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汝南王的小儿子司马瑾回到汝南王府,不见了江离、江坷,心下担忧,派人四处在洛阳打听,始终没有音信。这日,忽有下人来报,说江坷回来了,就在门外。司马瑾眼睛一亮,多日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急忙跑到府门外,却只见江坷一人面容冷峻眉头微皱恨恨地看着自己,左右不见江离。司马瑾欣喜地叫着江坷,问了她很多话,江坷却不答言,司马瑾有些奇怪地问道:“江离呢?”
江坷听到司马瑾问起江离,扭过头带着一股倔强的语气说道:“姐姐让我给你带个话......”
司马瑾急切问道:“什么话?她在哪里呢?”
江坷很不喜欢自己的话被打断,侧脸暼了司马瑾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姐姐说她不想再回来了,不想再看到你,你是有名符的王公贵胄,我们是连木符也没有的平民,你虽救过我们一次,也害过我们一次,我们两不相欠,现在我们过得很好,不要再来找我们了!”
江坷说完转身跑了。
司马瑾满心欢喜地来见江坷,听到的却是一番冷语,司马瑾的心就像是一块烧红的赤铁,被浇上了一盆冷水,猝然间心里一阵刺痛。望着江坷走后的背影,难过得有点不知所措。
江坷回到石崇府,江离开心地走过去问她:“见到司马公子了吗?他可好?”江离见江坷没回答,有点担心地问道:“他还记得你吧?难道他不记得我们了吗?”
江坷沉默一会儿道:“见到了,他什么也没说。”
江离有点不太相信地继续问道:“他没有问过我们在哪里吗?”
“没有。”
“我的话,你一句不差地带给他了吗?”
“嗯。”江坷点点头。
“司马公子,他真的没有问过我们在哪里?”
“大难临头的时候,他只顾自己,我们差点被他害死!他是王公贵胄,我们是平民,姐姐你不要再想着跟他真的做什么朋友了!在他眼里我们只配给他做奴婢!”
“奴婢?”江离不再问话,只是看着江坷躲闪的眼睛,江离心里都明白了。
司马瑾自江坷走后,悠恨自责,郁郁寡欢,石崇府上的管家派人将江离、江坷两姐妹的消息告诉了汝南王府的周管家,周管家又告知了司马瑾,司马瑾想了半日,决定去一趟石崇府。李龙带着两名侍卫伴随。
石崇早就听说过汝南王之子司马瑾,石崇深懂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如今汝南王被封为太傅,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石崇对司马瑾自然不敢怠慢,把司马瑾这位世子奉为上宾,带他参观了府园,并且设宴款待,石崇手下数千门客纷纷都来拜见司马瑾,司马瑾向石崇转达了父亲因公务繁忙不能宴请石崇的歉意,并递上一份厚礼。石崇见司马瑾礼数周到,气度不凡,乐得携手同席而坐。
司马瑾提出想见一下石崇府上的江离和江坷,石崇忙命人去请,不一会儿,一个婢女回报石崇,说是江离姑娘有痒在身,不便见客,且身在石府,便是石府之人,日后身体康健再回报世子恩情。婢女说完将一条绢帕交到司马瑾的手中。
司马瑾接过绢帕,上面用红线绣了两句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下面绣了一个“离”字。
司马瑾看完绢帕,心情失落,沉默不语。
石崇笑道:“世子放心,这两位姑娘,我待之如亲,我府上有天下最好的名医,我即刻派人去探望她们,修养几日后,就没什么事了。到时候我再派人去府上告知你,可好?”
司马瑾对着石崇强颜一笑,点头称好。
宴会结束后,司马瑾拜别石崇,驱车回府,路上正好遇到一名禁军仗势欺人,司马瑾看不过去,出手制止,让李龙教训了那名禁军。
回到府门前,司马瑾正巧遇到父亲司马亮要乘车出门。
司马亮问司马瑾道:“吾儿从哪里回来?”
司马瑾答道:“刚从石崇的府上回来。”
司马亮点头道:“看你愁容满面的,我现在要进宫一趟,待我回来,告诉你一件喜事。”
说完司马亮乘车而去,刘淮带着侍卫伴其左右。
司马瑾回到府中,遇到两个哥哥,长兄司马矩告诉司马瑾,父王为他准备了一个礼物,司马瑾一定看了欣喜。司马瑾忙问是什么呢?大哥笑而不语,二哥司马植告诉他,是司马瑾的封侯诏书。
自己十二岁就要被封侯了,司马瑾自然高兴,但是一想到江离、江坷,司马瑾脸上又怅然若失。
大哥司马矩道:“这把匕首是我随身携带的,锋利无比,作为礼物送给你吧!”
二哥司马植道:“这条腰带是我特意命人为你做的,也送给你吧。”
司马瑾接过两个哥哥的礼物,又是惊喜又是感动,连忙道谢。
这时周管家突然急忙跑来喊道:“不好了,一队官兵带刀闯进府来了!”
司马矩眉头一皱问道:“是什么人?”
周管家答道:“是楚王的人,对方来势汹汹,我已经命人堵住中门,他说要来抓司马瑾。世子还是躲一躲吧!”
“他为什么要抓司马瑾?”
司马瑾道:“他的一名部下仗势欺人,我让人教训了他一下。”
司马矩道:“这个楚王也太胆大妄为了!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周管家你带我两个弟弟先入内府!我去看看!”
司马瑾说道:“我也去!”
“你跟着周管家!”司马矩厉声道。
司马植道:“兄长手里不是有兵符吗?不如速去调兵吧!”
司马矩说道:“我手中只有京畿戍卫兵的兵符,京畿戍卫兵兵营太远,眼下来不及,且京畿戍卫兵一旦调动,将会震动朝野,所以轻易不要调动。皇城内的禁军兵符都在楚王手中,我们调动不了禁军。”
“我听说朝廷中有一支驺虞骑,驺虞骑士兵一出,禁军无人敢挡!”
司马矩道:“调动驺虞骑需要驺虞幡,而驺虞幡只在皇帝手中。我先一个人去看看,我不信楚王敢把我一个人怎么样!实在不行你带着司马瑾去找父王!”
说完司马矩拔出剑召集几个王府侍卫,朝前门去了。
司马矩以为楚王只是一时之气,还想跟楚王理论,结果中门一打开,楚王二话不说就纵兵屠戮,司马矩身上挨了两刀,受伤被抓。接着,楚王带着士兵冲进了内府里,打着找司马瑾问罪的旗号,在汝南王府内随意杀人,
另一面,司马植警觉地听到前门有喊杀声,拉起司马瑾,在周管家、李龙及几名侍卫的护卫下,朝后门跑去,刚一开门,一队士兵直接杀进府内,也不多说,见人就砍,突如其来的杀戮,让司马植身边的侍卫猝不及防,司马植和李龙带着人奋力抵挡,周管家则拽着司马瑾的手逃入王府的东园,跑到一个池塘边,周管家看看前后无路,只得抱起司马瑾跳进了池中。好在时值春季,天气不凉,池水不深,周管家一手紧紧抱着司马瑾,一手捂住他的嘴,躲到池塘旁边的一座假山的一个凹僻处,紧贴着池边的石头藏了起来。
顷刻之间,王府上下被杀者百余人,惊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汝南王府里的二百余人,除了司马矩,无一幸免,就连司马植、李龙等人也都死在乱军之中。
司马瑾与周管家躲在东园池塘的假山下,听着王府中传来的凄惨声,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司马瑾自以为天下间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畏惧的,现在发现,面对死亡时,自己竟然吓得浑身发抖。从未见过死人的司马瑾,此时眼前水面上就浮着一具丫鬟的尸体。
司马瑾看着眼前的那具尸体流出了泪,并不是因为可怜或者伤心,他没有看看清那个丫鬟的脸,流泪,仅仅是因为恐惧到了极点,又不能喊出声来。可能连司马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流泪。
汝南王司马亮还在去皇宫的路上,对于王府发生的一切,他还不知情。眼见要到皇宫的云龙门的时候,一名男子从路边冲出来,带着剑,跳上了汝南王的马车,身手之敏捷,令司马亮的左右侍卫都来不及反应,乱作一团。
男子掀开司马亮的车帘,司马亮心中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王侯,带过兵见过大场面,早已经能做到猝然临之而不惊。汝南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带剑男子,下意识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道:“我是墨家弟子,有人让我带话给你,宫内有伏兵,只要你一踏入云龙门,就会被剁成肉泥!”说完,男子一跃至车下,快步离开。
司马亮叫住了要去追赶的侍卫,想了一下,下令道:“回府!”
刘淮道:“眼下危急,殿下不如直接去兵营。”
汝南王道:“皇城内的禁军都在楚王手中,我去哪个兵营?”
刘淮道:“我听说驺虞骑士兵骁勇善战,在禁军中地位也很高,只要调动了驺虞骑,或许可以平叛。”
“可是我没有驺虞幡啊!”
“没有驺虞幡未必调动不了驺虞骑,殿下你是武帝的皇叔,文帝的弟弟,皇族中资历最老威望最高的人,先帝创建驺虞骑是为保司马氏的天下,现在贾后乱政,外戚弄权,皇权受到威胁,驺虞骑理当临危受命,听殿下你的调遣,殿下速做决断。”
司马亮想了好久说道:“先去驺虞骑的兵营!”
车夫握紧了缰绳,急忙调转了车头奔驺虞骑兵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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