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傅一行,沿狼断山南行。狼娃身背猎枪,手里提着一口武士刀,在前面带路,杨师傅、易师傅和胜男在后面跟着。出发前,狼娃特地给每人的裤腿涂了雄黄,防止毒蛇攻击。
狼娃一路话声不断,谈到山中飞禽走兽、丛林生活,硬是滔滔不绝。他说:“山林中有各种毒蛇,比如,响尾蛇,五步蛇,竹叶青蛇,眼镜王蛇等等,我只要把耳朵贴到地上,很远就能听到蛇在爬行,并且知道是什么蛇。山中有很多狼,狼从不攻击我,我也不攻击狼。山中有獾子、野猪、野兔、狐狸等等。我进山打猎,只打野猪和獾子,从不伤其它动物。野猪的皮很厚,一般的小铅弹根本打不穿。我十六岁那年,就吃了野猪的大亏……”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胜男追问道:“怎么个吃亏法?”
“我瞄准了一只獾子,谁知一头野猪向我扑来,我立即开枪,可用的是小铅弹,估计子弹刚好进入猪皮。野猪感到疼痛,更加猖狂。我立即爬上树,碗口粗的树啊,野猪猛撞过来,树断掉,我被压倒在树下面,野猪掉头再次扑来。我闭上眼睛等死,恰在那时,一声枪响,野猪就在离我三尺远的地方倒下。我起来一看,子弹是从野猪的眼睛打进去的,哪还有不死的道理?救我的人叫闫三,后来跟他打过几次猎,那枪法,太神了,根本不用瞄准,只要扣动扳机,字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只管往猎物要害处招呼。他也遵循狩猎法则,从不滥开杀戒。”
“能找到他吗?”胜男问道。
“他是耀州的猎户,比我大五岁,每个月会转到我们这边来打一次猎。这人性格古怪,一般不会搭理人。除非……”
“除非什么?”胜男好奇地问道。
“除非他佩服的人。可以肯定,像姐姐你这么有本事的人,他会另眼相看。”狼娃突然转过身来,好奇地问道:“姐姐,师傅带我们到底去哪里啊?”
“你老是叫我姐姐,感觉我很老吗?你今年十八岁,我也就十九岁。”胜男愣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去哪里?”
“不,你看起来很年轻,又俊,当然不会老啊。我叫你姐姐,是因为佩服你聪明,又特别尊重你!我叫‘姐姐’,就是‘菩萨’的意思。”狼娃说得十分诚恳。
胜男用手摸了摸后脑,抿了抿花瓣似的嘴唇,心想,这小子还会哄人,真有意思。
“狼娃什么时候嘴变甜啦,以前不是这样的。”易师傅笑了一下,突然镇定起来,“狼娃,我要警告你,‘大人’去哪里、做什么,不是你一个小孩该问的。这次去做的事情,比我们生命还重要。我们要去白云山,不能对任何人讲。记住没有?”
狼娃被易师傅严正的态度吓得脸色铁青,身子不停地抖动,说:“我以后不随便提问,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讲,对天发誓!”
杨师傅见狼娃如此诚恳,就打了一个圆场,“狼娃肯定不会乱说,我这个当师父的相信。”
狼娃熟悉狼断山的一草一木,又知道走捷径,四人虽在林中穿越,却快得如履平地。
四人走了近四个时辰,在狼断山分水岭处停了下来。狼断山继续向南延伸,往东边就是白云山。四人正要向白云山前进,山上传来吆喝声:“天上坪由本王开,路人留下卖路钱……”十几人拿着枪和刀,从山上冲下来,围住四人。过了片刻,有一个黑脸大胡子的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穿着黑色长筒皮靴,身背一口马刀,手提两把驳壳枪,慢悠悠地走上来。
杨师傅和胜男立即反手从背后抽出大刀,易师傅双手紧握长柄大刀,狼娃也握紧了武士刀。
“哈哈……哈哈哈……”大胡子大声笑道,“老子就说嘛,今天一早左眼就开始跳,这叫‘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原来是你们给我送财来了。”大胡子说着,用驳壳枪嘴戳了戳头皮,又开始大笑,“哈哈哈……”
杨师傅嘲弄道:“不就几个山贼嘛!”
“呦呵,口气倒挺大!”大胡子看了看杨师傅手中的刀。
易师傅道:“你就是地滚刀吧,长期盘踞天上坪占山为王。”
大胡子又大声笑起来,“哈哈哈……看来老子的名号不小嘛。”
杨师傅道:“你还有脸在这里自称名号,日本人很快打到家门口了,藏着力气不去打日本人,在这里当个小毛贼,算什么东西?!”
地滚刀看着眼前这个正义凛然的人,大吃一惊,收住笑声,问道:“你是谁?”
“他是‘杨氏三诀’的传人,鼎鼎大名的杨超越杨大侠。”易师傅看着地滚刀说。
“嗯——”地滚刀一边点头一边把两把驳壳枪插进腰带,然后右手呈‘八字’掐了掐下巴的胡须,“原来是杨大侠,失敬失敬!”
又有一人从山上冲下来。他的左脸有一条一寸来长的刀疤,右手提着驳壳枪,身背马刀,三十五岁左右,中等身材,转眼到了四人面前,凶狠地说:“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留下买路钱。”
胜男立即握刀上前,冷笑道:“钱——,没有;刀——,倒有一口。你想要钱,问问我这口刀同不同意。”
刀疤轻浮地笑道:“哈哈,原来是只雏鸟,还长得这么俊。老天待我刀疤不薄啊!”
狼娃立即扔下武士刀,挡在胜男前面,端起猎枪对准刀疤。
“哟哟哟,一支破猎枪,敢和我们十几支货真价实的枪对着干,——找死。”刀疤咧着嘴,满口黄牙,正欲用枪对准狼娃的脑袋,那一刻,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一颗子弹十分精准,恰好击中刀疤的驳壳枪管子,剧烈震动,驳壳枪脱离了刀疤的手,飞出几米外掉在灌木丛中。刀疤甩着手,一阵麻木,向周围望了望,“谁?谁他妈开的枪?”
“我开的枪,咋啦?”一位姑娘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一位身材高佻的年轻姑娘正向这边走来。她穿着国民党军装,戴着头盔,留着近一尺来长的马尾辫,右肩扛着一支狙击步枪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三十来人,其中有五位姑娘,青一色的国民党黄色军装,戴着头盔,与姑娘不同的是他们胸前均配挂着mp28冲锋枪。虽然人不多,但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阵势自然吓人。
“先把这帮土匪包围起来。”姑娘一边说,一边走向杨师傅。
“是,队长!”三十人排好阵形,全用冲锋枪对准土匪。
“爹爹,我是您的大女儿碧春啊!”马尾辫姑娘对着杨师傅亲切地说。
杨师傅猛然一惊。胜男则不慌不心地说:“大姐,我早就看出是你啦!”说着,伸出双手拥抱过去。碧春故意迟缓了一下,说:“等等,让我看一下你变了没有!”胜男笑着说:“哪有姐姐欺负妹妹的道理?你在开枪之前,恐怕就看清楚啦,不然,怎么不开枪打我啊?”杨碧春听见胜男如此机敏的答话,“呵呵”笑起来,便伸出双手,拥抱四年未见的妹妹。
大家面面相觑。
狼娃见“自己人”到来,绷紧的心放松了,收好猎枪,捡起地上的武士刀,朝着刀疤啐了一口。
地滚刀见这阵势,如擦抢走火,定吃亏,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兄弟们放下枪,自己人。”地滚刀走到刀疤面前,用责备的语气说:“还不快向杨师傅赔礼道歉!”
刀疤勉强“哼”了一下,对着杨师傅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今天多有得罪,请杨大侠饶恕。”
杨师傅轻蔑地说:“希望你不要为害地方百姓,省点力气打日本人。”
刀疤听此,脸色略为转青,十分紧张,低着头走开了。
地滚刀见刚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便走到两姊妹旁边,红着脸说:“姑娘,叫你的下属把枪收起来吧。”
碧春头也不回,反手一挥,三十名战士收起了冲锋枪。杨师傅和易师傅也收起了刀。狼娃盯着碧春那支“特殊”的枪,几乎是“垂涎欲滴”,心想,我要有这把枪,那孩多好!
地滚刀又走到杨师傅面前,抱拳道:“杨大侠,小弟久闻你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能否到鄙寨痛饮一回?”
杨师傅正欲拒绝,易师傅便接过话题,“既然滚刀老弟诚心相邀,我们吃过饭再赶路也不迟。”
杨师傅看了看易师傅,也就没有说什么。
地滚刀见杨师傅没有拒绝,十分高兴,斗大的脸上胡茬根根竖起,高兴地走到一处高地,面对大家,朗声道:“兄弟们,今天请到杨大侠和易大侠到咱们小寨一聚,实为快事!对了,那边应该是国军的兄弟吧,你们愿去则去,不去我不勉强。”
“这个地滚刀是唱的哪一出啊?分明是在赶国军走嘛!”易师傅对着杨师傅说。
旁边一个山寨的兄弟听此,摇着头说:“大侠您有所不知。十年前,大当家的夫人——我们的大嫂,被三个国民党的士兵侮辱,然后上吊自杀。大当家回来后,邻居告诉了此事,便追上去杀了那三个士兵,后来就逃到这里占山为王。我们这群人中有几个没被国民党的人残害过?大家都是被逼上梁山的,谁愿当山贼……”。
杨师傅心疼四年没有见到大闺女,自然想多看一会儿,又听了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谈话,很同情地滚刀的遭遇,想了想,就走到地滚刀旁边,面朝大家,朗声道:“滚刀大侠诚心邀我们去宝寨一聚,大家不要客气。那边国军的年轻人,碧春是我大闺女,就叫我杨叔吧;这位是我义弟,侠肝义胆,叫他易叔;我身旁这位滚刀侠,我虽然接触不多,但也有所耳闻,从不加害百姓,经常劫富济贫,赤胆忠心,大家叫他滚刀叔吧。”说完,便拉着地滚刀的手往山寨走去。
地滚刀听着心中佩服的大侠在夸奖自己,一颗窝火的心——因为国民党士兵的出现,就平静了,心满意足地和杨师父并肩走向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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