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之后,将军又被关到了小茅屋中,之后三天,每天都有人照常送食物过来,但将军没有再吃过。三天三夜,将军没说过一句话,没吃过一点东西,没喝过一滴水,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仿如行尸走肉。每天来送饭的人看见他,和他周围一堆堆已经分不清楚的食物和排泄物,引来了无数的苍蝇蚊虫,而他完全无动于衷,只是一具尸体般躺在那里,露出厌恶的眼神,把食物胡乱往地上一抛,急急忙忙就退出去,这三天,乌石也没有再来过。
到了第四天,清晨的暮汽还未散去,老石就推门而入,看见玻尔将军一副鬼模样,眉头一皱,喝道:“喂,起来了。”玻尔将军依旧一动不动,老石不禁吃了一惊,心想:“这家伙要是死了,那可大事不妙。”随即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活着,不禁舒了一口气,勉强把他提了起来,拉到屋外。
老石把他一直拖到村口附近的一块空地,传教士和大批村民在等着他,老石把他往地上一扔,传教士也像刚才老石一样对这件人形物体皱了皱眉,老石解释道:“他还没死。”
传教士满意地“嗯”了一声,说道:“把他洗干净,别让祭祀出什么意外。”老石应了一声,跟几个壮硕的村民七手八脚地把玻尔将军抬起来,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传教士回身对众人说道:“祭祀必须在湖上浓雾未散的时候开始,一切必需品都准备好了没有?”众人齐声高呼:“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传教士振臂一挥,说道:“走。”众人跟随传教士浩浩荡荡向湖边进发,但人群中始终不见乌石的身影。
众人聚集在湖边,每个人手中都高举着火把,口中念念有辞,那些意义不明的卷舌音节远远传开去,和着浓雾弥漫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使原本阴森的湖畔风光更见诡异。老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用水把玻尔将军狠狠地冲刷了一遍,身上的华服已经被脱掉,换上了粗糙的麻布,这种露出四肢的衣服令人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曾经壮得像水牛的男人如今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火柴人”。
他好像由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甚至连还有没有知觉都不知道,村民们只是像摆弄一具断线木偶般把他洗干净然后抬了来。传教士一声令下,村名们把他搬到湖边一艘早已准备好的木筏上面,仅可容纳一人躺下的木筏上竖着一根木桩,村民们把他双手双脚反绑,扎在木桩上,然后在众人庄严肃穆的眼光中,把木筏推了开去,木筏载着玻尔将军随波逐流,慢慢飘到聚龙湖中心。
湖上本就雾气森森,但毕竟还可以看到远处的湖光山色,但当小筏子慢慢飘远,雾汽也急速凝聚起来,等到村民们发觉的时候,竟然连面对面都看不清楚了,传教士摘下眼镜,镜片上白蒙蒙的一片,湿气让他们全都感到浑身一片粘稠。正当村民们纷纷拂拭着身上水汽的时候,湖上忽然传来阵阵嘶鸣,千啼并起,百蛇吐信,翻翻滚滚撞进众人耳中,众人都感到一阵牙酸,连毛孔都被这种尖锐的嘶吼声强行撑大。众人都知道:那怪物来了。
传教士举起手,紧握拳头,强自镇定,说道:“听啊,祂来了。很快,祭品就会被献祭,龙的怒气将会永远平息,大家都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众人都深感振奋,却不敢开口答应,全都只是低头默祷,有的甚至连握着火把的手都在轻轻颤抖,紧张地祈祷着这场前所未有的祭祀尽快过去。
忽然,众人身后的树林中传出脚步声,但由于湖中传来的声响太大,掩盖过了脚步声,而且村民们大都低着头,等到他们察觉到有人跑过的时候,乌石已经奔到了湖边,老石身旁的胖妇惊呼一声,想要大声喝止已经来不及了,老石眼疾身快,一个箭步,赶到乌石身后,在乌石跃入水中之前的最后一刻把她拉住。
乌石正在玩命地狂奔,忽然被硬生生扯停下,也不顾身后的是什么人,只是发疯似地叫道:“放开我!”
老石大喝一声:“快停下!”
乌石听得是父亲的声音,转过头来,面颊潮红,双眼湿润,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石回答:“这是传教士先生的吩咐。等到献祭结束之后,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也不必再困在这种鬼地方,被外面的人视作怪物、野人!”
乌石是在村子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也清楚村子的状况,也知道外面世界的人怎么看待这个地方。村民们在这里自给自足,表面上无忧无虑,但其实每个人都渴望着与外界接触,打破这里的困境。许多年前,先祖们曾经尝试与外界接触,结果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后果最轻的也是焦头烂额地回来,这种被外人用对待怪物的手段对付的状况,村民们没有宣之于口,但内心里其实都十分厌恶,但是要让这里成为能够与外界接触的地方,就必须破除湖中藏着“龙”的传说,破除人们对这里的恐惧,才是唯一的出路。
乌石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哀求,都不会有任何一个村民因为她一个人的意愿而终止仪式,但是她也已经决定不会让将军独自一人面对湖中的怪物。她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咬着牙说道:“爹,您......保重!”说完,忽然提起一脚,狠狠地踹在老石的脚踝上,老石痛得几乎大叫起来。他的脚踝处有旧伤,没什么人知道,但是乌石很清楚,他也没料到乌石会突然间对他作出攻击,一时不备,脚上一痛,手上一松,乌石趁机逃脱,一跃入水,淹没在水花之中。
胖妇如巨石滚动般跑了过来,喊得震耳欲聋:“我儿啊,我的心肝宝贝啊,你回来啊!”叫声甚至盖过了愈加激烈的嘶吼声。
老石伸手捂着她的嘴巴,低声喝道:“住口,要是惊动了祂,我们都难逃一死。”
壮妇奋力掰开他的手,叫道:“我不管,我不管。要是那东西敢动我的心肝宝贝儿一条头毛,老娘把它的骨头都给拆了!”
传教士生怕她的叫声真会惊动了那怪物,对老石喝道:“把她带走!”老石应了一声,扭着壮妇的双手带她离开了湖边。传教士不禁觉得有点惋惜,但是回心一想,自己这一生品尝过的女人也不少,虽然乌石也算是难得的好货色,但也不必为了一个女人而犯险,于是下令道:“你们留在这里祈祷。”然后自己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了,村民们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都不敢言语。
将军的意识一直停留在三天前,在传教士屋中的大厅里,他有稍微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有所改变,但是他觉得如今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小木筏上上下下地飘动,鸣叫声越来越大,在湖中心听来可以说是震耳欲聋,但玻尔将军还是置若罔闻,甚至产生了一点点“就此死去也挺好”的念头。附近的水面上冒出细微的响动,将军以为怪物终于要出现把他吞噬,微笑着闭上眼,忽然脚边微微一动,小木筏稍微倾斜了一下,然后整个向下沉了一沉,明显是多了些什么东西。将军虽然立心一死,但还是感到好奇,有气无力地睁开眼一看,竟然看到乌石浑身湿淋淋地站在他的眼前。
玻尔将军眼角抽动,刚想说话,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已经几天没有说过话了,喉咙干涸得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猛烈地咳嗽了几下,乌石在这个时候从裤管抽出属于将军的折叠小刀,把捆绑着他双手双脚的绳子割断,抱住了他。
将军艰难地开口:“你还来干什么?”
乌石抬头望着将军,笑着说:“你说过我是你的,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刺激到将军的记忆,让他想起之前跟乌石的时光,继而想起乌石跟传教士进行的“仪式”,一下子暴躁起来,喝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乌石被他沙哑的暴喝声吓了一跳,问道:“做......做什么?”
将军反倒一时语塞,断断续续说道:“就是......就是......就是我跟你在森林里做的......那件事。”
乌石被他的疯狂神态吓得结结巴巴,说道:“那......那件事是......不能跟别人做的吗?”
将军怒气上冲,伸手抓住乌石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着的肩膀,又怒喝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他的未婚妻?”
泪水在乌石的眼眶中不断打转,她咬着下唇,牙关打颤,说道:“这......这是必须告诉你的事吗?我......我真的不知道......”
玻尔将军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手上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忽然发现双手沾满了水,定下神来一看,才发觉乌石全身湿透,只穿了一件单衣,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低下来的头上湿漉漉地滴着水,不知是湖水还是泪水,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他发热的头脑上,令他清醒了不少。冷静下来后,听力也开始恢复了,耳中传来阵阵碎玉之声,热气扑面而来,直如狂龙之怒,奔腾肆虐,玻尔将军呆了一呆,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自己会没注意到这么危险的情况,又或者是早注意到了,但是却选择了忽略。他再度打量着乌石,忽然想到,这种死亡之音已经响了好一段时间,乌石刚刚才爬上小木筏来,那就是说,在她跳进湖里的时候,怪物就已经有了出现的迹象,这是近乎自杀的行为。
乌石无助地颤抖着,眼泪和着湖水簇簇而下,玻尔将军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把她搂在怀里,说道:“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啊。”
乌石紧紧回抱着将军,呜咽着说:“你这混蛋,明明是你叫我来的,还张嘴就骂人,大坏蛋,臭黑熊!”
将军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拿起乌石手中的折刀,问道:“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乌石答道:“我在传教士先生家里捡到的。他们不让我去找你,我就每天摸着这把刀子,回想着我们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后来我妈见我整日的呆坐在那里,就想把刀子抢走,我死命地攥在手里,她抢我不过,就跟我说你今天要到湖上来献祭,让我死心,我急了,就趁他们出门的时候溜了出来找你了。”
将军大受感动,继而想起传教士的所作所为,把小刀死死拽在手里,咬牙切齿地说:“今日倘若不死,我誓报此仇!”
乌石轻轻推开玻尔将军,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白米,说道:“我只能带来这么多了,而且都浸湿了。”
将军见她还记着自己的吩咐,感动地捧起她的小手,说道:“无所谓,就看看这天开不开眼。”湖中激起怒涛巨浪,闪耀着银光的巨大身躯一冲而起,直欲遮天蔽日,将军拉着乌石双手,将白米撒向那闪着冷冷精光的巨型头部。
“他们活下来了吗?”蓝跃紧张地问,零只是不停地灌着酒,直到把酒瓶里的酒全都倒进喉咙里为止,灌完酒之后擦擦嘴,抬头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蓝跃又催促道:“快说啊。”
零依然不答,反倒是白茕代替了他回答:“他活了下来,他不止活了下来,还诞下了后代,世世代代成为海贼,在海上纵横肆掠,无所不为。”
蓝跃“啊”地一声,说道:“我有听说过,‘不死王’好像也是姓玻尔,难道是......”
白茕接道:“没错,玻尔船长就是玻尔将军的后裔,但为什么他们会成了海盗,而不是回到帝国聚集部下,挥军直指聚龙湖,报仇雪恨?”
零目光呆滞,似是在回忆往事,说道:“不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可考了,玻尔船长只知道,他们无法离开死穴。”
白茕冷哼一声,说:“他们要真的不能离开死穴,世间可就太平多了。”
零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不能长时间离开死穴,因为玻尔将军对自己的子孙们下了诅咒,只要一天没有达到目的,一天都不能离开死穴做回普通人,谁要是违反规则,逃到死穴之外生活,无一例外地会离奇死亡,连原因都查不出来。”
白茕和蓝跃都大感愕然,他们都没有想到玻尔船长一族人竟然是因为诅咒而变成海盗,他接着问:“那传教士后来怎么样了?”
零诡异地笑了笑,说:“他一生都没有再踏出过那小村子,至于是寿终正寝,还是有其他下场,就不得而知了。”
白茕立刻甩了一句:“假话。”
零并不否认,反而反问:“你怎么知道?”
白茕说道:“你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虽然尽量保持第三者的视觉,但其实你自己没有发现,每个场景都是玻尔将军和乌石在场的场景,其他人单独出现的部分基本没有,也就是说,这个故事是从将军的后人,也就是玻尔船长一族人那里听来的,他们至今仍为诅咒所困,根本不可能知道传教士一生再没离开,更不可能知道他有过很多女人。”
零笑着说:“你对一个故事到底要认真到什么程度。”
白茕说:“将军要后人做些什么事?”
零这次爽快地答道:“复仇。”
蓝跃问道:“对传教士的后人?”
零点了点头,白茕问道:“传教士有很多后人吧,毕竟他有过很多女人。”零再次点点头,白茕深吸一口气,问出那个一直最想问的问题:“雷鸣港是其中一个族群?”
零幽幽地说:“是最后一个族群。”
蓝跃交互看着白茕和零两人,雷鸣港发生的意外还没传达到葡萄酒港的海事馆,所以她始终不明白两人的交谈内容,只隐隐约约察觉到些许不安的情绪正在蔓延。
白茕问道:“你们怎么知道?”
零毫不犹豫地说道:“雷鸣港是传教士最小的儿子建立的,听说是传教士在那个小村子里,又跟什么女人勾搭上了,那个女人生了个男孩,男孩后来逃出了九空镇,并把一切都记录了下来,文献至今被保存在帝国的资料库里。”
白茕一怔,回想往事,豁然开朗,说道:“十六年前,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对吧。”
零回道:“没错。十六年前,我跟随长官巡察雷鸣港,刚好那一天,一个婴孩随着海浪漂流到了雷鸣港,长官从中看到了剿灭大海盗‘不死王’的契机。”
白茕想起阿努缇斯跟他提过带他回去是为了进行某种仪式,于是接道:“无论诅咒是真是假,只要带回去的人质是假的,仪式就不会产生任何作用,既然早知道对方的目标,要加以跟踪就非常容易,等海盗们发现我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感到震惊的时候,就是进行总攻的最好时机。”
零摇晃着空空如也的酒瓶,不悦地皱起眉头,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那些位高权重的家伙们还是觉得不够稳妥,于是把我派到玻尔船长身边,获取他的信任,跟海军部队里应外合,确保海盗们一个都逃不掉。”
蓝跃将信将疑地问:“他们这是把你当诱饵,想将你连海盗们一起抹杀掉吧。”零不答,白茕哈哈大笑起来,蓝跃看着他那种迹近疯狂的神态,吓得心惊肉跳,问道:“你没事吧?”
白茕笑着喃喃自语,不知是对零和蓝跃,还是对自己在说话:“这个计划要成功,最后剩下的一定只能是我,村民们不知道海盗何日会到来,但他们知道这一天必然会来,一旦受到海盗的攻击,就表示计划启动,所以那一天,他们出于本能四处逃窜,却没有一个人试图向海军分部求助。只有在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计划内容的情况下,计划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成功,我不是侥幸活下来,我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爱而活下来,我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唯一能活下来的,为了能够去送死!”
“多亏了我,玻尔船长才相信海军的内应并无异心。”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我早说过真相会令你也遍体鳞伤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海军卧底了吧?”
白茕冷笑一声,答道:“玻尔船长临时起意要劫赫斯卡通的商船,船上却早有海军乔装埋伏,船上肯定早有内奸。”
零问道:“那又为什么一定是我?”
白茕回道:“你肩上的乌鸦。”
零讶然:“跟这畜牲有什么关系?”
白茕凝视着他肩上的乌鸦,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这小东西尾巴上的羽毛有一处不甚显眼的酒渍,大概是不知道谁喝酒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去的,但自从你跟我说船上食物不足之后,再看它,酒渍就不见了,你既然说没给它清洗过,那它就不大可能是同一只东西了。”
零听得冷汗直冒,因为玻尔船长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也给出过同样的答案,看来玻尔船长是已经察觉到不妥了。他又问:“只是因为这一点?”
白茕说:“阿努缇斯说过,你跟玻尔船长相交十数年,但如果你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死穴’中人,以你们的年纪就应该是相交数十年才对,结论就是,你们其中一个不是‘本地人’,玻尔船长肯定是,那么你就不是了。一个外乡人,心甘情愿入死穴当海盗,还能得到玻尔船长的信任,身边还有一只军队常用以传递信息的小动物,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零听了白茕的解释,只有苦笑,他一直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连海盗们都没有察觉,谁知道被这没认识几天的小子一眼看穿。
白茕又说:“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军衔了。”
零脚下重重一踏,正正式式行了一个军礼,庄严地说道:“海军上将,图灵顿·斯考特。”蓝跃和白茕又是一怔,想不到零在海军中居然有这么高的军衔。
白茕冷冷道:“帝国倒是喜欢委派高职位的海军人员去单独执行危险任务。”
零说道:“十六年前跟我一起巡查雷鸣港,并且想出这个计策的是......”
白茕截道:“楚冷穆。”零疑惑地看着白茕,白茕耸耸肩,说道:“能够让海军上将陪伴巡查,还能想出这么宏大的计划,还能有谁?只是为了剿灭海盗,就投入如此大量的资源,最后还毫不犹豫地把整个港口城镇牺牲掉,这已经不是计谋的程度了,这是掌握极权才能做到的清洗行动,这是借正义之名进行的屠杀行为。“
零默然不语,因为他也知道,他的这位长官派他到玻尔船长身边,也是如蓝跃所说已经准备好把他当作弃子了。
三人都不言语,一段尴尬的沉默过后,白茕开口问道:“你跟玻尔船长应该认识十六年了吧?”零不答,顿了一顿,似是灵魂出窍般缓缓走上甲板,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前,白茕在他身后喊道:“玻尔船长明知道你有可疑,却没说破,一定另有图谋,你好自为之吧。”零不理不睬,只略微停一停步,就走开了。
蓝跃见白茕神情苦涩,不知为何觉得无法放着不管,非常想要安慰一下他,于是问道:“雷鸣港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白茕继续低声喃喃,不知道是对别人说话还是对自己说话:“十六年,都只是一场谎言。十六年的友情、亲情,十六年的人生,都只是一场虚空大梦。我至今为止,到底都在做些什么,我从今以后,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啊。”说着,走到一角缓缓蹲下,蓝跃感到他的身周筑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无论如何努力想要靠近,都无济于事。她伸出手,想要安抚他一下,终于还是缩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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