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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翼之城》第三章 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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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拉克派人把卡斯特请到了警备团,详细地复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卡斯特非常感谢赫拉克所做的一切。但是对于赫拉克设计的杀狼环节,卡斯特心存焦虑,他对赫拉克说:“老朋友啊,这个杀狼的事……我是担心我家那臭小子发起倔脾气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说不定他真会不知深浅地去杀狼,那岂不是很危险?”

“这点我考虑过。”赫拉克安慰着说道,“要说以凯文的条件,加入警备团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他不仅身体条件不错,而且脑瓜子也很聪明,我如果不搬出一个既合理又具有难度的借口,只怕这小子不是轻易过关,就是产生怀疑,我想这些都不是你我想要的结果。所以呢,我才想出了这个主意,我觉得足以难住这小子。至于他是否真的会去做这件事,根据我的观察,他应该没有这个胆量。”

“哎……”卡斯特长叹了一口气,握住了赫拉克的手,“其实话说回来,这个理由还是挺好的,我只不过有些担心而已,真的非常感谢你了,我的老朋友。”

赫拉克拍了拍卡斯特的手背,说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已经帮你想了一些办法。呆会回去以后,你可以安排仆从时刻跟随凯文,密切关注他的动向。他如果真的决定去杀狼,多少是要做些准备工作的,这样你就可以多派些人手暗中保护。至少,可以保证他不会出什么大事。当然啦,受点轻伤什么的可能避免不了,但这也是对他的一次锻炼,你说是不是啊?”

“咱们俩啊,也算是想到一块去了。”卡斯特淡淡地笑了笑,“只要这臭小子不出意外,多费点精神倒也无妨。多谢你考虑得如此周全,我这就回去安排安排,先告辞了。”

送走卡斯特后,赫拉克又仔细盘算了一番。虽然说起来,整件事情是在帮卡斯特的忙,但这个杀狼的主意终归是赫拉克想出来的,万一发生意外,对卡斯特和凯文都不好交代,所以赫拉克翻来覆去地考虑了各种可能发生的危险,然后找来了两名队长,把一些事情做了详细的部署。

过了几天,凯文再次来到了赫拉克的办公室。

这一次,凯文是带着战利品来的。只不过,他不仅仅带来了狼的尸体,还带来了一身的伤痕。他的脖子上、手臂上都有深红色的划伤痕迹,左胳膊和右大腿还包扎着绷带,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来伤得着实不轻,可他说话的声音倒是底气十足:“伯伯,您看,我把您要的狼带来了。”

赫拉克面露诧异,他绕过办公桌来到凯文身旁,拍着凯文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你还真行啊,快跟伯伯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好啊!”凯文见赫拉克眼神中满是期待,心中得意,忙不迭地说起了故事,“这些天啊,我一直在向一些猎户求教如何寻找狼的踪迹,如何猎杀它们,还特地找城中的铁匠买来了弓箭和长刀。昨天一早我便按照猎户的指点,在树林中找寻了大半天,终于让我找到了这头该死的狼。”说着,凯文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死狼,继续道,“我接连射了它三箭,但是伯伯,您也知道我是没受过训练的,射箭力道和准头都不够,三箭中只有一箭射中了它,却没射中它的要害。这头狼虽然受了伤,但并没有丧失战斗力,它发疯一般地朝我冲来。伯伯,您是不知道,它那血盆大口和尖牙利爪吓得我双腿发软,都快要尿裤子了。情急之下,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挥舞长刀一顿乱砍,最后总算把它砍死了,但是我也被它伤成了这个样子。”

凯文说得津津有味头头是道,赫拉克也听得很是入迷。等凯文的故事说完,赫拉克蹲下身,煞有介事的把狼的尸体翻来覆去地察看,口中还不停地啧啧称奇。

凯文把赫拉克掺扶起来说道:“伯伯,您看,我这算不算过关了啊?”

赫拉克哈哈一笑:“好小子,真有你的。”说着,退后两步,右手一挥,“来人啊,先把这小子给我拿下!”

门外的两名卫兵应声而入,没等凯文反应过来,他们一人揪着凯文的一条胳膊,朝着凯文的后背一拧,立刻把凯文制服于当场。

“哎哟。”凯文没闹明白赫拉克为什么突然翻脸,可双手被反剪得又疼又无法挣扎,只好向赫拉克求饶,“伯伯,您这是干什么啊?”

“凯文啊,你这小子确实聪明,可是,你怎么能把聪明用在歪门邪道上呢?你当真以为警备团是你们这些三岁小孩开玩笑的地方?”

“伯伯,您先放开我吧,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了。”

赫拉克冷笑道:“我让你见一个人,你自然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说着,命卫兵从外面唤进一个人来。

凯文一见此人,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原本满脸的无辜表情也消失不见。凯文认识这个人,地上的那头死狼就是从他手上买来的。

凯文那天离开警备团后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决定从旁人手中收购一头死狼。他知道直接到诺迪雅市场中去买,容易被人发觉,所以他接连几天都在城镇的周边溜达,希望能撞上某个面孔生疏又恰巧狩猎回来的猎户。

昨天晌午,凯文如愿以偿,遇上了眼前的这个猎人。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凯文特地花了大价钱收购了他的猎物,并再三请他一定守口如瓶。那猎人本分老实,见有人肯出这么多钱,自然满口答应。为了让故事变得更真实,凯文特地找人给自己化了妆,还精心编造了杀狼的经过,信心满满地认为一定能够瞒天过海蒙混过关。

可凯文想不到的是,赫拉克为了防止凯文贸然行事发生意外,专门派了人手从早到晚的监视着他。当凯文买下死狼离开后,那个猎户就被请到了警备团。

凯文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被拆穿,羞得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他试图做出一些解释,可是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只能苍白地辩解:“伯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赫拉克面若寒霜,“你太让我失望了!凯文,哪怕你放弃这个任务,我都会认为你至少还保留着诚实,可你竟然想出这样一个歪点子,你当真认为我是这么好糊弄的么?”

“不是啊,伯伯,您听我说……”

“不用说了,你的目的我很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这样的兵,我不能收!想要成为一名士兵,连最起码的诚信都没有,以后在战场上,还有谁能信任你,还有谁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

凯文企图辩白些什么,赫拉克挥手制止了他:“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现在就能把你砍了。念你还是个孩子,这件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但是为了给你一点教训,你得在我这里呆上两天。”说着,赫拉克命令卫兵把凯文带下去看管起来。

凯文被卫兵带到了警备团的牢房。这所牢房处在警备团最偏僻的角落里,紧贴着断崖,它的占地不算大,只有四间监房。因为诺迪雅的治安情况一直比较良好,这里除了偶尔关押一些寻衅滋事、小偷小摸之人,很少有其他人光顾,所以牢房里比较阴冷潮湿,还弥漫着一股霉腐的气味。

凯文就这么孤零零地被锁进了监房之中。

凯文长这么大,何尝在这样的环境中呆过?又何曾经受过这样的打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木然地坐在木板床上,望着粗壮的木制牢门呆呆的出神。他想哭,可是眼睛干干的,他想叫,可是喉咙紧锁着,他想狠命地砸碎眼前的桎梏,可是,他感觉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劲,剩下的似乎只有苟延残喘的力气。

很长时间,凯文几乎就是这么坐着,一动不动,就连卫兵送来的晚饭他也不曾看上一眼。直到墙上的火把闪烬最后一点火花,牢房被黑暗完全笼罩,凯文才长长地缓过一口气来。他一头倒在冰冷的木床上,无数的念头在黑暗中滋生,又在黑暗中消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更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他睁着双眼,努力地在黑暗寻找光明,可一直到他浑浑噩噩地睡去,他也没想清楚任何问题。

次日清晨,卫兵把凯文叫醒,并把他带到了赫拉克的营房。

赫拉克见凯文面色困倦双眼呆滞,心中颇有些不忍,转念想想也是为了他好,便又狠下了心肠:“凯文,你今天可以回去了。但是,警备团不欢迎你,请你以后再也不要踏入警备团半步。”

凯文闻言,身体不由一震,泪水终于如堤坝决口般喷涌而出,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哽咽的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朝着赫拉克躬身拜礼,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凯文便把自己锁进了房间,谁也不见,这可把卡斯特急坏了。

卡斯特在与赫拉克商量时,曾默许赫拉克让凯文尝尝苦头,他原本希望凯文在受到挫折之后能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没想到凯文会如此消沉,他很担心凯文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亲自到凯文门前敲门询问,可每次都被凯文拒之门外。就连他特意安排送饭食的仆人,凯文也不让进屋,急得卡斯特成天抓耳挠腮捶胸顿足。

赫拉克也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做得过分,所以他多次派人前去打探凯文的消息,直到三天之后,探子回报,说凯文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他才略微放下了心。

这三天对于卡斯特来说,可能是饱受煎熬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的三天,但是对于凯文而言,短暂到只能想清楚一个问题。

凯文走出屋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仆人做了几道平日里最爱吃的菜,然后狼吞虎咽的把它们全部消灭掉。在一旁的卡斯特看得既高兴又担心,他等凯文放下碗碟,赶忙问道:“臭小子,是不是饿坏了?”

凯文抹了抹嘴角的油渍点头“嗯”了一声。

“还想吃点什么?尽管让厨房去做。”

“不用了,父亲,我已经吃得很饱了。”凯文看着卡斯特布满血丝的双眼,一丝愧疚油然而生,“父亲,是我不好,这几天让您费心了。”

“傻小子,只要你没事就好啊。”

“父亲,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基本想明白了。”

卡斯特就等着凯文说这件事,只是不好直接开口询问,现在凯文自己说起,他心里倒像是七上八下打水的吊桶,很是担心凯文说出些意想不到的话来:“臭小子,你有什么想法,赶紧告诉我吧,千万不要憋在心里,那样会把自己憋出问题来的。”

“父亲,我想通了,我决定放弃。”

“哦?”卡斯特暗喜,心想这几天虽然让人茶饭不思的,但总算熬出个好的结果了,“你真的决定放弃了?”

“是的,父亲,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就算进了警备团,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进得了骑士团,到那时,只怕那个姑娘早就嫁人了,而我说不定都成老头子了。”

“傻小子。”卡斯特真心地笑骂道,“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我就不担心了。那个依莎贝尔跟你没有缘分,不去强求才是对的。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要不改天我托朋友给你介绍一个?”

“父亲,不用了,我现在真没这个心情。”

“也好,那就等多过些日子再说吧。你呢也该四处去走走,找朋友们聚聚,把这件事情尽快忘了吧。”

“不!”

卡斯特心中一惊:“臭小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父亲,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打算,只是想亲手杀死一头狼。”

“什么?你疯啦!”卡斯特又惊又怕,他万万没想到凯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时间,最终做出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决定,“不行,我不准你去做这种傻事!”

“父亲。”凯文很认真地对卡斯特说,“这一次,我不是为了加入警备团,更不是为了依莎贝尔,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我都这么大了,不能让人看成是一个没用的窝囊废。”

“不行!”卡斯特十分着急,刚想把杀狼一事的原委如实告诉凯文,但回头一想,现在告诉他,只怕会适得其反,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父亲啊,您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一直被羞愧折磨着,如果我不能证明自己,我这一辈子只怕都抬不起头了。”

“臭小子,你有很多方法可以证明自己,为什么偏偏选择杀狼呢?”卡斯特一把抓住凯文的手臂,生怕凯文马上就会离开一般。可凯文挣脱了他的双手,扭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次把门反锁起来。

卡斯特在门外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半天,可屋内的凯文不再做出一点反应。卡斯特真的着急了,他立刻召集所有的仆人,逐一安排任务,目的就是严加看管着凯文,不准他离开半步。卡斯特太了解凯文了,他知道凯文的倔劲一旦上来,一般没有人能劝得动。他更清楚凯文有多大能耐,现在去杀狼,无异于羊入狼口自寻死路。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凯文出去,卡斯特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时间上,期盼着熬过一段时间,凯文会自动放弃这个念头。

尽管做了很多周密安排,卡斯特还是放心不下,他命仆人搬了一张椅子堵在了大门口,他有事没事就会坐在椅子上,他要亲眼盯着凯文,不准他开溜。

然而,第二天早上,清扫庭院的仆人惊慌失措地跑来,告诉卡斯特围墙边发现了异常,而且屋内的凯文也不见了踪影。

卡斯特吓得半死,他和众仆人把屋子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凯文的影子,卡斯特这才相信凯文真的逃跑了。他赶忙命所有仆人分头出去找人,他自己则连忙赶往警备团,他知道现在最能给他提供帮助的就只有赫拉克了。

赫拉克也紧张得不行,他命令暂无任务的士兵们全体出动,在山林边缘加强巡逻,只要发现凯文的身影,立刻把他捆绑回来。

卡斯特再三谢过赫拉克后赶回了家中。到了下午时分,外出寻人的仆人们陆续返回,可是不管是凯文的朋友那儿,还是集市里边,都没人见过凯文。有仆人还专门去到了诺迪雅知名的猎户家中,询问凯文的去向,但全都无功而返。卡斯特越发焦急,他本以为凯文如果执意要去杀狼,就应该去寻找猎人拜求杀狼之术,可是眼下凯文并没有这样做,难道他竟会逞一时之勇,独自一人闯进了山林?

不行!卡斯特怎么也坐不住了,他命令所有人继续去寻找凯文的下落,没有结果不准回来。然后,他再次奔往警备团,希望赫拉克那边能有所发现。

可是,根据士兵们的回报,他们在山林周边的巡逻队没发现凯文的踪迹,其他士兵盘查了所有进山的猎户,但凯文并没有混杂在他们当中,也没猎户见过凯文。

“难道……”卡斯特不敢往下细想,他只能请求赫拉克千万不要撤回兵力,一定要帮自己找回凯文。他还在心中默默地祷告,祈求凯文能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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