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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心情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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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文在这所学校读小学。每天早晨,他都要在家里磨蹭到七八点才慢吞吞地朝学校走去,很多时候他都是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的,如果老师已经在教室了,他就会挨骂,有时去的更晚,老师就会罚他在外面站着。他一个人站在教室外,手里拿着书本,头抬看着天,一双深邃的双眸不禁让人看到心疼,凝集着万般情愫,或爱,或恨,或哭,或笑,可是,却不会有人能懂。而相反的是,人世间有太多的感情,我们不是不能懂,只是愿不愿意去懂,仅此而已。

不过,迟到在袁子文看来,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相反,这倒成了他个人的一种风格。在那个不大的学校他竟然能让一帮教师闲来无事作为谈笑的材料,因为根本找不到一个人能跟他一样,每次都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走进教室,要么就是毫不犹豫的迟到,一点也不带争议,这比解决领土争端问题还要目的明确。

混学前班的时候,袁子文喜欢在数学作业本上写一些简单的加减法,从一加一等于二一直写到一加九十九等于一百,数学老师也就在这些算术题后面画上对勾,而且还加上个一百分,这在袁子文看来是很值得炫耀的,因为他没有数学书却可以拿到这么多红色的对勾,心里自然十分高兴。别的同学见此,也纷纷效仿,几天后,惹来老师在班里大发脾气,当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袁子文了,数学老师对此是一清二楚,于是在班里批评了袁子文,袁子文虽然顽劣了点,但是还是比较注意自己的形象,心里边有些无地自容,不过被批评过后,一下课,就和一帮学生打作一团,自然要表示一下自己的不高兴,怪罪别的同学模仿自己让自己被老师批评,当然,别的学生都是哈哈大笑,也有说其自作聪明的。袁子文是一个严重偏科的学生,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五年级的语文课本里的课文读起来比那些高年级的同学还好,这倒不是因为袁子文聪明,而是只有一本语文书的缘故。语文老师说这孩子长大了一定很有出息,可是数学老师就不一样了,数学老师经常说袁子文是扶不起的猪大肠,脑袋是红薯藤熬的,袁子文不明白老师为何会这么说,因为这两个比喻他根本理解不了什么意思,但是从老师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来看,这断然不是在夸奖自己。测验的时候,别人三加二都算的是五,袁子文得出的答案是六,数学老师拿着袁子文的数学试卷恶狠狠地说道:“袁子文,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算的?”

袁子文也不敢撒谎,怯怯的说道:“考试的时候卷子拿斜了,还以为是乘法呢!”这时候全班同学都哈哈大笑,当然许佳凝也在内。老师听了这话,哭笑不得,虽然没那么恶狠狠地跟袁子文说话,但还是把卷子扔给袁子文说:“九分!”袁子文听到自己只考了九分,但是觉得老师比自己还要伤心难过,因为老师的声音似乎如即将要哭出来一般,他抬头看了一眼老师,他有些后悔,觉得不能只听声音就随便下结论,因为老师的脸像烧柴禾的锅底。当时许佳凝就坐在袁子文后边,袁子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懒得看她,心想她肯定还在笑自己,但还是禁不住瞄了她一眼,她一本正经地在座位上坐着,看着袁子文回座位。奇怪的是那次她的数学成绩太让袁子文丢人了,九十一分,加上袁子文的九分,刚好满分一百。

老师念她的成绩时还不忘说一句:“袁子文,跟你后边许佳凝同学好好学学,别人每次都能考高分,就你把整个班级的平均分都拉低了!”袁子文笑了笑。中国人什么都喜欢平均一下,以为如此便是公平的代言,便是向着共产主义迈进。譬如某个部门公布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平均达到多少,接近国际富裕水平了,于是很多人都要苦笑自己被平均了。袁子文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只考九分,回到座位不忘自言自语一句:“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做梦能考九十分的。”

许佳凝不经常说话,笑得时候总喜欢用左手捂着嘴,袁子文很奇怪,别人都用的右手,她用的却是左手,捂嘴的时候还要用手背。别看许佳凝不说话,袁子文坐在她前边可没少被她絮叨,上课的时候,靠在她的桌子上,她就会非常狠心地用笔触戳袁子文,不过是笔帽,下课的时候,许佳凝就会趁袁子文不注意,把她的桌子使劲往后一挪,那个时候袁子文准会摔在地上,袁子文也不哭,起来冲许佳凝怒视一眼,小拳头捏的紧紧的。许佳凝就会小心翼翼地反驳一句:“谁让你总是靠着我的桌子还总是摇来摇去。”每次听到她那婴儿般的声音,袁子文也没有底气冲她发火了。女孩子大多都有这招杀手锏,但没有像她这样运用的这么好的,漂亮的女生使用这么一招,再大男子主义的男生都会软下来,所以,女人在骂男人的时候,经常会用“软柿子”这个词。其实,男人是很冤屈的,因为男人通常是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扮演“软柿子”的,倒不是因为软弱和无能。袁子文也不例外,他不是大男子,因为才六七岁而已,乳臭不仅未干,而且还很湿,况且,许佳凝也是全班最好看的女生。在很多人看来,家庭条件非常好的女生大多数都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许佳凝的家庭条件非常好,但是她却不像别的女生,长长地头发永远只有一种格式,就是马尾辫,衣服的色彩永远都是淡色调的,要么是淡粉色,要么就是淡紫色,要么就是白里带着灰色的,她是气质和漂亮都兼备的那种女生。

袁子文和许佳凝不同,袁子文喜欢贪玩,上课喜欢迟到,下雨天会打着赤脚进教室,数学老师是教导主任,体育课让学生给他的菜园子拔草,当作是劳动课,袁子文故意把韭菜当作草,全给他拔了,老师知道后非常生气,后来给老师摘棉花的时候,老师就一直跟着袁子文,但是袁子文还是会趁老师不注意,在棉花里塞一些已经被撕成碎末的叶子。

在学校混完了学前班之后,袁子文有些日子熬到头的感觉,他就拿着寒假作业,一路飞奔,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当父母问起他的考试成绩时,他把寒假作业递给父母并说这就是成绩单。后来才知道,自己把寒假作业当作成绩单了,于是又哭又闹,非要父母给他成绩单,袁子文的父母没有办法,只是哄他,好久,袁子文才没有闹。到第二年开学的时候,袁子文的父亲将其送到学校报名,袁子文才拿到了自己的成绩,但是考的很差,语文数学都不及格,老师在一旁生气,袁子文的父亲只能默默接受着老师的数落,老子不争气,小子也一样,说来说去归结到袁子文成绩太差,将来一定没什么用处,但却没有劝袁子文退学,毕竟袁子文还欠着几百元的学费。

虽然是新学期报名,可是,袁子文的家里也拿不出一分钱,只是把上学期的学费凑齐。袁子文的父亲给学校领导说尽好话,并给学校领导递上自己的卷烟,学校领导瞄了一下烟,但是推了回去,最后总算答应袁子文能够入学,但是书本还是和原来一样,只能领到一本语文书,别的书等学费交齐之后再给。于是,袁子文每年开学后都会领到上学期的新书。袁子文那时候虽不懂事,但是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伤痛,自己也说不清楚。袁子文的父亲一路上要袁子文以后要好好学习,袁子文手里拿着上学期的成绩单,语文五十五分,数学三十二分,觉得自己还是不错的,心里面还是挺高兴的。

才一个月而已,每次袁子文进教室,就会被老师撵出来,原因是学费没交齐,需要回家拿学费,否则不许上课,袁子文低着头,嘟哝了半天冒出两个字:没带。老师把脸一沉,像光臀撵贼一样让他回去拿。

袁子文对老师的做法虽然很是埋怨但是并没有多大恨意。他什么话也不说,掉头就走。他并不是一直往回走,而是在半路上停下,一个人坐在田埂上,逗逗蚂蚁,捉捉蜻蜓,或者把脚放在小水凼里玩水,一直挨到所有的孩子都放学,他就跟着他们一起回家。有一回碰上下雨天,袁子文就提着布鞋光着脚去了学校,虽然那只是一双很旧很旧的布鞋,鞋头还破了一个洞,但对于袁子文来说,那已经很珍贵了,因为冬天一到,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这双鞋更了解自己的需要。老师见袁子文光着脚就往教室走,就问他干什么去了,似乎袁子文根本就不知道也并不会去辩解,不懂替自己说句话,他一直沉默不语,没有人会明白他是为了手里的一双鞋。老师见状,非常生气,就质问他是不是在路上玩水抓泥鳅去了,袁子文的一言不发在老师眼里成了默认的姿态,老师就狠狠地打了他两手掌心,每打一下,袁子文的眉毛就禁不住往一块合拢一下,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袁子文觉得心里十分委屈,可是,自己与生俱来没有大哭一场的本领,琼瑶阿姨的小说里嚎啕喷涌,袁子文怕是永远不是里面的主角了,结果是他又被罚站了一个上午,依然是一个人站在教室外,手里拿着书,头抬着看天,似乎距离自己很远的地方有什么在召唤自己一样,那里是可爱的,是希望的,是仁慈的,也是快乐的,更是洁净的,有时不禁发笑,被老师发现,又会惹来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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