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白衣(2)

沈晋将我拥入怀中：“莲儿，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从今以后，我们忘记过去的一切，好好地过日子。我给你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家？”我没有听错吗，那个在我潜意识里一直向往的东西，我可以一下子离它那么近？

“是家，我们的家，我带你回华山。有什么事情，掌门人可以为我们做主。”

沈晋宽厚的怀抱温暖而舒适，沈晋的声音温和而动听，那一瞬间我仿佛被盎惑了，脑海中反复地回荡着那个我一直渴望，却从来不敢奢求的字——“家”。

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放纵一次？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满足一次？

我的内心在强烈地挣扎，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我很卑鄙，可是，一次，就一次……这一生，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吧……终于，我选择了顺从我的心。

“华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乖巧地依偎在沈晋的怀中轻声问道。

沈晋将下巴轻轻搁在我头上，收紧了抱住我的双臂，眼神温柔而平和：“华山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师傅与师兄弟师姐妹们，他们为人都很和善，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晋……”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什么？”沈晋埋下头来看我。

“那只蝴蝶……你的心上人……”

沈晋微笑，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吃醋了？”

我的脸红如朝霞，兀自逞强：“谁吃醋了？”只是，仍然忍不住好奇地看他。

沈晋轻触袖上的蝴蝶，脸上露出一种平和而安详的神色：“给我绣这只蝴蝶的人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心中一沉：“她是……”

“她是我的小师妹，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小女孩。”他英俊的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一丝微笑，仿佛沉浸在温馨的回忆中，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她好像是来自天界的精灵，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灿烂而夺目，纵是天上群星闪耀，也比不过她粲然一笑。她是我们大家的忘忧草，是我们细心呵护的珍宝，只要一见到她，我们所有的烦恼都会一扫而空。”

我低下头，听沈晋继续说道：“小师妹天姿聪明，对剑道有非凡的领悟力，跟她谈论剑术总会有不少的收获。她仿佛是个无穷无尽的宝藏，总在不经意间给你带来惊喜。谁能想到，她那么一个静不下来的人，会一手好针线；又有谁能想到，她本是太师府的千金大小姐，却待人如此坦诚亲切。我是名孤儿，她却让我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下山的这段日子，每当我感到孤独时，我总忍不住抚摸这只蝴蝶，它让我想起华山，想起小师妹，想起山上的快乐时光。”

心中有些酸涩，我有些困难地问道：“你……很喜欢她，是吗？”

沈晋认真地看我：“小师妹天真可爱，在华山，没有人会不喜欢陆师妹。”

我不自觉地绞起衣衫，有些自惭形秽。那位师妹是天上的精灵，人间的宠儿；而我却是地狱的阴魂，见不得光的阴暗。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真正的天壤之别。

我看向沈晋，声音有些懦弱：“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沈晋握住我的手，坚定地说道：“我喜欢小师妹是因为她让我感觉很温馨，她的身上有股亲人的味道，我对她就好像是对待自家亲妹妹一般。你和她不一样，你的出现方式太激烈了。你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撞了过来，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你打乱了我的人生计划，你让我完全不由自己。等我回过神来，一切都太晚了，我已经放不下你。你完全占据了我的心，让我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我只想照顾你，爱护你，与你一起共度一辈子。”

沈晋的声音分外动听，生平第一次我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幸福。

到达华山的那一日，艳阳高照。

我们一到华山就被许多人围住了，大家抱着沈晋笑笑跳跳很是开心。阳光下，沈晋的白衣分外耀眼，全身象是罩着一层光辉，发散着温暖的气息。他脸上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眼中的闪烁是乍见亲人的激动。他象是天生就属于这里，与这里的一切是那样融洽与契合。

华山的弟子们都相当友好热情，众位兄弟亲密无间，感觉就像一家人。他们互相嬉戏互相打闹，所有的感情完全发自内心，毫无半点造作。

我在一边静静地站着，这种热情让我感到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羡慕。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在西域圣殿，大家都在相互防备，面上谈笑，背地里插刀，谁要是敢放松警惕，谁就会死得很惨，很惨……

“我带你去见掌门人和我师父。”沈晋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掌门人表面严厉，其实非常和善；我师父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他们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我不自在地点了点头，跟着沈晋步入华山派的大堂。

掌门人欢喜地拍着沈晋的肩：“晋儿，你在外面做得很好，我们很欣慰。你是我们华山的骄傲。”

沈晋连忙下跪：“沈晋能有今天，全靠掌门人与师父的栽培。”

“你有今天，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看到你有今日，我们也很为你开心。”沈晋的师父慈爱地看着我们，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沈晋连忙拉我跪下：“弟子无父无母，多亏掌门人收留、师父调教才有今日。弟子奉掌门人之命下山磨练已有三年，弟子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光大华山，以报答掌门人与师父的养育之恩。今日回来便是想留在华山为华山派做点事。另外，弟子还有点私事想求两位，我想娶这位莲儿姑娘为妻，可是我与莲儿都无父无母，我们想请掌门人与师父为我们做主。”

掌门人与王师父对看一眼，满脸喜色：“这是喜事啊。快起来说话。”一把扶起我们，亲切地问起沈晋在山下的情况。

沈晋也兴奋地将自己下山后的情形一一道来。

我无意间看到门口出现一个娇弱的身影，那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女孩。女孩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沈晋，小嘴微张，似喜还羞。她像小鸟一样依在门边，说不出地清纯可爱，便是我见惯了西域圣殿几百个女孩，也忍不住对她产生一种莫名地好感。

“这位姑娘是……”我不由自主地走向她。

她看到我，微微有些吃惊，但立刻展开笑颜对我点了点头。

掌门人也看到了她，对沈晋哈哈笑道：“晋儿，你还认识她么？”

我已经隐约猜到了这女孩是谁。

果然见沈晋高兴地握住那女孩的手：“几年不见，陆师妹已经变成一个标志的大姑娘了，如果是在外面，我还真不敢认呢。”

女孩双颊微红，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

王师父笑道：“可不是吗，陆柔的变化可真是大，想当初她不过是一个贪玩的小丫头，如今却已经是我华山派十大弟子之一了。”

“真的吗？小师妹，你真行！”一听这话，沈晋更是由衷地开心。

那女孩只是含笑，却不多语。

我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女孩，不由得张口问道：“晋，这位就是你常常提起的那个冰雪聪明小师妹吧。”

沈晋笑道：“正是正是，莲儿快过来，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常常跟你说起的陆师妹陆柔。陆师妹，这是我的未婚妻莲儿。”

那女孩娇躯一僵，有些震惊地看着我，眼中似有痛楚一闪而过。她将手从沈晋手里轻轻挣脱，面向我强作镇定地说道：“莲儿姐姐你好，欢迎来到华山。”

声音极其平静，平静得让人揪心。

那一瞬间，我知道，我的出现伤害了她。

“沈晋，她爱你。”

华山的风景的确很美。不同于西域圣殿那座终年积雪的雪山，这里空气清新，气候宜人，周围芳草青青，莺飞草长，仿佛是另一世界。我站在山边极目远眺，任清风拂面，秀发飞扬。

沈晋微微一震，然后缓缓说道：“不会的。”

“是吗？”我淡淡地笑着，闭上双眼，展开两臂，感受到柔风轻轻拂过面颊，温柔而细腻，平静而祥和。

心，如秋水般平静；嘴里却有种淡淡的苦涩。

沈晋抓住我的手，声音有些急切：“莲儿，往后面一点，下面是悬崖。”

我笑。下面是悬崖，那后面呢，是退路么？

在华山住了几天，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消息：陆柔订亲了。

沈晋的师妹陆柔本是当朝太师唯一的孙女，因为身体不好被太师送来华山学武强身。陆柔的婚事是太师为她订下的，据说那人是当朝宰相之子。太师对陆柔疼爱有加，为陆柔选定的人一定错不了。华山的人都为陆柔开心，纷纷跑去道贺。

沈晋松了一口气，对我悄悄说道：“你看，是你多心了吧。”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只淡然一笑。沈晋只当我默认了，兴匆匆地跑去向陆柔道喜。

我苦笑：沈晋太单纯了，太师为陆柔选的人虽然很优秀，可是陆柔心中喜欢的却未必会是那个人。

陆柔将归期订在我与沈晋的婚礼之后。我心中微叹：这个女孩的确善良。

她心中所爱明明是沈晋，她却一句话也不说出来。她在一旁默默地注视，将自己的感情深深地掩藏。我知道：她是不愿让沈晋为难，

在我与沈晋成亲的前一天晚上，陆柔忽然练功岔了气，若非发现及时，她极有可能会半身不遂。我们理所当然地将婚礼推迟，在陆柔昏迷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办喜事。

直到第二天，陆柔才脱离了危险。得到消息，我与沈晋赶紧去探望。

站在窗外，我们看到一少年抱着陆柔激动地说着什么。沈晋告诉我那少年名叫商洋，与陆柔的关系相当好。我有些诧异，难道之前竟然是我多心了吗？

等商洋离开以后，我与沈晋才走进门去。

陆柔托着腮帮似乎在思考什么，想得那样入神，就连我们走近也未曾发觉。可是当她看见了我们，她却巧笑倩兮，笑声爽朗。

难道，之前真是我猜错了？

漂亮的大红喜服就在我身上，吉祥喜帕就盖在我头上。直到我坐在喜床上，我还是觉得我在做梦。我真的嫁人了？

我从没有想过我竟然会有这样一天。这幸福离我如此之近，近的让我感觉不真实。可是我真的成了沈晋的妻子。

这是福，还是祸？

“莲儿姐姐，刘师姐要我来看你有什么需要没。”是陆柔的声音。

我掀开喜帕看到陆柔乖巧地站在门口，玉雪可爱的小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我向她招手：“来，陆师妹，坐这里来。”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坐了过来。

“陆师妹，你喜欢你沈师兄吗？”

我突然发问让陆柔感到措手不及。她毕竟年幼，又生在这温暖和善的氛围中，纵然冰雪聪明，可比起心计来，却绝不是我的对手。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她慌乱的神情落入了我的眼中，我知道我果然没有猜错。

“陆师妹，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我严肃地看着她。

“什么事？”她不解地看着我。

我道：“请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像以前那样关心他、照顾他，好吗？”

“啊？”陆柔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怔怔地看我，万分诧异。

“答应我好吗？”我步步紧逼。

“好……”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却忍不住疑惑问我：“可是，为什么？”

我嫣然一笑：“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是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虽然我现在很快乐，但是我很清楚，我的快乐是不会持续太久的，雪琴与云霄已是我前车之鉴。她们如此优秀尚且逃不出圣姑的追杀，何况是我。背叛西域圣殿的下场绝对会很惨！

可是，即便是我的下场会很凄凉，我也认了。这一辈子，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吧！

只是沈晋如此爱我，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就算会无可避免地伤到他，我也要将对他的伤害降低到最小。陆柔身份不一般，她一定可以帮助沈晋。

望着满屋的大红，我轻轻叹气，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会忘记这里。华山，有我幸福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