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
“看不到我就不怕我了吧?”男人声线无甚波澜地说着。
确实难以想象看到那张脸之后该有的反应,至少现在,她还没做好准备。
“方才我已经喝了一杯,”晏云州递给她一只精致的杯子,“这杯你来喝。”
合卺酒寓意琴瑟和鸣、夫妻和顺,娄影以袖掩唇,将酒喝下。
看着妻子仪态端方的模样,晏云州对她的好感不由得上升几分,他掏出身上精致的小瓶子,放到她手边:“这本是军中用的伤药,对外伤极好,我又让太医加了几味药,不会留有疤痕。”
娄影心中已有几分猜测,这豫王当真知道自己受伤一事,才在婚礼中对自己百般照顾。
他好像并不似传说中的那样恐怖。
不待娄影提出疑惑,晏云州道:“让你的丫鬟给你上药之后早些休息,今日你也乏了,明日还要进宫拜见帝后。”
王朝规矩,新婚的皇子皇妃需在婚后第二日进宫拜见帝后。
豫王身体不适,圣上早已允准他不去,但在他们眼里,娄影完好无缺,不得不去。
“是的,王爷。”
片刻后,冬叶被唤来,为娄影更衣上药。
晏云州转动轮椅背过身去,余光看见铜镜中那些斑斑驳驳的伤痕,以及因药粉的刺痛而紧皱的眉,他的心蓦地颤了颤。
原因居然不是因为娄影逃婚一事,而是床榻之人伤得如此重。
晏云州被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吓了一跳。
冬叶已经上完了药,起身告退。
过了许久,男人也未上床,许是今日太累,娄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娄影伸从睡梦中醒来,懒懒地伸了个腰。
冬叶见状立马阻止:“小姐,可别牵动了身上的伤。”
说来也怪,昨日的药抹上去后,只过了一宿,伤口就已经愈合大半了,疼痛也减去大半,军中用药果真神奇。
朦胧间突然想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睛查看自己的衣服。
完好地贴在自己身上,她轻轻松了口气。
身旁的被褥叠的完整,她的新婚丈夫昨晚没有睡在自己身边。
娄影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几声谨慎的敲门声后,王府的太监总管五福带领几个宫女,为娄影进宫面见帝后进行梳洗。
冬叶没有梳过王妃的发髻,在一旁乖巧学习。
梳洗完毕后,五福将娄影指引进了抬往皇宫的八抬大轿中。
娄影自幼丧母,没人教她大户人家子女应有的礼仪,她的所有礼节除了自己看见学来的,就是从奶娘那里听来的。
会不会因此闯出什么笑话,她心里也没底。
琢磨间,轿子已经到达皇后寝宫门口。
五福看出了新王妃的顾忌,搀扶下轿后小声提醒:“王妃无需太过紧张,皇上他们都会喜欢您的。”
他家王爷能娶到一个貌美如花的王妃,还是当朝四品官员的嫡女,即便礼数上有所疏漏,帝后看在豫王的面上,也不会太过为难于她。
皇帝、皇后和太后坐在正殿上方,其他一众妃嫔坐在左右两侧,均等着新人前来拜见。
看着不怒自威的皇帝,娄影心中恐惧,却还是镇定地行大礼。
皇帝赐了一对羊脂白玉镯之后便向太后告退了,留下一众女眷说说话。
长辈们各自赏了礼物,说了一些夸赞娄影的话。
娄影心不在焉地听着,在娄家生活的十六年,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一听便知,她好想快点结束这次拜见。
不知何时,话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豫王身上,有妃嫔明知故问道:“新婚次日拜见长辈乃我朝铁律,豫王岂能如此不知礼数?”
一众妃嫔本就闲着无事来看趣事儿的,见有人带头,纷纷追问起来。
“听说豫王样貌丑陋,昨晚惊吓不少吧?”
“豫王毒入骨髓,导致双腿残疾,你们可有行夫妻之礼?”
世人皆知,豫王晏云州由于身中剧毒,虽极力挽救,却只能延长寿命,剧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皮肤和骨髓,这些人竟以此为谈资,连房中之事都放在台面儿上说,定是想看豫王的笑话。
娄影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像极了他家争宠的那些姨娘,突然同情起了豫王。
太后以眼神提示皇后应当管管这些后宫女人,皇后向太后点头表示知晓,随即掩唇一笑道:“妹妹们都说着胡话,豫王王妃不必介怀,但如果豫王薄待了你,可得跟太后说啊,太后为你做主。”
怎么一个眼神就把这事儿扯到自己身上了,太后无奈,但也不好给自己的孙子找不痛快,于是闭嘴不说。
娄影觉得皇后也不是个善茬,说着为她着想的话,做着伤害她男人的事情。
她蓦地起身,匍匐在众人跟前,连连磕头,声泪俱下:“王爷本就身体有恙,臣妾未经人事全然不懂,王爷忙活到昨晚子时才完事儿,真真累着王爷了,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及众娘娘,不要怪罪我家王爷啊。”
众妃嫔大眼瞪小眼,这豫王不仅吓不到她,还能行夫妻之事,更间接道明了豫王不能来拜见的原因。
偏偏挑不出什么毛病。
一句话就回答了众妃嫔在心中揣摩了很久的问题,这小妮子可真是了不得,好在已经嫁给了豫王,众妃嫔如是想。
众人之中,只有太后知道娄影撒谎了,昨晚据探子禀报,豫王进屋不过盏茶功夫就出门去了书房,哪里有时间行夫妻之事。
她知道这个孙子幼时的遭遇和如今怪异的性格,他能在屋里待一会儿,已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太后对这个在别人面前维护自己孙子的丫头愈发喜欢,止不住连连点头。
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娄影拿了赏赐的礼物,回到王府的轿子上。
比豫王府轿子更快的是豫王的亲信暗探,幽暗的密室中,暗探正汇报情况。
男人的脸隐在暗处,并不清晰,但能依稀看到唇角扬起的弧度。
“她真这么说?”没有波动的声线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
“是的,千真万确。”
给将死之人冲喜,又一个人睡宽大的喜床、一个人面见长辈,足以让任何女子委屈的理由,都在勾心斗角的后宫,变成了护他的谎言。
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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