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从那晚起，年琨璟变了。三天两头地来找她，他喜欢环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着甜言蜜语，可顾绾鸢与他对视的瞬间，却总觉得那不是一双清眸，他的眸光是涣散的，她在他眼中，看不到自己。年琨璟也再未与她提起婚娶之事，日子平缓地流逝。

顾绾鸢时常会想，来年的灯会，陪着自己的还会是他吗？顾清的那句承诺，又还作数吗？

那日偶过厨房，她忽然想起自己还从未为年琨璟下过厨，便走进了厨房。

这是她第二次做莲酥糕，思绪又飘回到顾清及冠的那日，她想着：他那时定以为是赵姐姐送来的点心，才吃得那么舒心呢！心头涌起一阵淡淡的落寞。再想一心一意做好那莲酥糕，怕是太难了……

完工后，她将那碟点心搁在房里，从晌午时分等到日落，年琨璟也没来。

他不是说好今日会来的吗？怎么会，爽约了……

她端着点心出了房门，院中一片清寂，竟一个人也没有。忽然一个丫鬟跑过来，似是来找她的，这丫鬟看着好生眼熟……

“绾鸢小姐，年公子邀您秋聿园赏景。”

不明缘由，但她还是跟着那丫头去了，手中还端着那碟糕点。

秋聿园紧靠着顾流秋的闺房，她一路走过来时便有些惴惴不安，直到院子门口，那丫鬟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她，说道：“绾鸢小姐，年公子在园中恭候多时了。”言语间，那丫鬟的眼中有些闪烁。

顾绾鸢心生疑惑，独自进了院子，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刚思忖着只怕是被那丫鬟戏耍了，忽而传来一阵男女戏笑的声音。

她心中“咯噔”一声，一时乱了心神。

顾绾鸢循声找去，女子的喘息声时断时续，男子的欢愉声低沉，无一不在拨动着她的神经，顾绾鸢屏着鼻息，一手颤抖着推开房门。

纱幔重重，一室旖旎的春水潮涌而来，罗带散落一地，榻上的男女交颈而卧，沉浸于鱼水之欢。帷帐掩去了二人的翻云覆雨，颠倒容华，唯有女子的一段玉藕留在纱幔之外，紧抓着帷帐，细细密密的喘息声，她的手随之将纱幔抓得愈紧，一抒二人的情欲之欢。

“哐当”一声，顾绾鸢终是止不住手中的颤抖，手中的瓷盘滑落，莲酥糕洒落一地。

榻上的二人似是如梦初醒，男子一把掀开纱幔，顾绾鸢方才看清二人的脸，不正是日日念着“鸢儿”的年琨璟与她那三姐顾流秋么？二人衣衫尽褪，方才正是她亲眼所见这二人是如何的欢爱。

“鸢儿，你…你怎么来了？年琨璟一看是她，脸上闪过几分慌乱。”

顾绾鸢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异常平静。她早就该想到的，他邀她来这秋聿园赏景，可不就是要她来赏这“满园春色”的么？

“妹妹，傻站在那干嘛？”顾流秋拾起衣裳将那婀娜身段裹住，向她一步步走近。“你这是……还给琨璟带了夜宵啊！”她瞥了几眼地上的糕点，边说边系好了腰带。

顾绾鸢冷笑一声，“顾流秋，你还要不要脸？”

顾流秋有些动怒，一手拽过顾绾鸢的手腕，满脸阴毒地盯着她：“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她将顾绾鸢猛地一推，顾绾鸢连退几步才勉强站住脚跟。

“你勾引我的未婚夫婿，我该不该同你算一算这笔账呢？”顾流秋捋了捋杂乱的发丝，笑得一脸刻薄。

“你什么意思？”顾绾鸢望向年琨璟，他却刻意躲避着她的目光。

“给你看样好东西！”顾流秋似是早已准备好了这一切立刻拿出了一张略微陈旧的纸，铺陈在桌上。

“顾流秋，你干什么？！！”年琨璟有些急恼。

“我干什么？我只是在陈述真相而已！这些东西，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一纸婚约，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格外刺眼。年琨璟的母亲与顾流秋的母亲早在孩子未出世时变立下这纸婚约，若为一男一女便结为鸾俦，永世修好。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我顾流秋才是琨璟将来要明媒正娶的女人，而你——只配和你娘一样，到头来，连个名分都捞不到！！”她笑得一脸猖狂，她就是想看到顾绾鸢无助绝望的表情。

原来，她顾绾鸢一直都是局外人……年琨璟将她耍得团团转，而顾流秋，为她策划了好大一出戏！

“年琨璟！你明知自己有婚约在身，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我们琨璟啊，不过是想找个暖床的人，他一时图个新鲜，贪玩，我都是能够理解的。顾绾鸢啊，你好好想想，自从那晚你拒绝他之后，他还待你如初吗？”

幡然醒悟的瞬间，被背叛，被欺骗，被侮辱的苦楚通通化作决堤的泪水。

年琨璟从一旁跑过来，抱住了她：“鸢儿，对不起……婚约的事，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你别碰我！”顾绾鸢低吼，努力想要推开他。

“鸢儿……我对你始终是有情意的，只是你上次……”

“只是我没能像顾流秋那般会在床上讨你的欢心？”

“年琨璟，你所谓的爱，难道只是我今天所看到的这些？你——真恶心！”顾绾鸢这话彻底激怒了年琨璟，他猛地将顾绾鸢扯近，眸中的温柔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满是暴怒。

“你说我恶心？”他一手狠厉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也不看看今日是谁低眉顺气地端着点心来讨好我的！不就是想玩欲拒还迎那一套吗？你又何必自恃清高？”

他的一字一句听得顾绾鸢一阵心惊：年琨璟啊年琨璟，原来这才是你，与之前那个温润的情郎判若两人。

顾流秋看着他二人，嘴角噙着笑意，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点心，转而望向顾绾鸢：“顾绾鸢，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

“你生来就该如这地上的东西，活该令人践踏，可你偏偏不知轻重！你是妄想成为大哥手中的一块宝呢，还是琨璟心里的一块肉？！！我告诉你，你不配！！！”她眼中的怒火愈烧愈旺，向前走去似是想踩烂那地上的莲酥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