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老天爷竟舍得将太阳拎出云层,天气温暖得有些异常,几乎让人忘却了此时的节气。人们有了些春日的懒散之意,仰面享受着破窗而入的阳光,杂志社里一片安宁祥和。
一声令人厌烦的,巨大的喊叫打破了暖日的宁静:“周克新,陈海润,晋欢,给我滚出来。”有七八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楼大厅的中央,为首的是一个虎背熊腰,孔武健壮的大汉,身后跟着一群地痞,当中一个身穿皮衣,苗条俊秀的小伙子格外引人注目。
一楼的职员见势不妙,一齐围拢过来,二楼的同事们也凑了上去。听到动静的周克新等人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在楼梯上大喊:“你们都回去坐。”众人听了并未坐回,只是分列在两旁。周克新缓缓走到了那群人跟前,穿皮衣的年轻人指着他喊道:“三哥,就是他,就是他,这身量,这衣服,绝对错不了。”
“三哥”趾高气昂地问周克新:“喂,你叫什么?”
周克新环视一圈,对同事们说道:“还不回去坐着,耽误了工作事小,要是妨碍了这位仁兄动手,你们可担待不起啊。”
众人知道周克新向来不肯吃亏,因此听了他的话,都回到了座位上。“三哥”背后的那群小喽啰看到周克新来势汹汹,气魄逼人,都不敢上前。三哥说道:“你是哪个?是我们要找的吗?”
“我是周克新,你刚才喊的就是我。”
穿皮衣的年轻人急切地喊道:“他就是周克新,就是他打得我,快给我揍他。”
“三哥”一声不吭,抬臂屈肘,蓄足力道,挥拳快速击向周克新脸部。周克新微微摆头躲过袭击,“三哥”长臂横挥,扫周克新左脸颊,周克新早知他招数,向后撤一小步,身体后倾,拳风从他鼻尖扫过。“三哥”蹬腿直踹他小腹,周克新侧身又躲了过去。“三哥”恼怒,跳起来扑了上去,周克新身体急转,绕到了他身后。“三哥”猛然回身,躯体稍侧,起右腿踢周克新左肋,周克新这回也不闪躲,将两支小臂并起,正面迎击他快速飞来的鞭腿,硬生生将他汇集了全身气力的左腿挡下。两强相遇,周克新身体微倾,“三哥”俯身暗暗摩挲着自己的小腿,看上去像是借势休整。
周克新兴致未起,也不想在杂志社生事,因此说道:“要走的话,就趁现在。”
那些小喽啰蠢蠢欲动,三哥却并不服气,起身还要厮打,恰好看到站在楼梯下的常业清,笑道:“吆喝,这还有个老朋友。”
常业清疑惑地问道:“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也对。”那人摸着常业清的头哈哈大笑,“被人打成了王八,自然不肯记得。”
听他这么说,常业清忽然记起了他,倒为他担心起来。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因此只装作不认识,说道:“你大概认错了人,你们还是走吧。”
“通天街的傻子你忘了?哈哈哈哈”那人大笑。
傅枕云已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怒火中烧,跳到他跟前就要动手。周克新把她推到了一边,又对三哥说道:“三哥,现在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
“本来想让你走的,现在不行了。”
“哈哈哈,你当我怕你不成,爷爷既然敢来,就是有胆的人。”
“我的这位小兄弟,还有这位妹子的哥哥,被你打得好惨。你看是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
“有种的别说大话,来点真货。”
周克新待他说完这话,急速出拳打他前胸,“三哥”侧身双手推出,想要将他力道化解,周克新瞬间稍一收拳,向上挥去。“三哥”急忙躲闪,仍被拳尖扫到下巴,向后退了两步,啐了一口唾沫,大叫一声“来”,向前冲去。周克新双拳接连击出,“三哥”闪到左侧,勾拳袭他小腹,周克新扭转身体抬右膝挡住,即刻伸直右腿袭击他的腰部,“三哥”躲闪不及,重心失衡,向后踉跄了几步,扶着柱子方才站稳。
“三哥”在众人面前丢脸,怎好下台?此时,知道自己不能敌他也要奋力一搏,用尽全力向周克新扑来。周克新右腿横踢他小腹,被他拼命抱住,周克新脱身不得,跳到他的跟前近身相搏,同时右腿用力挣脱了束缚。“三哥”提起双臂抓周克新两肩,周克新也顺手抓他两肩,四臂相持全无技巧可言,只能硬拼力气,谁能敌得过周克新?他反手托住“三哥”腋下,将他举起用力一推,“三哥”摔到了大厅中央的大理石柱上。周克新又跑上前去朝他面部连挥几拳,“三哥”的小弟见周克新背对他们便想趁机偷袭,一齐涌来。周克新猛然回身,张开双臂,身体前躬,奋力瞪着地面,将那七八个小喽啰推到了门口,大吼一声,双臂发力,那七八个人已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按理说,一个人是如何也抵不过七八个人的,只是周克新威势正盛,力道正足,此时又来得迅猛,自然不可阻挡。而且这七八个人原本心怯,再加上力量用不到一块,因此只能一败涂地。
周克新转身还要去打那刚刚爬将起来的“三哥”,常业清横在他身前,说道:“够了,够了。”周克新瞥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继续向前走,常业清从后面把他抱住,晋欢及陈海润见状也都一齐上前扯住他衣襟。常业清喊道:“你们还不快跑。”
那群小喽啰慌不跌扶起“三哥”向门口跑去,那穿皮衣的年轻人边跑边喊:“没用的东西,白白拿我那么多钱。”刚要出门却被人拎住了衣领,那人是刘问之。
“他们可以走,你不能走。”刘问之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已经投降了。”
“你放心。”韩采梅走过来说道,“我们不会打你。”
“那你们要干吗?要绑架吗?我们家可没钱。”
韩采梅这几天正准备着要去找他,不想他倒自己找上门来,她说道:“我们要带你见一个人。”
“谁?”
韩采梅并不回答,要晋欢、刘问之还有陈海润押着他一起上了车,带他去见郑唯心。
这里周克新刚缓过劲,放松了心情,谎言杂志社的门被轻轻推开,一群二十几个像刚刚“三哥”那样的大汉走了进来,清一色穿着黑色大氅,带着棉帽,瞪着长靴。为首的长下巴男子和人群中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光头壮汉最为显眼。
一群人向自己走来,如同一座山丘缓缓移动,一股莫名的兴奋从周克新心底油然升起,他想,这下终于可以尽兴了,便迎面走了上去。坐在厅内的同事见势不妙都站起身来,他们当中有人认出了这些人——臭名昭著的布莱人。
“大个子”见周克新走来,拨开人群站到了前面,顶住了周克新,两人互不相让。为首那人示意叫“大个子”不要动,他走到了前面,说道:“动手动脚是下流活,咱们是讲理的。”
“讲什么理?”周克新问道。
“长下巴”说道:“我们找韩采梅韩小姐。”
“谁都可以见韩采梅,你们不行。”
“长下巴”摇着脑袋说道:“这是为什么呀?”原来那夜之后,他们果然找到了孔献良,知道了并未有替赌徒们还钱之事。向来只有布莱人玩弄别人,还没有人敢戏耍他们,因此发誓要那两个骗子好看。但是苦于不知对方是谁,又无从查找,因此闷气越积越久,仇恨也就越来越大。晋欢自然是无名小卒,但韩采梅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肖像见诸报纸、杂志、电视等媒体是极为平常的,因此布莱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历经多少波折。
“只要带着尊重与平和而来,就可以见到她,所以你们不能。”
“哦,是吗?见不到她我们可不会走呢。”
“哦,是吗?我会叫你们走的。”周克新故意学他的声调。
“长下巴”咯咯笑起来,那笑声大概持续了五六秒钟,接着,他说道:“既然你要我们走,我们就不敢不给你这个面子。”
“滚吧,还等什么。”
“走之前,要先把你们杂志社砸了,你觉得怎么样?”
“真是馊主意,谁敢动,我就先把谁砸了。”
“长下巴”回头看了看“大个子”,轻蔑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大个子”走向厅中摆放的青釉大瓷瓶,不可一世地伸出双手,周克新眼疾手快,右手早已握住了他的右手腕。“大个子”神情傲慢,毫不理会,想要伸直双臂,抱住那花瓶,右手却丝毫动弹不得,似有千斤之力向上拉拽。周克新想要将他右臂拉起却也力不从心,犹如手提巨石,难以催动,两人僵持,互不相让。
“这位大哥好气力。”“长下巴”说道,“弟兄们不如也去试试火候。”二十几个黑衣大汉一齐向周克新走来。
“哈哈。”周克新暗中叫好,“不知那些人够不够分量。”突然顺着那大个子用力的方向一沉,将他甩在后方,迈步奔向人群。
“是谁这里捣乱?”洪钟乍响,霹雳惊鸣,瓶中的花叶微微颤动,周克新停下脚步,布莱人也都回首窥望,一位白衣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林雪飞。
林雪飞径直走进了布莱人当中,一边斜睨一边说道:“这里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布莱人不知此人是谁,却已分明敌我,瞬间围成一圈,将他裹在中间。林雪飞并不停下,摸了摸帽沿,直直地朝前走,很快就到了圆圈的边缘。两个布莱人见他朝这边走来,摆开架势,准备拦住他的去路。林雪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也不眨眼,撞进两人中间的缝隙。两人本意同时向里凑过去,却被林雪飞两肩顶开,分别朝左右倒退,一个扶住了石柱,一个坐在了地上。林雪飞朝那大个走去,那大个也向他走来,两人越走越快,直到他们的肩膀触碰在一起才停住。大个身形略高,右腿后撤低住地面,左腿微屈,使上了全身气力,却丝毫推不动林雪飞,林雪飞也将全身的力气集在肩头,却也推他不动,两人如此僵持住了。
林雪飞猛然将肩膀一松,卸掉力气,“大个子”虽有所防备,却仍向前冲了几步,被几个布莱人抱住了。大厅里的杂志社员工再次围拢,与布莱人分列对峙。
“长下巴“大声笑起来,继而说道:“不知两位兄弟尊姓大名?”
“我是林雪飞。”
周克新刚要开口便被林雪飞打断,他说道:“这是我的杂志社。”
“我……”周克新还要说话,又被林雪飞抢在前头:“我送各位。”
“好,好,好。”“长下巴”接连点了三次头,“我会记住你这位朋友。”
“哥,咱们……”“大个子”极不情愿。
“走吧。”“长下巴”带人离开了杂志社。
“长下巴”一向喜欢武力,这一次他也并没有服输,只是对于眼前的对手,使用“武力”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单单那两个大个子就难以对付了,还有那么多的员工站在那里,个个面无惧色。这么做他很坦然,因为他所遇到的对手并不全都是当面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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