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清头靠在窗户上,一列火车从眼前呼啸而过。
童清一愣,背脊坐直,奇怪地望着沈天晔“为什么要沿着火车路线走?”
沈天晔扯了扯嘴角,“你大学入学火车抢了我送你的义务,我是在向它宣告,以后不许和我抢。”
“霸道。”人家火车有列车员在,凭什么听你的。
童清想起殷点犀地话,貌似无意地探寻道,“这条路线的火车……你坐过?”
“没有。”沈天晔回得斩钉截铁、简洁利落。
突然一个急转弯,车开得跟飘移一样,童清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人开起车来不要命,真想和她同归于尽吗?
车在站台旅店前停了下来。
沈天晔下了车,打开车门,拽着童清出来,往旅店走去。
放手,拉拉扯扯地干什么,她又不是不会自己走!
站台旅店很古旧,因为站台重建过,旅店被挡在了站台的后面,若非曾经在这里留宿过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么一个隐蔽的旅店。
童清跟在他身后,嗤笑,“还说没坐过这列火车,你是怎么知道这家旅店的?”
沈天晔背脊一僵,默然。
当年童清执意不坐沈天晔派的车,非要自己一个人去学校,连张妈都不让跟。中途火车故障,列车员带大家到这家旅店休息。沈天晔若非没跟着,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
原来是真的,他远远地跟在身后一路送她到了学校。
童清胃疼,为什么,他不是最怕火车的吗?那时候他不是狠绝地发话,谁都不许送她吗?
沈天晔就轻驾熟地办理入住,旅店老板娘看见他时眼睛一亮,“是你!”
老板娘下意识地眼珠子瞥了瞥,果不其然看见后面跟着个小丫头。
倒不是老板娘的记性好,能够记得三年前的旅客,而是当初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旅店本来就小,当时一火车的人都下来,小旅店里根本就住不下。大家吵得不可开交,还是老板娘当机立断,男女分开,六人一间挤一挤,睡一晚而已。
老板娘排房间时,他一身西装革履挺拔俊俏,沉着脸,在柜台上拍下厚厚一叠人民币,指着门口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让老板娘给她单独一间而且要最好的房间。
老板娘暗自发笑,一个小破旅店,所有的房间都一样破,哪有什么最好的。再说房间本就不够,老板娘想推脱,被他冷冷一瞪硬是什么都没敢说。
反正看在一叠人民币的份上,老板娘点头哈腰,声称一定给她单独住本旅店最好的套间。
老板娘想不通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花了一堆的钱,不跟那小丫头住套间,反而跟一群人挤在一起。关键是半夜的时候还跟人家打了一架,好像是有几个小混混偷看那个小丫头洗澡,被他打得断胳膊断腿儿连声求饶。
看他这会儿胳膊上缠着绷带,说不定又是为那丫头打架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贵气的少爷派头,居然为了一个小丫头如此痴情。
旅店房间很小,是个简单的一室一卫,只有一张单人床。
童清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沈天晔热了两包纯牛奶塞给她,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换洗衣服塞到她手里,让她去洗澡,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
沈天晔转头。
窗帘没有拉,窗外黑乎乎的,风正吹得呼呼作响。
童清低着头闷声道,“你去哪儿?”
沈天晔嘴角扬了扬,童清抬起头时正好看见他笑得意味不明。
童清脸上一红,站了起来,没好气道,“你快出去,我要洗澡了。”
沈天晔话里带着笑意,“我在隔壁,有事打我电话。”
沈天晔带上门,脚步声远去。
童清又坐回到椅子上,手里还握着他给的衣服,忽然“哗啦”一声巨响,童清吓得心脏突突直跳,转头望去窗户没有关,窗棂正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童清慌张地跑去关窗户,风吹进来时她浑身打了个寒颤。关上窗户,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她不敢去洗澡,她想起那年留宿这间小旅店时的乱糟糟的场面,老板娘双手叉腰地将人打包入住,却好心地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
真是讽刺,还以为早就逃离了他的掌控,殊不知从跨出第一步时就无形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童清呆呆地蜷缩在床上,不敢去洗澡,她记得当年门外吵吵嚷嚷得有人打架,好像是因为有人偷窥人家洗澡,被人家男人发现打得只剩半条命。
头有些昏沉,呼出的气都是热的,脑子开始迷糊,眼皮渐渐重得合上。
小时候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远行过,因为胆小害怕一个人。她记得第一次远行还是她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沈天晔的毕业旅行。
沈天晔高中毕业,学校举行毕业旅行,要坐火车去远方,那个时候童清才知道沈天晔不敢坐火车。
在她印象中,沈天晔一向是无所畏惧的,站起来就像撑起一片天,居然会怕火车,童清记得自己嘲笑了他。
她偷偷地跟爸爸说了,爸爸打电话去学校,最后由爸爸出钱包了车,一个班的同学省了不少车费,理所当然地就带上了童清。
他们去的是一个度假村,两人一间,她不愿意跟陌生人同住,非赖着要跟沈天晔住。
沈天晔的同学就笑话她,“沈天晔,这哪是你妹妹啊,简直就是你的小媳妇嘛!”
“小童清,你哥哥以后娶了媳妇儿怎么办啊,你还要跟他同住吗?你嫂子要跟你打架的,哈哈!”
十四岁的小童清气哭了。
“小天哥哥,你以后娶了媳妇是不是就会忘了小清儿了?”
沈天晔揉着小童清的脑袋,“当然不会。”
“那要是你娶的媳妇儿和我打架,你会帮谁?”
沈天晔温柔地望着小童清只是笑。
小童清急了,眼泪汪汪,“小天哥哥,你是不是想娶媳妇儿了?”
“小清儿忘了吗,小天哥哥是你的天,天只有天使,不会有媳妇儿。”
小童清泪眼婆娑,傻愣愣地问,“那天使能给天当媳妇儿吗?”
沈天晔进来时,发现童清合衣蜷缩在床上,沈天晔拍拍她的脸,手指一片湿润。
沈天晔抱起她的身子,童清无意识地回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喃喃出声,“小天哥哥。”
沈天晔浑身一僵,手指隐隐地发抖,童清缓缓地睁开眼来,看清眼前之人瞳孔骤然睁大,一把推开他跳了起来。
沈天晔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望着床边的干净衣服,“怎么还没洗澡?”
童清慌慌张张地抓起衣服,“现在就洗。”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犹豫着开不了口。
沈天晔了然,打开电视坐下来,悠悠道,“我等你洗完再走。”
心思被他猜中,童清脸一红,嘴硬道,“随便你。”
洗完澡出来,头发也湿透了,湿漉漉地垂在肩上。沈天晔眉头皱了皱,从包里掏出干毛巾,将她按在椅子上,动作熟悉自然地帮她擦起头发来,“感冒还没好,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语气亲昵自然,没有一丝一毫地假装虚伪,童清身子僵得直直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洗了澡,沈天晔都会帮她擦干头发。
“小天使,头发擦干再睡。”
“嗯,不擦了,我太累了,要睡觉。”
“天使羽毛沾了水就飞不动了,乖,擦干了再睡。”
“羽毛擦干了,就能给天当媳妇儿吗?”
“能。”
童清的眼圈又湿了,低着头偷偷地擦眼泪,沈天晔若无其事地帮她擦干头发。
“好了。”
童清躲进被子里,沈天晔拉开被子,童清一惊,紧紧地抓住被子一角,露出惊恐的眼神望着他。
沈天晔手里握着一杯水,缠着纱布的手掌上几片白色的药片隐隐若现,“吃了药再睡。”
童清警惕,“什么药?”
沈天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一副受伤的表情,放下水杯,递了一张纸到她眼前,“感冒药,这是邵医生开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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