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整个村子都被覆盖了起来，原野上白茫茫一片。

吴二狗拍拍身上的灰土，走出屋子，撂下一句话：“以后还是乖乖地听话”。

吴二狗是毛旺铺村的村主任，今年33岁，前年继承他爹的位置，成为毛旺铺新一代主事人。他爹是90年代后期以后毛旺铺的实际控制者，属于后起之秀，按照地方上时髦的话说，就是能人。

吴二狗还有三个兄弟，都在县城里当领导。吴家在当地也就是有头有脸的乡贤了，一家都是体面人。这对于三代以前流落到此地，上三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甚至还有些落泊的吴家来说，这真是赶上好时代了。

关中大地上大片大片的雪花翻飞飘舞，风有点柔，翻卷着吹，在田野上来来往往地旋转。因为雪的缘故，天地之间都是亮堂堂的，夜晚如白昼一般。

吴二狗熟门熟路地走进一个院子，拍了拍堂屋的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门打开一道缝，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吴二狗抖抖身上的雪，一侧身钻了进去。

刚从外面晶晶亮的雪地里进来，眼睛还没适应，就觉得满屋里黑沉沉地暗。左前方又一阵悉悉索索，一股热气随之扑出。吴二狗冲着这声音和热气传来的地方大步扑过去，不当心脚下一拌，咕咚一声，整个人朝前扑出去。

“要死啦，瞅你猴急的！”一声娇斥传来。

“这里啥时候装了道门槛？拌老子一跤。”

“德兴！”

屋子里亮了一些，吴二狗急匆匆脱了衣服，衬进炕上热乎乎的被窝里。

“死鬼！一身冰凉，离我远点！”

男人哪管那么多，伸手搂住那温软的一团，腾地翻身上去。

“都这么软了，还湿乎乎的，又去肏谁了？你这流氓！”女人细细娇喘着，娇声俏骂。

“快帮我捂捂。”男人喘着粗气，一边把被子拉严，说。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土炕上大被下面翻滚蠕动着的一团，伴着粗重的喘息和似是痛苦又像抽泣的娇滴滴的颤音，在屋子里回荡。

正热闹处，房门被轻轻划开，一把尖刀抵在隆起的被子上，刀尖锋利，刺穿了被子，冰凉地顶在被子下面的肉身上。被子底下撅着身子那人突然一下子僵住，男人那东西迅速收缩，出溜一下软踏踏地从女人身体里滑了出来。

下面的女人觉出异常，睁开眼睛，刚要出声，就被一只泛着土腥味的大手捂住了嘴巴。“别动！你！穿衣服！”那人反转刀柄捶了一下上面的男人，压低声音命令道。

吴二狗浑身颤笃笃地从暖烘烘的屋里走出来，慢腾腾地向前蹭着，脖领子被一只手有力的揪着，腰上顶了一把刀。风雪正紧，雪花翻卷着，在院子里打着旋儿。走出郑三泡家的院门，吴二狗回头看一眼，只见押他的那人头上罩了半条麻袋，身上黑衣黑裤，鼓囔囔、黑黢黢的，是那种农村的老棉袄、老棉裤，也不说话，手里的家伙向前一磓，吴二狗一个趔趄，便乖乖地向前走去。

出了村，走在一条沟渠边上，风更紧，雪一团一团地被卷起，两边的树木渐渐地多而密起来，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发出呜呜的鸣叫。

“吴二狗，看看我是谁！”

吴二狗回过头来，那人撸下麻袋，露出脑袋来。

“王扣……扣子！！”

“让你知道是谁送你上西天的！”

吴二狗腿软的刚要跪下去的当口儿，脖领子被提溜着向上一提，胸往前一挺，一把解牛尖刀倏地没入了左胸，那人手腕一抖，刀尖一捥，顺手往回一带，左手掐住吴二狗的脖子往后一拧，朝前一推，右脚提起来，向前一个飞踹，吴二狗飞身扑入了沟渠底下被雪渐渐覆盖住的冰冷的泥水中。

“呼……！”一个回旋风夹着一团黑乎乎的雪片，“呜……”地掠过沟底向对岸飞去。

王扣子在雪地里蹭了蹭刀上的血，揣进怀里，紧了紧衣领，迅速消失在漫天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