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司徒安被司徒珏一掌打飞,小小的身子在空中划过,尔后撞到不远处的一根石柱上,喷出了一口鲜血。又是腥甜的血味,似乎,近日这琉璃宫欲用鲜血染红。
原本被司徒安握在手中的玉笛愀然间摔落,在地上碎成三段,细小的流苏被风吹乱,显得有些怪异。下一刻,他的身子,也随之摔落,小小的身子缩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着。
他痛苦的睁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司徒珏。眸中有惊慌,有无错,更多的则是不置信。对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王居然会这般对他。他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更是这渊国的皇太子,未来的储君!可是,他的父王为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居然会他下毒手。
身子蜷缩的更紧了一些,他好痛,浑身都痛,最痛的就是他的心,那一颗将死的心!
“安儿,安儿,安儿……”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莫紫苏跌跌撞撞的爬下床,由于近日她的身子太过虚弱,她可以说,整个是滚下来的。头撞倒了地面上,咚的一声响。
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他居然这样对安儿?
“母后,母后……”看着那抹跌跌撞撞往自己跑来的身影,司徒安吃痛的呢喃着。这个世界上,只有母后是真正爱他的。只有母后才是全心全意爱他的。父王?突然间,他感觉这两字好陌生好陌生。
“安儿,别怕,母后在,母后会保护你,母后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不会的!”她颤抖着抱起地上的司徒安,连着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怕,前所未有的怕。那种恐惧感就好像迎面而来的海浪,将她整个吞噬。
怀胎十月生下他,因为自己身子的缘故,司徒安从出生的那一刻体质就异于常人。他的肌肤很是苍白,而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每到月圆之夜,他总是要吸食人的鲜血。原先还没感觉,自从他长出第一颗牙齿之后。那一个月圆之夜,他居然咬破奶娘的乳头,吸食着她的鲜血。嘴角,竟然还出现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或许是老天的报应,对她的报应!
凄凉的笑容在嘴角一点点的扩散,她紧紧的抱着司徒安,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的滚落。
“母后,别哭,安儿喜欢看母后笑……”司徒安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他的眼睛此刻也半合着,似乎阻隔了外界的一切。
莫紫苏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前额。随即,转身看向那抹苍青色的身影。不管他是否穿着龙袍,他总是那样霸气,若一个王者。不,他本就是一个王者。
可是,就是那样一个王者。她无怨无悔的追随他两世,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空有的皇后之位?呵……她本来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安儿。可现如今,他居然连安儿都不放过,不放过呵!
“墨珏,安儿也是你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子啊!”莫紫苏几近拼命的嘶吼出来,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要被撕扯出好几道口子。不,她感觉自己整个都要被撕裂了,然后被焚烧成灰烬!
司徒珏缓缓的转身,看着那个伤心欲绝的女人,眸中平淡无波,“我绝不会放过伤害千儿以及正准备伤害千儿的人。”冰冷的话语,似淬了毒得冰剑,狠狠的刺入莫紫苏的心中,将她伤得血肉模糊!
对啊,从前世到今生,他都不放过任何伤害花千泪的人。哪怕那人是她的父王,兄长,亦或是谁。但凡做出伤害她的事,他绝不会让那人好过!
而自己,却总是一次次触犯他的底线。前世,她死在他的剑下。那么今生呢?今生自己又会哪般死在他的手上?
倔强的眼神慢慢的被绝望替代,对的,她绝望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绝望了。就算她等一千年,一万年,他也不会爱上她。他爱的人,从自始至终都是花千泪,不管她投胎成了上官月影,还是谁。他爱的,始终是她。生生世世不变!
而她莫紫苏呢?她算什么?什么啊?眸子一点点的暗下去,最终灰暗成毫无星辰的夜空,漆黑的能浸染出墨汁。
“墨珏,银色的扶桑花,永远都不会开的。其实,你和花千泪是同一种人,一旦爱上,便再不会变心。呵……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太傻了。傻傻的以为,终有一日,你会爱上我。终有一日,我会与你并肩而战,俯视天下。可到头来,才恍然发觉,这不过是我一人的痴梦罢了。梦醒了,很多事就都看透了,看明白了……”
她背对着他,指尖轻轻的抚过司徒安的眉眼。最终将视线落在那张唇上,他的唇很薄,和司徒珏的很像。
明明是他的孩子,他却可以这般狠心。他不稀罕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她给他生的。他要的孩子,只会是那个女人为她生的。
视线有些飘忽的看向门口的月影,她真的好想问他。为什么他会那么爱她。而自己,又有那里比不上她?
风,将人的衣摆肆意掀飞,有些凌乱。
月影就那样抱着欢儿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那一幕幕,她除了震惊之外,一时间真的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个是他的孩子,他居然可以这般随意的杀之。月影忽然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直钻进来,漫步到她的四肢百骸,刻骨的冷。
她原先是恨司徒安和莫紫苏的,很恨很恨,虽然她现在依旧恨着。可是那份恨意,明显在刚才那一幕上稍稍减弱了。
原先准备去刺杀月影的霜儿,此刻就那样停在门口。方才,她听到什么碎了,好像是笛声,又好像是自己的脑袋,
她痛苦的捂紧脑袋,浑身都在发颤。往事一幕幕闪现,将军府里,墨山之上,离王府中,沧澜江边,一切的一切,纷纷浮现。
泪水模糊了视线,看着眼前那个她可谓最最熟悉的小姐。如今,却也觉得她有些陌生了。看着上官月影那一头银丝,霜儿哭了,真正想哭。是什么,让她的小姐朝夕时间青丝成白发!是那个男人吧,除了那个男人没人可以逼的她小姐哭成这样,也没人会逼得她小姐哭成这样。
忽的,她只举得脑袋里猛的闪过一丝东西。很快,快的几乎她都没能抓住。司徒默,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三个字,司徒默,司徒默,司徒默……她起身,飞也似的往千玉殿的方向而去。她要杀了他,她居然要杀了他!她怎么可以,怎么会啊?
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化,她没有多想,只希望快点到千玉殿,希望那地板上没有血渍,希望什么都没有。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漫长到遥遥无期的梦。
可是,梦终究只是梦,幻想也只能是幻想。地上司徒默的尸体确实已经不在,甚至于,那一处的血渍几乎也被清理干净。可是,隐隐的,霜儿似乎总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他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院子里的梅花似乎开的很好,很艳,点点红梅正如那一刻他身上的血。在这冰冷的青石板上盛放出一朵又一朵的梅花。
霜儿有些呆滞的往琉璃宫走着,她不知道此刻的琉璃宫气氛愈加的死寂沉沉。
明明司徒安都快要奄奄一息了,可是没人敢传唤太医。因为皇上没开口,皇后没开口。所有的人都不敢开口。屋子里很静,静的能清楚的听到司徒安的呓语。
“母后,父王不保护你,安儿保护你,安儿一辈子都会好好的保护母后。”小小的身子似乎很痛苦,他侧着身子微微的蜷缩起来。似乎想将自己缩的更小点,仿佛如此的话,他就能安全一点般。
月影怔了一下,司徒珏也怔了一下。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潜意识排斥所有要伤害千儿的人,即便他的父王或者母后都不可以。
只是,当视线触及到那抹瘦弱的身影之时,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毕竟是他的孩子!
“传太医。”他讲话的声音有些冰冷,所有的内侍皆齐齐的跑向各住。
月影依旧站在门外,她忽然间很想看看他们母子会受到怎样的处罚。是腰斩?还是凌迟处死,或者是喂食毒药!
她抱着欢儿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里头的人纷乱不休,她冷冷的笑着。
笑了一会儿,她低头,轻轻一笑。而这笑容中,满满都是幸福以及快乐。欢儿许是太累了,窝在她的怀中睡着了,表情很安详。
太医最终急急的赶来了,只是,没想到,太医说,太子经脉尽损,恐怕,恐怕……他颤颤巍巍的站在司徒珏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依旧说的云淡风轻,“治不好的话,你们就等着给太子陪葬吧。”他总是可以如此,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判定一个人的生死。
莫紫苏静静的坐在那,背对着她们。她的眸子很黑很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原先抚着司徒安眉眼的手,轻轻的我搜寻那支断了的玉笛。
对,她要她们陪葬,都去陪葬……
风一下子又大了,莫名的大了。月影忽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发生,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轻的道了一句,“原来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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