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6日下午三点，成莘大学南区七号实验楼生物研究1室。

牧野，苏绘衣以及顾溪整个刑警一队的成员都在这里翻找着什么。

牧野走到研究室西面的窗边，因为这间研究室在二楼的缘故，窗户上并没有安装防护栏，牧野推开窗户，发现窗台上似乎有些黑色的污渍，他凑近污渍嗅了嗅，有些腥味。

苏绘衣也注意到了这边，走过去问：“是血迹吗？”

牧野看了看窗外，7号实验楼和6号实验楼之间的小路上空无一人，他点点头，说：“尸体应该就是从这被扔下去的。深夜，实验楼几乎没有人在，从这把尸体扔下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所以说，之前咱们看监控里面，才会只有沈颛尘用推车推着被害人进来的画面，却没有出去的画面。”

“没错。”

突然，冷藏柜前的张伍壹喊道：“头儿，你们快来看。”

几人都围了过去，此时，在冷藏柜最上面那一层，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颗附满冰霜的人头，他们的表情安详的让人不敢相信。

其中有两个苏绘衣是认识的，那是郑筱安和陶孟然的，还有一个，应该是属于魏子介的。

苏绘衣只看了几眼，就闭上眼不愿也不敢再看了，牧野挪了挪位置，站到了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顾溪随即就给孙芙打了电话。

苏绘衣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牧野的后背，说：“校长，看你左边的架子。”

牧野转头看向苏绘衣所说的地方，在他身旁的白色储物柜中，有一个标着氢氟酸的小瓶。

“这是……”

“就是这个，我看到的那个瓶子。”

牧野注意到，在瓶身标签氢氟酸几个字下面确实有手写的no。7。

顾念棠和蒋雨从内室推出一个大概一米高的铁制推车，推车上面铺有一张灰色的粗布，那张布很大，足以遮挡住推车下面空着的地方。

顾念棠随手将布揭开，蒋雨弯腰看了看里面，发现在推车上面那层铁板底部有成片成片的红棕色物质。

“队长，好像有血迹。”

“一会记得取证。”

苏绘衣拉着牧野的衣袖进了内室，一瞬间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内室不同于外室，外室基本都是摆放着用来放置实验试剂的柜子和一些简单的实验器材，内室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合金制的类似于法医解剖台的板床，床头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摆放着手术刀、手书钳这种做手术时候会用到的东西，还有些许化学试剂，床的另一侧则是类似于医院手术室用的探照灯。

苏绘衣表情沉重，说：“他们几个是在这被……”

“是的，这里就是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

顾溪将牧野拉到一旁，悄悄问：“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姓徐的朋友和这些事有没有关系？”

牧野将整个实验室扫视了一遍，说：“既然同在一个实验室，而且做的是同一项研究，成为帮凶的可能性很大。”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随意的态度，怎么说他也是你的朋友。”

“他要是真的和杀人案有关，我也无能为力。”

顾溪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周周跑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头儿，刚刚有个叫徐换羽的男的去公安局报案了，说是知道这次无头尸案的凶手是谁。”

顾溪看了一眼牧野，对其他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在这再看看有什么线索，我先回警局看看。”

说完，就忙离开了实验室。

“小绘。”

“校长，怎么了？”

“去趟警局。”

牧野拉着苏绘衣也跟着离开了。

牧野之前还说希望不要因为人命案的事总去找徐换羽，没想到这次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徐换羽坐在审讯室里，显得很局促，他总是时不时地看向门的方向，似乎希望赶快有人来审问他。不过牧野发现，他的眼里并没有恐惧，有的只是紧张与急切。

过了一会，顾溪进去了，他似乎平静了一点。

“你说你知道最近几起案件的凶手？”

徐换羽用力点了好几下头，说：“没错，凶手很有可能是我担任助理的教授，沈颛尘。”

“你有什么证据吗？”

见对方似乎不太相信，徐换羽情绪有些激动：“我……我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怎么说？”

“你应该知道沈教授最近几年的大名吧，所以能作为助理亲自跟他一起进行试验研究我真的觉的很自豪也很开心。前段时间，我们在确定新研究的课题时，沈教授定了关于天才基因研究的题目。可是我们在实验时遇到了瓶颈——没有天才的大脑供我们研究，整整两个礼拜，研究毫无进展。”

“就在我几乎已经放弃的时候，某一天，沈教授带回来一个女人，说这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自愿实验者。我就算再笨也看的出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自愿者，她只是被打了麻醉剂昏迷了而已。”

“其实，我阻止过他的，可是他根本不听，他还告诉我，绝对可以放心，这个女人就是自愿成为实验体的，他之前给她大量金钱作为报酬，而且这一切都是为了实验研究。有那么一瞬间，我被他说动了，就跟他一起做了实验。”

顾溪问道：“你口中的‘实验’就是把她的脑袋割下来放在你们的实验室里，有事没事拿出来放到显微镜下看一看？”

“也不是那样，其实就是……”

“打住，我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研究的。”

徐换羽略感尴尬，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你们俩具体是谁动的手？”

“是……教授。我根本不敢碰，只是在旁边看着。”

“既然你这么害怕，为什么不报警？”

徐换羽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说：“毕竟我也是共犯，肯定会害怕……而且我心里其实也很想做完这个研究的。”

顾溪努力忍住想骂人的冲动，但语气中还是充满了怒气：“所以你就帮着那个疯子杀了三个人，而且还是正年轻的学生！”

徐换羽再次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对不起”。

他本来个子就很高，就算是坐着也掩盖不了他修长的上半身，然而他此时如同小学般端正的坐姿配上因羞愧而低头的这个动作显得很滑稽。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牧野发现，这个几乎和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人在他离开的八年间，早已经变了一个他不再熟悉的模样。

审讯室内沉默了，顾溪是在平复自己的怒气，徐换羽亦是在等顾溪不再发怒。

大约过了几分钟后，徐换羽发现对面的人似乎已经平复了，便说：“其实，我之前和教授约定过的，只要今天参加完学术交流大会，我们就来自首。”

“既然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他是……反悔了？”

“这次大会，我们的研究被好几位业内的同僚推荐去参加ashg，奥，就是美国人类遗传学协会。教授觉得好不容易能有这次机会，他不想放过，所以他说，要在参加完ashg之后再回来自首。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这样，他这样只会越陷越深。”

顾溪看着他，思考了好一会，问道：“既然机会难得，难道你就不想去？你之前不是也说过，你很想完成这项研究。”

徐换羽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这么说可能不太好。沈教授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所以我很能理解他这么热切的想去ashg的原因，他也就是想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能做出些成就，在生物科学史上留下自己的的名字。但是我不一样，我毕竟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去完成各种研究。”

顾溪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想法，随即又问：“假如，我是说假如，等你到了沈教授这个年纪，遇到了和他一样的情况，一心想要做出某个研究留名青史，可是偏偏却什么都做不出来，你是会像他一样牺牲几个人成就自己的理想，还是悔恨当初年轻时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徐换羽用一种难以置信中又夹杂点欣赏的眼神盯着顾溪看了很久，而后又很不情愿的说：“顾队长，你这样问就没意思了，你这分明就是挖了坑让我往里跳。”

顾溪冷笑一声，说：“你别误会，我也是就事问事。所以，你的答案是？”

徐换羽笑道：“顾队长可能是低估了人的潜能，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到了教授的年纪还没有做出任何可观的成就？”

顾溪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徐换羽。徐换羽同样不甘示弱，不屑的看着顾溪。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大约五分钟，顾溪冷哼一声，说：“根据你刚才的叙述，也就是说，你并不清楚沈颛尘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又是怎样将那三人带到实验室的？”

“不清楚？”

“那关于抛尸呢？”

徐换羽摇摇头，说：“每次做完实验，教授就说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处理，我也不知道他把那些尸体怎么样了。”

牧野记录下徐换羽说的，起身看了他一眼，说：“好了，你暂时先待在局里。至于沈颛尘，我们会去抓的。”

徐换羽看向单面玻璃，好像知道牧野在另一边看着他，朝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