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王此前并没有想到这人会突然到来,听他客气的说完这些话之后自是有些纳闷,寒暄了几句便向叶施介绍道,“这位是易非燕,燕公子。”
叶施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她能清楚的看到易非燕的眼角都在微微颤着,所以她依着荥王的意思恭敬的说了一声,“见过燕公子。”
易非燕带来的可不是什么“薄礼”,满满一箱子的金子被下人们费力的抬进来之后,几乎晃瞎了在场诸人的眼。虽然这礼确实是简单粗暴又俗了一点,但是谁会不喜欢明晃晃的金子啊,直接送钱这一点其实可以毫不费力的正中很多人的下怀。
反正,荥王就喜欢得很。
“燕公子真是多礼了。”荥王只是一个异姓王,算不上真正的皇亲国戚,平日里又捞不到多少油水。易非燕送的这份大礼可真算是送到他的心坎上了,甚至一扫之前被拒了婚事的不悦。
虽然这份礼送的这么重,着实是让人觉得有些心惊胆战,但是送礼的人是易非燕就不一样了,易非燕这个人无论走到何处都是一脸“老子财大气粗”的气势,只要他高兴,他愿意怎么送就怎么送。
不过依叶施来看,易非燕今日此举可不是因为高兴,他绝对有用金子砸死荥王和郡主的念头。
这边他们还在说着话,那边已有下人过来禀告荥王说,“吉时要到了。”
吉时一到,便要拜堂成亲,叶施虽然是个冒名顶替的,却也要守着这诸多规矩。只是她刚刚转了身,就连步子都还没迈出去的时候便被易非燕拽住了。
“郡马爷暂且留步,还有别的宾客未到呢。”他不顾众人纷纷将目光投过来,一味扯着叶施的衣袖不肯放手。
即使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荥王也没那个胆子得罪这位大少爷,看到他这个动作之后,只能凑近了几步低声问道,“燕公子,这吉时可是要到了,您这是要做什么?”
“放心,吉时到不到都没关系。”易非燕也笑着答了一句,声音低到只有他和荥王能够听清。
虽然那话语中没有什么恶意,但却让荥王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是存心不想让这场婚事办下去啊!
“燕公子,本王素来与你无怨无仇,你又何必为难本王?”荥王实在是记不起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大少爷,硬要说得罪的话,也该是拒绝了婚事的对方得罪他们荥王府才是。
面对他的质问,易非燕只是笑着轻哼了一声,全然没有理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本该守在王府门口的管家匆匆跑了进来,惊慌道,“王......王爷,齐将军来了。”
听到这句话,荥王本就阴沉下去的脸色霎时变得全无血色,但是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问道,“是哪个齐将军?”
齐家一门忠烈,世代为将,随便揪出哪一个都可以被称为齐将军。荥王本是期待管家能说出任何一个齐家人的名字,只要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
只是,天不遂人愿。
“洛军那个齐将军。”管家也是一脸紧张的报上了这个名字。
洛军姓齐的将军只有一个,洛军上将军齐谨昔。
听了这个名字,本还想让易非燕放开自己的叶施也是一愣,她实在是想不通齐谨昔为什么会突然来此,照理说像是荥王府这种异姓王办婚宴,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情到齐谨昔这种人物。而且,看着荥王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倒像是十分惧怕齐谨昔的到来。
不解之下,她忍不住看向了身边的易非燕,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毕竟这兄弟两人是一起离开去了平州,回来的时候却又一起来到荥王府。如果说易非燕是因为听说了她的事情才来到此地,那齐谨昔呢?
面对她的困惑,易非燕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拉她后退几步,然后把这院子的中央位置留给那有些手足无措的荥王。
从王府门口走到这个正堂,不过是仅仅百步的距离,齐谨昔很快便出现了众人的面前,在见到荥王之后礼节也是半点不少,“末将见过王爷。”
按理说,齐谨昔不过是个正三品的将军,荥王好歹也是个王爷,这样的恭敬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真正的地位高低只有荥王自己才明白,他可受不起齐谨昔这么恭敬的示礼。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本该在闺房里等待拜堂成亲的阮离桑突然跑了出来,那大红的盖头也没有盖在头上,罔顾礼仪和众人探究惊疑的眼神,只是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齐谨昔,一句话也不说。
叶施离她离得还算近,能够清楚的看到她其实是在微微颤抖着,这个小郡主一向骄傲又随性,从未在人前露出过这样无助又悲伤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疼。
“别管他们了。”眼看着叶施的目光落在了阮离桑身上,易非燕只怕她又犯了那心疼女孩子的毛病,低声说了一句之后便拉着她离开。
本着帮人要帮到底的原则,叶施还是确认了阮离桑真的不需要自己帮忙了,这才顺从的跟着易非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用燕公子的话来说,今天这场婚宴肯定是办不下去了,趁早离开才是。
等到两人回了来去楼之后,在叶捕头探究的目光注视下,易非燕才忍住了想问她这些天的事情的欲望,而是先为困惑的她解释了今日这件事。
阮离桑其实是爱慕齐谨昔的,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可是齐谨昔是饶安公主的驸马爷,这一点也是人尽皆知。有着那样一副好相貌,齐谨昔从小到大都是在女子倾慕的目光中长大的,自从传出他即将要与公主成婚的消息之后,更是不知有多少伤心欲绝的姑娘冲动之下为他出家做了尼姑。阮离桑做不出太偏激的举动,荥王也不允许她做,可是她与饶安公主也算交好,自从她爱慕齐谨昔的心思被饶安公主知晓之后,荥王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饶安公主是谁?那可是当今圣上千捧万宠的小侄女,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荥王府家破人亡。而她的女儿竟然动了爱慕驸马爷的心思,岂不是要为他们一家上下招来灭顶之灾?
“这就是荥王想要尽快把女儿嫁出去的原因,不论如何,总要先向饶安公主表明自己的决心。毕竟阮离桑若是嫁了人,就算再怎么爱慕我三哥也没什么用了。我今天让我三哥过去可不是砸场子的,这种事啊,若是一直这么不明不白的混过去也不是好办法,索性说开了,对那个小丫头也好。再说了,我都送去那么重的一份礼了,哪怕今天的婚宴就这么砸了,荥王也不亏啊。”易非燕显然是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解释完就迅速换了话题,“咱们什么时候成婚?”
他的话题转移的实在是太快,叶施本还在想着阮离桑的事情,猛地被他这么一问,不由愣了愣,半天才想起来他曾说过等到从平州回来的时候要她给他一个答案。
可是,她又能给他什么答案呢?
她的沉默和迟疑被他看在眼底,不眠不休赶路回来的燕公子本就为她去跟别人拜堂成亲的事情郁结于心,这下子更是几乎红了眼。当接到下属传来的消息时候,他还在平州与那个世子周旋,端王的反心天下皆知,这一路不知出了多少凶险之事,可是在听到她的消息后,他还是不管不顾的直接从平州赶回了锦城。
就算拜堂成亲的是个女人又如何,就算只是冒名顶替又如何,他易非燕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让叶施跟自己走进喜堂,凭什么就让别人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你不答应?”他站在她对面,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却怎样都做不到这一点。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用尽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将她硬是绑去喜堂跟他拜堂成亲算了。
可是下一瞬,他便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那个胆子。
从小到大他虽然偶尔会端着“架子”,但却从来都不敢惹叶施生气,倒不是畏惧,而是不想看到她不开心不高兴。她的喜怒哀乐便是他的喜怒哀乐,他只想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又怎么会做出违背她心意的事情?
以卖身契换婚书那次算是唯一一次,但是他不后悔,因为如果没有那样做的话,他连这样与叶施谈论“成婚”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的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叶施却只看到自己相公的脸色变了又变,丝毫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最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之后,还是她先叹着气开了口,“燕燕,你说的事情,你自己再考虑一下吧。”
不是她考虑,而是他自己考虑一下。
易非燕不由愣了一下,没理解她的意思。
“如果你当真想让我嫁给你的话,从今日开始,我会做你真正的妻子,不是为了履行婚书,而是更纯粹的当你的妻子。”平静的说完这些话,她才抬眸看向他,“如果在我这样做了之后,你还想娶我为妻,我便与你拜堂成亲。”
“好。”易非燕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说出了这个字。虽然他还是没能理解叶施话语中的意思,但是无论怎样理解,对方也是有跟他当一对真夫妻的倾向。
他怎么会不答应?
这件事就算是这样定下了,叶施身上还穿着那身喜服,活脱脱是一副男人模样,她怕易非燕看了心里不痛快,便想着去换一身衣服。只是如今两人算是“真正的”夫妻了,不同于曾经那种玩闹的行为,她在站起身之后就犹豫了一下,脑中开始思考起身为一个妻子该怎样跟丈夫说话。
从小在易府长大,她见过的夫妻自然也是易家那些少爷和少奶奶们,而世家的规矩偏又多的可以,她每次见到那些少奶奶们跟少爷相处时,少奶奶们永远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如果她真的嫁了易非燕,也该是这样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对着一脸期待的易非燕唤了一句,“少爷,妾身下去换衣服了。”说完便双手抱拳施了一礼,这个动作做的流畅无比,没有半点停顿,还是做完之后,她才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易非燕眼见着自己的妻子用那种硬装出来的“献媚”语气对自己说了那样一句话,本就有些提不上气来几乎晕厥过去,下一瞬又看到对方用豪气万丈的姿势抱拳施礼,此情此景,他除了拼命拍着自己胸口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刚巧这时易嘉嘉也冒冒失失的闯进了门,一见到这幅画面,不由瞠目结舌道,“叶哥哥,你这是要跟表叔结义为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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