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亦被村里人称为“坟山”。山前有一条河流，自西方发源而来、向东方流去，而东方青龙为高，西方白虎为低，正合青龙宜高白虎宜低之势，这就是地学中的“开天门，闭地户”之义。按照师父的说法，此地虽是龙虎之势，水气总归是有的，却因河流没有成环抱之形而少了许多。曾经，有的人还想为此而改挖河道，后来又因此举会破坏地脉的理由而不了了之。

我问师父，

“您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师父盯着地上的污秽，若有所思，

“我先前看到伤口以为是僵造成的，但他的伤口这么久了都没变硬也没有任何尸变的状况，所以我觉得可能是某类精怪造成的。”

“那龙虎山又能出什么事呢？”

“当日工程队在龙虎山放炮开山的时候挖出了一口百符棺，我要求他们立马停下并恢复原样。百符棺并非普通的棺材啊，而是一种……”

“贵的棺材？”

“贵你个头！那其实是法器！”

自我知世以来，还从未听闻棺材竟也能成为法器。

“得用百符棺压制的东西，那它的力量不可小觑。如果跑了出来……”

“怎么样？”

“方圆百里，白骨盈盈。”

我望了一眼赖二，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衣衫褴褛。我想去看看他的伤口如何了，就径直走到了他的身旁。正当我蹲下来，想要仔细观察他伤口的时候，他却突然醒了过来，像第一次苏醒时那样，怒目圆睁，但这次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浑身上下青筋爆出，先前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红润。我被他吓到了，退到师父旁边。他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赖二！赖二！”

“没用的，他已经死了。”

师父早就做好了准备，摆出了格挡的防御姿态，将黄符拿在手里，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赖二的动向。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质一直持续了三四分钟，赖二长啸一声便迅速逃走了。同时，我和师父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赖二身上好像掉了什么东西。”

“师父，这好像是一块手镯，已经断成两半了。”

这一块奶白色的圈圈看起来和普通的手镯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师父从我手里接过，“这是镇煞镯。”

“我从先辈那里听闻过，这镯子本是一对，一黑一白对应阴阳。”

师父神情变得紧张起来，“要阴阳结合才能控制住煞物，如今这镯子只剩一个，事情难办了。”说罢，从兜里拿出了几张黄符将碎镯子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向屋里走去。

现在，我的脑子里除了赖二那张怒目圆睁的脸和镯子外，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了。

“我们马上就去找他。”师父盯着他逃走的方向说道。

随即他就从里屋抬出来一个小篮子。那篮子里装的尽是黄纸、朱砂和一小碗鸡血。师父点燃了三炷香，围着院子转了一圈之后把香放在额头，拜了拜天地之后把香插在香炉里，手持八卦镜，一退一进踏着七星步，念起了口诀，“黄纸朱砂驱邪祟，八卦明镜示乾坤。三点天清请诸神，一撇地灵护我门。……”准备工作完成后，师父就开始了请符的工作。几分钟的光景，十多张黄符就“新鲜出炉”了。

请符并非易事，首先得数这条件限制了，师父不教我请符的本事也是如此，如果请符者的修炼不够是无法完成的。其后果轻则符无效力，重则造成反噬。其次得说这集中精力。请符是向天地诸灵借力，掐诀念咒就好比向老板递交申请，以笔通天地，凭心系诸灵，如此请下来才能有用。我以前总有很多疑问，像比如“凭什么会借你神力？”“符纸为什么会有各种颜色的呢？”师父也总是看我一眼，摇了摇头。

阳光下，他挥舞着细杆毛笔，花白的头发下闪着汗滴。

事毕，师父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我帮师父将黄符收进了包里，把他大旱烟的两头系上绳子背在身上。

我以为大旱烟就只能用来抽烟，但有好几次我看见师父用大旱烟来做法，我觉得奇怪就问师父了，

“师父，这大旱烟还能做法？”

“这旱烟取得是桃木的精华，是神木。”

“那为什么不把它做一把剑呢？”

“因为我喜欢抽旱烟。”

“那这还怎么杀鬼怪呢？”

“鬼怪是杀不死的。”

……

师父走出屋去，抬头看了看日光，

“出发，龙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