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樊崇众将在洛阳闲居月余,虽有皇帝隔三差五的酒宴款待,可至今对拜官封地之事只字不提。樊崇数次探问,都被更始皇帝以朝廷初建,州郡土地勘查不齐为由百般推脱。而随着樊崇入洛阳面圣的各部将帅渐渐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不少人隐隐不安,瞒着樊崇偷偷逃出洛阳东去了。
樊崇烦闷不已,特设宴邀逄安、徐宣、谢禄、杨音众将过府,暗中商议此事。
逄安很是不满皇帝所为,埋怨道:“听闻昔日王莽分封功臣之时,就仅授予五彩茅土以代封地。今汉帝之举与那王莽老贼有何不同?虽说封我等爵位,可一无采邑,二无官职,徒留我等于洛阳,至今不提当日许诺之事,其心必异。不知众位兄弟可有留意?我等宅院内外,时有陌生人鬼鬼祟祟,以我所料,必是汉帝碟探无疑。汉帝表面待我等亲近有加,可背地里防我等如贼,看来降汉之事远非昔日汉帝允诺刘恭那般简单。”
逄安所言句句在理,确有不少暗探潜于赤眉众将身边,说不定这会儿工夫就已有秘碟将众将宴饮之事报于汉帝了。樊崇心中一紧,起身出门探查一番,幸得早有防备,今日堂外只有赤眉亲信卫士,并无刘玄所赐仆从,这才舒了口气,回入席间,就听徐宣、谢禄、杨音几人已甩开帮子怒骂汉帝无信无义起来。
谢禄说道:“众位哥哥,可曾听过刘伯升之事?那刘伯升在汉庭立下何等功劳,就是我等远在齐地都知其威名,却一着不慎,欲起兵谋逆而被汉帝早早发觉斩首弃市。听闻昔日刘伯升便一直被汉帝留于宛城之中,而伯升优柔寡断,未能早早出城归于军旅,以致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今日之事何其相似!汉帝对昔日扶他登基功臣都如此凉薄,怎会对我赤眉中人心慈手软?就算汉帝并不想待我如何,可那绿林众将可会愿与我等平起平坐?纵观汉庭官爵,绿林独占两名上公,而三公之位又占其二,九卿就更不必说了,多与绿林撇不开关系,且朝中要职也多由绿林中人担当,此等情形之下,汉帝又能授予我等怎样官职?哥哥们,好好想想!如我等仍痴心妄想,苦等汉帝封赏,就怕等来的不是荣华富贵,反倒是杀头圣旨了!”
谢禄一番话说得众人脖颈发凉。若汉帝真起杀心,赤眉众将皆在洛阳,倒真是快刀斩乱麻的好法子,就算换作自己怕也要动心了,除去赤眉魁首,虽有大军在外,可群龙无首,倒也方便官府剿杀。
樊崇越想越怕,当初就听刘恭把汉帝吹了个天花乱坠,也未细想,就贪恋官爵安逸,匆匆忙忙来了洛阳。刘恭现在整日伴在皇帝左右,莫不是已把赤眉卖了个干干净净?樊崇一怒,猛拍案几:“直娘贼,汉帝既舍不得他的官职,我等也不稀罕,还是回大军之中方为快活。你等速回府去,收拢人马,控制府中杂役,不可走漏风声。今夜丑时,便从东阳门抢关出城!”
众将兴然领命而去。
翌日朝会,群臣早早便被刘玄招入朝中,就看皇帝面色阴沉,目露凶光,众人也不知发生何事,默不作声,低头立在一侧。
“众卿可知昨夜发生何事?”
群臣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就听刘玄冷笑一声:“卿等倒是睡得安稳,朕可是一宿未合眼皮。赤眉诸贼匪性不改,置朕恩遇不顾,就在昨夜抢开东阳门,逃回青、徐了!樊崇诸贼倒也好手段,抢门而去,竟也悄无声息,难怪众卿未有察觉。”
皇帝说得阴阳怪气,听得群臣眉头紧锁。这赤眉东逃,非同小可,怕是青、徐、齐地又要大乱了。刘恭已然目瞪口呆,樊崇众将人去府空,竟也无人知会自己,把自己撇在洛阳不管不顾,这不是把自己往皇帝刀口上送吗?就算皇帝对自己礼敬有加,可赤眉弃官而去,任谁脸上也挂不住啊!趁皇帝还未拿定主意,刘恭心中忐忑,上前谏道:“微臣惶恐,请陛下息怒。樊崇众将突然弃官东逃,必是有小人挑唆而至。微臣这便追赶,劝他等回朝请罪。”
“哼!你不出来,我倒还忘了,赤眉诸贼还留你一人在此。这么大的事,你怎会毫不知情?快说!樊崇贼子将你留于朕身边是何用意?”
刘恭吓得面色惨白,连连磕头请罪:“微臣实不知情,还请陛下明鉴!”
张卯怒气冲冲上前请道:“陛下,不若即刻斩此贼子,警示赤眉,微臣这便领军速去追讨。”
“不用了!大司马昨夜已经领兵出城。至于刘恭么……你就好生呆在府中,敢有不轨之意,休怪朕不认你这个远弟!”赤眉之事还难预见如何变动,刘恭一人性命无足轻重,还不如软禁于洛阳,说不定日后仍有他用。
刘恭大难不死,头磕得咚咚作响,一路哭着谢恩而去。
朝上沉静了一阵。刘赐上前拜道:“陛下,赤眉东逃无可挽回,无论大司马能否擒回众贼都已和赤眉闹翻颜面,当前紧要之事,还当遣重臣往冀州、幽州循抚州郡,以安众心。前番虽已有使者传檄两州,可各郡也仅上表书称臣而已,若在此时为赤眉拉拢,必是我朝廷大患。冀、幽两州虽有不少赤眉别部,可相对青、徐、齐地来说,赤眉控制较为薄弱,还当趁州郡摇摆不定之时,说服各郡县官署豪强倾心降汉,一者断绝赤眉外援,二者以为抗拒赤眉的前沿,以防赤眉暴起,朝廷措手不及。”
刘赐此策深合当前局势,刘玄听得甚是满意:“大司徒言之有理,不知可有人选?”
刘赐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武信侯刘秀可堪此任。”
“此事干系重大,待大司马回朝之后,再视赤眉之情商办。”刘玄说道。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