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白玉。”她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讽刺的。

白斐默不作声。见苏伊朝他看来，明明想多看看她，但眼神先略带慌乱地避开了。

苏伊，也就是苏慕苓，见他躲避自己，便转过身，不再去看他，心里却凉了一半。

这就是叶说的，所谓的缘分吗？不牢固、不信任、不理解。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跟自己说呢？天劫那次是，如果他跟自己说了实情——她也不怕受罚，本来就是她犯下的错，凭什么要他一人担着。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这般局面?

之前的她没有在九重云霄的记忆，可现在呢？他在躲避什么？他…在心虚什么？

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悦耳的笑声便从她的嘴里溢出。她眸中泛着水色，如天边最耀眼的星星，一闪一闪。

“哈哈哈，轮回前，我还希望，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你隐瞒的那些事。”

“我还以为，即使你不说，或许还会装糊涂装傻，还是那副冷淡样。”

“但我没想到啊，白玉，你变了，你的心思什么时候这么好猜了？”

望着苏伊这似癫非狂的模样，白斐心中一阵绞痛。

何时他的小姑娘竟变成了这般尖利的模样?在九天云霄上，追着他不放的小姑娘，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朝他绽放灿烂笑容的小姑娘……

是他错了吗？

白斐痴痴地看着她，前进几步，伸出手想要触碰苏伊。

他不该瞒着她的……可有些事，他还是要瞒着她——例如和某个人的赌约。

见他凑近，苏伊干脆地躲过他的触碰，可下一秒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中。

身边萦绕着独属于白玉仙君的气息。苏伊被弄懵了，有些傻呆呆的，眸子还蒙着一层水雾，要掉不掉的，抬头直愣愣地看着白斐。

白斐紧紧抱着她，埋在她的发丝间。两人一动不动，仿佛要这样抱到天荒地老，谁也分不开他们。

然而，在一旁目睹全过程，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李将军不干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般优柔寡断了…?”苏伊喃喃自语，手指点在他的侧脸处，似碰未碰。

“我……”白斐刚要说些什么，苏伊的身子却软软地倒了下去。他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她的喃喃轻吟还回响在他耳边，下一秒他却抱了个鲜血满怀。苏伊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那种血液流失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无力地靠在白斐身上，她动了动眼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失望，带着迷茫，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欣喜与柔色，最后全都化为一缕幽光，消失在缓缓的阖上了的眼眸中。

白斐一时间竟愣在那里，直至手上沾染了那温热的液体。

“苏？苏！苏你醒醒！苏！”

他急了，用沾了鲜血的手，颤抖着探了探苏伊的鼻息。

弱，非常弱。

苏，苏，苏。

他将头埋在苏的脖颈里，遮掩住自己因激动而扭曲的神色，越发用力握住手中剑。

李将军见偷袭成功，又看到白斐这般动作，似乎还没从苏伊受伤中缓过来，便想趁此一举铲除他们。

他身子刚想动，白斐却已抱着苏伊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如幽灵般，悄无声息。白斐面无表情，神色更加冷淡，眉宇间甚至带了隐约的黑气。他的眼眸中酝酿着风暴，漆黑一片，泄露的杀意是再明显不过了。

“你伤了她，你伤了她。”

白斐重复着这一句话，看向李将军的眼光，却如同在看着死人，招招狠厉，毫不留情。

手起，剑落。

李将军动作渐渐变慢，终是在招架不住下被刺中了。

与苏伊同样的位置。

震惊的模样永远的刻在了脸上，李将军的身子僵直地倒下。紧接着，一股黑烟从他的身体里袅袅飘出，一会儿要聚成人形，一会儿又恢复到烟雾状态。

白斐没有去管，扔下一句“滚”，那黑烟立刻消散得干净。他用仙力将周围恢复正常，抹灭掉李将军的尸体，然后径直抱着苏伊回到了她的玲珑阁。

轻轻放下身体冰凉的她，白斐坐在床边，用仙力为她疏通了一遍脉络，确认没问题后才收回了手。

他的仙力不多，这是天道的限制。

掉入轮回的他们被动极了，处处受限制，且说不定下一次就不只是失忆和没仙力这么简单了。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苏伊，他眉目柔和，眸中是一片怜惜之色，心尖也像是被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

白斐拿起玉杯，极轻极柔地为她湿润了一下干涩的唇。放下杯子的那一刻，握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砸得桌子只要再一按，便能碎得四分五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天道?是天帝?还是…那人?

苦劫，就是这样的吗。

为苏伊掖好了被子，白斐在她的额头烙下一吻，带着几分不舍，然后起身离开。

关好房门后，他身形微顿，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九天云霄.

通过幻月镜，看到自家女儿在人界受了伤。如果不是天帝拦着，唐灵差一点就要杀到人界去。

“苏柏沐！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女儿受伤了你还不让我去看！你，你，混蛋！”

一直勉强保持着形象的唐灵此时彻底抛弃了包袱，踮脚强硬地揪着苏柏沐的领子。而天帝，也就是苏柏沐，顺从地弯腰，任唐灵撒气。等她骂够了，才委屈巴巴地朝着唐灵撒娇道：

“爱妃灵莫气莫气嘛，我这不是为了成全咱女儿和那个笨蛋仙君呀。”

苏柏沐给唐灵顺着毛，暗地里默默地朝幻月镜里的人竖了根中指。

“嘿！小叶子！”

在跟苏柏沐发牢骚的唐灵，看见远处在菩提树下化了形的少年，就和变了个人似得，原本生气的模样被灿烂的笑容取代。她开心地朝少年挥了挥手，惹得身旁苏柏一脸怨念，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待到少年走近，微笑着正想跟唐灵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不自觉挺直了后背，眼神往旁边一撇。见到天帝大人那张蠢脸，少年瞬间就明白了。

他温(挑)和(衅)地朝苏柏沐笑笑。

苏柏沐:抢媳妇的来了媳妇在这不能动手要用眼神击退敌人，抢媳妇的来了媳妇在这不能动手……

实力妻管严的天帝大人无限循环ing。

“小叶子？怎么样？你……”

唐灵松开苏柏沐，改为抓住少年的衣袖。少年揉了揉唐灵的头，引得苏柏沐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余光再次触及到幼稚的某天帝，少年轻笑了一声，才缓缓向唐灵报了平安。

“他们没事。”

“那，那根缘线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唐灵指了指不远处的蓝色缘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的少年，微微笑了笑，说的话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啊……没变回去啊……”

“可能，因为最后的结果不怎么好吧。”

“什么?!”唐灵惊讶地叫道。随后又趴到幻月镜边上，认真地看着人界，又似乎在找什么。

“爱……”

“小叶子!快来快来帮我看看!”唐灵边叫边招手，然后少年便和唐灵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块看幻月镜中的画面。

被遗忘的某苏姓天帝(尔康手)：喂…媳妇…你忘了我吗…快离那个臭小子远点啊!都快亲上了啊啊啊啊!画个圈圈诅咒你!臭小子!

啊喂，苏柏沐你好幼稚啊kkk

日常抢不到媳妇get√

-人界.

过了几日。

“苏，苏苏。”

玲珑阁里，一位少女趴在苏伊床前，哭得稀里哗啦。

“你快醒醒啊苏苏。”少女攥着苏伊的手，披头散发，邋里邋遢，不顾形象地看着昏迷中的苏伊。

或许是少女哭得太大声，吵醒了一直等在门后，小憩的白斐。

“小声点，别吵到她。”皱眉，白斐隔着房门，冷声说道。

“白斐你个混球!不是说好的要保护好苏苏的吗？!凭什么，凭什么苏苏，苏苏躺在这儿你却好好的啊？!”少女对白斐似乎有着很深的偏见，说得话也全然不顾门外白斐已然黑了的脸-----反正隔着门她看不到，而且还有苏苏护着她，不怂!

“……”白斐默然，转身去药房拿药。

等着吧颜如意，等他来了……哼。

就在白斐离开期间，床上的苏伊动了动手指，但在她床边的少女并没注意到。

苏伊迷茫地站在虚无中。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但一片黑暗的眼前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苏苏!苏苏!”

谁？是谁在喊她？

“苏苏!醒醒好不好？白斐那个混球竟然没保护好你……”

白斐？他怎么了？苏伊有些奇怪。

“苏慕苓。”突然，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苏伊捂住耳朵。

那是谁?

“是我…也是你…你不记得了吗…”那声音回荡在虚无中，缥缈而悠远，似乎就在身边，但又像是在远处。

“我是苏伊!不是你说的苏慕苓!”她朝着虚无大喊。

“呵呵呵呵呵呵。”声音不停冷笑着，吵的她难受极了。

苏慕苓，苏慕苓，苏慕苓。

苏伊，苏伊，苏伊。

我是她…?

“苏苏!!!!”又是一声急切的呼唤。这回苏伊听得一清二楚。

被这声震得，苏伊脑中回响的冰冷声音没了动静。她冷静下来，原本发胀的脑袋有些许缓和。

啊，她想起来这喊的声嘶力竭的人是谁了。

轻叹一口，带着无奈，但她眉眼间尽是笑意。

这般没形象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只有那一位，令白斐感到头痛的大小姐了。

唉，

你回来了啊，

好久不见，

颜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