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已经认命,独孤筠思绪百转千回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感觉到冷冰冰的匕首刺入身体带来的痛楚传来,于是满怀不解和困惑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所见,只见前一刻还气势嚣张的瘦子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处,右手维持着匕首高高举起的姿势,而在他的脖颈处则横架着一柄长剑。
剑身薄如蝉翼,映射出一股凛冽的寒光,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独孤筠都能感觉的到那股逼人的寒意沁入肺腑。说实话,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这瘦子敢稍微动一下,又或者是这握剑的手一个不留神抖一下,鲜血,必溅剑刃。
脖子上被人明晃晃的架了一柄剑,瘦子吓得根本就不敢动一下,僵硬着身子颤颤巍巍的问道:“阁,阁下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他万万没有料到,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事情便陡然反转,明明前一刻还是他拿捏着别人的性命,可是这会却变成了自己受制于人,性命堪危。
说起来,刚才他一门心思都沉浸于如何解决掉这个独孤小姐这件事上,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待事后反应过来想要有所抵抗的时候已然为时晚矣,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只见突然出现的持剑男子身着一袭雪缎锦袍,脸上覆着半张银色面具,面具上雕刻着狐狸图案,只露出眼睛以上、嘴唇以下的地方,不辨容貌,但独孤筠却觉得,有着那么一双宛若星辰般璀璨的眉目的人,想来相貌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四目相对的一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独孤筠总觉得那双眼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到了……
“我的身份是谁重要麽?”男子嘴唇微掀,悠悠然的抛下一句。
男子的唇形十分好看,独孤筠不得不承认看得她竟然微微有些慌神。耳边是低沉喑哑的嗓音,透着一丝浑然天成的慵懒散漫,却又带着几分清贵雍容。
“嗤,人瞧着倒是长的不怎么样,没想到胆子倒是挺不小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就敢行凶,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自信和狂妄?人家姑娘又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竟惹得你下这么狠的杀手?不是我说你,像这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也亏得你下的去手,怎么就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呢?听我一句劝,恃强凌弱要不得,很容易遭报应。你看,这不你的报应就来了,明明前一刻还是你仗势欺人,现如今你自己却变成了那个被胁迫的人。”
瘦子被这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怒火心中生,不甘心的吼道:“要你管。”
罗罗嗦嗦的吵死了,他真怀疑这人这辈子是不是和尚投的胎。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话古人还真是诚不欺人,独孤筠瞪大着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于危境中救下自己的男子。
乍一眼瞧着倒是挺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却没想到这张嘴,啧,可真够毒舌的……换做她这个局外人听了都有些受不了,就更别提被他耳提面命说教的瘦子了。
当然了,反正被说教的又不是她,她自然不用在意这些,而真正让她在意的是突然出现的狐狸男说话的腔调,莫名的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察觉到独孤筠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男子不由得偏头望去,四目相对时只见露在面具外的薄唇微微上扬,为那张本就神秘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肆意和狂狷。
只听见男子语带笑意的戏谑道:“姑娘作甚麽一直盯着我看?”
被本人撞见并直言道破,独孤筠有些尴尬的错开了眼神。
其实她觉得自己挺冤的,刚才她之所以会注视着这人完全是单纯的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出一些相似之处,只是眼下从这人的口中以这样的语调说出来,她怎么听着这么怪呢?就好像是,是她对他犯花痴了一样。
独孤筠心情别提有多郁闷,可偏偏她又不能解释说,唉,兄台,你误会了,我之所以看着你纯粹只是对你的身份有所好奇,想要摘掉你脸上的那张狐狸面具一看究竟。
再怎么说,如此对待刚才还救过自己的恩公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人家恩公既然特意以面具示人,那自然就是不想让人窥视真颜。
虽然因为恩公的一句话她不好意思再用带着探究的眼神看过去,但是通过刚才的那一番观察也足够她打消了念头了。
哪怕面具遮掩了容貌,但恩公通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和她认识的那个人截然不同,微微上扬的薄唇虽含着笑,但那双深邃幽沉的眼眸中却清冷漠然一片,哪里可能是定远侯府小公子会有的眼神。而且在她的印象当中,姬二公子一贯也只爱穿那种华贵的紫色,像这种清雅脱俗的淡色,他平素最是不屑。除了这些,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姬二公子完全不会武,这是翼州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虽说姬二公子自幼出生在武将世家,但不知为何这人最讨厌舞枪弄棒了,为此姬伯父可没少动怒,斥责他一点都不似将门之子,毫无半丝血气方刚的男儿气概。
对此,姬二公子全然不以为意,任凭定远侯用尽了一切的手段和方式,他自是我行我素的照样每日插科打诨,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
所以眼前这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玩世不恭的姬二公子,独孤筠微微的摇了摇头,颇为好笑自己刚才竟然会萌生出那么荒唐的念头。
“按道理说这件事根本就不干阁下什么事,阁下又何必多管闲事呢。”瘦子不甘心的说道,寄希望于挟持着自己的男子能够改变主意。
只不过他明显想多了……
“这有一句话不是说的好麽,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再加上难得今儿个我心情好,又不凑巧的叫我碰上了,那更是要管上一管了。”男子微勾了勾唇感慨道,与此同时只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剑柄下压了几分。
但闻瘦子面色痛苦的惊呼了一声,即便是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到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许是因为之前伤口失血过多的缘故独孤筠的脸色看上去略显苍白无力,一个支撑不住,脚下踉跄了一下,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面具男子这才察觉到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刚才因为她身上那套男儿装的衣服颜色较深,所以他没有注意,眼下在看见她手臂上的伤口时瞳孔骤然一缩,那双裸露出在外的眼眸中阴云密布,犹如暴风雨来临,夹带着骇人的凛冽气势。
“你,伤了她?”
声音出其的平淡,不见丝毫的涟漪,但是瘦子却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一股浓浓的惧意和恐慌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该死的。”
伴随着掷地有声的三个字顺着风传入耳畔,独孤筠还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只感觉到一只宽厚带着薄茧的手掌覆在自己的眼睛上,与此同时一道极轻,带着一丝在独孤筠看来似安抚的声音传来。
“嘘,别怕”。
有的时候当你的视觉看不见时听觉就会变得敏感,几乎是在男子的这一句话落下时独孤筠清晰的听见一声极短促的闷哼声响起,再之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空气中有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开来,她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而至于这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独孤筠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正躺在医馆的病床上,原本受了伤的胳膊也经过妥善的包扎处理过了,但动作间仍旧避免不了的还有些疼。
就在她微微拧着眉头四下打量的时候,只见一名老者掀开隔帘一侧走了进来。
“姑娘,你醒了。”老者见她醒了,温和慈祥的问候道,“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独孤筠觉得自己头还是有一些晕乎乎的,经这么一问微微的晃了晃神这才稍稍思绪清明了些,但不可避免的是声音当中仍旧透着些许的虚弱。
“那个大夫,我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失血过多昏过去了,是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公子将你送到这里的。”
独孤筠听后老者的话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晕迷过去的前一刻看见的那道身影,是他……四下环顾了一番,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并没有瞧见那人,于是困惑道:“那老伯,那位公子人呢?”
“那位公子在将姑娘送到老朽这里后付了诊金便先行离开了。”
闻言独孤筠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些许的失落,怎么说人家也救了自己一命,可结果她别说不知道救命恩人长相如何了,就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人海茫茫的,让她上哪去找一个戴着一个狐狸面具的人,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
“唉,瞧老朽这记性,差点给忘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者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懊恼道,“临走前那位公子还留了件东西,说是让老朽代为转交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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