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栗妃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小太监,他手上黑黢黢的托盘里,一个精致的玉碗静静地摆着,从她的角度看不到碗里的东西,但,那股浓重的味道已然告诉了她,它是什么……
“不……我不喝!本宫不喝!”栗妃大叫起来,害怕地来不及起身便踉跄地朝后挪去。
“栗妃娘娘……还是莫让小的为难了……”小太监面如表情地看着地上面色狰狞的栗妃,不耐烦地皱了下眉,“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太后?!栗妃惊愕,心慌得几乎跳出嗓子……不……不可能……
“皇上决不会同意的!皇上不会让太后这么做的!”栗妃站起身就要朝外跑去,那小太监不拦不截,依旧冷漠地矗立在原地,直到他身后传来铿铿的金属撞击声,一个重物跌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这才回头,看着那愣神看着门外,一双恐惧的眼眸瞪得不可思议的大……
“参见太后娘娘……”小太监一惊,这才看到栗妃视线所及之处,窦太后正一脸冷然的望着他们,身旁,馆陶公主相陪。
“你还要挣扎到什么时候?”窦太后平淡冰冷的语气让栗妃浑身打了个哆嗦……渐渐地呜咽了起来,看起来可怜极了……她膝行了两步,来到窦太后跟前,颤抖的双手想要抓上她的衣角,却因为她一个皱眉,而吓得收了回去……
“母后,母后……不,别这样……妙人知错了……母后……求求您饶了我吧……”栗妃声泪俱下,死亡的恐惧将她逼到了死角……是做困兽之斗,还是跪地求饶,这个选择对她来说,显而易见……
“你碰触了哀家的底线……以前,不管你多嚣张,哀家都能看在太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不该勾结匈奴!哀家怎么能放任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皇上身边呢?!更何况……你居然敢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窦太后死死地咬了下牙,吓得栗妃急忙向后退了一小步。
“臣妾……臣妾没有啊……母后……”栗妃犹自狡辩,脑袋几乎要摇成拨浪鼓了……
“哼!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狡辩?!紫儿!”馆陶公主嗤笑,然,当紫儿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时,栗妃全身都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低垂着脑袋迈进门槛儿的女子,栗妃张大了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公主。”紫儿面无表情地对着馆陶公主行了一礼,馆陶公主挑眉看着栗妃吃惊道无法动弹的表情,嗤笑了起来。
“怎么?还不明白本宫是怎么拿到证据了吗?”馆陶公主的嘲笑让栗妃有些抓狂,狰狞着想要向馆陶公主扑过去,却被急忙闯进殿内的侍卫给拦了下来,一左一右将栗妃架在了半空,让她只能用一双通红的眼眸凌迟着得意的馆陶公主。
“给哀家灌!”窦太后大喝一声,一侧端着托盘的小太监立刻应了声,将那玉碗端了起来,将托盘交给一侧的宫女,大步上前,一手掐住了栗妃紧闭的牙关,一手小心地端着玉碗。
栗妃疼的浑身冒出了冷汗,死死地盯着那初阳折射的朦胧光泽的玉碗……渐渐地,感觉到下巴用不上力了……无奈地慢慢张开了嘴……
黑色的药汁不急不缓地倒入了那樱红的唇内,栗妃绝望地闭了眼,眼角……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荣儿……是她最后的呢喃……
“什么?!”椒房殿内,汉景帝听到消息,惊得啪的一下,掉了手中洗漱的茶碗……王娡在一旁,一脸的惨白……
“呵……”汉景帝苦笑了一下,栗妃的死……不是他早该预想到的吗?以前……即使他把栗妃打入了冷宫,母后也不曾动她……是因为还有太子……如今……本想保她一命的……才发现……是那么难……在这皇宫里,杀人容易,救人……却那么难……
“皇上……”王娡双眼盈了泪,心中难过极了……她恨过栗妃,怨过栗妃……却从没想过她死……
“娡儿……”汉景帝回头,看着眼前善良到,为自己的仇人哭泣的女子,心中那么得难受……将她揽进了怀里……此生,他还想谁呢?
“来人!”许久,汉景帝蓦地一声大喝,门外立刻有三个宫女并有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进了来,恭敬地立在一侧,等候吩咐。
“笔墨伺候,朕要下旨!”汉景帝微微推开王娡,在屋内的书桌前坐了下来,随着他的命令,太监宫女一行,早已磨了墨,润了笔,铺了黄色的帛锦。
“皇上……咱们……能不能好好安葬栗妃娘娘?”看着那一笔一划描绘出来的字迹,王娡忍不住地提议,汉景帝笔尖一顿……微闭了下眼眸,点了点头……
于是,当日早朝,众大臣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太子刘荣私受地方官员贿赂,有违圣德,废去太子,贬为……临江王,栗妃暴毙。
仅有四字……结束了栗妃短暂的一生,众大臣唏嘘不已……栗妃倒了台,太子被废……这大汉的历史……怕是要改写了……
景帝前元七年即公元前150年,汉景帝废太子刘荣为临江王,改立胶东王刘彻为太子,史上称刘荣为……栗太子……
“皇祖母!皇祖母!”阳信几乎不敢相信字迹听到的……皇祖母赐死了栗妃?!
“大喊大叫的,成什么样子?你还是公主呢。”窦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内殿,不悦地皱起了眉,看着殿前急不可耐冲上前的阳信,微微闭了眼眸……
“皇祖母!栗妃死了!您做的?!”阳信的声音,大得几乎掀了房顶,窦太后猛的睁开那几乎不再有焦距的双眼,瞪着阳信的方向。
“谁给你的胆子来建章宫质问你皇祖母的?!你还有没有孝义之心?!”
窦太后的凌厉让阳信猛的回了神,微微闭了嘴……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窦太后安然地闭上眼眸……
“为什么?父皇已经将她打入冷宫了……太子哥哥自愿被贬为平民,就是为了保她一命……皇祖母如此做,不觉的残忍吗?”阳信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刘荣昨夜离去前的那番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却没想到,这一夜还未过去,便成了奢望……
“哀家以为你该知道的,有了一次教训还不够?”窦太后悠然地抿了口宫女送上的茶。
“什……”阳信猛的住了嘴,垂了眼眸……是啊,她留着栗妃,将来,以她不安分的性子,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呢?有了一次教训……难道还不够吗?难道还要王姻将她救出冷宫第二次吗?她可还有第二个十四姑姑挡在她身前为她解难呢?
“可是……”阳信动了动嘴,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既然,今日,你来了,那哀家就跟你一次性说明白了,哀家以前不曾插手,是因为哀家知道,十四有颗聪慧的心,哀家知道她能教你,比哀家出手要名正言顺,要掩人耳目,馆陶虽然没有大才,但也不会太笨……所以哀家放任她们。只可惜,十四最终还是优柔寡断了些,将你带错了方向。”窦太后说到此处,明显有些不悦了,重重地搁了茶碗,甚至那茶水都溅出了碗沿,洒上了手背。
“什么?”阳信有些消化不得……
“王姻……王姻不该用防,相反,该用抚……十四将你带上了弯路,不然,这后位早该是你母后的,这太子之位,也早该是彻儿的……所以,本宫觉得,不该再放任这种势头了。”窦太后说得理所当然,却让阳信整个身子都浸入了冰窖……
“所以……您送走了十四姑姑?”阳信问得极轻极轻……瞪大的双眼里,带着一丝微微的祈求……祈求不是她想的那样……但……
“哀家只是借了栗妃的计谋罢了……将十四送去和亲……也是迫不得已的……”窦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却无多大的伤感……
“皇祖母……”阳信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老人,忽然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怕……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掌握在她的手中……他们都是木偶,拿一根根丝线被牵在她的手中……她指引着她们……拉扯着她们……谁若走错了……就会被扯去那丝线……再也无法动弹……
“娉儿……你觉得害怕了?陌生了?”窦太后抬眸,没有焦距的双眼掠过阳信的脸庞,低低地冷笑了起来,“哀家看好你,才和盘托出,你以为……你们能看出那下了毒的饭菜……是因为你们自己的能耐?”窦太后挑高的双眉似乎带了嘲笑,阳信心口狠狠地抽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帮我?一直以为最亲近的亲人……却一直利用她,一直安排着她的一切……
“不是为了你……”窦太后重新冷下了面庞,“是为了彻儿……哀家对皇上的众多子嗣,都失望透顶了……太子优柔寡断,其他的子嗣不是蛮干无脑,便是精划算计,没有可塑之才……帝王者,该有广阔的胸襟和缜密细致的思维……这些,在哀家眼中,没有看到一个……哀家本要培养太子,但栗妙人却是个缺斤短两的主,靠不得,太子是她所出,必然偏向于她,哀家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不过……好在你母后肚子争气,彻儿出生的时候,哀家才觉得看到了一丝希望……”窦太后微微仰着头,那看不见得眼眸中,似乎看到了那光明的未来……大汉的未来……
“所以……您亲自带着母后去请了周亚夫……”阳信轻声低喃,无力地笑了一下……原来,从彻儿出生开始,她的皇祖母便盘算了一切……授学,母后的一步登天,她阳信公主的用处……还有如今的太子之位……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为大汉培养下一代帝王……阳信在此刻,深刻地察觉了她的可悲之处……没有站在最高点的女人……永远都只能成为帝王的牺牲品……
“你母后不成器,哀家……只能靠你了……所以,哀家准备亲自培养你,在彻儿未登基之前,你要成为他的眼眸,耳朵,嘴巴,甚至是心。”窦太后话中的威严让阳信一瞬间有些喘不过起来……无形的压力瞬间将她席卷,淹没……
“你没有退路。”
你没有退路……
阳信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椒房殿,迎上来的小宫女有些不安,将一封信颤巍巍地递到了阳信跟前。
“谁的?”阳信无力地蹙了下眉,脸色有些难看。
“临江王的……”
“临江王?是……”谁?蓦地,那个“谁”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阳信便住了嘴……临江王啊……改口改得还真快……她都没反应过来……
拆开帛锦,阳信念了第一句,便红了眼眶……
他不怪她……他不怪她……阳信心中那沉甸甸的石头瞬间碎裂了……他那么明确地告诉了她……
娉儿,莫要自责。
昨晚,他说莫哭……今日……他让她不要自责……刘荣啊……为何你能如此……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能将这仇恨淹死在兄海之中,将悲伤溺毙在你的宽容之中……你让我……无地自容……
“其实,从太子哥哥放下权力的那时候起,他就必然明白了,栗妃必死无疑的。”身后,刘彻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股少年老成的味道,甚至连那两道紧蹙的剑眉,都显得那么得成熟……
“彻儿……”阳信看着刘彻纠结的模样,咧了咧唇,算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姐,你真的要嫁给平阳侯吗?”刘彻小脸都快要皱到一起了,“我不喜欢他,他配不上你……但是……”
“但是什么?”看着弟弟小大人儿的模样,有模有样的忧愁,阳信心中的阴霾亮堂了一点。
“但是……你跟着他,可以远离那些阴谋诡计。”刘彻似乎再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他是要为姐姐找了一个不般配的男人而愤怒,还是该为姐姐能够远离皇宫的肮脏而庆幸呢?
阳信怔住了,僵僵的身子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红了许久的眼眶蓦地流下了泪水……蹲下身子,将弟弟矮了她半个头的身子抱进了怀里,紧紧地……紧紧地……
“彻儿……姐姐不会离开你的,彻儿已经是太子了,姐姐还要看着彻儿登上皇位呢……姐姐还要看着彻儿将这大汉的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呢,姐姐还要听着百姓称赞彻儿是一代明君呢……姐姐怎么会离开你?平阳侯或许配不上姐姐,但姐姐……自愿的,彻儿不要担心。”
“真的?你是……自愿的?”刘彻不是很好糊弄的,直到看到阳信诚挚的双眸,在他跟前狠狠地点头保证,刘彻这才收了担忧的脸色,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干嘛选他啊……”
阳信笑了笑并不回答,起身,一手拉着刘彻朝椒房殿走去,只是眼眸中再也没了那抹温暖,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再次地悄然改变了……泥足深陷之下,她,早已没了回头之路了……
椒房殿内,一个华贵的妇人正翘首以盼他们的归来……脸上,是温暖的笑意……
刘娉……眼前的一切,就是你要守护的!哪怕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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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丫将废立太子一笔带过了,亲们表奇怪哈~因为这是一个女人的故事,男人们就退居二线吧……看到这里,大家差不多也都能看出来了,最厉害的还是窦太后,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哈哈……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阳信在成长,在慢慢地成长……以后,当那些风云人物一个个离开她的生命的时候,才是她真正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伊丫不会写那种女主强悍的无人能敌的文,因为伊丫自己都觉得不合情理……伊丫的故事,最少要能说服伊丫自己……有亲说伊丫的文,阳信太不突出了,呵呵,伊丫想说的是你能让一个四岁,到十二岁的孩子有多缜密的心思?对不对……哈哈,以后才是她的天下啊……卫青的戏份也越来越多了……他们之间缠绵悱恻的故事,在那个时代羡煞了多少人……呃……这是伊丫的感觉,至于**的……就是说卫青和汉武帝的……暂不评论啊……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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