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寻身世之谜,赵云只身前往冀州。林中,出现了奇异的幻象。
乐声停止的一刻,伏兵四起。为首的年轻人不容分辩,挥刀袭来。
赵云闪身避过三招,抬枪一档。那人手中兵器一震,向后退身,心中暗自吃惊,随即凝眉怒目相对。
赵云试图解释,跨步向前,将枪斜在身侧说:“你误会了···”
话未说完,那人冷笑一声,厉言道:“不用解释,你定是公孙的做细!”说罢手中长刀一晃,又冲上前来。
赵云叹息,多说无益。
那人手中长刀舞了几式,刀法流利,得心应手。身后还有喝彩的士卒,平日里,他靠着一身武艺纵横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但今日遇见赵云,他有些不走运。
云变幻莫测的枪法出自天赋异禀的怪盗夜潜龙,但渗入骨髓的,是云雀深藏不露,恣意而出的杀人绝学。
对于云雀迅猛、谙熟的夺命手法,夜潜龙对赵云摇摇头说:“他是伸张正义,就是出手太狠。你要是像他一样做个不要命的,哪天自己陷进去了都不知道。”说罢叹息:“人活一回,怎么做都是难啊······”
现实中,两方金属相撞。
赵云无心伤他性命,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不明的争斗。
没两个回合,一枪将对手扫在树旁。瞬间,一种凉意侵袭全身。他以枪支撑着地面,努力平息“销魂”在体内的躁动。
那人身子一撞,顺着树干缓缓滑到,七窍流出鲜血。
赵云感到情况不对,抬头一看,见他的眉心插着一支色彩艳丽的短箭。同一时间,周围的数个兵卒也倒在地上,毒发身亡。
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一群身着兽皮、短靴,手持原始兵器的外邦人。他们的身侧,皆伴有形态各异的猛兽。
周围的残兵见领队死了,纷纷夺路而逃。那些蛮人再次放箭,又死伤多人。
这些异族的人用听不懂的语言小声交谈着,声音如同蚊蝇飞舞。
站在前排的女子见赵云回身,神情一动,手持短剑向他走去。她的族人们静静地留在远处观望。
一旁的白翵见异兽群起,惊恐不安。刚想到主人身边寻求保护,就见那女子身后紧跟来一个双眼散着绿光的黑豹。它见情况不妙,一抬前蹄掉转方向,赶紧踏着小碎步闪到树后了。
那女子来到赵云面前,将刀放得极低,表现出没有任何的恶意。
身前伫立的少年,白衣利落,身姿挺拔。周身似有一道无形气场。他的容貌俊朗,棱角分明的脸,如同玉石雕塑一般。一双英气的剑眉不卑不亢,神情淡然。目光深邃,带着惯有的温和的凝视着前方。
女子走进他的视线,左手在半空中抬起,神情感伤。她的声音悦耳,说的是流利的汉语:“你是谁呢?你的眼睛,让我记起了一个人······”
眼前说话的女子头插火红的羽冠,披着一头黑色的卷发,妖而不浊。看样子,在二十五岁左右,实际年龄不详。腰系兽皮,遍插兵刃。身材匀称,显出力的美感。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脚踩带绒长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情感复杂。
她的目光落在赵云挂在腰间的银牌上,瞬间睁大了双眼,又仔细打量起赵云。迟疑了许久,她指着银牌说:“能让我看看吗?”
赵云见她神情挚诚,似乎了解其中隐情,便将银牌解下递给她。
她双手接过,闭上双眼,心说:‘是你吗······’
睁开眼,她将印有花纹的一面翻过。沉甸甸的银牌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久违的字:赵。
她的手臂颤了一下,将银牌紧握在胸前。仔细的看了看赵云,又走近一些:“莫非你是···”
“在下赵云。你认识这银牌的主人?”
“何止认识···”女子说话间转头望向星空,似乎在回忆从前:“他叫做赵爧雩。是部族的敌人,也是我的朋友。蘭擎十四团的一员,被称为铁翼苍狼·····”
界桥区。
“啊呀!·····”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划破黑夜,在萧瑟的风中传出几里。
灯火通明的营帐前,一个狼狈不堪的士卒长跪不起,浑身瑟瑟发抖。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面露凶相、气得浑身发抖的人。他手中的一柄佩剑在地上狠狠地插了几下,伴随着咒骂与哀嚎声,又被拔起,在一旁胡乱的劈砍着。
士卒左躲右闪,险些也丢了性命。他吓得闭上了眼睛。隔着一段距离,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小声地说:“颜将军,您节哀啊!节哀吧····”
那人闻听双目圆睁,胡子一下子翘了起来。他一扭头吼道:“你说什么?节哀?这事儿没完,我告诉你!”他说着一提长剑走了过来。
“妈呀!将军,使不得!”那士卒面色惨白,在地上翻身一滚,与这人拉开距离。
“你还敢躲!”这身披铠甲的大汉气的满面通红,一个跨步窜到士卒身旁。举剑欲刺时,门栏处传来马蹄声,有人大喊:“兄弟,剑下留人!”说着飞身下马,小跑过来:“这是怎么啦?”
士卒偷眼一看,赶紧快速爬向来者,大叫道:“文丑将军!救命啊!”
混乱间,文丑已到颜良近前,周围站着一群未脱甲胄的士兵,都不敢上前相劝。
颜良捶胸顿足说道:“诶呀!我弟让人杀了!”
“啊?”文丑露出惊讶的神色,立刻生气的回应:“是谁干的?非剐了他不可!”
“你说!”颜良瞪了那士卒一眼,士卒身子一颤,躲在文丑身后说:“我们主子自发镇守边地,防止蛮人侵扰城中百姓。那天来了个骑白马的,就奔那山上去了。一般人也不去那里啊,他还带着兵器。我们想着是公孙瓒的人,也没拦着,就想抓个现行,后来····就打起来了,蛮人也帮着打。然后···骑白马的就杀了我们主子···”
“哎呀!”颜良又大叫一声,头上发髻一晃道:“此仇不报,难解我心头之恨!去给我牵马来!拿兵器,你们几个跟我走!”他说着,自己先朝营外走去,文丑一扯他的手臂说:“这仗还没打呢,你往哪儿走?那云雾山岭韩馥在时就划给蛮人了,我们···”他话还没说完,颜良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文丑在身后又喊了一声:“你回来!恐怕此事惊动了主公。”
正说着,就见袁绍带着一群人走进营门口,与颜良撞个正着。
“夜里不睡,真是好兴致!”一进院儿,就是许攸的大嗓门:“你们干什么呢?白天打仗不够,夜晚还活动筋骨?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这儿喊。”
“颜将军,怎么了?”袁绍沉稳的声音响起:“今日你苦战,特地让文丑替你巡营,还不休息?有什么事吗?”
颜良一听,眼中泪水涌动,他来到袁绍身前,手指远方哭着说:“主公,我弟让人杀了,我要给他报仇!”
袁绍闻言一皱眉,简单的了解情况后,他捋着胡子说:“这事嘛·····哎,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换做是我,也和你一样愤恨啊!可眼下,战势成僵。身为三军将领,你走了,军队怎么办?”说着,目光落在身旁逢纪的身上。
逢纪走上前,一拍颜良的肩膀:“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们。你在此安心打仗,到时定提那恶人头颅来见!”
“对!”文丑在一旁附和:“要活的,到时让你亲自见他五马分尸,以解心头之恨!”
逢纪当下立即选拔十几名精良之士,夜中赶奔常山。临行前嘱托:“只可诱敌暗杀,不可惊动云雾山岭的蛮人,以免给我们的战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说完,一行人簇拥着袁绍回自己营地去了。
文丑遣散周围士兵,和颜良坐在院中。颜良低着头,像斗败的公鸡。他自言自语道:“那日兴起,我杀了公孙瓒之弟,如今我弟也···报应啊····”
云雾山岭。
“我该怎么称呼你?”月色中,赵云坐在一把藤椅上,斑驳的树影散落在他周围。
一个身穿兽皮的汉族青年站在他身旁,躬身将手指轻放在他的腕上。
站在对面的蛮族女子笑了,她走到一把石椅旁坐下说:“我名为句芒,现在是蛮族分支——云雾山部族的首领。我的家族未分裂以前,父亲独揽大权。他一直对汉人的领土虎视眈眈,想从这混乱的局势中割下一块肥肉,却总是遭到蘭擎十四团的阻碍······
蘭擎十四团的主要成员共有十三个,他们皆以动物之名相称。是一个路见不平的武装骑兵团,拥有极高的军事策略与战斗力。他们不属于任何国家,常年游猎于南北之间。”她顿了顿,接着说:“我所说的游猎,可不是指对动物的狩猎。”
她说着,神情开始转变:“他们向来喜爱自由,不与任何人联手。后来,听说是内部发生了争斗,就销声匿迹了。”
“发生了什么?”赵云追问。
“我不知道······”她浓密的睫毛低垂,声音变小:“我以为双方争斗,他会杀了我呢。为了他,我情愿与父亲决裂。要是在他成家以前遇见就好了······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尽管希望如此渺茫······
一道泪痕从脸颊悄无声息的划过,她叹息道:“那一年,我听说十四团的人,不知因何自相残杀,生死不知······我只得寻到当初他救我之地,等着他···我绝不允许外人进入这道山岭!”
赵云的联想,随着微光中的尘埃在月色下消失。
一旁站立的青年打破沉寂,对句芒说道:“姐,他中的果然是‘蚀骨销魂烟’。”
“你怎么会······”句芒闻言从座位上站起,难以置信的走到赵云身前,面露担忧的说:“我虽为蛮族,母亲却是羌人,擅制各种毒药。这种毒是无药可解的···”
“据记载,一旦吸入‘销魂烟’,将承受蚀骨的痛苦,不出五天,必死无疑。”青年人说话间,面带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忍不住感叹:“如今期限已过多时,救你的人,真是大有能力啊!但是····”他话锋一转:“你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慢慢将养吧。总是舞刀弄枪的可不行啊。”
句芒闻言,有意留赵云休养一段时日,赵云婉言拒绝了。问起身旁青年:“先生看样子不是山中人,为何这般打扮?”
那人看了一眼句芒,缓缓呼出一口气说:“我本名陈松,靠行医维持生计。为寻药材,误入云雾山禁地,被留在此多年。大家待我极好,姐姐为我改名斛诃,如今我也不打算走了。只有一事相求,想托贤弟带一封书信给家中的弟弟。如此感激不尽!”
赵云点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句芒在此时走到他身后。
赵云刚要起身,她将手按在了他的肩上,话语柔和的说:“先不要动。”
说话间,她的指尖穿过赵云束在身后的长发,将缎带滑落。随即取出一个剑柄粗细的银箍,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是为你父亲准备的···今日赠送给你,赵云。”
句芒将随风舞动的青丝拢在手中,伴随着一声脆响,将银箍扣在长发间:“愿你平安,遇任何事情都能逢凶化吉。”
“承蒙厚爱。”赵云起身行礼。
句芒又将赵云在篝火仪式上介绍给族人,庆祝结束后留他在山上住了一晚。
都说高处不胜寒,然而今夜界桥边的平地却是冷风四起。
逢纪将衣袍掩了掩,紧跟着袁绍的步伐,周围只剩下他和袁绍的几名贴身侍卫。
进帐后,袁绍挥手将兵士打发下去,坐在桌案边示意逢纪上前:“说吧。跟了一路,又想到什么了?”
逢纪行礼道:“主公,颜良之弟就是彻地小神龙颜淄,我们打过交道。他刀法效其兄,武艺在军中相比之下虽算不得精良,却也绝不含糊。我军多次招募,他都拒绝了。而今那人竟将他轻易杀死,恐怕派去的几个人,只能暂时给颜将军一个安慰。”
“那你想怎样?”袁绍的鼻子里重重的呼出了一股热气,露出不悦的神情:“大战在即,我顾得了这么多吗?”
“我已替主公想好。”他压低了声音说:“他若投入我们帐下,主公便多了一员猛将。”
“是吗···”袁绍闻言,眉毛扭在一起。近来的战事令他思绪纷乱,无心为旁的分散太多精力,他将桌上的竹简卷起:“此事若败露,你和颜良怎么解释?今日我累了,你自己看着决定。”
次日清晨,赵云起身告辞。
陈松将书信写完,赵云妥善放好。牵着白翵,走出山口。句芒带着族人一路相送。临别时,她又从腰间取下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赵云:“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平日从不离身。今日相赠,你要好好加以利用。”
赵云接过匕首,将其收好。随后翻身上马向众位行礼。一转身,扬尘而去。
远方的晨曦似乎映出蘭擎十四团自由驰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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