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龙迷迷糊糊地坐过了站,等他睡眼惺忪地醒来时,列车已经过了襄阳,向西南驰去。
张海龙已经从北京到广州发展一年多了,靠着从小练就的一身胆量,现在人称龙哥。
龙哥讲义气,敢替哥们出头,在弟兄们中很有威望。在京城的几年中收获很大,还认了一个姐姐,待他很好,从15岁起一直都很照顾他,是姐姐使他成为了真正的男子汉,成长起来。
龙哥向来随遇而安,坐过站就坐过站,顺风行船,走到哪里就从哪里发展,除了替哥们打架,从来没有烦恼。
既然过了襄阳,不知到了哪里,随他去,反正有到站的时候,就倒头又睡。
列车哐当哐当地飞驰,躺在卧铺上就像躺在轿子里一样。龙哥迷迷糊糊地到了一座庭院里,满院子高大的杉树一排排地把阳光遮挡起来,使院子显得幽深而清凉。高大的青砖墙向上耸立着,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冠胡乱地撒下来,房屋之间的过道更加幽长,两边墙上和脚下的地上满是青苔。龙哥感觉就像在穿越这一生,忽然平生第一次产生了关于生死的意识。
忽然,前面人影一闪。
龙哥愣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跟上去。到了转角处,两边都不见人。正犹豫间,右侧一溜厢房处,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穿过巷口,向另一侧走去,是一个年幼的女尼和一个瘦小的丫头。
龙哥好奇心立升,朝着厢房一溜烟儿小跑着走过去。这时,幼尼和小丫头已然不见了踪影,却见一个约略三十上下的女尼正从一个小角门里闪出来,扑的把门一带,头略显羞涩地向下一低,脚步不自然地快步向前走去。
龙哥伏在巷角墙边看了一会儿,见女尼走远,并消失在巷尾的转角处,才走到那扇角门前,推了一下,门不动,才发觉是被女尼反锁住了,伏耳在门上听了一下,内里似有低低的女子嘤咛之声,也不甚清楚。于是朝着女尼消失的巷尾方向跟将过去。
待走到巷尾处,四下里不见一个人影。正东张西望处,右侧一间偏殿后面转出一个人来,黑衣黑裤,头戴一顶黑皮面擀毡棉帽,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揣在怀里,两眼目光炯炯,身子一晃,向外面的方向走去。
龙哥愣了,这人看着好熟悉,不容他多想,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龙哥按捺不住的依然是荷尔蒙催生出的熊熊的好奇心,黑衣人倒还罢了,心里掂念着的尽是刚才那女尼低头的一刹那,那一点似有若无的娇羞,一下子挑起了龙哥心中无限的温柔。
犹豫一阵之后,龙哥看到左侧有一道向里的偏门,于是抬脚向那边走过去。
推门进去,是一个庭院,迎面是一个小小的门厅,板壁前一小小的条案,一张四仙方桌,左右两边各一只扶手椅,方桌上一青花瓷托盘,内放一套青花瓷茶壶和四只茶盅,条案上摆放香炉和供品,板壁上一幅观音送子图。
龙哥没心思细看,直接绕过板壁走入进去,是一方小小天井,放着两口太平缸,蓄满着水。再向后就进入了长满了丛丛细竹和花木的院落,在外面高大树木遮挡下,院子里阳光细碎,显得幽深,晦暗。
龙哥不知深浅,探头探脑地进来,又不知如何去处。忽看到前面房门开着,侧间有一木梯曲折向楼上去,于是轻手轻脚走上去。
转过木梯口,伸头一看,窗边坐着的正是那女尼。木格窗半开半掩,女尼入神地坐在窗边向下看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子也有些微不安地扭动。窗外传来女子轻重不匀的细碎的呢喃嘤咛之声。
龙哥一时呆住。
忽然,一阵剧烈的摇晃,伴随着咣当几声,龙哥被晃醒来,睁眼一看,是列车停了下来。
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尖厉的窜天猴的呼啸声和隐隐约约的焰火的爆裂声,还有锣鼓和演奏声,也从深远的地方飘过天空。
天暗了些,竟飘着雪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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