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玉去了灵堂，给纤歌的长明灯添了油，在皎月和长空灵牌前站了许久，恭恭敬敬给鹤柏霓行了大礼。

师傅，不孝徒儿琼华来给您请罪了。

鹤宫死伤惨重更显萧条，欧阳玉一直等到开春冰河融化，仞雪域的子民乘船归来才离开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现于人前。

那些人，年轻的、年迈的人带着少不更事的孩童跪在鹤宫门口嚎啕大哭，像是摘掉了身上的枷锁似的。孩子们茫然看着自己的长辈痛哭，也不明白那段时间的颠簸与流浪是为何。

叶千仞递了个手炉过去说：“他们很想见见你。”

手炉温热，通过掌心一直传递到身体里，欧阳玉摸了摸眼睛若有所思道：“我这样子，算是个彻彻底底的妖女了。”

“是与非不是当下说了算的。”叶千仞拉过亲了亲她眼帘道：“但你是历代所有的宫主里，第一个可以与鸿影宫主比肩的那个。”

欧阳玉莞尔一笑，“何解？”

“鸿影宫主一手建立鹤宫，打造仞雪域。而你，带领我们彻底站稳，从此不在有人觊觎。”叶千仞眨眨眼道：“更重要的是，你在我心目中是最好的。我的宫主。”

“说得我好想都能立地成仙似的，”她笑着锤了他一下，从雪松林里走了出来，今日天气不错，人踩在偌大的冰原之上，那种冰蓝色衬得犹如天上之景。欧阳玉深吸一口气，仰头道：“这一切就像是梦啊。”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如果是梦，那我陪你做下去。”叶千仞站在她身后，如山如树，如风如云，可见而又让人依赖。“前几日沐云飞让人递了帖子，邀请我们参加春日宴。”

欧阳玉想了想沐云飞的模样，打趣道：“他一本正经当盟主我还没见过，不如我们去见识见识？”

春日宴？欧阳玉打赌这个时代绝对没有这首词，怕也只是春日里的宴会才有了帖子上的名头。

她笑嘻嘻落在他身后，突然跳到背上在他耳边念下这首词。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而叶千仞呢，背着整个世界噗通一下跳进冰湖！

外出是也！

而在春日宴之前，天心派办了白事。

云老坐化了，欧阳玉戴着斗笠夜深人静的时候去上了一炷香。而沐云飞就像知道她会来似的，早早就在等候了。

沐云飞显然已经知道百年前的事，一身缟素向她道歉。

那一刻欧阳玉忽然觉得无所谓了，被卷入由欲忘而设下的漩涡之中的人各自安好即可，云老桩桩件件都为了沐云飞好，可惜却没有想过他接不接受。段修解散灵宿山离开仞雪域后消失不见，大批江湖人士死在仞雪域和中原洗牌之下，能成为盟主的人只有沐云飞了。

他背着前人造下的罪，踩上了最高的位置。

“天心派的老祖宗，谁也算不过他。他说的没错，我做不到迁怒，但也做不到原谅。”欧阳玉将沐云飞扶起道：“你和段修少年侠客，无愧天地，并不需要背负前人的过错，权当警示勉励自己即可。”

叶千仞将七隐剑放在桌上，“盟主令。”

沐云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