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三公子出生,很是寂静,除了林淋一家和那天正好凑巧到访的水溶知道外,再无旁的人知晓。林海又滞留苏州无法回去,虽早有准备,也和李姨娘说好了,终究还是有些愧疚和遗憾。黛玉也知委屈了这个弟弟,只是林海这个时候本就处在敏感位置,凡事低调才好。
送回扬州的东西,却再不肯马虎。事无巨细,黛玉均是亲自准备,遇到不懂的,便请教林淋,倒也没出错。林海又亲自书信回家,李姨娘虽遗憾林海不在身边,只是心里也明白,又见林海黛玉凡事周全,用心至极。小孩子的四季衣物等,都细致精巧,知二人心中也还是极疼她这个的,又想及林海走前和自个儿说的话,倒也放宽了些心。
莫言和少云自是要留京等缺。
五月林海回到扬州时,只有黛玉同行。月莹在林淋的介绍下,由林老太爷和林海做主,许给了张家长房长嫡孙。林老太爷估摸着林海在扬州只怕呆不久,月莹也已及笄,再跟着他,只怕会误了婚期,反倒不好,便留了月莹在身边。
不过,大部分时间,月莹都是在张府度过的。素问与她同庚,性子又相合,也已许了人家,二人正好一起做针线,倒也快活。
十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当然,这个好,是相对于林府而言。今儿,是林府小少爷的周岁之礼。
一般,小儿的周岁,是要提前做,叫做“望周”,取的便是这个“望”字的意思。
宾客满座,贺声不断,正是宴到浓处,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北静郡王前来降旨。”
因早料到了,林海倒还镇静,只是有些突然,也没料着会是水溶前来。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早见水溶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更有一个御前太监莫安言,负诏捧敕。至檐前下马,水溶满面笑容,一面走到林海面前,伸手扶他起身,一面笑道:“林大人快请起,知道是小哥儿的喜酒,特地赶来讨一杯。”
林海也不推辞,起身跟在水溶之后,不过他还未说话,后面跟着的人中,却有一人迫不及待地开口了,道:“我看如海是求之不得,哪里还用得着这个‘讨’字?”
林海微侧头,看了看来人,却见似乎不认识。微微有些恼怒,又听其喊得这般亲热,神色便冷了几分。不过是看着今儿明玉周岁,来者是客,水溶又在,不好发作。笑道:“这位大人说得有理,不过万事大不过皇上,”说着话,林海双手抱拳往京都方向一揖,这才接着说话,“还是请王爷先宣读圣旨。酒席不急,王爷既来了,少不得要吃一杯。”
水溶听着那人的话,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内不喜。又见如海微微皱了下眉头,恐怕那人是刻意奉承,很是厌恶,却不现出来,忙应了一声,“林大人说得有理,这就请旨吧。”
林海等人俱是跪下,水溶南面而立,旁边的小太监忙上前帮着莫安言解下身上的明黄色包裹,取出一方狭长的五彩斑斓的蜀锦盒子,里面,便是圣旨。水溶双手接过,细细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巡盐御史林海,兼秋春两闱主考官,公正严明,选拔人才,江南盐政,清明无私,深慰朕心,晋升协办大学士,领《康乐大典》总纂官,领从二品俸禄,望不负朕心,钦此!”
林海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中虽明白皇上的好意,只是林家祖训岂能罔顾?待要拒绝,水溶却是收好圣旨塞到了自个儿手中,“恭喜林大人,林大人快快请起。”周围诸人,自是贺喜声不断。方才说话之人尤甚,周围人见之,亦心生厌恶。有那认识的,见其看过来,只扭头与身边的人说话,只当不认识。
见水溶样方,林海倒也不好拒绝,又想,公然抗旨到底不明智,不若先进京,缓缓图之。遂顺着水溶的手起了身,又邀水溶,“今儿小儿周岁之礼,王爷一路风尘,不若先进去喝一杯,聊解疲乏。”
水溶也知道林海不愿在众人面前显露与自家的私下亲密,也不改称呼,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京里就听人说过林大人家的桃花酒,今儿小王倒是要尝一尝。”不过是些官方话,看在众人眼里,便是亲密一些,也无可厚非。林海如今升做协办大学士,本是正五品,就算是兼任了《康乐大典》总纂官,最多也只该是个从四品,如今皇上却令其领从二品的薪俸。又思及之前林海总领江南盐政,又是御史大夫,虽品级不高,但无一不是要职,实权在握。可见得,皇上有多么的看重林海。水溶这般表现,也是人之常情。
宴罢,水溶知林海心中疑惑,也不及歇息,便和林海去了书房说话。
知道林海想要知道什么,见屋内小子都被遣了下去,水溶也不说那些没用了,单刀直入,“伯父,圣上也知林家祖训,也知伯父必不愿进京,此次才命小侄前来传旨,也有劝说的意思。”私下里,水溶便改了称呼。
林海点了点头,苦笑道:“我也料着了,只是没想着这么快罢了。”
“临来时,皇上吩咐侄儿告知伯父,任协办大学士的另一位是宰辅李大人,”说到这里,水溶有些迟疑,也有些尴尬,末了,又添了一句,“其实皇上也有自个儿的难处。”
宰辅李大人乃是当今的舅父,历经两朝,兼任协办大学士,满朝人,谁人不知?皇上命水溶带这句话来,不过是告诉林海,他只有这个协办大学士的名,却不必理会协办大学士的公事,只着重编纂《康乐大典》。
不过,此举正合林海之意。因,林家不祖训不入京也就是怕林家裹进皇储之乱中,皇上也并不想林家卷入,而使儿孙们少了一些中正贤良的臣子。协办大学士却入内阁,管理各大学士。虽在品级上与众人相等,也比不了那三大殿的大学士,成日呆在皇上身边。却与这些大学士息息相关,这也就代表了他的超然地位,绝对和宰辅相差不了多少。而内阁,也是出相封宰的必经之地。有这么多的好处,那么,自然,也就成了各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虽当今刚登基不过一年多,各皇子却不小了,林海自然不愿意去趟这浑水。皇上又命水溶带了这么一句话过来,明白地告诉了林海,却也叫林海不能再拒绝。
林海也知,皇上也有自家的难处。四大家族,自个儿的皇叔,还有外邦,哪个也不是省事的。而林海,偏又与四大家族有关联。皇上虽相信林海人品,却不能相信贾家有那自觉性。不若把林海升起来,却又夺了实权,又能用林海的才学来编撰这流传千古的《康乐大典》。一箭到底射中了几只雕,恐怕只有皇上自个儿心中才有数。
何况,林家不止林海一人,除了外放的,又新出了两个进士。
水溶毕竟还年轻,没有林海想得这么深。且他并不是林海,也不是林家子孙,自也不能知道林家的宗旨。所以皇上这话,叫他有些难堪,也有些不忍,似乎……皇家有卸磨杀驴的嫌疑。又怕林海心中不好受,便多说了一句话。
各位亲们,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些卡文,修改了好多遍,总觉着不大满意,还请亲们多提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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