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丛惊艳的红蔷薇,还有那别致的老房子。两年前的五月,一个大男生拉着婉茹的手,细汗,拘谨。
婉茹第一次这样近距里地和一个男人接触,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在梦中出现好多遍的场景,是否真实。
大她十岁的学校心里辅导老师牛大林走进她的生活,成为她故事中的主人公。
老房子距离学校一站路,大概是一处举家迁走的大家族,房子是那种尖尖的哥特式建筑红顶,最惹人的是那丛丛生命旺盛的红蔷薇,每一朵花蕊都弥散着醉人的浓香。如同他们两个的爱情。
这是牛大林和婉茹无意中发现的,不约而同都把约会的地点选择在了这里。
在这样如诗似画的地方和自己浪漫的思绪正好吻合,但是,婉茹确信这绝对不是一个童话,因为他正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婉茹深爱着牛大林。
这是一位才思卓绝的男人,当第一次接触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随着自己加入学生会后,接触多了,心中居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成熟男人的魅力,让少经世故的婉茹如痴如醉。
每次约会,看到牛大林一路飞扬的脚步,婉茹除了惊喜,就是在心中装着的那只小鹿怦怦直跳。即便相处了一段时间,每次都有这样的感受。
她,一身淡雅的素裙,凝脂般的脸庞泛着少女特有的光泽,像那丛红蔷薇中高傲的那一朵,点亮了大林的目光,总是怜爱地把她拥在怀中。
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每次望着房前缓缓东去的小河出神。婉茹爱这所见证了她们爱情的老房子,爱那朵朵红艳艳的蔷薇,爱与这里有关的一草一木。
时间久了居然联系到了老房子的主人,以一个很低的价格租了下来。这里是他们的窝,一朵朵红蔷薇是他们可爱的孩子,宛茹时常像白蝴蝶样的顾盼在花丛前。令牛大林欣喜,爱恋。
婉茹也时常拿出自己钟爱的小提琴,拉起一首舒缓的《梁祝》,他们的爱情就跳跃在轻轻颤动的琴弦上,有忧伤,有欢快,更多的是对林子到来的期待。
每次牛大林捧着婉茹的脸,问:“小茹,你快乐吗?”
张婉茹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在一起是快乐的,但是,她期待的是永久。即便是永远和自己相爱的人居住在这所老房子也好,有时想来,这种想法竟成了奢望。
透过镜片,淡淡的忧郁镶嵌在牛大林的眼睛里,望着自己深爱的婉茹,那年轻的声音如同这年轻的光线,时常洒满整个老房子,让牛大林感慨人生如此眷顾自己和婉茹的缘分。
房子前面的院落里,补种了一些丁香和蝴蝶兰,但是都没有红蔷薇长的茂盛,风随枝动,阵阵花香铺满了整个空间。美丽一览无遗地定格在两个人的心里。
婉茹痴迷林子深厚的文学功底和阳光般的性格,就连以往避之不及的烟草味也令她迷恋。每次牛大林来,张婉茹的心里就会快乐的像个无忧无虑的飞鸟,扑到爱人的怀里。
日子就像翻开诗集,充满了期待,又如同阳光洒满了老房子,可,等待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呼唤。只有手里的光线安慰着自己的期盼。一直等到和慵懒的夕阳相伴。但是,那份希望永远在体内涌动着,林子马上就会来,马上就来。
林子来的时候,总会揽着她给她讲美学,讲诗歌,讲一些新奇的小故事,而婉茹总是望着林子那忧郁而又智慧的眼神浮想联翩。等林子用中指刮她的鼻子,方才从美好的幻觉中醒来。
每次相拥,唇与唇的纠缠,一颗心总是融化到了牛大林的怀里。那种窒息的感觉令她颤抖,难以躲闪,无法躲避。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阳光,花香和彼此。这种画面总是在独处的时候走进自己的眼帘。
“小茹,我走了。”张婉茹总不愿听到林子这句话,往往会被一种刺一样的痛覆盖自己。
在一个雨前烦闷的午后,宛茹一个人站在窗前。心事比这乌云还有厚。
“林子,”婉茹望着那一朵开得争艳的蔷薇,在电话里焦急地说:“你到底咋想的?都快毕业了,我们的事情,该咋办,你倒是给我交个底呀。”
是的,快要毕业了,自己一个有家室的人,该怎样了断这份感情呢,一直困扰着牛大林的心,难以摆脱的现实和理想之间的距离,有时候一种钻心的痛爬满了焦躁的脸颊。
电话里,牛大林告诉婉茹,明天下午五点在老房子前的小河边见面,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
打发掉难熬的阴霾午后,张婉茹精心梳理着自己乌黑的发髻,想到自己的大林,一朵嫣然绽放在镜子里。坐车见林子,想到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婉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小河的渡口旁围了好多人,婉茹没有理会这些,平时总感觉这些于自己没有关系。
但是,她要的林子没有来,空空的老房子,只有红蔷薇,只有烦躁的蝉鸣,只有一颗失落的心在流泪。
两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的话,提醒了婉茹。
“哎呀,那个男的死的好惨哦。要不是救那个掉进河里的两个小男孩,也不至于这样啊,听说还是大学的老师呢。”
一阵眩晕,张婉茹踉跄着脚步,都不知道是怎样发疯似地扒开了人群。
果然,她的林子浑身湿透,躺在地上,鼻梁上那副好看的眼镜没有了,嘴角上的微笑如常,只是苍白了许多。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昨天不是还活生生的林子吗?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张婉茹把林子搂在怀里,目光呆滞。不理会众人的劝慰,目光越过人群,越过那道曾经横在她们面前的鸿沟,在如诗似幻的远方,她看到了和林子牵手走过,老房子,红蔷薇,还有林子那爽朗的笑声,是那样的阳光,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温馨,那样的真实……樱花雨季
年少时,他们都喜欢樱花。
乍暖还寒的四月里,樱花满山遍地地盛开,一团团,一簇簇,一层层,一片片,远远看去如白云似粉雾,无限美丽。
她袅娜的身影,婷婷立在树下,青春的脸颊在粉白浓密的樱花掩映下,灿然如锦。
他在一旁撑伞伫立,微笑地欣赏她在花雨中轻轻旋转的倩影。
风在软软地吹,雨在轻轻地飘,伞外是一片斜风细雨的氤氲。
伞下的他,忽然觉得眼角有温暖的眼泪溢出。
那一刻,他多么想这一生就陪着她一起开放,一起凋零,一起携手走在樱花小道上,直至随岁月慢慢老去。
然而,随着成长而来的,是他们第一次长久的别离,这种宿命的无情,他和她都无力反抗。
高考过后,他从了父母的心愿,去到一个阳光充沛的南方城市念大学。她依旧留在寒冷却年年都有樱花盛开的北国。
每年的四月里,他都会收到她频繁寄来的信笺。娟秀的文字,淡淡的问候,信中夹几片令他魂牵梦绕的樱花。
每一次,他都会将细小的花瓣从信封中轻轻抖落,小心翼翼收藏进书页里。
每次闻到熟悉的花香,便清晰忆起樱花树下他对她曾有过的山盟海誓。便懂得了为何每逢樱花盛开的季节里,她的信总是来得那么急,那么密。
然而,多情的季节,梦的沟壑里,不会惟有远方的落红纷扬。
南国的明媚艳阳和那个站在朗朗晴空下对他微笑的女子,温暖了他在异地孤独而飘零的梦乡。她独有的开朗个性和阳光笑语令他久久眩晕。
在第一个没有如约等待的雨季里,他陪着灿烂如暖阳的她一起去了樱花烂漫的北方,但不是那个有她等待的城市。
走在细雨蒙蒙的路上,他牵着她的手,粉白细密的花瓣飘落在她秀气的眼帘间,令他禁不住神色迷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竹马沙沙的樱花雨季。然而,身旁的她已是新人换旧颜。
恍惚的一瞬,他突然明白了花开原来是如此短暂的事情,不经意的,一阵风雨后,便已零落成泥。
在毕业后的那个樱花雨季,他跟随南国的那个她东渡去了日本,一个每年都会被满山遍野的樱花芳香浸染的国度。
明知道她会心碎,但触手可及的前途和幸福,他已不能再回头。
他安慰自己说,她很快就会将自己淡忘,也会在某一天拥有属于她的幸福。
却在一个月后收到家中老父满纸湿成深深浅浅泪痕的家书:他走后的第二天,她失足滑落在那个每年春天两岸都有满树樱花盛开的小河里。
但他绝不能说服自己,轻信那只是一次意外。因为他是那么深深地懂得,那个如同樱花般纤薄而高洁的女子,有着一颗怎样炽热而烈决的心。
他已经无法再忆起闻知噩耗那一刻的心如刀割,还有接下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又是如何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酗酒,忏悔,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清醒。
只有酒醉的梦中才能依稀看见那一年纷纷扬扬飘落的樱花,和那个在樱花雨中轻盈旋转的女子。
几年后,他和她分道扬镳。他觉得这一生都无法从那段歉疚的阴影中走出。
而他的生命中,真的已无法再进驻除她之外的,第二个女子。
岁月无声流逝,所有的字迹都已模糊,惟有当年被夹进扉页里的片片樱花,依然残留着属于那个季节的最后一缕余香。
春天的异乡沉浸在弥漫着浓浓樱花芳香的气息里。
因为漂泊的生活和求生的辗转忙碌,他已经很多年没去赏樱花。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心情。
一个平白的早晨,仿佛有谁的手轻轻拨动了那一段尘封多年的琴弦。细密柔婉的节奏,从纷纷扬扬中一泻而落,将回忆往事鲜活成一种揪心深刻的思念。
那一刻,他突然非常非常想去看樱花。
再见樱花,又是在雨中,雨蕴春意,飘飘洒洒,远近的天色显得格外空灵。
樱花大道上满是撑伞赏花之人。
他在人潮如织的樱花树下缓缓而行,心境出奇地宁静与平和。
粉白浓密的满树樱花在细雨中绵软而闲逸地飘落,粘在他的眼角发端。像是谁在哭泣时不小心滴落的一行行残缺的眼泪。
落花一样的叹息,在花瓣洒落的瞬间,予红尘旧事一份温柔的心碎。
仿佛是当年他站在樱花树下在她的耳畔温情脉脉的盟誓:我会在完成学业后的那个樱花季节里,来娶你。
然而,他已永远等不到她。
一切都已追随花香而去,伴着滴滴洒落的雨丝,滑过樱花的边际,消失在灵魂的阡陌。
他瘦瘦地站在人群之外,站在热闹之外。
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再也走不进那个樱花烂漫的季节里去。
过了三天
1
接到电话的时候,柚柚正要下班,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听筒里传来了低而磁性的男声:是我,你还好吗?似乎是很老套的开场白,可仔细想想,除了这句,也找不到更准确的表达了。
放下电话,思路似乎还有些不清楚,她下意识地问身边正准备换衣服下班的同事阿凌,你说两个分手很久的恋人,还有可能在一起么?阿凌头也没有抬地问,分了几年了?柚柚马上回答,三年。阿凌拿起衣服到洗手间去换,边走边说,有可能啊,看缘分吧。
缘分?柚柚心里砰的跳了一下。手里的书滑到了地上。对面的朱青狐疑地看着她:“有心事哦?刚才你的问题不是说你自己吧?”
“啊?哦,怎么会呢?我刚才在网上看一个文章,说的是这个,想起来就随便问问。”
柚柚在电梯里想刚才的电话,确实让朱青说中了,电话是欧阳打来的,柚柚的第一个男朋友,三年前分手了。
欧阳在电话里说:“我想你了,我们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柚柚轻笑:“当然可以,我很喜欢吃你做的菜。”
估计欧阳会有些许吃惊,因为在这之前欧阳的每个电话都是被柚柚的冷淡和嘲讽切断了线,柚柚一直不曾原谅欧阳当时的离开。但是随着时间的堆积,再深的怨恨都会被逐渐抹平,柚柚在生活的海上也学会了如何掌舵航行,如何避开风浪,冲动和任性逐渐和年少一起离开了她,宽容与日俱增。柚柚在平静的生活中,过得越来越轻松。半年没任何联系后又接到欧阳电话的情况下,她心虽有些波动,但仍把话说得婉转中听而恰如其分。
饭是在欧阳的家里吃的。在柚柚看来,其实这真算不上家,欧阳过得并不好,和两个同学租住一个三居室,房屋很破旧,柚柚初进去的时候竟然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欧阳的房间也扔得乱七八糟,柚柚勉强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欧阳有些窘迫的笑笑:没办法,委屈你了。柚柚也笑笑,哈,我真无法想像这里怎么住?
能睡就行,我不挑的。欧阳从角落里拉出个破风扇,对着柚柚摁下了开关,然后把柚柚身后的窗户打开。
柚柚看着他的举动,觉得很熟悉,欧阳的体贴还是一如既往。她咬咬嘴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欧阳去厨房忙碌了,柚柚想过去帮忙,被他拦住,厨房太乱,你就别进来了。
柚柚伸头看了一下确实如同他说,就站回了门口,欧阳在里面边洗菜边说:你回我房间玩电脑吧,外面太热了。
你同学呢?怎么还没回来?柚柚忽然想起来。
呵呵,他们啊,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少爷,不到吃饭是不回来的。
他们不做饭么?
哈,他们连买菜都不会,事事都依赖我,搞得我现在跟个家长似的。
什么家长啊,是家庭妇男还差不多。柚柚哈哈笑了起来。
饭菜依旧如同三年前好吃,连饭桌上的情景似乎都没改变,所谓时间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如同梭般穿游,有的时候竟然如同凝固,仿佛什么都不曾改变。
2
柚柚现在在上班的间歇,偶尔会想起欧阳,想起三年前的时光。
柚柚第一次恋爱,风清月明的感觉,快乐在酒窝里都快漾出来了。太幸福的感觉让柚柚不知所措,被人宠护的滋味似乎比酒还要醉人。柚柚觉得爱情就是整个生命,生命里应该只有爱情。于是,她的感情就像一张织得密密的网,裹紧了自己和欧阳,直到裹得欧阳透不过气来,然后离开了她。
当然在当时,柚柚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是啊,在她单纯的生命里,倾尽所有爱着欧阳,难道爱有错么?尽管柚柚也知道自己性格中的任性和霸道,还有那种太自我的独裁。可她觉得这可以忽略不计的。
青春如同一场妩媚的舞蹈,所有的姿势在那一刻都是美丽而不需要理由的,尽管我们在伤害或者被伤害中。哭泣其实也是在歇场时分,幕后的偷偷落泪。
柚柚有半年的时间挣脱不了自己的心结,死守着无数个为什么,自己在心里认定欧阳会回来找。一年,两年,光阴走得不急不徐。中间两人也有联系,只是淡的如同白开水,凉且无味。欧阳有时侯也的确有关怀之意,只是在柚柚看来,除非你痛数自己的不是,否则一切都是假惺惺的做戏。
但是,又一年来临了,柚柚历经或多或少的世事变化,不断审视着自己,也在修正着自己,欧阳似乎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年少的情事,刻的时候虽用尽全力,却没有清晰的纹路,看不到何去何从。到最后,怨恨淡得几乎看不见,柚柚常想:不过就是年轻的时候牵手走过一段岁月,没必要因为后来的冲突否认最初的喜欢吧。
3
又到欧阳那里吃饭了,回去的时候欧阳送她下楼,楼道里很黑,欧阳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下台阶,两人挨得很近,柚柚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道。
柚柚身高有160,而欧阳180还多,柚柚非常喜欢被欧阳牵着手的感觉,小鸟依人也不过如此吧,任何风雨来了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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