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埃雷提起左臂边的盾牌,因强大的冲击力一个踉跄,右手拿着火把直接朝前挥去,白光一闪,火把的末端被直接割下,在地上稍作弹跳,但也没有立刻熄灭。
红色的视线俯冲而来,抵住埃雷死死护在胸前的盾牌,起身后跳,拉开了距离。埃雷后退了两三步,差点碰到背后的艾达,这才站稳下来,警惕地凝视这个突然发起攻击的家伙。
「小把戏。」有人挑衅,「既然赶过来,我还以为会厉害些。」
和判断一样,是个少年,身高稍低,没有看见铠甲,也没看见其他护具,只是一袭看不清材质额布衣,没有其他的武器,手上的拳套和延伸出来的利刃微微发光。
不容小觑,佐证了自己判断的埃雷,进一步提高警戒。仓库虽然大,但是里面堆积的杂物过多,使用太大的武器反而施展不开,束手束脚。
就此而言,艾达的长弓也并不合适。
埃雷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备好了盾牌和短剑。不过,不出所料,敌人也是一样,不知是早有准备,还是心血来潮换了武器。
看着干脆利落,被一把抓下来的火把头,身后的艾达咽了一口口水,很惹耳。
对面的视线依旧嘲讽。
是故意的,不然埃雷肯定早已失去平衡。还留了一手,所以现在没有贸然出击。
无论如何,用单纯的蛮力和速度进行,就能够压制遇到的绝大多数敌人。
在遭遇战,没有其他策略的用武之地。
虽然先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看到那两个兽人卫兵位置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恐怕早已鸣响了警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强敌真正在自己对面的时候,因为紧张,大脑的运转速度慢了一倍。
再加上,手腕因为刚才的冲击,还有些麻痹和酸涩。
自己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没有彻底的卸下所有的力道。
「快点投降,还能早点结束。」
语气不善,且颇为自傲。
但如果真的趁着这个机会挑衅,无异于找死。
「这……」
艾达的声音里,焦躁和动摇掩饰不住。
毕竟对手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攻下了整座堡垒,即使是以偷袭和各个击破作为主要手段,似乎在正面战场上,不一定能够占据十足的优势,而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但反过来说,两人与这个家伙战斗,与单打独斗没什么区别似乎看全看不到能够获胜的希望。
速度,力量,技巧,杀气,几乎是全面落于下风,结果就是,埃雷只能依靠着不落后太多的反应速度和恶补过的战斗技巧,勉强与之抗衡。
如果是两人对打的话……
他扫清疑虑,自己不打算输,也不会输。
「艾达,按计划。」
「但是……」
「没有问题。」
不要动摇,不能动摇。如果自己都不信任自己,就无法取信于人。
艾达紊乱的呼吸声重新规律起来,虽然看不见身后,但是她的精神也逐渐集中,
「我明白了。」
火把的末端仍然躺在地上,靠着艾达背后的提灯,埃雷勉强看得清动作。不知道敌人是否需要光源,所以也不能冒险。
深吸一口气,手指捏住腰间的呼叫石板。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托利卡察觉了他的小动作,嘲笑一声,开始加速。
计时开始了。
全神贯注的埃雷拿起盾牌。右边,作出判断,准备卸力,敌人却点水般略过,拳套上的利刃将将擦过艾达的腹部。即使艾达向后倾倒贴身的铠甲上因而露出划痕。
一个转向,手肘后击,逼着两人分开,拉近与敌人的距离。
不能让他加速,刚才的两个回合都是拉开距离之后一气加速猛冲,这样防御下去迟早吃不消。
速度,并非灵活性,近身战未必放得开手脚,这样才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否则的话,还要同时注意艾达的动向,容易顾此失彼。
托利卡赞赏般地啧了一声,趁着一个空挥又重新跳远,重新打量了他一眼,这次直接奔着埃雷而来,施展开疾风骤雨般的,虚虚实实的攻击。
斜劈,竖砍,突刺,回旋,提及,冲锋。
闪避为主,格挡为辅,实在不行就勉强接下,但在有限范围内。
呼吸瞬间畅通,清冷的空气刺骨。
尽管狼狈不堪,防守了一小会的埃雷不显疲态,托利卡也没有拼劲全力,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趁着两人的战斗开始在房间里行动的另外一人。
还好,艾达没有随意放箭,如果真是这样,最后谁被命中倒也难讲。毕竟面对的并非静止不动的标靶,而是忽远忽近的,激烈交锋的两人。
只会命中水平稍差的那一人。
艾达只是牢记着先前的指示,一手拉开弓,一边用余光注视着战场,一边跑开,掠视着仓库深处,寻找传送的魔法阵。
她和埃雷都看到了可疑的远角,如同埃雷之前的形容。
就是那里。
托利卡的近身一拳,又被盾牌裆下,但这次的正面攻击撕开口子。他重新踏上盾牌,把埃雷向后猛推,直至他被压到一边,又一发力,朝外一蹬。
被压在一堆箱子里的埃雷挣扎着起身。
艾达立刻放出一箭,却被轻松打掉,飞到一边。不过这也减缓了战车的速度,艾达因而能够稍稍调整体态,使得托里卡多第二次近身游击擦身而过。虽险些摔倒,但也很快站住。
托利卡没有继续攻击,拦在她前面的道路上,防止艾达继续向前。
艾达依旧保持一段距离,伺机而动。
弓矢无情,没有强弱之说,无非射中,或者没有射中,而距离尚短,不难命中。同时,非要说强弱的话,艾达的天赋应该还是属于较强的那一边。
只要有机会,就能攻击,只要命中,就能确是造成阻碍。
取出先前不及使用的单手剑的埃雷,紧紧追着艾达,此时的他继续高速思考。
果然,不能寄希望于敌人失误,不难看出艾达是要找些什么,那么现在拦在她面前就足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埃雷毫不怀疑,一有不对,托利卡就会呼叫其他人前来围攻。现在只是他有自信,能够同时对付两人。
再或者是,现在通知别人可能会露出不大不小的破绽。他同时注意到,敌人并没有使用任何种类的魔法。
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可以达成最好的结果。
埃雷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推论,敌人又开始行动。
托利卡没有上前攻击,而是也保持着距离,一边做好守备态势,一边随手扒开一旁的木箱,抓起里面较小的魔导石,甩手一掷。
结果却远非「一掷」二字能够形容。
艾达猛地后跳,魔导石依然命中了艾达的箭袋,害的她咳了一下。之后便弹跳进箱子堆里,留下一个不小的孔洞。埃雷从后面赶上,支撑住险些失去平衡的埃雷,左手又绕着盾牌,重新站在两人之间,架起防御的姿态。
除非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同样的招数无法使用第二次。而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有那么大吗?埃雷实际上并不相信。
但仍然,不得不防。出手必须见血,否则就算失败。
时间仍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又或者是,越来越快。
托利卡又抓出一块魔导石,在手里掂了几下,又立刻握住,话带嘲讽:「可笑,可笑之极。」
敌人想要说话,是件好事,至少意味着,自己赢得了更多时间。
脑内的发条逐渐扭紧,埃雷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接下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验证结果的时刻就在眼前。
「什么意思?」
埃雷听到艾达的声音漏了一拍,有所动摇。
但埃雷没有在意,而是重新计算着时间,同时重新思考着自己的计划中有没有纰漏。
虽然现在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但他仍然希望自己的计策能够取到最好的成果。
而即使失败,也并不意味着死亡。
「你知道我为什么刚才不出手吗?」他斜视埃雷,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斜着眼,像是想笑。
埃雷暗自庆幸,到现在,敌人还是用错了手法。
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自己的判断又是否正确?思考,回忆,决定。
如果是在战斗中生效,也许会更好,也许会更差,但自己依旧无法打赢他。还是现在最好,可以让艾达立刻行动。
计算着时间,埃雷卡了一句:「艾达,别听他的胡言乱语。」
「他刚才,是把你……」
托利卡的声音头头是道,温柔,和蔼,令人信服,对准了艾达。
他的这句话本可以生效的,本可以让她动摇,临阵倒戈也尚不可知。
本可如此。
指针重合了。
「冲!」
无暇看一定会失去平衡,短时间内无法主动出击的托利卡,埃雷向前,一手抓着盾牌把托利卡向后压,另一只手拉住还在发愣的艾达,迈开脚步。
他们刚才确定了位置。
到了角落的空地,上面堆了一层灰,但不难看出,那就是传送的魔法阵。
艾达反应过来,自己也终于提上速度,赤色的长发擦过埃雷,埃雷便放开手,重新盯着狼狈不堪的敌人,做好防御的准备。
银色的光点渐渐凝聚。地上的魔法阵,条纹渐渐填充了颜色,蓝色的魔力在急驰,在她落地之前,银白色的光幕倏忽而落,将其覆盖。
虽然能够确定万无一失,但埃雷还是忍不住稍稍回头看去。
透过头盔的缝隙,看到她临别时看着自己的,困惑而信赖的矛盾的眼神。
埃雷心里一动,希望自己能够将这种眼神牢牢记住。
下一秒,她便消失不见。唯有魔法阵的线条依旧发着光,仍然能够确认刚才发生的种种并非幻想。
前面是恶狠狠的爬起来的托利卡。
似乎已经从刚才那来的迅猛的头疼中恢复过来。
「看来我要修正一下对你的评价了,还是有两把刷子啊?」他的口气不再漫不经心,声音也充满了压迫力,「都是为了现在做的准备吗?」
无需多言。他的自尊受了伤,无法忍受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胜利大逃亡。
没问题,还能战斗。
头盔不知何时已被打掉,伤口涌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半边的身子。
「你觉得你能赢吗?」
埃雷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因为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如果是一对一的正面战斗,不仅是他,任何人都无法有十足的信心,即使即使加上两三个帮手,比如诺艾尔,也未必能够取得上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能让他加速起跑,那则必败无疑。必须进行危机四伏的近身战。造成致命伤的,躲开,不造成致命伤的,就接下。
「不会赢,但也不会输。」
如同陈述一个事实。
下一秒,我就置身风暴。
大腿,胸口,手臂,手腕,脊背,脚踝,每受一处伤,我就迅速评估着伤势,判断会对自己的动作会造成多大影响。
还能冷静的计算,这些创伤都不算什么,只要有那几个人治愈的话,一下子就能够重新恢复,而自己死不了,也永远死不了。
如果能撑过,眼前这一关的话,脑海中的指针也片刻不停的滴答滴答。
十八秒……四十六秒……七十二秒……一百一十三秒……
蓝色的魔法阵,光芒渐渐暗淡。
等待,等待时机。
很快地,埃雷的长剑被打飞,自己也被逼到了角落,埃雷无言地感受着自身的状态,右腕酸麻,腹部受创,左腿略有出血。托利卡像是玩弄着猎物,颇有余裕,但丝毫不敢懈怠地凝视着埃雷:「很在意那个传送魔法阵吧?想要金蝉脱壳?」
「没用,你照样可以追过去。」
「没错。」托利卡冷笑一声,「那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拳套上附着的利爪泛着寒光,忽闪忽闪。
克制着耳鸣,天旋地转,每一处伤口都在流着血,尽管没有问题,可以痊愈。但是,他们就是在单纯地流着血。没问题,不会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说了你就能放过我吗?」
「至少能够让你死得轻松点。」
冷静,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我赢了。」
听到这句狂言,托利卡狐疑的转过头,传送魔法阵的线条方才逐渐黯淡,熄灭。
然后又在重新发光。
他换了个方向,以同时戒备着我和魔法阵那边。
那么,该亮底牌了。
「诺艾尔!」埃雷大喊一声,吸引注意,闭上眼,强忍双腿的剧痛,打着颤朝着魔法阵那边冲过去。
去除了隐蔽加护的诺艾尔,转瞬之间便发动了早已准备好的神言。
武器最大化,需要掌握合适的时机。即使是诺艾尔,也只有出现的那一瞬间会让敌人麻痹。
那么,就是现在。
即使闭上了眼,突如其来的闪光也使一切如同白昼。
随着一阵强烈,耀眼的闪光,警报声也在整个堡垒中响起,托利卡失手了,他的猛冲命中别的箱子,堆积的小山坍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成球的不成球的魔导石纷纷滚落在地。
埃雷拖着腿,来到了再次发动的魔法阵中央。里面是一块显眼的魔导石,这就是自己需要的钥匙。通往最后的钥匙。
埃雷先是重新推了一下身后的箱子,意图拖延一下时间。能多一秒是一秒,便忍着剧痛,一把抓住中央的魔导石,门外也开始喧闹,雷鸣般的警报越来越想,埃雷也如同醉酒般,忘乎所以的,不顾一切的大声呐喊。
与此同时,诺艾尔一边继续纠缠着托利卡,同时也开始吟唱埃雷无比熟悉的魔法。
「火之神,伊格内修斯」
『空之神,劳伦迪乌斯』
埃雷的声音嘶哑坚定,诺艾尔的话语高彻清亮。
骤雨般的魔导石,伴随着射来的箭矢,盾牌虽然破烂不堪,但堪堪能用。埃雷我一边用使不上力抵挡着攻势,一边继续吟唱。
「吾为汝坚定之战友」
『吾为汝忠贞的子民』
包围圈收紧,大量兽人和哥布林持着锐利的武器,冲入房间,托利卡也拉近距离,准备再度突击。
为时已晚。
「托付汝等,为这骚动的恶意降下天罚」
『请求汝等,为这迷途的羔羊献上指引』
一切骤亮,既而变为黑暗。
埃雷闭上了眼,而头顶上从昏暗的地穴,变璀璨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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