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满林青竹竟簌簌震动起来。
无数青竹同时剧烈颤抖,如同风中稻草般左摇右摆。
这是种常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场面。
这场面实在太震撼、太巨大,直叫人目定口呆,永生难忘。
只听“呼呼”之声源源不绝,仿若万马奔腾般响天彻地,枝叶似滔天浪潮波动起伏,一面高过一面,一波汹过一波,一浪比过一浪。
密密麻麻的青叶飘然下坠,瞬间化作点点碎渣,仿若倾盆暴雨,早已掩去了漫天飞雪的身影,唯见无尽翠绿,似已成了道青色的屏罩,将竹林与外界隔绝了开来。
也就在这时,任平生便觉察到了四股无比强横的气势,其间三股混在一起,正共同抗衡剩下的一股。
两面拼了个势均力敌,不相上下,林中早已刮起了无情狂风。
原来竹林竟是因为如此原因,才会如波涛般动个不停!
青叶正是因此,才会化为冬泥!
两面气势实在太霸道,太强大!
任平生早已暗中运力,稳稳定住了身子,已然沉入了地底两寸之深,没及了脚踝。
若是不然,他早已被吹得飞了。
气势比斗虽没有刀光剑影那么惊艳绝伦,变化多端,但其中凶险却是远胜于交手过招。
你必须集中所有精神,不能有丝豪杂念,必须竭尽全力的调动浑身真力,不能有丝豪松懈,必须将自己潜能榨干,不能存有丝豪余力。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人们全已疯狂了起来,他们会毫无保留的倾出体内真力,他们会不顾一切想要得胜,哪怕因为真力枯竭而死!
忽然,只听一声惨呼自林间乍起,宛如晴空霹雳,震耳欲聋,撼动云霄。
任平生的身子不由一颤,这惨呼来得如此急促,叫人无法反应,听上去着实骇人,仿佛带着无与伦比的怨念、憎恨、不甘,叫人止不住生出惧意。
惨呼之后,竹林瞬间恢复平静,强横气势也骤然消失。
若非满地的残叶断枝,无数青竹的东倒西歪、支离破碎的残躯败体,谁也不会知晓,林中已发生了一起惊险莫测,神鬼皆惊的杀斗。
任平生步子迈动,已对着竹林冲去。
他实在忍不住想要瞧瞧,林中之人究竟何方神圣。
青竹杂错,草叶纵横。
任平生已转到了林中深处,雾气氤氲,愈来愈浓,稍远处似已成了白乎乎一片,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
迷蒙雾影之间,任平生似瞧见了四条人影。
他脚步飞动,便悄无声息的对着人影掠去。
任平生停在了排密盛的竹木之后,距离四人不远,从这里望去,能清晰瞧见四人的模样,但四人是绝无法瞧见任平生的,只因他早已将自身气机完全隐匿了起来,再加之躲藏的位置也实在太过完美。
任平生瞧见第一个人的时候,便忍不住要惊呼出声,还好他忍了下去,若不然此刻已是暴露了自己。
这个人看上去委实恐怖。
他身材矮小,四肢粗短,穿了件五颜六色的衣袍,腰间竟系了根成人手腕粗细的铁链,下面则是条白色短裤,足上一双四耳麻鞋,这身打扮不伦不类,简直说不出的怪异。
若说他的打扮奇怪,那么他的样子就显得更为奇怪了。
他的脑袋顶端尖细如铁锥,下巴却宽大若面盆,如同一个倒立的陀螺。
他的双耳若象,又大又厚,两眼似鼠,细小尖锐,鼻孔如猪,向外高翻,嘴巴如鸡,上凸下凹。
一个人竟然可以生得如此滑稽,任平生不由觉得上天在造就他时,定已闭上了眼睛打盹儿去了。
这人却是稳稳立定,正随意瞧着对面的三人。
果真人不可貌相!
没想如此之人,竟是在气势上面以一敌三的顶尖高手,并且对手绝无一个弱的!
任平生也不免惊讶。
不过,想来也不足奇特,必是此人因为外观上的不足,才会倍加努力地习武,来让自己变得受人尊重,让自己不受嘲弄。
任平生转过眼看向另外三人。
这三人的样貌倒是中规中矩,也纷纷立在原地。
不过,最左面之人却忽然“嘣”的倒地。
接着,只见他连声也未出,便浑身抖动,瞬间化作了一滩血水,只余下了衫裤鞋袜,以及一柄乌青宝剑。
任平生已皱起了眉,心中喃喃道:“想必惨呼便是他发出的了。”
真力彻底枯竭,直接化为血水!
鲜红的血,在冰雪覆盖以及残枝碎叶的地上,看上去更显触目惊心。
另外两人的面上,早已现出了种痛苦的悲哀,他们也不去看满地的惨状。
二人只凝目瞧着对面的怪人。
任平生并不晓得他们之间究竟有何仇怨,也不好现出身来,唯有继续潜伏等待。
忽然,怪人冷冷一笑,笑起来更是说不出的稽诞丑恶。接着,他又出声道:“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
对面二人听了这话,面上皆现出了抹愤怒,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突然,二人之中看上去稍微大些的人高喝道:“不死童子,你莫要太过得意,我派师兄弟们定会给我等报仇。”
不死童子嘿嘿一笑,道:“报仇?”他目光一转,瞧向地上已渐变稠的血,淡淡道:“你们三个不正是来报仇的么?”
听了此话,另个稍微年轻些的人霍然失声痛哭起来,又同时怒喝道:“当年你用毒计杀了师傅他老人家,今日我三人学艺不精,不能为他报仇,但你莫要忘记,我派只要还余一人在,你就休想得到安宁。”
不死童子放声一笑,笑声尖锐沙哑,若毒蛇吐信,又缓缓道:“一群蝼蚁东西,岂叫我放在眼里,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十个我便杀十个!”
“原来如此。”
任平生凝注着凄苦悲痛的二人,心中叹道。
任平生已然心下决定,若怪人真的动手欲取二人性命,他必定立刻出手加以阻拦。
虽然这有些多管闲事之意,但任平生却只求问心无愧,他心中想要去管,那么便就要去管,也不顾自己是否能敌得过怪人。
世上若多些任平生这样的“多管闲事”,岂非便已少去了很多麻烦,少去了很多遗憾。
有些时候,多管闲事,并不见得就是真的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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