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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倾雪》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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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了红烛,换上白蜡,让人世间的怨恨引向彼岸。

倾雪楼,异常的安静,就是连阵风吹过,落于地上的枯叶被卷起,那么细微,似乎也能听得清楚。

江小扣闭上了她的双目。就安静地躺在那,少了往日的痴狂,少了往日的怨恨。她闭上了眼,那就是永生。

“你不应该死,可是你偏偏死了。也许,因果循环,他造的孽,最后竟由你来还了。”

老天爷总是喜欢在哀伤的日子凑热闹,雪白的一片覆盖了整个楼宇。

单薄的身子,料峭的寒雪。狐裘裹身的男子,静静地站立于灵堂的中央,双手负于背后,偶一阵风穿过灵堂,烛光明灭中,少年清秀的脸上含着淡淡的笑。

他就那么站着,仿佛只是为了站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没有关系。这灵堂明明应该是阴森而恐怖的地方,即便是有再多的烛火亮光还是照不透人们心中的光亮。

而他站在那里,不是烛火照亮了他,是他明亮了这暗沉沉的地方。

“小扣,你终于解脱了。”是真心的祝福,虽然你已经收不到了。

舒倦从袖口拿出一串碧绿的佛珠,放在了江小扣的身旁。

“阿弥陀佛。”若是修佛,他修的也是修罗非天。魑魅魍魉皆在。

转身的那一霎那,风雪吹进了他的眼,无情的雪化成冰水从他的眼睑滑落。

便也是那时,风雪更加的骤密,让人睁不开双目,凌冽的寒风里,带着逼人心魄的杀意。

“舒倦,还小扣命来。”七把无影刀直直向舒倦的面门射去。

他就站在那,不悲不喜。

仿佛直冲而来不是暗器,而是那一直不停的风雪。

“叮”一声,七把暗器均被华雪消的长剑所化,长影略过,如失了力的羽毛,跌落在地,埋藏在白雪里,露出它美丽的含着蓝色锋芒的一头。

“你终于,还是等不住了。”

“卑鄙,为了引我出来,你居然搭上小扣的性命。”对面的人显是因为江小扣的死,盛怒难熄。

“少飞,或者说是西风阁,江少白。”相较于对面人怒意,舒倦明显不同,他依旧那么笑着,只是那样的笑却和冬日里的风雪一般,冰冷而没有温度。

“你我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你怎可那般不了解我,真叫我失望。”幽幽的声音里带着一声叹息。

“你一早就明白我的身份,为何还要虚以委蛇,害小扣白白浪费了性命。”对于舒倦的叹息,他根本就不屑相信。

“一早也不是那么早,在我被关中三煞劫持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何他们不直接杀了我,而是要将我交给萧玄,待我想明白了,我也就知道了,花点溪追杀为什么会屡次失败。于是,我便召了他回来。”

“义父常说你聪明,将楼主之位传给了你,如今看来这点义父倒是没有说错。”袖中又是七把闪着蓝光的无影刀。在冰冷的夜色中,显得异常的妩媚。

“你和小扣从来都是不信我的,若非如此你们怎么会和萧玄联手。我说过,义父的死和我无关,你们总是不信我。”这次,他是伤了,伤到了心,伤了一次就不能被伤第二次。

“相信你。让我们如何相信,如今小扣也死了,世上又少了一个你卑鄙行径的人,你是否很得意呢。”

“也许,死对你们而言,是种解脱。”舒倦闭上了双眸,不愿再看到这一切。

风雪渐渐隐去了他的身影,他只知华雪消等人会杀了蒋少飞,他曾经的兄弟,这便够了。耳中的打斗声,渐渐的消散,如繁华过后的空败,一切终将会归于平静。

“你告诉我,告诉我……”闭合的双目睁开,清亮。蒋少飞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只要在一个动作,他的生命就将完结。

“我告诉你,你也不会信。”那么,说了又有何意义呢?

“义父,义父的……遗骸……”不甘地闭上了双目。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了。”长此一声叹息,雪地里留下斑驳的脚印,深深浅浅,许是走路的想着什么,心中悲痛,故而脚步不稳了吧。

你不杀我只是因为你觉得我知道义父的骸骨在哪吧。

只是最后,你们却倾尽了你们的性命。

上好的紫砂壶煨着小火,壶嘴里升腾着袅袅烟气,不时发出轻微的呲呲声,除了这声,房间里静的可怕。

花点溪站在一旁,低着头没敢说话,一副乖乖认错的表情。可花点溪毕竟是孩童心性,虽是知道自己犯了错,依旧会时不时用余光打量舒倦在做什么,怕打量的太明显,又悄然收回目光,仍是低头认错的样子。

茶水已经煮沸,壶嘴里的烟气更加浓密,氤氲了他皙白且棱角分明的侧脸。似乎连水汽都凝结在了他的长睫,只要一扇,就又是水光潋滟。茶水缓缓流动,注入茶杯,舒倦无声地品尝着。冬日里喝壶热茶,暖心。花点溪一双大眼睛,闪闪烁烁,偷偷观察着舒倦,只是到了最后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公子,点溪知道错了。”两只手食指相对。声音中透着委屈。

“下去吧。”

“咦?”本来心里忐忑的人听到大赦应该开心才对,只是不明白为何这次公子连责备的话语都没有就原谅她了。正想问什么,只见舒倦挥了挥手,不想多说什么。花点溪只好退下。心里有疑问,面前的人明明知道,但是自己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被挠了痒痒。 “公子为何不把缘由告诉她?”

“花点溪的武功虽高,却少了江湖历练,这次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公子亦说过,点溪孩童心性,此事若是不和她说清楚。我怕她自己会想不清楚。”

“上好的六安瓜片,来一杯?”舒倦兀自取了被子,沏上了一杯。

华雪消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舒倦笑笑,将她的那杯茶置于桌上,“点溪现在必也是知道她杀错了人,而这事自你于我说蒋少飞数次躲过追杀,我就已经想到有个武功比他高的人假扮他,能帮助他的人自然就是萧玄,至于蒋少飞,我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他去哪了。直至江少白与你比武,小扣突然出现,才使他们露出了破绽,所以这事也不能怪点溪看不明白。只要她以后做事留个心就罢了。”

“我不与她多说自是因为有些事,她不需明白。”

“没想到你肚子里的诡计一条一条的。”声音的来源却是门外,晏无端倚靠着门边,声音懒散,双臂环胸,竟是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待看来人是晏无端,舒倦又只是笑笑,而在房内的华雪消自然以习武者的天性去估摸着晏无端的武功,以防他日不测。

“什么时候来的?”舒倦又执手倒了杯瓜片,请晏无端坐下。

“从你们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在了,该听的都听到了。”毫不客气的拿过舒倦的茶,一阵牛饮。

“玉佩呢?”

舒倦不解她为何突然提到,正欲拿出来,却被晏无端制止,“给了你,你就藏着吧。师叔让我带你去迷雾山,若是我师父见了此玉肯为你医治,就算你运气。”

“玉佩不是你的?”

“你以为是我的?”

舒倦不语,但意思很明显了。

“你不会以为是那个什么吧?”

舒倦还是不语,低头拨弄着茶杯。

“如此难看的玉佩,怎么会是我用来做定情信物之用的!”尤其这玉佩还是尽欢的。

舒倦将她的杯子满上,低哑地问道:“那么,你会用何种物什做定情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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