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是夏天,蝉鸣的嗡嗡声,燥热的天气都惹得人心烦。朝堂上的事情与着天气一样令人烦闷,各方势力涌动,一时间风向不明。
流逝可以让人忘记,可时间却清楚的记录这一切。
萧隶驾崩的秘事没人再提了。萧稹即位之初宫廷里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很快就被人们逐渐淡忘了。负责内廷起居的官员仍照着老规矩,一本正经地做着表面文章:“萧隶十五年年春正月壬子,……上崩于养心殿”;”罗赫等擅骑御马,王上开恩,罚俸三年,贬两级”;”上贬太监曹庸于月华门……”当时只有极少数细心人才把它记在心里,思考其中的奥秘。其实,司马倪的病就是当时朝政的晴雨表。他的病稍重一点,内廷就会出点事情。眼下,司马倪的病越来越重,宫廷的形势也就越来越紧张。
傍晚,天气凉爽了一些,司马倪坐在自家池塘边上,只穿着一件外衫,靠着树荫乘凉喂鱼,周围放着家人冬天预备下的冰块。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般大小的光斑。一把食撒下去,成群的红鲤鱼便围过来争抢,煞是有趣。
晒着太阳,吹着凉风,又有鱼儿陪伴,让司马倪觉得很放松。想那些隐居的人天天都是过着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自己在病假中也体验了一把,司马倪不由得闭上眼睛,翘着二郎腿,脸上的神情也放松许多,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悠闲。
只是好时光太短暂,身处乱局之中,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儿子司马威下了朝,急匆匆地走进来,也顾不得问安,便说道“父亲,今日朝堂上,工部尚书被曹泽一党弹劾,举荐洛世担任,此人又是曹泽的心腹,再怎么下去,朝堂之上就没有我司马家立足之地了啊,父亲称病这么久了,应该早作决断才是,再不能躲在家里了。”司马威手指着大门口“萧杰大人的侍卫在咱们门口等了好几天了,大家都等着父亲回话呢。”
“着什么急,王上和老太后都不急呢,你们急什么?”司马倪只是接着喂鱼食,也不看儿子“你说姜太公钓鱼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愿者上钩。”
“不错,咱们要么就不出手,要出手也不钓那些小鱼小虾,要钓龙王才行啊。”司马倪笑了笑。
“钓龙王?”
“如今的局面,非我出面才能平稳。王上和太后要想收拾曹泽,就必将重用我司马家。”司马倪站起来抖落抖落身上的灰尘,拍着儿子的肩膀,意味不明地说道“到那时,你就不仅仅是个资政大臣了,我司马家也不再是普通的世家了”
“父亲的意思是。。。。。。”
“我啊,就等着这龙王上钩呢,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快了吧。”
一周后,一顶小轿停在司马府的正门。
守门的小厮听到响动,以为又是哪位大臣前来拜访,打开门低声说道“我家老爷重病缠身,怕是见不了大人了。还望大人见谅。”
只见苏婉站在门口,双手拿着一根盘龙拐杖——那是老太后时常用的,顾不上小厮惊讶的表情,只平静说道“老太后驾到,请你们家老爷快去准备吧。”
过了一会儿,老太后扶着苏婉走出轿子,进了司马府。见司马倪,司马威带着家眷小厮黑压压地跪在地上,齐声喊道“老太后万福。”
老太后赶紧上前,扶起司马倪,笑说道“听说你身子总是不见好,王上和我总是不放心,过来看看,别叨扰了你养身子啊。”
司马倪连忙道“让王上和老太后挂心了,是臣之罪过。”说罢,便恭恭敬敬地迎着老太后到了大堂坐下,又亲自奉上茶。家人们都在外面站着,虽说这府上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老太后亲自来府上还是头一次,自是大声也不敢出。
老太后轻啜了一口“好茶,是今年的新上的碧螺春吧。”随即放下“难为你了,还记挂着我这个老太婆的喜好。”
“王上喜欢龙井,老太后喜欢碧螺春。老臣记着清楚呐,记着主子的喜恶,是臣子的本分。”司马倪陪坐在一旁,甚是恭敬。
这便是在表忠心了,老太后心里想着,十分满意。两人又唠了一会儿家常,不经意地,老太后问道“诶,怎么只见你儿子司马威,你的宝贝女儿司马晴哪里去了。”
司马倪赶紧起身“回老太后,小女尚无品级,依大礼不得见天颜,又年轻莽撞,怕惹老太后不痛快,老臣就让她在外面了。”
“诶,我今天就是府上做客的普通客人,别一口一个规矩挂在嘴边。”老太后笑道“何况我也很久没有见过晴儿啦,天怪热的,站在外面干什么?让她进来吧!”
苏婉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站在门口。身材高挑,五官清秀,脸上还有些婴儿肥,额头似乎高了一点,娥眉轻扫,是个美人。穿着淡杏色的纱裙,头发齐整地梳成凌天髻,零星的别着几朵金花妆点,戴着一副翠色的耳环,庄重雅致,显然是经过精心装扮的。
“好孩子,过来吧。”老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招手叫道。司马晴第一次见老太后,显得有些拘谨。
“今年多大了?”
“回老太后,十四岁了。”
“可读过什么书?”
“读过四书五经,还读过女训。”
如此闲谈了一会儿,司马晴也就不那么紧张了,老太后问什么也大大方方地回答,言语不卑不亢,低调沉稳,很有大家风范。
司马晴拿起旁边的果盘,膝盖微屈,双手将盘子举过头顶,“老太后,这是从自家果园里摘的果子做的果脯,老太后尝尝鲜吧。”
老太后笑着拿起一个吃了,很是满意,对司马倪说”你这小女儿谦逊懂礼,模样又好,我很喜欢。不知可许配人家没有?“
司马倪回道”小女顽劣,还没呢。“
”说道这儿,倒是缘分了,王上今年也十七岁了,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
“王上这是被朝事耽搁了,平常人家只怕连孩子都有了呢。”苏婉在一旁陪笑道。
这话说道了老太后心坎上,说道”王上政务繁忙,身边也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我看这孩子就很不错。我做主,就把这孩子许给王上做王后吧。“老太后又看向司马倪”爱卿意下如何?“
”微臣惶恐。“司马倪连忙带着全家人跪下”这是司马氏的福分,谢老太后。“
”快别这么说,之后我们就是亲家了,你也是国丈,国家大事还要多多依仗你才是啊,新王年轻,你作为岳丈也要多多提点“老太后意味深长。
”微臣一定尽心竭力,近几日准备妥当便上朝问王上安。“司马倪自然明白其中深意,这正是他想要的。
“王上也大了,大婚之后也算是成人了,是时候临朝听政了。”
“老臣明白。”
目送着老太后的轿子离去,司马威欣喜地说道“父亲果然料事如神。”
“事情都有两面,这么一下子,我们就算彻底进到乱局之中了,曹泽和萧言不可小觑啊。”司马倪并没有太过高兴“以后谨慎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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