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的三月，郁郁葱葱，无数枝芽似刚降落凡尘的婴儿一般生机勃勃。

按理说，三月份的阳光，不该有这般刺眼，但是这里的日头唯一例外。抬眼望去时，当空中悬挂的太阳，大如磨盘，笼罩在缁鸠山下方圆百里之间。

自古至今，兖州地界多荒山野岭，所以好生黑店。

若是常年行走江湖，熟悉此地状况的人意图歇息，那就只有一处选择，便是缁鸠山向西行不到二十里的‘农妇酒家’。

店主人是个年纪奔四的中年寡妇，虽已半老徐娘，但仍风韵犹存。她不喜打扮，却又有着一种出尘的风貌。纵然已经是这样的岁数，但每一年来此投宿的人中，有一小半都为了向其提亲而来。

尤其是在缁鸠山地界，十里八村更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因其娘家姓许，故人称‘许媚娘’。

六年前，她带着年仅十岁的儿子和弟弟、弟媳，从兖州城离开，来到此地，开设了‘农妇酒家’这一荒野客栈。原本是为了图个逍遥自在，未曾想却因此立下了买卖。

人不少结交，钱也挣得许多。

若是碰见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庙堂上押解囚犯赶路的官兵，还能得到不少打赏，这倒是令得许媚娘自得其乐。

话说回来，这许媚娘如此脱俗娇媚，又怎会不惹得一些心生歹意的贼人，无的放矢，前来寻找麻烦呢？不过这许媚娘却也不是凡夫俗子，一介女流竟然还有着不错的修为和武功，碰见一般的小毛贼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而至于江湖上那些武功高强的各路豪杰，也不至于去做‘偷香’这种下贱的勾当，大不了就是拼了命的追求罢了。

其弟又在客栈的后面，开了一片农园，是故，这六年间‘农妇酒家’自给自足，与四下各路人马相安无事，日子过得倒也安然。

每天因为行脚客人和追求者的一齐上门，小店里倒是日日爆满，没有生意清淡的时候。

“小翎子，我的‘寡妇笑’呢？”

“小翎子，快点，给你大爷我的酱牛肉端上来啊！”

这不，时逢正午，屋里屋外的又是层层叠加、座无虚席的客人。姜翎作为客栈中唯一的店小二，他的任务，就是既不能怠慢了屋内要酒的顾客，也不能惹恼了外面露天叫菜的熟人。

因为回头客大多，所以这些人也都认识了客栈里的所有成员。尤其是每个人来了，第一件事情未必是去调戏许媚娘，而是一定要逗逗她的独子——‘小翎子’。

刚刚年满十六岁的姜翎，模样初长成。

他穿着一身浅黄色的粗布麻衣，肩上搭着一条白色擦桌布。乌黑的头发被发带绑的死死的，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让人看着就舒服。

除了身材、体态上的精干修长，这小子带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聪明，也很会说话。可能这源于他从小丧父，十岁起就帮母亲干起了店小二的营生，所以心智较同龄人还要成熟几分。

他还有个特点，就是跑的很快，一跑起来像是脚底下抹了油，任谁追都追他不上；另外这小子有一个爱打响指的习惯，每每碰到夸奖自己的客人，他总会先打一个响指，然后再夸对方有眼光。

“小翎子，你这小模样是真随了你娘了，要不要叔叔给你说上一门亲事啊？啊？哈哈哈哈……”

把店里的特产酒酿‘寡妇笑’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姜翎一打响指，笑嘻嘻地回答眼前的客人道：

“您还真是有眼光！不过我没我娘长得好看，而且我还要陪我娘几年，亲事就先暂时算了吧……”

一旁的客人听罢后，仍不忘继续调侃姜翎道：“要是换做我，我也想再陪你娘待上几年，有着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娘，还他妈娶什么媳妇儿啊？哈哈哈哈……”

还不待姜翎做什么回应，说话之人就感觉身后一阵寒风拂过，下一秒他的脑袋已经被人掀进了酒碗里。

许媚娘捋了捋自己额头前的一缕刘海儿，另一只手叉着腰，怪声怪气的说道：

“这人都说，嘴里没个把门儿的，将来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话音一落，四下里刚刚还气氛挺活跃的一众彪形大汉，都已经没了声音。而那个被掀翻到酒碗里的男子，也只能吃了哑巴亏，不再说下话，谁叫他嘴里每个把门儿的？

站在母亲身后的姜翎见状，端着托盘的他没忍住偷偷笑出声来。

“翎儿，还不赶紧去给外面的客人送菜去，想让人家等得着急啊？”许媚娘回过头来，轻抚了抚姜翎的脑袋，轻声轻语地说道。

对于自己这仅有的一个儿子，许媚娘已经溺爱到了极点，她不愿意让儿子受到任何伤害。就算是任何人对她又怎样的调戏、揩油，她都可以忍，只要不太过分，谁让她一个女人家要操持一整个客栈呢？她总不能让自己作为厨师的弟弟，出来待人吧？至于弟媳，那更不可能了，许媚娘也舍不得。

但是只要是有人敢在儿子姜翎面前，口无遮拦，随意放荡，那她就不管对方是谁，也要让他长长记性。

站在原地的姜翎听见母亲的话，忙点了点头，回应道：

“知道了娘，您放心吧！”

话音刚一落，小伙子一溜烟似地跑向了门外露天的客人们处。许媚娘看着姜翎背影的目光，露出一副慈祥与溺爱的神色。当她再回过头来看时，先前那个对自己儿子出言不逊的男子时，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男人一声也不敢出，许媚娘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回了柜台处。

再说客栈外，正是极阳光灼热之至。

不远处，一个瘸着腿的老头儿，正拄着一根普普通通的木制拐杖，往酒家这边走来。他的步履很是蹒跚，汗水一点点从他的额头滴落至他下颔处雪白的胡子上。

老头儿的嘴唇很干，走起路来摇摇欲坠。

“来，叔儿，这是您要的酱牛肉，诸位吃好喝好，有什么事儿随便招呼，小翎子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人多，照顾不周，照顾不周啊……”

这边姜翎正跟一桌客人寒暄着，再转过头来时，一眼就瞧见了客栈门前，不到五十米处，摇摇欲坠的瘸腿老头儿。

这孩子本性善良，自知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纵然是壮年人单独进出，都有着无穷的危险，何况是这么一个瘸着腿，还拄着拐杖的老头了？

想到这儿，姜翎忙打了一个响指，一抖擦桌布，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瘸腿老头儿的位置处。

说来到也凑巧，正是这个档口儿，那瘸腿老头儿一把倒将下来，正被姜翎从身前扶住。老人眨了眨一双迷离的眼睛，枯黄的眸子里映衬着姜翎的面孔。

他似是想说什么，但已经没了说话的气力。

姜翎自然清楚老头儿的状况，看样子怎么着也得是一天没喝水、没吃东西了。他忙将老头儿背到了自己的身上，跟着迅速回到客栈里。

“小翎子，这老头你认识是咋着？”有好信儿的的客人，乍一见时便开口问道。

也不搭茬，姜翎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老头儿背到了屋子里的顶梁柱旁，让他坐在椅子上，靠着柱子歇息。

站在柜台里的许媚娘见状，也走上前来，弄清状况。一边的客人冲着她夸奖道：

“媚娘，你这小儿子可是个不错的孩子啊，还挺有善心的。不过将来若是走入了江湖，莫不要因为心慈面软，受人欺负啊！”

听着旁人的劝告，许媚娘只是轻皱黛眉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边的姜翎用树叶沾水的方式，润湿了瘸腿老头儿的嘴唇，跟着他才缓缓开口说出话来道：

“谢谢你啊小兄弟，只可惜老朽是身无分文呐……”

看着眼前桌子上摆放着的馒头、米粥和炒菜，老人像是馋的发慌的样子，说话时，还一直盯着饭菜看。

只见姜翎摇了摇头，笑着冲老头儿说道：

“我们家在这儿干了有六年了，碰上逃荒的难民，也有几天几夜没吃饭的，人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您就放心吃吧爷爷，没相干的。”

“真……真的？”

一听得姜翎此话，老头儿的眼睛里直放光，还不待姜翎点头回应时，他就以他那瘦干枯的身材，不可能释放出的风卷残云之势，横扫起了桌子上的饭菜。

这一幕，不由得令边上的诸多食客咂舌。

纷纷感慨道：“这老爷子，有膀子力气……”

见到老人开始吃起饭来的时候，姜翎才算是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点点头，跟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母亲许媚娘。

抱着胳膊，微笑着的许媚娘，也在凝视着儿子姜翎，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谁叫自己的儿子天生有副菩萨心肠呢？不过做好事，总归是积福德的，许媚娘也没有多想。

正这时，一阵马群的嘶鸣声打破了客栈里本来和善的气氛。

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统一面向客栈外的那列马队，大概有十六七匹的样子，从马上走下来的人也个个儿面露凶光，一看就是不速之客。

他们或是腰上，或是背上，或是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为首的人，披着一个黑色斗篷，左眼被眼罩挡住。

许媚娘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她注视着这些人的身影，一步步从客栈外走进来，看着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很不友善。

那个独眼龙的手下先是清了三张桌的场，本来有客人要反驳，却被他仅剩的那一只眼睛所发出犀利的目光，吓得憋了回去。

无可奈何，这三桌的客人只好扫兴的奔着外面走去。

同老头儿坐在一旁的姜翎见状，眉头已经聚到了一起。而反观那瘸腿老头儿，却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仍旧大口大口的吃喝着。

‘啪~’的一声响动，独眼龙将手中的斧子拍在了桌子上，也不抬头看人，只是盯着桌子上的茶杯，淡淡地开口道：

“老板娘，把你们店里的‘寡妇笑’给我呈上来，记住，我要全部！”

此言一出，还在客栈之中的食客们纷纷起身，其中有人叫骂道：

“独眼龙，你想要找茬就直说，犯得着欺负这孤儿寡母的，算他妈什么本事？”

“你活拧了吧？”

还不待独眼龙开口说些什么，他身旁的手下，一个光看样子，体重就在两百斤以上的胖子，拿着口大环刀，指向说话的人，怒斥道。

食客不忿，一听这话，更加来劲，走上前来，冲着独眼龙提拳便打道：

“我他妈让你连一只眼睛都没有！”

‘喀嚓~’

一切仿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于都没有人看清楚独眼龙是怎么动的手，他原本拍在桌子上的斧头竟劈在了冲向他的食客脖子上，当时就血溅三尺，那食客的人头甚至都血肉模糊了。

鲜血迸溅到其他食客的脸上，所幸都是江湖儿女，没有什么‘震天铄地’的尖叫声，但在场除了独眼龙一伙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表情呆滞，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来。

众多食客面面相觑，纷纷退出客栈。纵然是他们有想替天行道、打抱不平的心，却也没那个本事。再不济，他们只是想在许媚娘面前出出风头，可也要先保住命要紧。

故此，原本在客栈屋内用餐的食客们，也都退到了客栈的院子里。

此时的屋子内，只剩下了独眼龙一伙人和许媚娘、姜翎母子，外带那个还在吃喝的瘸腿老头儿。

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么会儿工夫就已经闹出了人命，许媚娘开了六年的荒野客栈，自然也见过不少世面，当然知道独眼龙一伙人的身份，也清楚他们的来意。

她忙调整了一下表情，缓步走上前去，朝着独眼龙赔笑道：

“哟，这不是锦绣山庄的黄三爷吗？怎么好好的客栈不营业，跑来媚娘的酒家捧场呢？这叫媚娘不知该怎么感谢是好了……”

“臭婊子，你少他妈装蒜！”独眼龙身旁的大胖子破口大骂道：“这他妈缁鸠山方圆百里之内几十家客栈，都是黑店，就你们一家不做。钱是他妈挣足了，你让我们这些人拿什么吃饭？今儿要是不把你的店砸了，我看你是不懂做人了！除非……”

“除非你能陪我们这十几个兄弟睡上一年，要不然……”

“你的嘴太臭了，该去洗洗！”

不等这胖子淫邪的话语说完，许媚娘一甩长袖，裹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就将其扔进了酒缸之中，还跟着说道：

“不是想喝‘寡妇笑’吗？今儿，老娘就让你喝个够！”

那胖子一人半高的旧缸里‘扑腾’了好半天，愣是没从里面走出来。

坐在凳子上的独眼龙这回没能悠闲地坐住，直接站起身来，将斧子横在了许媚娘的身前，一只眼睛凶狠的看着她，身后的贼人手下们也纷纷起身，抄起了家伙。

他盯着她，咬着牙说道：

“你还敢动手？”

“就凭你们这几头杂碎，还奈何不得老娘！”

既然撕破了脸皮，许媚娘也没有再给所谓的‘黄三爷’留面子，直接一掌拍在她面前的斧面上。

手持斧头的独眼龙和拍出这一掌的许媚娘，各自后退两步，客栈门外的那群看热闹的客人们纷纷拍手叫好！

“你娘武功还挺高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风卷残云，当姜翎回过头来看向瘸腿老头儿的时候，他正用签子剔牙，悠哉悠哉的评价道。

毕竟年纪还是小，又没有什么武功傍身、更别提什么修为了，姜翎看着地上那具被斧子砍死的食客尸体，不由得下意识的嘴唇轻颤，问老头儿道：

“老爷爷，那……那人死了，您您您您……您不怕吗？”

看着话都说不明白的姜翎，瘸腿老头儿拿起拐杖，笑着摇摇头道：

“死都死了。活着的时候你都不怕，死了你怕什么？”

面对着老头儿风轻云淡的回答，姜翎竟然一时间怔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再说那独眼龙，四下里望着周围，尤其是他身后那些食客们的叫好，他愈发的想弄死眼前这个多事的寡妇。他把目光聚焦在了那张空桌上的姜翎和瘸腿老头儿身上，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看着许媚娘说道：

“你说我要是把你儿子杀了，你会是什么感受呢？”

一听得这话，许媚娘原本还满不在乎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下一秒，那独眼龙是当真心狠手辣，迅速冲向了姜翎处。

赶过去已经来不及，许媚娘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冲着儿子大喊道：

“翎儿，快跑！”

像是触电了一般，听到自己母亲的呼喊，和独眼龙飞速的近身，姜翎想都没想，抬起屁股就要跑。

“嘶~~这小子，跑的怎么这么快？就冲这个速度，没有个凝元三、四层以上的实力，根本追不上，堪比‘逍遥行’身法的第一重境界啊……”

这边的老头儿还坐在原位上感叹着。当姜翎已经以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跑向了门口的时候，却又半途折了回来。

瘸腿老头儿见状，面露不解，忙追问道：

“你还回来干嘛？”

“不行老爷爷，我不能把您自己丢在这儿，这群家伙丧心病狂，什么人都杀！要走一起走，我这人生在江湖，长在江湖，自然要讲江湖道义！”

听见面前的少年这样回答，这个瘸腿老头儿不由得也微微一愣。试问，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心智单纯的孩子了？他看着少年，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也就在姜翎准备背起老头儿的同一时间，独眼龙的斧子已经看了过来。不远处的许媚娘瞪大着眼睛，傻在原地，哭喊着叫道：

“翎儿~~”

客栈门外的食客们，也都纷纷遮住双眼，不忍心看到接下来会发生的血腥一幕。其中还有人这样说道：

“小翎子这孩子是真不错，这么长时间都处出感情来了。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土匪，实在是叫人咬牙切齿，连这么年轻的孩子都不放过！”

“十六岁啊，就这么完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姜翎一定会被独眼龙的斧子劈作两半的时候，伴随着‘叮’地一声响动，众人再抬眼看是，只见那瘸腿老头儿已经将姜翎挡在身后，一只手发出白色微光，紧握住斧头的锋刃处，嘴角微微上扬。

“若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你们给毁了，那老天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谁也没有想到，那独眼龙的趁手兵器，就这样被看似不起眼的瘸腿老头儿给捏碎了。这一幕，几乎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这一次，包括了独眼龙的一众手下。

另一处的许媚娘站在原地，凝视着瘸腿老头儿的手，嘴里喃喃道：

“瀚海阑干白玉手……”

“不……这不可能！”

呆滞在原地，一双眼睛已经发直的‘黄三爷’看着地面上斧头的碎片，和自己手里的棍把，他的嘴似张似合，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是谁……”独眼龙迅速抬起头来，朝瘸腿老头儿发问道。

老头儿站在原地，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揪住自己的外套和脸皮，冲着天上扔去。当他的本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这是一个身着白色翻领袍，上锈四爪金蟒纹，腰间坠着一块乌黑令牌，身材修长、气质非凡的中年男子。

任谁也未能想到，原本这摇摇欲坠，甚至差点因为没水没食、渴死饿死的瘸腿老头儿，竟然是江湖和庙堂之上，都鼎鼎大名的九门提督。

一脸不敢置信的姜翎躲在徐世藩的身后，他也未曾想到，原来自己‘救’下的人，竟会有如此崇高的身份。可在当时来看，那不过就是一个其貌不扬、拄着拐杖的瘸腿老头儿。望着九门提督的背影，姜翎静静地咽了口唾沫。

徐世藩伸出一只手来，目光始终在自己的手掌上，并跟着说道：

“本来我是为了追查别人的下落，才乔装打扮至此，本来想过一回戏子的瘾，却不想碰见了你们这群祸国殃民的狗东西！我徐世藩从来对人不会斩尽杀绝，但你们是个例外！”

“徐世藩？”

似乎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极其熟悉，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于响亮，也不知是在场的哪位食客先开的口，只听得其言道：

“徐世藩，那不就是当今威震京师、鼎鼎大名的九门提督吗？”

“‘一剑横飞两万六，从此边关鬼作休’的故事恍如昨日啊！”

“他……他就是传说中的九门提督？那他怎么会出现在缁鸠山呢？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这……”

总之，一时间众说纷纭，四下里纷纷议论起来。

那独眼龙一听得徐世藩的名号，自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忙俯身在地，甚至于五体投地的跪拜道：

“小的黄承恩，有眼不识泰山，只是这缁鸠山附近的一名店家。今日熟不知有冒犯大人之初，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见做老大的都已经五体投地了，他身后的一群手下，又怎敢放肆呢？纷纷跪拜在地，学着独眼龙的语气，哀求道：

“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徐世藩见状，身子前倾，微微一笑，对着黄承恩说道：

“你刚刚杀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正说话之间，原本趴在地上，心悦臣服的独眼龙突然手持一把端匕首，迅速起身刺向了九门提督的胸口，爆吼道：

“九门提督怎么样，我杀了你！”

“死有余辜！”

早已知道这种恶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杀人的机会，徐世藩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就在黄承恩持匕首冲过来的一刹那，却被九门提督的护身罡气震出客栈外十几丈远，正撞在一棵百年柳树身上，当场气绝身亡。

客栈里剩下的一众贼人，自然是‘树倒猢狲散’，纷纷往客栈外面跑去。却被一众看客们逮住机会，当场被擒住，一个都没有放跑。

徐世藩与许媚娘的目光稍作对视了一眼，跟着互相微笑，点头示意。

当九门提督转过身来，看向已经杵在那里，双眼失神的姜翎，他还不忘伸出手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开口道：

“你怎么了，怎么好像傻了一样？”

“你……你你你你你……”姜翎开始不断重复起一个字，怎么也说不出下话来。

“你什么你啊，不认识我啦？我不就是刚才被你好菜好饭供着的瘸腿老头儿吗？”九门提督冲着姜翎笑了笑，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