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人算计我,我亦算计人。
吴黑驮和张伯瑞在商量着算计马六,算计他们的人和马,岂不知早已掉入马六的陷阱,一步步皆被马六算无遗策,心里还坐着杀人夺马的春秋大梦;而正想着杀人夺寨的马六亦不知道,自己屠的那个屯会给自己的计划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唉,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概就在说此吧,所谓世事弄人亦不过如此而已。
……
而此时,黑云寨的聚义厅中正灯火辉煌。
“大当家的,我总觉得这样不妥,我们还是稳妥点好,不如咱们直接拿弓箭手解决掉他,要不在外边埋伏几队人也行”
还没说完就被吴黑驮直接摆手打断了,“伯瑞你就是太过谨慎了,我吴驼子的功夫好歹在连云五大寨中也算排的上号的人物,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马六?再说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日后传出去我在这连云山还抬得起脸?”
见张伯瑞还要继续说,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好了就这样吧,你也不要再说了。”
见吴黑驮如此固执,听不进自己的话,张伯瑞也只得罢休,他已经对这个大当家彻底的失望了,眼下之事,不成功只怕连命都要没了,还要拿里面干啥。
也恰在此时,外边传来响动,一个短小精悍的半大小子从门缝处钻了进来,“大当家的额,马六正往这儿走呢,就快到了。”
“几个人?”张伯瑞忙发问。
“一个,我看得清清楚楚,就他一个人,甚至连他那把常在身边的大腰刀都没有带。”
吴黑驮大笑一声,真是天助我也,本来以为他们几个人过来还有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就他一个人,兵器也没有,看来连预备埋伏的弟兄都能省了。
张伯瑞的脑子却在飞快的转动。
不对,有地方不对,此事有诡异。可是到底哪儿不对张伯瑞也说不清楚,他就是有种很不妙的感觉,马六的身边一向跟着八指和大猿,他们今天怎么没有一块来?事出反常即为妖,张伯瑞已经感到一丝不妙的气氛,似乎有什么……
就在马六进聚义厅的时候,贺川风也恰好爬到了千丈崖顶。这不仅是个技术活,还是个力气活,可把他累坏了,微微喘了几下气,调匀气息,觉得恢复了几分力气后,他把绳子垂了下去,开始往上拉虎子。
等到虎子被拉上来时,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幸好疤叔有一身的功夫,有了绳子,他自然不用贺川风去拉,自己很轻松的就能上来,毕竟徒手攀崖这个时代无人可会,可是借助绳索飞钩爬墙,大多数的江湖高手还是会的,不能小看了古人啊。
而在疤叔拽着绳子一荡一荡的往上跃时,虎子忽然转过身,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贺川风,直把他看的有些心里毛毛的。
“小风哥,是你,是你对吧。”虎子的声音虽然坚定,可是细听还能感到里边的一丝颤抖。
“虎子,说啥呢,什么是我不是我的。”贺川风有些莫名其妙,他还在纳闷虎子咋一上来就胡言乱语起来,难道他想到了那次的……?
“小风哥,你知道的,你知道我说什么的,去年,五花蛇,孤星草。”
原来真是说这事儿,贺川风心里一松。
他打小与杏儿、虎子一块长大,虎子是屯里收养的孤儿,一直住在贺铁匠家里。他们之间的关系打小就极好,虎子对贺川风很是崇拜。暂且不说这个,那次知道虎子要用孤星草救命,他就一个人偷偷攀上千丈崖采了几株,又故意让杏儿捡到。说实话,那时候他还是冒着挺大的险的,毕竟那时候的力量比现在还不如,而他现在攀爬还有些吃力,当年就更加吃力了,可是虎子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所以冒这个险,值得!
他本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的,不过看着虎子那微红却透着执着和渴求的眼睛,心里一软,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既然虎子都猜到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就承认了。
见到贺川风点头,心里早已猜的差不多的虎子终于确定了这件事,眼角蓦地湿润了起来,心情也霎时有些激动,正准备说些什么,疤叔恰从绳索上荡了上来,贺川风也转过了头去看疤叔。
疤叔默默的看了贺川风一眼,“看来贺铁匠这些年也没有闲着啊,竟然能调教出你这样一身奇技,着实不简单。”作为一个高手的他自然能看出这手本领练习的困难之处,不仅需要极为强大的指力、腕力、臂力,对身体各部位的姿势和动作的要求更是苛刻到极点,其间还伴随着身体的连续转身、腾挪、跳跃等极限动作,即便是疤叔这种在刀尖上滚惯了的人都看的心惊胆战,那可是一个不小心就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单单这份心理素质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对于疤叔说他的本领是他叔教的,贺川风却没有做声,只是微微笑了笑就有把头转向一边。疤叔却把这当做了他的默认,心里默道,如今看来那个贺铁匠的身份果真神秘而又不一般呀,当年那一战自己可没占到丝毫上风,还差点被逼得泄了老底。摇了摇头,老疤又不禁自嘲一笑,如今自己不也和人家一样隐居在这个山野之地吗,还管人家的身份干嘛,遂不往下想了。
贺川风只所以不辩解,是因为他也乐得被误解,毕竟他是没有师傅的,在这点上对外人总是说不清楚。
“疤叔,虎子,咱们三个现在已经上了千丈崖,那就等于到了黑云寨的内部。虎子地头熟,待会先带着我们去找容易烧着的地方点火,最好能找到他们的马房,把他们的马都惊了他们就跑不了了,如果能找到关押杏儿他们的地方就更好了。放完火制造完混乱我们就去抢寨门,那时候就要看豹叔你的手段了,我们从里边突破,相信守寨门的那几个喽啰还拦不住你。”
豹叔点了点头,右手从腰间一抹,蓦地一道寒光闪过,右手中遂多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刀,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藏匿的,竟没人看出他随身竟然有这样一把凶物,看来应该是软刀之类的,而他的左手不知道何时也多出了一把半尺左右的匕首。
虎子看的心中一寒,原来小风哥说疤叔很厉害,他真的很厉害啊。至于贺川风就没有那么惊奇了,他小时候就曾见到过疤叔的武器,疤叔重伤时还是他和杏儿救回去的,当年贺川风就细细的瞧了一遍,当然疤叔身上的武器远不止如此;那次疤叔和他贺叔动手,他也偷偷躲在一边看过疤叔使用兵器。
三人也不多话,时间不多,多浪费一点屯里的姑娘们就多一丝危险,他们开始往黑云寨里边赶去。
……
黑云寨聚义厅中,正在相互扯皮的两个人都有些被外边的动静所惊动,吴黑驮也感觉到外边似乎乱了起来,不似往日夜里的平静,难道自己的手下已经对马六他们的人动手了?他心里暗想,可是这不应该啊,明明和那帮小兔崽子说了要等自己里边解决了才动手的,他们怎么干自作主张。w-w-w.shouda8.c-o-m
他和马六扯皮本想让马六发送警惕然后好趁机击杀,没想到外边竟然先乱起来,不管了,看来要先下手了,吴黑驮决定不再等了,要马上对马六动手。他对自己手上的功夫还是很自信的,即使拉杆子当了山寨老大也从未搁下,反倒练的更加勤奋了,他知道这混乱的世道,想活下去还得手底下硬。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外边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吴黑驮隐隐听到了喊杀声,竟然越来越近,向着聚义厅方向靠近,吴黑驮有些意识到不对了,忽的聚义厅的门被人撞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大当家的,不…不……不好……不好了,三当家手下的人刚才忽然朝我们杀了过来,弟兄们毫无防备,死伤惨重,现在他们已经向……向聚义厅…杀…杀来……”
还没说完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吴黑驮听的心里一惊,知道不对,就要回头看马六,忽然听到张伯瑞大叫,“大当家小心后面。”他知道不好,匆忙头也不回就向前跃去,不过纵使如此,背后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感觉到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再看马六手里多出的那把短刀,吴黑驮心里一寒,刚才要不是张伯瑞的提醒,他也躲得及时,现在怕是要被戳个透心凉。
感觉到后背慢慢浸透的血液和正在逐渐流失的力量,他知道不能再拖,越拖对他越不利,趁着张伯瑞朝马六仍凳子的时候,他也一矮身,拔刀朝马六扑去。
张伯瑞打马六进来就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一直没发现,他就暗中一直在注意马六,刚才见到报信的人他已经知道不好,恰注意到他要偷袭大当家的,赶紧出言提醒,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不过他不会丝毫武功,只能仍几个凳子为大当家的争取机会。
而对于刚才偷袭没有要去吴黑驮的命,马六也有些诧异,都怪这个张伯瑞坏事,不过虽说有他出言提醒在先,这个吴驼子的反应也确实不慢,看来他这个黑云寨的大当家的确实有两把刷子呀。不过,他忽的展颜一笑,他即使有两下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说他已经受伤了,即便没受伤,难道自己连一个小小的山寨寨主也杀不了吗,紧了紧袖里的短刀,暗道,得给你来点真的看看了。
持刀冲过来的吴黑驮有些不解,眼前的敌人怎么忽然笑起来了?难道他被自己吓傻了?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小得意,小样儿,看你偷袭得手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感到一道寒光朝自己袭来,他随手一档,短刀已被他的大力磕的飞了起来,下意识的就要拿刀朝眼前的敌人砍去,他已经清晰的看到马六的脖子上跳动的血管和脆弱的喉咙,只要这一刀下去,他就……他就……没等他的刀落下去,他蓦地感到心口一凉,胳膊上再也使不上力气,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从自己胸前插着的短刀,有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砸飞落在墙角的那把,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有两把刀的。
他也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脑袋往旁边歪去,手指犹不甘心的指着马六,“你,你个卑鄙小人,偷袭算…算什么英雄…好汉,枉我……”没说几句嘴里又开始冒血泡。
随后冲过来的毫无武功的张伯瑞自然也被随手一脚踢翻在地,见吴黑驮在吐血,张伯瑞赶忙爬到他身边,“大当家的,你…你没事儿吧,我……”
“伯瑞,我……我对不起你啊,悔当初不听你的话除掉他,悔不听你的话啊,马六,你个卑鄙小……小……”一句话没说上来就咽了气,双目犹兀自张的大圆,死不瞑目。
张伯瑞帮吴黑驮合上双眼,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面对着马六。
他本是极聪明之人,更精于算计,外边传来喊杀声时他就已经差不多猜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只不过他已经无力回天,此刻大当家的已死,他反而越加平静下来。
“我终究还是小觑了你的手段和心机啊,你仅仅为了让大当家的下决心先对你动手,不惜屠尽周家屯几百口人,端的是凶狠无比啊,你故意让我的人看到你们做的事,不过是想通过我的口让大当家的知道,又通过我来促使大当家的对你下手,你也好有个名义趁机占了黑云寨而不被其他四大寨挑骨头,我说这几天你身边那个少指头的人怎么不在了,想必是被你派去贿赂其他寨子的人了。你当初既然打的就是黑云寨的主意,你的马自然也不是只有那么多,暗中肯定还藏了些,大概就是你用来笼络其他寨子的手段吧,好计谋,好心机!张某佩服,佩服。”
“不敢不敢,能让张大军师佩服,马六不胜荣幸。”
“哼,我现在只是悔当初你初来寨子时没有除掉你,到如今虎已成患,为时晚矣。”
“哦?有件事儿我倒是好奇,我当初初来是你对我们并不友好,似乎察觉到什么,我还担心好久怕出了什么问题,所幸啊,一切是如此的顺利,顺利的都有些出乎想象了。不过我自认刚来时表现并不差,如何会引起你的怀疑?不知张大军师能否为马某解决疑惑。”
冷哼一声,已经落到如此田地,张伯瑞索性就和他说下去,“你们这伙人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盗匪,和我们完全不是一路人,你们各个都透着血腥气,那是杀多了人才有的,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人,所以我当时就断定你们不是一般人,而且你们有人又有马,我们的吴大当家也不是什么威名远播之辈,那你们干嘛投奔我们小小的黑云寨?凭着你们的实力,随便占个山头都能自立为王,闯出一番局面,你们屈居人下,必有所图,而且所图不小。可惜啊,可惜当初他不听我的话除掉你,今晚他又不甘心马匹被杀,偏要自作主张,唉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怨不得别人,你对人心的把握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张某自叹弗如,输得不冤,不冤呢!”想到当初大当家的对自己的恩情,张伯瑞也有些不胜嘘嘘,此人对人性的利用确实狠狠的打击了他一把。
“你这人倒不一般,不想那吴蠢驼子,到死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若愿意归顺我,我不杀你。”
正说着,外边跑进来几个人,赫然是马六经常带在身边的那几个,
“情况怎么样了?”
马六虽然相信自己手下的水平,不过还是照例问了一句。
“六哥,外边的人大部分已经控制住了,那些吴黑驮的死硬派也基本杀干净了,不过……”
“不过什么,怎么不说了,为什么是大部分控制住而不是全部?”马六的话一下严厉起来。
见六哥语气严肃起来,八指也不敢拖沓,赶紧汇报情况,“六哥,这次不是兄弟们不小心,实在,实在是弟兄们人手太少啊。吴黑驮手下也很有几个能人,那些死硬派虽然抵抗匆忙,可是都拼死拼杀,咱们的弟兄死了十一个,重伤六个,轻伤的就更多了,现在能站着的弟兄们不过二十出头。”
“什么,怎么会这样?”马六的语气已经有些气急败坏。
这些从西北带过来的弟兄可都是以后发展壮大的根啊,现在一下死伤这么多,也难怪他心疼,他也没想到黑云寨的这些草包子土匪能让他死伤那么多人。
“而且我们人太少,所以只能控制住少量的地方,我们捡人多的控制了,零逃跑走的大约有三十多个,我们又不熟悉地形,一时也找不到他们,我已经让三个弟兄守着寨门去了,不过有几个已经拿绳子跳寨墙走了,六哥,你看……”
张伯瑞忽的一声大笑打断了他们,“跑得好啊!哼,只要他们有一个人跑出去,今天你们做的事就人尽周知了。你们这些西北的野蛮人怕还不知道我们连云山的规矩,你抢了我们黑云寨无非是想借着这儿的地利借势发展壮大,你却不知道你今天自以为聪明的行动其实早已自断后路。连云山的五大寨虽然内斗不断,可是在有些事情上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对待官兵的围剿时同气连理,还有就是连云山的土匪掠商、抢官、劫大户,却从来不洗劫平名百姓,因为大家都是官府逼得活不下去的平民落草的,连抢都不抢,更不用说屠村了。哼,谁要是犯了这点忌讳,连云山的其他寨子会共起而灭之的,你就等着瞧吧。”
马六一愣,他之前确实没想到这茬,不过他却也不怕,反倒哈哈一笑,“张伯瑞,我早已派人联系了其余四大寨的寨主,暗中都送上了十匹好马,到时候我只要把事情往吴黑驮身上一推就行了,他们虽然心里明白怎么回事,看在这十匹马的份上想必嘴上不会说吧,在位一个死人说话和十匹好马之间,想必他们都会做出合理的选择吧。”
张伯瑞却是一声大笑,“马六啊马六,虽然我必须承认你是个聪明绝顶精于算计的人,可是你还是有一点没算到啊。”
“这我倒要好好听听。”
“哼,你要知道这儿是连云山,不是你们罪恶丛生强盗纵横的西北,到处是你这等凶人,这儿是连云山,没你等这么多的流窜犯,来这儿上山落草的都是平民百姓,你坏了连云山的名声,日后哪个还敢来投,其他四大寨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灭了你,再说,知道你有马,十匹他们就满足了吗,他们想要不会自个儿来取吗?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花了这么大一番心思,终于还是要要竹篮打水了,哈哈哈,大快人心啊。”
“够了。”马六现在的脸上黑如墨水。
确实,他初来乍到,不怎么明白这连云山脉的规矩,他知道这个张伯瑞说的应该是真的,毕竟此时骗自己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而且连云山不抢平民的事他也略有耳闻,不过他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他在西北可不知道土匪还有不抢平民的传统,可是没想到就这小小的一个疏忽,自己策划良久的事难道就要功败垂成了?枉自己花了那么大一番心思,送出几十匹好马,还折了十多个弟兄,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外边的动静忽然又大了起来,隐隐的有大片的火光冒起,还传来若隐若现的马嘶声,似乎又出了什么事情。
“八指,去看看怎么回事。”不知为什么,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赶紧带着大家往外走,他此时已被张伯瑞的一番话扰乱了心绪,再加上现在又出了混乱,早已心思大乱,连张伯瑞也顾不上管。
没等八指走远,前边就跌跌撞撞进来一个人,正是马六那伙人其中的一个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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