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些大,将那些帷幔肆意的吹飞。看着地上一瞬间老去的欢儿,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瞬间碎裂成片。
“欢儿……”她飞奔过去,一把抱起地上的欢儿,泪如雨下。
她的欢儿前一刻还好好的,她的欢儿前一刻还在对她笑,她的欢儿前一刻还在说要等父王来接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她不会说话了,为什么她不睁眼看看她这个母后?
“欢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后好不好?你看看母后啊?你不是说,要等父王来接你么?你不是要陪着母后一起等么?你怎么可以闭着眼睛不理母后,你怎么可以啊?”她哭得嗓子都快嘶哑了,可是,欢儿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离了北仓珠的欢儿,一瞬间变已老去。原本除了一头银丝,她其余的地方都和正常孩子无异。可如今,不管是脸上还是手上,全部都是皱纹,密密麻麻的皱纹。原本可爱的小脸蛋,此刻却因为忽然的皱起而显得有些怪异。
察觉到司徒珏的到来,月影抬眸,有些惨笑着看他,“你满意了么?你们满意了么?逼死我们母女。呵呵,呵呵呵……”她忽的大笑起来,笑声中却透着无尽的悲凉。蓦地,她敛神看着他,“司徒珏啊司徒珏,你有个好妻子,你有个好儿子,你……”
“噗……”忽的,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一口鲜血猛的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身。
“到底是?”暴怒的声音响起,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怔了一下,包括此刻抱着欢儿的月影。她不知道他的愤怒为何?又是为谁?
如今,她再也没心力去猜,去计较。她只要她的欢儿能醒过来,只要她的欢儿还是能开开心心的活在她的身边,一声声的唤她母后。
司徒珏环视了一圈殿里,却发现没人回答他,当即心中的怒气更甚。手猛的一掌拍在殿中的圆桌上,当即整张红木圆桌应声而裂。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的跪倒在地上。全身都莫名的开始发颤,谁都知道皇上从沧赫国回来之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但凡不顺心的,指不定就被他处死了。
忽的,他眼睛一亮,一个闪身来到莫紫苏的跟前。
看着那个若邪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莫紫苏只想冷笑。其实,北仓珠对她来说真的没什么意义了。她的生死,不正是握在眼前这男人的手中么?他要她生,她便生。他要她死,即便再不愿,她终究难逃一死!
罢了罢了,原来,从头到尾,她的付出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他要的,始终只有地上的那个女人。
两世,她都输给了她!而且是输的彻彻底底!
“父王,你说过要给母后找到北仓珠的。如今红衣找到了,你该好好的赏赐红衣才对。”看着司徒珏脸上的怒气,司徒安一脸纯真的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说道。那一对原本满是杀气的眸子,如今竟然可以伪装成清澈如水。
呵……他天生就是唱戏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句很好的台词。每一个表情,都可以做的那么到位!
司徒珏低头看了眼司徒安,其实他并不是很像他,司徒安更多的是像紫苏。只是,他的那对眸子可以骗过任何人,却唯独没法骗到他。表面上纯真无知,骨子里那抹杀意尽现!
“哦?”他长长的哦了一声,眼神不经意般的看向红衣。“好好的赏赐?”
他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好像是在自语一般。只是,宽大衣袖下的手掌已经缓缓催动。
抬头间,月影看到了他手上的动作。心下一急,抱着欢儿直直的冲了过去。“不……”
司掌风一出,便不能收回,若是收回,那股力量便会反噬。轻则内伤,重则会损伤大部分得精力,兴许有一阵子不能运功。
她就那样不管不顾的若一直翩然白蝶从他眼前跑过,打出去的掌风想都没想,他便要收回。他不能伤到她,脑海中唯一想到的便是这点。伤谁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伤到他的千儿。
“噗……”强大的力量反噬,他生生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月影也没有好到哪去,毕竟掌风已出,即便收回,也不能全部收回。所以,她终究还是被伤到了。
看着一脸呆滞的霜儿,她无力的笑笑,“霜儿,上一次是你为我挡箭。这一次,换我……”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力,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当日的霜儿。明明知道,她是那个逼出欢儿体内北仓珠的人,明明知道,如今的她们可谓是敌人。可是,她……始终都是她的霜儿啊!
有些无力的背过身子去,她好累,她好想赫连,好想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让她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的怀抱。
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欢儿,柔柔一笑,“欢儿,母后带你去找父王好不好?只要找到你父王,他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一定的。”她像是在安慰欢儿,而更多的则是像自我安慰。
司徒珏浑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视线飘忽的女人。他为了她收回打出去的掌风,伤到了自己。而她,不但没有半丝的感激感动,反而将他忽略的彻彻底底。
带她去找父王?呵……她的父王不正是他么?她带他去哪里找?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甚,最终,他只有再一次将怒火发在莫紫苏的身上。
又是她,每次都是她!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莫紫苏就像是一个魔障。总是隔在他和千儿之间,时间越久,他就觉得千儿离他越远。如今,他觉得,他的千儿又要走远了。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再也不会回头看他。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想着,他一把夺过莫紫苏手中的北仓珠。一步步走到月影的跟前,用前所未有的语气温柔的对她道,“千儿,来,把这珠子给欢儿服下。别怕,我们的欢儿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嗯?”
他像是哄孩子般,轻声哄着。他实在不希望她再怕他,赫连给她的温柔,他墨珏也可以,甚至于,他能给她更多。
月影怔怔的抬头看他,随即慌乱的夺过他手中的北仓珠,将北仓珠喂入欢儿的口中。那珠子似有灵性般,缓缓的往欢儿的胸口滑去。一瞬间,强光破体而出,刺得所有的人都睁不开眼睛。带到强光敛去,只听欢儿细弱蚊蝇的呓语了一声,“母后……”
所有的皱纹都已退去,月影欢喜的说不出怀来。只是紧紧的抱住欢儿,她的欢儿没事,她的欢儿醒过来了,她的欢儿会叫她母后!
“欢儿,欢儿,欢儿……”她一遍遍的亲吻着怀中的小人儿。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滴在欢儿的脸上,濡湿一片。
殿里的气氛依旧很是诡异,司徒安眸子里的那份纯然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便只有恨,无止境的恨!
他恨那个女人夺走了她母后本该有的宠爱,而她的女儿,夺走了他本该有的宠爱。呵……她们那对白发母女根本就是强盗,专门来抢父王的宠爱的!不,他不能饶恕,绝对不能!正想着,拽着玉笛的手微微一紧,视线也随之看向红衣。
司徒珏并未发现司徒安的不正常,此刻他一门心思都在月影的身上。他的千儿笑起来还是那么美,虽然容貌变了,虽然声音变了,虽然所有的所有都变了。可是,她还是他的千儿,生生世世不变的千儿。
“千儿,我们抱欢儿回未央殿去。刚刚那么一闹腾,她该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可好?”他语气温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让月影极度的不适应。
月影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只觉得眼前这男人,似乎病的不轻。
看着一脸错愕的月影,司徒珏微微一笑。随即命刘公公带她出去。而他,此刻还有未处理的事情。
凤榻上,莫紫苏一脸倦容的靠着。她明白,自己和他,终是走到那步了。前世,他那样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那今生呢?他又会如何对自己?她忽然间很想知道,只是,当视线触及到床头那抹小身影时,她的心,到底还是痛了一下。
她的安儿,她的安儿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你为什么永远都不知道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满是冷意的话,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好像随时要将人凌迟处死!
莫紫苏缓缓的抬起头看他,那眉眼,那鼻翼,那嘴唇,都是那般熟悉。甚至于那冰冷的语气,也都让她熟悉。
死亡的味道,再一次将她笼罩。她忽然恨起圣医来,若不是他说找到北仓珠。那么墨珏也就不会去沧赫国,不去沧赫国便不会遇到那个女人。或许,那般的话,她还是能当他在意的女人。只是,终究这一切都只是如果。
凄凉的一笑,她淡淡的问,“你准备如何对我?”
“唔……”他衣袖翻飞,一颗药丸直直的逼入莫紫苏的口中。
“当日你借我之手对千儿下药,如今,我也便让你尝尝那滋味。”
风似乎又大了,不知道为何,今年的春天风竟会这么多。而且,那风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刮得人脸颊生疼。
一阵急促的笛声,司徒珏一惊,猛一掌拍了过去。
“不……”凄厉的喊声刺破好不容易静下来的琉璃宫,下一刻,腥甜的血味再次弥漫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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