白束的情况。你若是不知道那是假白束又怎么会对他如此不顾呢?”
心惊胆战的曲淮奕恍然想起眼前的人不单单是他的大皇兄,还是白川国残暴无比的君王,十二岁杀弟弑母登皇位的冰普帝。
“臣弟知罪!”
扶住了正要下跪求饶的曲淮奕,曲望尘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表情,继续说道:“朕念着皇弟初犯的份上,就不追究了,你起来说吧。”
“谢皇兄。”曲淮奕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如实叙述道,“那个假白束是个名为沈长安的男子,他的医书高超,医好了白束,所以臣弟答应了他的要求。他想要见到皇嫂的脸,于是臣弟就给他出了主意,让他扮成小厮参加晚宴……”
“哦?那是他驳回了你的建议,扮成了白束?”曲望尘思索了一会,“那么说那阵大风,还有那突然飞过来的毛笔,都是为了揭面纱,可是后来为什么所有人都昏迷了?”若不是圣者千陌出现,连他可能都要因此丧命了。
“是的,皇兄。后来他吹奏了曲子,在场所有的人都被控制了,臣弟几次反抗,都毫无作用,若不是后来有圣使千陌相助,怕是……”曲淮奕凝重地说道,眼中划过一丝疑惑。皇兄内力比他深厚,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曲望尘坐回了原处,抚上了画上的桃归,微微皱眉:“你可还记得他的脸?啧,他能易容成白束,怕是精通易容之术,原来那张脸怕是也是假的。那么他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
“嗯?这……”曲淮奕拧紧了眉毛,开始努力回想,“他……他的那双眼睛是暗灰色的。”说着,他恍然才想起皇兄的眼睛的颜色也是与众不同的。
“朕了解了,臣弟早些回去歇息吧。”曲望尘冷冷地说道。双眼是他最为忌讳的地方,十几年前,他的双眼也与常人无异。
“谢皇兄。”曲淮奕暗自松了一口气,离开了御书房。
暗灰色吗?
就在曲望尘沉思之时,胸前的珠子又开始闪起了幽光,忽明忽暗,照得曲望尘好不舒服,无奈之下,只能把它拿了出来,“你救了朕一命,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汝忘了承诺吗?汝答应过吾的。”珠子周围泛着如海洋般深邃、幽蓝的浮光,珠子透明可见,其中隐约浮现着一个“亡”字,其诡异难以叙述。
“你是‘亡海珠’!”曲望尘突然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珠子竟然是传说中的四颗神珠之一,“看来朕的性命保的不容易啊。”
十七年前。
十二岁的曲望尘是白川国的皇帝的长子,他有个同母的皇弟名为曲玉曜,比他小两岁,也是他当时最亲近的皇弟。
那日,曲玉曜从母后那回来,带了些桂花糕,说是母后亲手做的。他们与往常一样,一同去御花园玩乐,路上嬉笑打闹。路上,曲玉曜突然开囗:“皇兄,若是有人阻挡了你未来的路,你会如何?”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嗯?这个嘛。父皇说过生在帝王之家,挡在面前的人,自然是要除了去。”曲望尘听了这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又不解地问着皇弟,“小曜?怎么了?问这个?”
“若是挡在面前的是至亲又会如何?”曲玉曜一转语调,神情严肃地问。
“这……这……我不知……”曲望尘顿口无言,小曜怎么突然问这个。生在帝王之家,只能有一个选择,可这让他怎么说,面前是他的亲弟弟啊。
此时他俩已经走到了御花园中,站在池子的边上。池面荡漾着水纹,一圈一圈又一圈,像琴弦般拨动人心。御花园只有他二人,因为他俩不喜玩闹时旁边有人,所以宫女太监们便早早地退下了。
曲望尘凝视池面,依旧缄口不言,陷入深深的思索中,思考着如何给弟弟一个“正确”的回答,让他明白自己是不会对他下手的。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曲日耀问题的怪异,这不是属于他们目前的年龄该面对的。也没注意曲玉曜的举棋不定神情逐渐褪去,眼中的狠绝是他不曾见过的。
“皇兄,你会泅水吗?”曲玉曜突然问。
“不会。”曲望尘下意识地接道,还在继续思索怎么回答方才的问题。
“皇兄,谢谢你……”曲玉曜话语中带着最后的温情,用尽了全力狠狠地踹向了曲望尘。
“嗯?什么?”曲望尘惊诧地回头,却见小曜一脚踹来,躲闪不及,身子落入了冰冷的池水中,“啊……“刺骨的寒冷袭便了他的全身,眼前是一片蓝色。
曲玉曜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哈哈哈哈,谢谢你的犹豫不决,让我知道了我的选择。”
在池中不断挣扎的曲望尘恍然明白了小曜的反常,原来帝王之家真的就如父皇所言,没有亲情。但他还是想知道小曜为何如此,努力冲破了水面,曲望尘对了曲玉曜怒吼着:“小、曜,咳咳,为什么!咳、咳、为、咳、咳、什么!咕咕噜……”更多的池水涌入了口中,他不由得说话含糊起来。
“曲望尘,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挡在前方的人便要除去,而你就是那人。”曲玉曜阴狠地说着原由,看着逐渐下沉的曲望尘,眼中却满是害怕,身体也随之颤抖着。
“你!咳、咳……”咳嗽愈加剧烈,黑红色的血从他口中溢出出,在池中荡漾开来。曲望尘突然明白了一切,是他的母后要他死的,那糕点掺了剧毒。
哈哈哈,果然,帝王之家,亲情不曾有。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不再继续挣扎。身体缓缓沉入池底,越来越多的池水涌入了他口鼻间,五脏六腑的剧痛加剧了池水的涌入。意识一点一点地在消亡,一点一点地陷入黑暗之中,可身体一直一直下沉,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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