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踩一下试试？”门口是一道颀长笔直的身影，声音如此清冽，如此熟悉。

“大哥？”顾流秋总是惧怕着顾清，暗暗向后缩了几步。从小时候被大哥教训那次起，她便惧怕他。

顾清走进房中，并未看一眼顾绾鸢，而是缓缓蹲下，一言不发地拾起一块莲酥糕，在年琨璟错愕的眼神中吃下。他甚至双眼微闭，慢慢地咀嚼，似是在品味人间至味。

“这莲酥糕的美味，你怕是——消受不起。”顾清倏地站起，顾绾鸢只觉得耳畔一阵凌厉的刃风游走而过，肩部被人扯住，一阵痛，片刻之间，她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顾清一手环着她，一手已紧握剑柄，锋刃之上未见血色，可她却清晰地听见了滴血的声音。

“啊——”顾流秋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夜晚该有的宁静。

顾绾鸢恍然回头，年琨璟竟已了无生息地倒在地上，脖颈处极深的一道血痕，尚在淌血，他的脸上依旧是上一秒那个表情。

“你只是没想到，我出手会这么绝！”顾清一脸平静地道出这样一句话，像是在与死去的年琨璟说话。

顾流秋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清，从他进来的那刻起，一直十分平静，可他的身上，却透着腾腾的杀气。

“大哥！大哥……你别杀我！我…我是你亲妹妹啊！”顾流秋踉跄地扑倒在顾清腿边，惊恐地看着他，眼泪不断。

顾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说，我现在很生气，你信吗？”

“我信，我信！！我信……大哥你都杀了年琨璟了，你饶了我吧……”

“流秋，我不会对同一个人警告两次。”

顾流秋顿时一脸煞白，贝齿紧咬着下唇。当年，他警告过她一次……

“可你是我亲妹妹……所以，你不要再做王府的顾流秋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你。”

他这话什么意思？顾流秋愣在了原地。

“来人，送三小姐去静缘庵，潜心修行，即日起，平王府——再无顾流秋！”

当一切再次回归平静，顾清松开了手，背对着顾绾鸢。从他进门，到他杀人，到他下令，到顾流秋被带走，他没有看她一眼。

现如今，年琨璟被顾清一刀毙命，她内心竟毫无知觉，或许，她真的没有那么在乎年琨璟。只是看着眼前人冷傲的背影，她心中忽然笼上一层担忧：他杀了年琨璟，他该如何向父亲交代？他又如何向年府交代？

“顾清，你何必杀他？”

“他恶心。”

“那顾流秋呢？”

“我警告过她。”

“可她是你亲妹妹。”

“你也是。”

她一瞬失神，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呵，顾绾鸢，你是在奢望些什么呢？

“顾清，你不该杀他的……”

“你对他余情未了？”

“不是，只是你……”

顾清忽然转身将她环住，轻轻道：“别说了，我明白……”

不，你不会明白的……被年琨璟欺骗，背叛，我只是恨自己年少无知，我甚至，会有一种解脱感。可你杀了他，出于哥哥对妹妹的责任心，你——杀了他……年府那帮人会找你偿命的，我舍不得你死……

最终，她也只是苦涩一笑，事已至此，她改变不了什么了。最后能做到事，也只有……

那晚，顾清为她掖好了被角，坐在床头，守着她睡着。

“顾绾鸢，别多想了，一切有我，安心睡觉。”

她没有做声，只是眉眼一弯，天真无邪朝他一笑：有你就够了。

半夜，他靠在塌边，睡着了。而她假寐到此刻，只是想再多感受感受他的气息。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烛光，她第一次无比贴切地看着顾清的脸，确实绝伦精致，甚至，自带贵气，他，是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怎么可以给别人偿命呢？

她忍不住为他拨去额角的几缕细发，清新的味道钻入鼻翼，她轻轻地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顾清，此生安然。

顾清眉心一蹙，睫毛微微一颤，顾绾鸢忙拂去烛火，缩入被窝之中，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