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樊丘闵吐了一口气,像是颓然的不得不承认了一般,颔首道:“都是老夫教女无方,让世子殿下也颜面无存。这婚,老夫退了!”
贺兰明闻言挑眉微笑,眼角余光招呼到堂上的樊继业,似乎在说,你看,我说行吧?!
樊继业接收到目光,也微微颔首,偷偷比划出一个大拇指。
这一切,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还有被今晚之事吓得瑟瑟发抖的家仆奴婢们都没有留意。
但是,怎么能逃出一进门就开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模式的樊襄?
她扬了扬眉毛,尤其是看见樊继业给那个什么狗屁世子手动点了个赞,她心里那个窝火啊。
多少年来,都是她修理别人,什么时候被一群人轮番羞辱,还是从身到心、从里到外的。
略略判断了一下眼前的情势,樊襄先开口说道:“世子大人,你本来就不想娶我,对是不对?”
没料到突然有此一问,贺兰明看向樊襄,目光微怔。
他自然是不想娶的,此事恐怕所有人都知道吧。但,宣之于口,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贺兰明只是不经意的显露出一个意外,之后便打好腹稿,准备借着今天的事情,好好羞辱一下樊襄。再让她知道本世子不娶她,完全是因为她就是个不要脸的!
可惜,还没开口,樊襄利用这短暂的沉默,抢先说道:“既然自始至终都不想娶,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很少来我家吧,这么巧,我前脚被人下毒,你后脚就来了。世子大人,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大哥?”
言罢,樊襄用余光勾了勾一边正得意洋洋的樊继业。
后者闻言,猛地一惊,心虚的张大了嘴巴,不知作何回应。
樊丘闵是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出来的,本来他打从一开始就有些奇怪:世子昨晚突然造访,执意要见见樊襄。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诡异。不要说现在樊襄身体好了一些,世子一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就算之前,樊襄屡次病情危急之时,这位世子大人也从未登门过,连个问安的信函都从未有过。
昨晚世子见不到樊襄,便是坐在前厅一直等着。而这丫头却死活找不到人,彻夜未归。此时,儿子突然说捉了奸,提人回来。
世子正好在府,全撞上了。
现在,樊襄又这般形容的出现。
如此这般的不正常,如此这般的巧合。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樊丘闵一时间焦头烂额,失了分寸。
如今,被樊襄这一段话点醒,再看看自己儿子这藏不住事情的脸,还有世子得意的神情,心下有了些数。
贺兰明,你嫌弃樊襄老夫自然是知道,但是,如此设计辱没樊家门楣,实在有些过分了!
樊丘闵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脸色沉得厉害。
地上俯首跪着的田逛哪里知道,这内堂里,已经几个眼神交锋,千言万语、甚至骂娘的话都已经在眼神中交流过了。
此刻,大家对于事情都是心知肚明,但都闭口不谈。
情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
而低着头的田逛,只是听闻刚才世子已经把樊襄给了自己,脑子全是抱得美人归的画面。他可不想错过这么个大好机会,觉得趁机把事情定下来,自己才能有所保障。
见众人沉默,田逛倒是先磕起头来:“奴才谢世子大人,奴才娶了樊襄,定会好好待她,还请樊老爷和樊少爷放心!”
想起那美人、财宝以后都归了自己,这田逛的心头便是一阵兴奋不已。
本来就怒火中烧,樊丘闵听了这话,更是火上了头顶。他没法朝世子发火,又不能当众人的面办了自己的儿子,于是,满腔愤恨便冲着田逛去了。
“你说什么?”樊丘闵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田逛一见未来岳丈都对自己说话了,激动的什么似的,赶紧叩首道:“岳父大人,小人娶了樊襄姑娘,定会把她像菩萨一样供奉起来,绝对不会让她受……”
“拉出去乱棍打死吧。”樊丘闵放下了茶碗,一脸的平静。
“半分委屈”四个字还在喉咙里,田逛猛然失了声,一脸惨白。
家丁们愣了愣,之后便立马上前拖拉着田逛。
刚才还心猿意马想着怎么和娇小姐圆房呢,猛然间要被拖出去打死,田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了。
“少爷,大管家,你们当初说的可是……”
“拖下去拖下去,还愣着干什么!”听见田逛开始胡言乱语,樊继业慌忙打断了他的话。
田逛的婆娘也不算了,她见自己男人就要丢了性命,也扯开嗓子嚎叫:“这都什么事啊,说是趁着小姐昏迷,上了床就是我家的人了。怎么,这就不认了么?!”
樊丘闵又是一笑,轻声问道:“是么?谁告诉你的?”
樊继业感觉血液都凝固了,他只觉得自己头上冒着冷汗、喉咙干渴、后脊发凉。
贺兰明看见他那副鬼样子,眉头微微蹙了蹙。
别说是樊襄这个废物他不想要,就是冲着未来这位大舅子的窝囊行径,他对这门亲事也半分兴趣都提不起。
既然婚都退了,他再留下去也是无益。
算是再卖给樊继业一个人情,世子站起身来,特意打断了樊丘闵的问话。
“世伯,大公子,你们处理家事,我就不参与了。恭亲王府还有事务,世侄就此告辞!”
说罢,也不管众人反应,贺兰明拿腿就走。
想到他和这樊家自此以后再也不会扯上任何关系,贺兰明就像是搬掉了心口大石一般,几年来都未有这般轻松。
望着他几近雀跃的背影,樊丘闵气的钢牙欲碎。
他气,气世子半分情面不留,他还气,气自己的儿子这般愚蠢,他更气,气自己费尽了心思安排的好棋,如今满盘皆输。
失了恭亲王府这个靠山,日后,樊家想再登巅峰,怕是难了。
看着樊继业战战兢兢的模样,樊丘闵再也不想多听一句,他指着地上的一群,闷声道:“这些人,都跟着田逛,一起乱棍打死吧。”
孙婆娘一听哪里还能安静,她挣扎着嚎叫:“我男人偷人,为什么我要去死啊。当初大管家都说好了,只要……呜呜呜,唔……”
刘管家已经命人堵上了她的嘴,迅速拉了出去。棍子也不上屁股,直接朝着脑袋,一下子便是脑浆迸裂,死了个彻底。
樊襄微微舒了口气,感觉还是意欲未尽,自己多想亲口出了这口恶气,只是眼下这小身板,怕是连板子都举不起。
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樊襄,樊丘闵也是意兴阑珊,他挥挥手,让她下去,自己靠在椅子里面,努力的平复心情。
“你留下!”
见樊继业偷摸也要跟着溜,樊丘闵喝了一声。
目前这个情况,奴仆们逃的逃,找活干的找活干,谁也不愿意去大堂上触老爷霉头。
这一下,樊襄倒是被晾着了。
她傻站在门口,看着陌生的庭院,一时间,这是哪?我是谁?今天星期几?中午吃什么?……无数个问题席卷了脑子,最后就剩下一个:我当真要回旁边的那个狗窝里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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