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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世间摇摇欲坠的你》第10章 三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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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个烂梗,女人的第六感。”她说。

“女人的第六感到底是什么?所以女人有天线吗?”

“就像男人有尾巴。”黄莺眉回。男人有尾巴,看到好看的人就摇起来,女人有天线,能接收到好感的人欲盖弥彰的信息。

“其实也不难发现,那么熟悉的一个人有点不一样会让你全身不舒服,好像他整个世界的破绽都在向你招手。有一次一件衬衫沾了一两滴酱,不明显。我忘记提醒他,他匆忙穿出去了,我想等他回来换了再洗,结果回来却没有了,洗得很干净,我想办法套了话,不是他自己洗的。”

“喔,可怕,我看这天线能接受ufo信息。希望你们接收到时为了人类安全,不要回答。”向树似笑非笑。

黄莺眉横了他一眼,其实除了辛慧她没对别人说过,也许邓长乐是对的,她不怕吐露给他,因为他比她更为破碎:“我就想办法找,所有聊天记录都没有,干干净净,有一阵子我都怀疑是我多疑,你知道后来我在哪里发现的?”

“哪里?”向树难得配合。

“淘宝的一个买家,他们用旺旺聊天。我怀疑他除了衬衫那事外,也是因为发现淘宝竟然成了他的常用app,他以前一个月网购几分钟都嫌烦。”黄莺眉说,“他很小心,记录也是随时清的。我也看不到多少。”

这女人简直是野生的侦探。吃着热气腾腾的螺蛳粉,向树打了个冷颤,以后他更得加倍小心。忽然向树明白了一个事,他看着她:“你男友现在在楼下对不对?”

这下轮到黄莺眉震惊了,没想到这个男人也有天线,也是,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有尾巴,那就勉为其难被装上了天线。

向树对眼前的局面有了透彻的了解,她知道她男友一定会孜孜不倦在楼下等着缠她,她不想闹得难看,可能当时如同自己此刻福至心灵,想到刚好有顿饭可以还,顺便避避难。但难免心烦意乱,毕竟一直挂牵着楼下那个人,所以开口闭口都是她和他的事情。

向树冷哼一声:“我看你不像是来还债的,我看你是来避难的。”

黄莺眉强笑道:“你也太高估自己,又是我的债主,又是我的避难所。”

向树直直看着她,看得她妆都要花掉。她怀疑他这样的眼神去卢浮宫是要被绑住眼睛的——防止损害文物。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如天外飞仙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只见大楼保安站在门口露出尴尬的笑,向树让他进来,他进来笑得比明星的蜡像还要尴尬:“隔壁,先生,隔壁加班的投诉,让我来看看,说你们这里有腐尸的味道……”

“腐尸?!”把黄莺眉给气得跳起来。

“我也说不看啦!怎么会有腐尸!但是,你知道,社会上凶杀案那么多!以防万一……”保安一脸憨笑,充满皱纹的脸带着那日常讨好的笑,可能职业做做久了,年深日久那僵硬的笑就变成了自己的脸。配上那一口不标准的台腔普通话让人可笑可叹。

“一个人这么多这么忙碌的办公大楼,凶杀案?”黄莺眉啼笑皆非。

向树道:“对,你去告诉他们,因为这里有人心碎了。”

“呃……”

“去吧。”向树命令道。

那保安面有难色的转身,也不知道隔壁和这家哪个神经病更明显一点。

“对了。”向树说,“你到楼下看一下,有没有一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在楼下等着,有的话,把他赶走。”

“啊?我该怎么说?”保安结巴。

向树说:“你就说;‘这里不欢迎乞丐。’”他对保安很郑重的点点头,“相信我,那是个乞丐。去吧。”

保安确定这家的神经病明显比隔壁更资深一些。保安走后,黄莺眉和向树面面相觑,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停止不住,弯着腰捂着肚子快要抽过去。

好不容易黄莺眉才站直了,眼里还有点泪花:“他才不是乞丐,他是个嫖客。”

“哈?”

“他说他不是有小三,他只是招了个妓,因为客户聚会经常要应酬点妹子,没法子,就嫖了几次。”黄莺眉又笑得直不起腰。这个时代怎么回事,大家忙着辩称,又是一夜情,又是嫖客,仿佛真投入感情是什么羞耻事,仿佛没有付出感情就值得被原谅,就是个真正顶天立地的中华男儿。

“你不想知道他的出轨对象是谁?”向树问,这也太不合这个一向‘打破沙锅问到底,管它沙锅是谁的’的女士了。

“不知道。”

“以你的水平,要找到那个人也不是个难事。”向树想鼓动起她的好奇心,让她知道一些更破败的事实。

“知道又怎么样。”

“要不要我帮你?”

黄莺眉瞅了瞅他,想观察他到底是幸灾乐祸,还是不安好心。但此刻他的笑又像是是人民币上的笑,无喜无悲的。甚至还带了点慈悲。真是见鬼了。她倒也没听说过有钱人会渐渐长得像钱的。

“不必了,谢谢。”跟这种疯子讨论这种事,真是疯了。

“为什么你对对方一点不好奇?”

黄莺眉猛然把桌上的碗筷扫一起,扔到垃圾桶:“你会在乎你门口的垃圾被运往哪个垃圾场吗?”

这并不一样,这个比喻不太妥当。向树心想,但并没有说出来,以他们两个的交情,这样的刺激程度已经够了。过度容易产生副作用。

他们听到‘登登登’跑过来的声音,那个保安说楼下是有一个人,不过刚不久走了。

向树听罢:“那我送你回去吧。”

“我以为你晚上要住这里。”

“这么臭让我住这里,作为老同学,你心肠有些歹毒。”

“到底是哪里臭了!”黄莺眉气得跳脚,向树差点鼓掌鼓励她当场来一场踢踏舞。

两人大致收拾了一下,关了灯。

向树接起电话,这黑夜里都能看到他的脸黑了:“啊?”他显然也懵了,一时停住了脚步。

一会向树挂了电话,在黑暗中等待他的黄莺眉忍不住问:“怎么了?”

向树仿佛在决定告不告诉她,最终还是说了,看来今夜是心事之夜:“那个肇事司机自杀了。死了。”

黄莺眉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一下子也懵了,不知作何反应:“为什么?自杀?死得……有点突然……”

“死亡大概都是……突然的……”向树断断续续回了一句。

沉默的两个人并肩出了门。仿佛二战各怀鬼胎的苏德联盟。又仿佛两个生活在阴沟里的人,决定出去仰望一下星空。

谁能想到向树车上第一首歌是“随浪随风飘荡随著一生里的浪

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

黄莺眉捂着鼻子说:“能不能切个歌。”

“不用捂鼻子,那是你自带的味道。”向树冷哼。

“你我在重逢那一刹心中有泪飘降纵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

默默承受际遇……”

“能不能切歌。”

“不行,坐我的车,听我的歌。”

“没想到你是这么土的人,你买这车就是用来糟蹋的吧。”

“谁在黄金海岸谁在烽烟彼岸你我在回望那一刹彼此慰问境况……”

“岁月催人土,忽然觉得我和野蔷薇酒吧挺般配。”向树道。

“这歌我高中听都嫌土。”

“高中也是我放的,没想你高中就这么洋气,失敬。”

据心理学家研究,无聊的对白多半用来对抗真正的对谈和深度的生活,此刻在这两个人身上表现得过于明显。

一首歌放完,向树倒也没有一路土下去,直接转到fm模式,电台里的男人滔滔不绝的讲过时的笑话,女人咯咯咯的笑。你看,虽然我们都是黄种人,不代表我们不可以肤浅。人生苦短,及时发笑的核心是找一个和你水平相当的人。不会在你犯白痴的时候翻你白眼。

“有说怎么自杀的吗?”

“说是开煤气自杀。还没出结果,只是先告知一声。有点古典的自杀方式,对吧。”向树说。

“我觉得这么谈论别人的生命不太好。”黄莺眉回。

向树笑:“我这个人确实不怎样,我真的很爱嘲笑别人。”

黄莺眉若有所思:“也不一定,也许是我的问题,如果生是可以讨论的,死也是可以讨论的,是我过于要求正确了。”

“你说如果人人都没有一个所谓‘正确’的标杆要求自己,世界会变成怎样?”

黄莺眉摇下窗户看漫天繁星:“这浩瀚星空有它的运行规律,人心也该有规律。任由野兽出没,就变成了丛林,人类进化了几万年,不是为了回到原始森林的。你说对吧。”

“你们做公关的应该也很熟悉某些心路历程吧,现在每个人都在叫释放天性,活出自己。其实大部分的打算无非是用野性打败道德,可一旦名人有什么小三,出轨啊,骂得最欢的也是这群人。这个时候他们又不主张天性了。”

“我是最不号召去找自己的。”黄莺眉说。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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