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从窗缝里面挤进来,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沙发上,兀自显得不那般安分,将沙发割裂出一条条光的斑痕。从睡梦中醒过来的颜言烟,没命价的捶打着额头,那股宿醉的头痛,让她很是难受,干涩得几乎冒烟的喉咙,也在催促着她,快些儿离开柔软的床垫,去厨房里面,寻觅一点流食,温养肠胃。
双手摁在床的边沿上,颜言烟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回头去,想要看到姜其鸣的身体。入眼处,却是那只浅灰的抱抱熊,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个地方,鼓瞪着黑得发亮的眼眸,无神地望着她。
“你醒啦?”是姜其鸣的声音,“喝豆浆吧。”姜其鸣从卧室外面走进来,将冒着热气的豆浆,送在颜言烟的掌上,“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蛮喜欢豆浆的,养胃。”
颜言烟像是走丢了魂儿似的,第一次没有刷牙的,将吸管插到纸杯里面,微微用力,温热的豆浆跑了上来,跳着,叫着,从舌苔上窜过去,滚进了肠胃。顿时,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布满全身。甚至,连头痛都弱了些。颜言烟喝了一口,便将杯子抱在手里,“你……”
“我习惯早起,跑跑步,打打拳,喝喝豆浆。”姜其鸣吃着白菜馅的小笼包,一口一个,将腮帮子挤得鼓鼓的,看上去一如力夫。
“我……”颜言烟身子朝着姜其鸣挪了挪,打算投入到对方怀里似的。但因为被子还压在腿上,她没能得逞。
“你啊,好好休息吧。要吃包子么?”姜其鸣随意的笑着,云淡风轻的随意,不阳光,不邪恶,让这笑容干柴似的,没有任何内在的情愫。
姜其鸣再吞掉几个包子,起身去将窗户打开,凌晨的风,带着湿冷的空气,一下子攻破进来,在屋子里面往来转动,要将里面早就温润的气流,绞杀干净。颜言烟没有如往常那般打寒噤或不由自主的抱住双臂,这细微的差别,让她顿时警觉,猛然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衫,上面有难闻的火锅味道和烧烤气,这让她头痛微微的加重了些,眉头紧皱。每日一换洗,是她的个人习惯。可是,因为醉酒,作业她没能完成这项工作,这让颜言烟很是不舒服。
按照她的想法,不是应该由姜其鸣将她的衣衫,一件,再一件,便剥离得只剩下黑纹蕾丝边的胸衣了吗?而今天早晨醒来,不是应该匍匐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的吗?为什么得到的,不过是一杯从未喝过的三轮车上的豆浆。看到姜其鸣大快朵颐那菜包的时候,颜言烟甚至都有些儿害怕,要是对方拿出纸袋装好的油条,她该怎么办?
“今天你就别上班吧,好好休息一下,看你昨天,的确是醉了。”姜其鸣漫无经心的说着,似乎一切暧昧与旖旎都没有发生,彼此就像是在路上相逢,你请我喝了一杯汽水,我请你吃了一方蛋挞。如此简单。
颜言烟细若蚊声,用鼻音嗯了一下,也不管姜其鸣是不是能够听到。
姜其鸣却又自顾自似的念叨:“昨天晚上,我是睡在客厅里的。”客厅里有一张单人沙发,是颜言烟网上抢购到的。那是一个凹槽形状的沙发,整个人坐上去,再盖上薄薄的摊子,就像是一处严实的燕子巢穴,可以遮风避雨。颜言烟对其钟爱有加。可此刻,对那张沙发,竟然有些儿深恶痛绝起来,暗暗的,她有“我还不如一张沙发”的感觉,而双手也用出了力,将豆浆纸杯捏出了两道法令纹似的褶皱,蜿蜒在杯面,她却浑然不知。
“听你说过,那张沙发还是蛮舒服的。昨晚试了试,效果果然不同反响。”姜其鸣继续念叨着,“由此可断定,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因为你有独特的眼光,可以看到沙发的别样优势。这一点上,我就不如你啦。”
“现在说这样的话,其实,不大合景,就像是在述说临终遗言似的。”姜其鸣自嘲似的笑笑。这让颜言烟不自觉的呸了一口,说:“什么临终遗言,净胡说,要说临终遗言也是找你女朋友说,我又不是你的未亡人。”颜言烟拿眼使劲儿白着对方,恨不得走过去掐他两下似的。但就怕一掐,对方就像雪人似的,支离破碎了。
“未亡人啊……”姜其鸣长长的叹一口气,“那个为时还早,暂不讨论。其实,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不能说的秘密还说?”颜言烟瘪着嘴,又在喝那豆浆,其实豆浆里面,原汁的豆汁并没有多少,更多的是糖水的混合物,放在嘴巴里,只一味的寡淡清甜,完全没有自己榨出来的浓郁醇厚,“不过,我倒想知道,你这所谓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
姜其鸣稍事酝酿,方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是关于她的。”每次只要聊天,提到“她”,颜言烟用脚脖子都能知道,这个“她”,不是别人,正是姜其鸣的女友权离。
“权离和我交往之前,在她的身上,有一段不忍揭开的故事。那段故事里面,到底是如何曲折演绎,到并不知道。但可以明显感受到的是,权离是那场戏码的唯一受害者。”姜其鸣说完,颜言烟便开始打岔:“你说这话给我听干嘛?”而心肺之间,却像是灌入了冰冷的晨风,心子被吹得收缩,将里面的酸味都挤了出来。
“别急。听我说完。”姜其鸣坐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圆球坐垫上,“她的过去如何,我不愿意打听,她的生活轨迹如何,我也不愿去过多干涉。但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我们俩走在了一起。你觉得是不是很滑稽。说实在的,就算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具体的工作是做什么的。是行政,是文员,甚或是销售,不得而知。”
颜言烟觉得姜其鸣的宿醉,尚未清醒,因为平时,他都不涉及这些东西的。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姜其鸣问。
“刺猬。”颜言烟听他说过好多次。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刺猬吗?”
颜言烟不解,她只是去记住了姜其鸣喜欢刺猬,而不去深究他为什么去喜欢。颜言烟觉得,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就足够了。至于为什么……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啊!
姜其鸣望着颜言烟静默着摇头,满眼的都是爱抚宠溺,“因为,当两只刺猬依偎着互相取暖的时候,它们不得不保持彼此的尺度。多一分,则彼此受伤;少一毫,则取不了暖。我和权离,彼此的位置,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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