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微醺斑驳，勾勒出两人相拥的身影。

宿舍楼下灯光很暗，常有小情侣你侬我侬的，学生们早已习惯了，顶多瞄一眼，随后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还没走，忍会儿。”耳侧忽然传来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淡淡的，温热的呼吸落在耳侧。

湿湿的，痒痒的。

宋灿眼帘蓦地一颤，刚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顺着面前人的衣料缓缓滑下，末了弱弱的揪住衣角，轻轻的。

“教官走到哪了？”

郁弈航垂眸看着别扭把头埋得低低的小脑袋，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

“走到你旁边了。”

话音刚落，明显感觉怀里女孩背部一僵，还往他那儿缩了缩，紧张兮兮问，“他不会看见我吧？”

“不会。”郁弈航掌心不动声色收紧，指尖穿过女孩软滑柔顺的头发，有意无意勾起把玩。

宋灿瘦瘦小小的，不用太用力就能摸到她肩上微微凸起的胛骨，郁弈航蹙眉——这人平时不吃饭吗，怎么这么瘦。

“喵呜。”

小猫可能是觉得两只地球人贴的太近了，小爪子搭在宋灿手臂上，不满喵了声。

宋灿更紧张了。

小猫忽然来了这么一下，她差些以为是郁弈航的碰触。

夜风寂寥。

也不知过了多久，郁弈航才离了手臂，声线压得比刚刚还沉，“他走了。”

几乎是他开口那瞬，怀中抱着猫的女孩迅速蹦了出去。

因为动作弧度大，还平地踉跄了下。

“我……我……”宋灿举着猫遮住半张脸，只觉面上烧的厉害，无处安放的眼神胡乱飘着，嗫嚅着开口，“谢谢……”

树影晃动让路灯光线也变得晃晃悠悠，像是天穹碎裂末日临近的场景。

郁弈航单手插着兜：“他应该没发现，你放心。”

语调淡淡的，好像并没有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表情淡淡的。

“嗯……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郁弈航回，转身就走。

“猫怎么办？”

脚步顿住，宋灿呼吸屏了屏——被抱了下脑子都懵了，忘了宿舍大妈还在那儿。

她绕到窗台，小心翼翼探脑袋打量，宿管大妈神情严肃，抄着个鸡毛掸子端坐在门边，比x光还敏锐的精明眼神落在每个进门的女生身上。

宋灿指尖骨骼咯嘣了声，她懊恼般揉了揉猫咪毛茸茸的小脑袋，“……张姐也太尽职了吧。”

“放我那儿吧。”

“学生会长还有特权养宠物吗？”宋灿眨眨眼，存了几分调侃的心思，摇摇头面色诚恳说，“官僚主义害人啊。”

“学生会长没权养宠物，”郁弈航漫不经心道，“但有特权抓养宠物的。”

“……”

——她谢谢他了咧。

“郁大会长，”宋灿抱着猫仰头看向他，笑得特别甜，“您就当今儿没见过我成吗？”

郁弈航笑了起来，逗小猫似的摸了她的头，“郁会长没权养宠物，但郁学长可以。”

宋灿没反应过来：“咩？”

郁弈航食指屈着，轻轻点在猫咪的额间，道：“可以以实验品的身份存活。”

宋灿懵逼了一秒，随即迅速退后一步，警惕开口：”您一个学计算机的还会解剖啊。”

郁弈航：“……”

-

宿舍进不了，梁烨电话打不通，呆呆站着太招摇。

几番权衡下宋灿还是乖乖跟着郁弈航走了。

期间想了很多保护猫咪的方案，甚至暗暗把保护动物协会的电话号码设成紧急拨号键，要是郁弈航有不正当举动，立刻报警。

男生宿舍楼在校区另一侧，正好和女生宿舍楼呈对角线，宋灿满心想着要将猫咪从某位名叫郁弈航的恶魔魔爪中救出，也没看路。

穿过栽满郁郁葱葱大榕树的林荫道，穿过喷水池，宋灿看着面前高耸巍峨的建筑物，微微错愕，“学长来图书馆做什么，已经关门了呢。”

a大图书馆藏书量相当大，环境很好，自习室还是落地玻璃窗的设计——唯一的不好就是关门时间早，冬季十点夏季十点半，也有好学的学生关门后也不愿走，蹲在大厅里就着手电筒看文献。

郁弈航瞥了她一眼，指尖勾着张卡晃了晃。

宋灿：“……”

对不起，忘了您是无所不能的郁大会长。

郁弈航拐到图书馆后门，金色磁卡一刷，把人带了进去。

“接下来要去哪里啊？”宋灿稍有点不安，侧头后见到面前情景，怔了怔。

淡淡蓝光倾泻而下，将整个房间染得清冷又神秘，几台看着就很贵的仪器静静卧在一侧玻璃房，房门锁着，而另一侧墙边是个落地玻璃书柜，陈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和模型。

是个实验室？

“欢迎回来。”一个不过半米高的圆形物体自书柜后转出，是冰凉呆板的机械音，“距离郁郁同学上次登录已过去了2小时3分钟54秒。”

说话间，圆形物体上面的液晶屏幕版上一行字。

——实验千万种，小八只一个。

宋灿：“……”

“小八，回去。”郁弈航沉声，“你该充电了。”

“郁郁带了女朋友回来。”圆形物体慢悠悠转到宋灿身前，机器爪子向上举起比了个心，“小姐姐真好看。”

……这货居然还会撩妹。

郁弈航揉了揉眉心，淡声说，“这是实验室研究项目的新成果，还是个半成品，性能并不稳定，叫小八。”

宋灿歪头：“智能机器人吗？”

“是。”涉及到机密的地方郁弈航点到即止，低睨着那只有点绕着宋灿做圆周运动的圆形物体，“再不回去，我就把你拆了。”

小八屏幕弹出个【qaq】的颜文字。

“郁郁是个坏人，小姐姐千万别被他骗了，就是个大猪蹄子！”

说完，机器人像怕被郁弈航真拆了，小轮子滚得飞快，一溜烟的跑了。

宋灿嘴角搐了搐，干巴巴笑了声，“这……这还挺有趣的。”

“这性格是你哥输入的，太活泼了点，”郁弈航眉心皱着，看向宋灿，“你觉得呢？”

宋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挺好的啊，就机械音有点出戏，换个萝莉音吧。”

郁弈航：“……可以。”

机器人一走，房内就安静了。

郁弈航进了那间有很多精密仪器的房间，隔着门声音有点飘忽，“你先坐着，我先调几个数据。”

宋灿乖巧应了声好，这才从门口走了进来，打量附近陈设。

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个小型居室。

左边是实验场所，右边则是休息的，甚至还有个小厨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是我导师的实验室，平时没什么人来的。”像是看出了宋灿的好奇，郁弈航解释，“导师现在出差中，也就你哥会来这里，他是这个项目的主负责人。”

“这样，”宋灿想起那只胖乎乎的圆形物体，半是玩笑半打趣问：“叫小八是因为它八卦吗？”

“不是，因为这是第八个半成品。”

“……哦。”没毛病。

不好打扰郁弈航调试程序，宋灿问了句冰箱有没有吃的，得了肯定的应后走到厨房，本想借个碟子给猫咪做点吃或是怎么样，结果一开冰箱，愣住了。

冰箱空空的。

不。

还是有两打啤酒孤零零码在旁边的。

“你这叫有吃的啊？”宋灿咂舌。

“不叫吗？”郁弈航看了眼宋灿，风轻云淡说着。

“吃的是指零食大米青菜一类的，啤酒算个啥啊，你你你……”宋灿没憋住，碎碎念吐槽。

□□叨着，梁烨电话打来了，宋灿忙接起，刚想问梁烨什么时候回来，对方便噼里啪啦一段话砸了过来。

郁弈航只见女生表情从惊喜到错愕，再到挫败，还有点泄气，偏偏这阵情绪只在面上显了，电话里，她还很乖软的让对方玩的开心。

“怎么了。”郁弈航问。

“小烨今天不回来。”宋灿肩膀塌下，有些抓狂，“完蛋了，我没钥匙啊啊啊。”

听着电话声音梁烨玩得正嗨，她也不好意思扰了梁烨的兴致，就这样挂了电话。

“那你暂时住这里吧。”郁弈航沉吟。

“这……”

“没事，我有休息间。”

……

稀里糊涂的宋灿就跟着郁弈航进了他的休息间。

房内东西放得整整齐齐，桌上有本草稿本，写着潦草复杂的公式。

可进了房躺下后，宋灿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自己睡了别人家房间的意思，支支吾吾说着，“我……我认床睡不着的，而且你也要睡觉啊。”

郁弈航对上她的眼，沉声，“你要和我一起睡？”

“不了。”宋灿默默抱紧小被子，从善如流改口，“晚安！”

“晚安。”郁弈航替宋灿捻了捻被子，哄小孩般，“睡不着喊我。”

“不能……自己睡不着怎么能吵醒别人呢……”刚刚还嚎着认床睡不着的人此时眼皮子都睁不开，声音很轻，像是呢喃。

郁弈航莞尔。

心思微动，抬手落在女孩鬓发上，小心翼翼的。

眸色温和。

-

二日。

郁弈航一直改程序改到天明，期间眯了会，模模糊糊听到门外传来轻微响动，但又懒得出去瞧，待天亮时才起身，这才发现门口边多了小纸条。

纸条上小字娟秀。

——我还得军训，先回去啦。

郁弈航从房间出来时，宋燃正窝在沙发上吃早餐。

茶几上搁着黄油吐司和煎得嫩黄的荷包蛋，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

宋燃倚在沙发上刷微博，头也没抬，“你带哪个妹妹来了，这妹妹临走前还准备了早餐，噢，还有只猫啊。”

昨儿还奄奄一息的小猫现在神采奕奕，正好奇地看着两只地球人。

“噢，冰箱也放满吃的了。”

郁弈航走到冰箱，冰箱里的啤酒整整齐齐码在旁边格子里，中间橱柜放了饺子和馄饨，还有几盒放进微波炉叮一下就能熟的素食。

忽然想起昨晚那姑娘皱着眉义正言辞吐槽着程序员可真不爱惜身体的话，碎碎念个没完，念经一般。

他居然还听得很受用。

小八这会儿充电结束从蓄电仓转了出来，“小姐姐是上午6点18分走的，6点42分回来了，放下东西又走了。”

机器人冰冷的机械音变成了萌萌哒少女音。

宋燃吓了一跳，放声大笑：“郁弈航，你哪门子的恶趣味啊。”

“我突然好奇你昨天带的妞是谁了，是她的建议吗？我说你这人都大三了，怎么还不谈个恋爱啊，真想和导师在实验室熬一辈子啊。”

郁弈航轻笑，也没直接回答：“算命的说我命里缺火。”

宋燃愣着，反应过来后放下吐司，语气凝重：“郁弈航，我不搞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