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体,炼尸,一字之差,意义却是截然不同。
凡俗之中的江湖武林,炼体功法便是广为流传,像是人尽皆知的【金钟罩】【铁布衫】之术,若是练至大成,便可寻常刀剑难伤。
而炼尸之术,则是更为神秘与诡异,凡人听到此术,大都避而舍之,凡间流传的炼尸之术虽是仙门的旁门左道,但其中真髓却是不会变的。
那便是拘人魂魄,祭炼尸体,因此举有违天和,大多为人不齿。
而陈久所观想的那篇尸气养身经,更是诡异与妖邪,根本与王瘸子所言的炼体功法沾不上边。
“少年人,你要知道机会难得,”王瘸子见其低头不语,开口道。
“仙师言重了,那功法我是很满意的……”陈久抬头忙道。
“我只是突然之间,得了如此大的机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语气真诚,看不出一丝作做之色。
“哈哈,你若是如此,倒也是件好事,”王瘸子似乎并不知晓他所传功法上的差异,“这黑珠乃是传法珠,是我自那处洞府的得来,也算个古物,便送你了。”
“传法珠?”陈久面露疑色。
“传法珠是玉简未发明之前记载功法之物,在上古时代很是常见,”王瘸子耐心道,“这珠子并未有什么稀奇之处,就如凡间的书册,只做记录之用。”
“这枚传法珠恐是材质的原因,沾上了些阴气,所以才会有些阴凉,”王瘸子言道,“毕竟传法珠的制做早已失传。”
“总之,只是个小玩意而矣。”
“原来是这样,”陈久将小黑珠收进了怀中,俯身对王瘸子拜道,“多谢仙师传法。”
王瘸子侧身避过,冷然道,“不必谢我,我早就说过,这只是交易。”
他似乎是对这些因果很是敬畏,便是分毫也要言明。
“你也莫要卖弄小聪明,这些对我可不管用,”王瘸子面露嘲色。
“不然,恩怨分明才是做人之准则,”陈久却是正色道,“张叔对我有恩,仙师传我法门也是恩情,我陈久自当铭记。”
“恩怨分明,嘿,小子,好一个恩怨分明,你若是真的如此想,就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人强多了。”王瘸子嘿嘿冷笑几声。
“仙师勿怪,阿久年少,言语不当,还请宽恕,”张老大忙劝道。
这王瘸子喜怒无常,在他看来,还是少与其有口舌之争比较好。
“嘿,现在功法已传,你还是让这小子滚出去吧,”王瘸子毫不客气道。
“资质如此之差,便是记了我的恩又有何用,难道在我死后,给我立个牌位,每年给我烧些香火纸钱么?”
“你,”一旁的李先生颦眉,刚欲说些什么,但张老大却是伸手拦下了他,示意他现在并非争辩之时。
不过他面上也不太好看,毕竟这王瘸子说话也太尖酸刻薄了些。
陈久心中一黯,却又是沉默的弯腰一拜,便欲转身而出。
“不要拜我,若是有往日旧人知晓我今日传了这么个资质平庸的废物法门,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王瘸子却是恶狠狠道。
“够了!”李先生大喝一声,怒道,“你这人如比刻薄,又怎和那些修仙者沾上边的!”
“资质一般又如何,当年我见一人,举手换日月,一步行千里,不比你历害千百辈,他曾于我言,”
“所谓十分修行,三分在天,三分在缘,而剩下四分便是靠自己汗水与勤奋,”李先生决然道
“我相信阿久将来,未比会比那些所谓的天才差!”
“先生,”陈久睁大了眼睛,面色复杂。
“举手换日月,一步行千里,”王瘸子喃喃,似乎在思虑什么,“这一界,真的还有这样的人吗?”
片刻,他抬起头来,竟是轻笑了一声,看着举足无措的陈久,淡淡道,
“还不错,你小子在这个年纪,受辱却仍是对我未曾流露不敬之意,却是堪堪做到了刚才所言的“恩怨分明”四字。”
许多人常将这四字挂在嘴边,但却是并不明白它的含义,陈久刚才所说,王瘸子对他有恩,而转眼之间,若是将恩人所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这个当不上恩怨分明四字。
所以,刚才王瘸子只是故意试探。
“我非你师尊,只能算你半个引路之人,”沉默片刻,王瘸子道,他看了看陈久,“你这少年其实心性不错,虽难以传承我的法门,但是你以后若到了晋国,真的想修仙的话”
“你便去往晋国南阳省吧,那里有一座大荒山,每隔两年的惊蛰时分,晋国的第一修仙门派【青枫派】及周边的几个小教,都会在那里招收弟子。”
“至于卫国,将来你还是别回来了,如今浑元宗大乱,早已成了是非之地。”
“多谢仙师,”陈久大喜过望,炼尸功法的事情让他心生疑虑,如今王瘸子告诉他了另一条路,无论如何他都要前往晋国,探寻一番。
这是一条全新的路,一切都让他心生向往。
此时此刻另一边的帐篷内
两个瘦小的少年盖着一床被子蜷在一起,两人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偶尔会有无意识的**声,显然两人都在承受着疾病的痛苦。
“不像是普通的风寒,”周伯沉默半响,终于开口道,“像是得了什么恶病。”
“药草也没几味了,路上原本就遗失了几份,如果过几日两位公子还没有起色,恐怕咱们得离队去找城镇了。”
周伯叹了口气,如果离开难民群,他们单独几人就太明显了,风险会大大增加。
“逼不得已的话只能如此了,”小公子思虑片刻,终是道,“刚才那事可能并不是巧合,我思来想去,那个算命的跛子可能是在暗示什么。”
小公子虽是年幼,但天资聪慧,心智甚高,许多事情剥茧抽丝便可望穿一二。
且他生性谨慎,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形,不可不提防些。
“嗯,”周伯应了一声,心中也是盘算起来。
流窜的贩奴凶匪,行踪不定的绿林盗贼,溃逃的卫国军士,四处抢掠的新皇兵将,还有那些盘据一处的妖邪存在,都让前方充满了不确定性。
以前的卫国哪会这样,此时正应是冬猎时季,国都省郡的王孙公子都会骑着骏马,蹬着银鞍,系着长长的流苏,在各家的鹿场狩猎,各家还会举行比赛,比一比谁更勇猛,猎得虎罴。
可小公子素来不喜这些,但他却仍会前往那里,他的两个幼弟极爱冬猎,在比赛结束后,做为哥哥的他会站在台下,安静的看着那些仆从忙前忙后的清点猎物,宣布结果。
“啊,该死,我又没能进三甲,”他的两个幼弟毕竟年幼,所以成绩大多是中下之游。
“阿弟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冬猎怎么会难住你。”
“还是阿哥好”。
周伯总是跟在小公子一侧,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外界隐有糟杂之声,他的思绪慢慢回转过来。
“这些贱民的首领张老大,身手不错,且他身旁的那些手下也非庸手,有几人恐怕都是见过血的,”周伯犹豫道,“若是我们此时招揽他们,许以重利……”
“不可,风险还是大一些,”小公子不同意,“便是我们单独离去,我也有信心保……”
话音未落,小公子的脸上忽然露出惊愕之色,隐约藏着一丝疑惑与慌乱。
“公子?”周伯心中升起些许不妙的感觉。
这个少年从小到大都是信心百倍,无论是在国都的大考,冬猎时面对虎王,甚至是面圣之时,他都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先生,这是学生的考卷……”
“哈哈,这么可爱的大猫……”
“好好,周家出了个好苗子,天佑我大卫国啊”连一向眼光毒辣的老皇也很赞赏他,赐下诸多奖赏。
无论何时,他都是张扬,意气风发的,便是面对圣上,他也不卑不亢。
但在这一刻,小公子竟似是变的慌张起来,就如一个惹了大祸的稚童,恍恍不安。
那份从容,骤然无存。
“怎么回事,灵力……”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慢慢的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应什么。
“小公子……”周伯小声询道。
那种不妙的感觉,越发浓厚。
“雪停了,大雪停了!”
“忽”的一声,有人拉开了船布,探头向里喊道。
“什么?!”周伯面露惊色,不由叫出声。
作为曾经卫国的上层阶级,他自然比平常人更能了解,这雪停的含义。
“大仙师,败了……”他流露出一丝苦笑,一时不该如何是好。
几十年前,卫国那几位以大仙师为首的修仙者曾联手施展仙术,自次以后,卫国边境便不曾停雪。
春暖花开之时,靠着冬季的落雪,数千涓涓细流汇聚成河,滋养了周边肥沃的土地。
所以以前的卫国,很少有饥荒存在,虽然是因为种种原因,下层的乡民过得并不算富裕,但起码不愁温饱。
“周伯,把钱七兄弟两个喊过来吧”
就在周管家心乱如麻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小公子的声音,他蓦然转身,然后便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
“小公子你……”
“去吧,”小公子开口道,没有人能看得出,此刻他的心中,其实是在如何的翻涌。
“我们这次,恐怕是真的遇到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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