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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第19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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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施知道那个夜秋寒一定不是“三爷”,当捕快当了这么多年,她能一眼看出别人有没有易容,夜秋寒那张俊脸很显然是他自己的,而且与当年的三爷没有半点相似。何况,如果夜秋寒真的是三爷,易非燕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单单杀了对方可不是燕公子的作风。

“出身名门的江湖少侠自然心高气傲,可若本不是什么江湖少侠,做出什么事来也都不奇怪了。”交代下属去办这件事之后,易非燕也全无隐瞒的对叶施解释了几句,“看他武功那么高,原本的身份也该是暗卫一类,就是不知道谁能请动这种人。”

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变得越来越复杂,叶施难免会有些担心,可是听易非燕的语气,似是更在意谁比他更有钱更能把高手握在手里。只有见他并不在意这件事,叶施才能稍稍放下心来,可是再扭头看看旁边的人,果然看到他板着一张脸在生闷气。

这倒不能怪易非燕脾气大,昨天那好歹也算是“洞房花烛夜”,今早起来就算不是郎情妾意缠缠绵绵,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为了不必要的事情心烦意乱。

就冲着这一点,那个莫名其妙的“三爷”在易非燕心中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别气了。”虽然早就心知说出这些事来会让面前这个人觉得心烦,真的看到他生闷气的样子,叶施反而觉得有些有趣,情不自禁的就伸出手挑起对方的下巴仔细瞧了瞧。那日那几个醉汉说易非燕才是来去楼的花魁,这句话倒也没有说错,她家相公再不愿意听这些话,也挡不住一些怀着龌龊心思的男人总是对她家相公有“非分之想”。这世上倒是很少有女人能体会叶施的心情,嫁了人之后不是要防着那些“狐媚子”勾搭她家男人,而是要防着男人贴上来。

“你小心些。”这句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可是没有哪次像是现在这样心情复杂。

易非燕倒是没听出她话中的深意,还为她的关心沾沾自喜呢,“放心,要是斗不过那个什么三爷,你相公我就不姓易。”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毕竟照理来说他也确实不该姓易。

两人说话间,画舫便已不知不觉靠了岸,叶施执意要先回家里一次,易非燕倒也没硬是赖着她让她留下来。只是叶施走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仍是一个人坐在船上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又过了几刻的时间,船舱的门再次打开,见到来者后,易非燕难得主动站起了身,“二哥。”

没带侍卫也没带仆从,洛怀渊独身走进来时手里还拎着一个盒子,进了屋坐下,便开门见山道,“你娶了阮离桑吧。”

易非燕不是没有想过对方的来意,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点,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坐下。

他这个反应洛怀渊早就料到了,倒也不恼,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之后就坐在那里等着对方回过神来。

“二哥当真要如此?”易非燕比很多人都要聪明得多,只是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前因后果。

“我这是为了你好。”洛怀渊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这才说道,“前朝那些人缠你缠得紧,端王又想从你这里下手,你只有我这个‘敌人’暗中帮着你,迟早会吃亏。荥王府虽然算不上什么强援,可是你也知道,他们多少与前朝有些牵连,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荥王站在哪一面,也能影响些事情。阮离桑满心满眼都是齐谨昔没错,可是谨昔他不想娶阮离桑,就算他真的敢娶,我也会替我那个小侄女打断他的腿。所以......”

剩下的话已经不必再说了,阮离桑如果不能嫁给齐谨昔的话,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给易非燕。这个结果不仅荥王能接受,阮离桑自己应该也能愿意。

“可是......”

“阮离桑说了,能嫁给你的话,她只做妾。”说到这里,洛怀渊也笑着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咱们洛朝还没有哪个郡主一门心思嫁给别人当妾室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易非燕算是彻底弄清了这件事。上次他与齐谨昔去荥王府“破坏”了那场婚宴,但却阻止不了荥王想要嫁女儿的心思,毕竟就算不再害怕得罪饶安公主,经过那么一闹之后,阮离桑也很难再嫁人了,荥王心里自是烦闷,刚好受了情伤的阮离桑已经对男女之情彻底死心,只求寻得一个宁静之处了却余生,荥王总不能让女儿去出家当了尼姑,便又想到了曾经拒绝过这桩婚事的易非燕。

阮离桑并不排斥嫁给易非燕,因为她知道易非燕此生都不会倾心于她,若是能顶着夫妻之名就这样两不相干的过完余生,相较起嫁给其他人,她宁愿一个人孤独的在易家的后宅度过下半生。

“这桩婚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自己好好想想,免得将来若是连谨昔都出了事,就没人能出面保下你了。”说话的时候,洛怀渊也是面带忧色,认真说起来,他身边这几个人倒是没一个是让他省心的。他这个当皇帝的,每天除了在处理政务,就是在给这些人收拾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没一刻得闲。

“还有,”他把带过来的那个盒子往易非燕那边推了推,“听说你一直想要这个小玩意,反正放在宫里也没什么用,你拿去送人吧。”

易非燕随手开了盒子,静静躺在盒中的果然是那株芍金柑。唱卖之后,买卖这个国宝的人被抓了起来,银子也充入了国库,这个东西重新回到宫中后,也就呆了那么一夜,就被皇帝拿出来送了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想买它的人手里。

收了这个宝贝,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无需多说什么谢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眼看着洛怀渊喝完那杯茶准备回宫,易非燕终于开了口,“二哥,我一直想问您一件事。”

“说。”洛怀渊眼也没抬。

“如果有一天,我们之中有人背叛了您,您觉得会是谁?”

这句话说得很是平静,但是这个问题却让这个船舱一下子静得掉针可闻,死一般的沉寂中,除了船外的流水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洛怀渊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易非燕也静静的坐在他对面等着他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

“总不会是你。”这个回答虽然不是毫不犹豫说出来的,但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无疑更让人信服一些。

易非燕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却也没有平日里那样意味深长,倒像是真的有几分欣喜。就在洛怀渊满不在意的准备离开时,他突然摸出了一枚精巧的戒指来,唤道,“二哥。”

“怎么?”洛怀渊转过身,然后看到了对方手中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僵持了一会儿,洛怀渊随手拿走了他递过来的戒指,不知是无奈还是欣慰的摇了摇头,这才走出船舱。

又剩下易非燕一个人坐在船舱里,他没有收敛自己唇边的笑意,反而将唇角渐渐咧开,仿佛遇到了什么让人忍不住喜悦之情的好事一样。叶施重新推门走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比放声大哭还要绝望的神情。

其实她根本没有回家,只是依易非燕所说避开皇帝,等洛怀渊走了才重新回到这里。她隐匿气息的功夫实属一流,由此才能躲在船侧看到了这一切。当然,这也许并不是她真的没被发现,而是皇帝根本不避讳她听到这一切。

走过去虚抱住桌边的人,叶施只希望自己能给他一点依靠,等到察觉被自己抱着的人真的平静了,她才问道,“你给了他什么?”

她自然的忽略了关于婚事的话题,因为无足轻重。

“钥匙。”易非燕靠在她胸前,死死的搂着她的腰,面色虽然平静了,声音却仍是带着哀意。只不过现在这个动作有几分是真难过想要寻求安慰,又有几分是想要借机享受一下,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前朝覆灭的时候,留了些宝贝在民间,统统锁在一个地方,那个戒指就是钥匙。”在她身上蹭够了,他才哑着嗓子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虽然没有多说,说得也够清楚了。

哪怕易非燕与洛怀渊的关系再亲厚,也是他们二人的事情。刚刚那个举动无疑意味着,身为前朝唯一后人的易非燕主动向当今圣上投了诚。

这其中又有几分是真心而为呢?

叶施蹲下身的时候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这船舱里自然要比外面暖一些,面前这个人的手却仍是冰凉的。这么多年,她一直知道他过的不像是平日里看起来那样如意,可是真的坦诚相对之后,才真的有些明白他一直以来独自面对着什么。

“阿施,你知道吗,想要和二哥这样相处下去,我就要当一辈子商人。商人重利,此生只求钱财,不求其他。出将入仕,就是自寻死路。”许是握着妻子的手真的能够有些许安心的感觉,易非燕第一次在叶施面前说起了这些话,说到最后也不知是自嘲还是真的觉得好笑,竟然又勾起了唇角,“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二哥也开始试探我了,他竟然真的在试探我......”

皇帝,毕竟是皇帝。

在这种事情上,叶施知道自己不需要开口,因为她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她只需要听着他来说就好。她就那样蹲在他身前,任他搂住她的脖颈,然后那双尚且带着凉意的手在她的背上摩挲了一会儿就不安分的滑到了腰间。

直到感觉肌肤上传来一阵凉意,叶施才终于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易非燕的手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襟里,脸上又哪有什么悲伤的神情,不说成喜不自胜已经很好了,还是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后才迅速的收敛了笑意,意图伪装出自己还在伤心难过的样子,可是偏又不肯把手拿出来,那副一本正经做着下流事的模样倒是有些好笑。

“是啊,我确实没怎么难过。”被叶施那淡淡的目光瞥了几眼之后,易非燕还是有些扛不住,乖乖把手伸回来,又低下头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我就是想找个借口让你全心全意陪我一会儿。”

虽然这句话有几分刻意渲染出来的“可怜兮兮”,但也可以称得上燕公子的心里话,这世上哪有像他这样倒霉的人,新婚夜余温未散就遇上这么多糟心事。

什么三爷,什么皇权争斗,跟他有什么关系?有这心思想这些,他还不如想想如何讨好叶施呢。把那个早就想甩开的戒指送出去之后,他也终于能好好清静一阵子了。

“我想好了,过些日子我要陪我娘回江南的宅子那边,你跟我一起去如何?那边的风景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就留在那里不要回来了......”折腾这么一早上,易非燕脑子里想的最多的事情其实是这个早就定好的计划,对于他来说,最首要的事就是将叶施拐离城西,拐离锦城,让她远离公务和家事。

“好。”叶捕头无视他又伸过来的手,爽快的答应之后又平静的说道,“不过要等你和郡主成亲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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