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拜师(二)

葬第一次知道温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而泡温泉完全是极致的享受。

鬼界没有温泉，只有冰冷彻骨的黄泉。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黄泉里跟路西法学会了游泳——尽管去那里游泳是禁止的。

这里的温泉常年都是这个宜人的温度，而且视野开阔可以欣赏周遭美景，一眼就可以看到对面的雪山松柏。

葬喜欢在水里思考。

因为水下足够安静，安静到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

他也喜欢从水里望天空，隔着一层透明的镜子看出去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他尝试在水中什么也不想，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变成苍岚态了，漂浮在各处，与雾霭相融。

等到他重新解除苍岚态后，从水面的倒影中发现自己又回来了，而不再是那女孩的脸，只不过不知何时右脸颊上多了一道红色的刀装斑纹。

他差点以为那是一道血痕，或是一个伤疤，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而它就像胎记一般怎么也洗不掉。

真是奇怪。原来可没有这东西。

“葬，还没有好吗？”何槊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哦，来了。”他慌忙从水里爬起，确实已经玩得够久了。

“所以……其实你是长这样的？”何槊小心翼翼地问。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葬被他的眼神看得特别不自在。

“所以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终于何槊问出了压抑许久的疑问。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一出生就变成这样子了我怎么会去想那么多。而且突然就变成女的了我都不清楚为什么。”葬感觉特郁闷，“这个很重要吗？”

“算是吧。”何槊擦了擦汗，“因为没有性别的真的很少。”

“哦，那我大概是男的吧。”

“大概……这么随便吗……”何槊叹了口气，“不管了。走吧，吃饭。”

很快何槊就意识到了这家伙根本不适合吃鱼。葬符合百分百吃鱼被鱼刺卡喉定律。

“这明明已经是刺很少的鱼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白泽修无奈地说，“你还是吃素吧。”

“可是吃素我会被饿死的。”葬不满地强调，“一顿不吃荤都会死。”

“那你的生存能力真让人堪忧。爱吃不吃，随便你。”

“你怎么这样!”葬真不明白这人怎么那么不解风情。但最后苦于饥饿还不是被迫选择了吃素。

幸亏这野菜还算合他口味，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把它们都吃了。

“一顿没吃荤你不还是没死吗。”修故意调侃道，“吃完了就到我房间来我帮你把伤治了。”

“不要。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凭什么这么好心？我才不想莫名其妙欠你人情然后又被要挟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对这人的不爽程度已经上升到极致了，况且这家伙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不说清楚，这一点让葬很是火大。

“可是你已经欠了我一顿饭了。”修趁机敲诈，“你刚刚吃掉的千年返魂草可价值不菲。”

葬快被他这不瘟不火的态度气晕过去了:“所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谁？我爹？”

“不。一位故人。”修若有所思地追忆着，但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让葬很不爽的态度，“早说了你爹根本就不在乎你你那么在乎他干嘛。”

“怎么可能会有不在乎自己孩子的父母啊？就算是路西法他也有过在乎他的母亲啊！”葬急了，他势必要从这人嘴里套出点什么。

“那是因为他母亲是人，不是神。”修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神总是那么冷漠，他们对所谓的亲情是没有感知的。你也别抱什么希望了，你爹早死了。而且你也没有妈。”

“那他是怎么死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没有这个义务。我救你，也不过是我心情好而已。哪来那么多废话。”

葬想了想，这么套话也不是办法，搞不好要是他一个心情不好不给治了，最后难受的还不是自己。而且不管怎样，得先恢复到正常状态再做打算。

至少那个时候，也没那么容易受制于人:“那行吧，我不问了。”于是暂且服了软。

“你要是有那种恢复了再做打算的不正当想法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你这样的，往往下场都不怎么好看。”

“我爱怎么想你管我？有没有搞错!”

“我要是不管你，你现在再待在那山脚下怕是已经被神界那些人带走了。他们不会容忍一个能把鬼界搅得一团糟的小崽子在人界为非作歹瞎晃悠。”

修一边把捣碎的草药敷在葬的创口上一边说，“你觉得凭你那半斤八两地三脚猫功夫能活下去？千机只用了三成功力就能把你制服，何况是神界的众神。

你除了东躲西藏防止被他们发现以外又能怎样？加上对人界不熟，就算你十分了解人界的情况，难道你就打算在你灵魂空虚的时候又像对那女孩一样对其他人下手吗。”

“不，我不想再伤害其他人了，我根本就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

“因为你是妖。这就是命，被诅咒的宿命。”死一般的寂静。

“或许终有一天这所谓的宿命会有可能改变，那也是事在人为，但至少现在不可能。

而且，起码你得活的到那一天。一切事情都是有变数的，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凭你的身份在未来想置你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希望你能有点自知之明。”

修平静地说，“如果你只是一个妖，从出生到现在就默默无闻地活着，说不定还能存在的久一些，至少在你灵魂空虚前还能平安无事的活着，但你并没有。你已经让自己失去了机会，你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那我该怎么办？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就这么死了。这根本死得没有意义。”

“你拜我为师我就教你该怎么做。”修有意无意地说道，“顺便还能告诉你控制和使用血玉的方法，减少失控几率让它为你所用。”

听到最后一句让葬眼睛一亮:“好!”

潜意识里他都明白这世上真正了解那血玉的人并不多，要是失去这个机会恐怕永远都别想碰到第二个人懂血玉的秘密了。

加上焱那家伙并不可信，明确是想夺取自己的身体的控制权，由内部将自己抹杀，如果在那之前能脱离对焱力量的依赖，说不定就能避免那种事发生。

虽然修的态度总能让他抓狂，不过相比焱的未知危害，如能将其制衡显然是最优的选择。

“不过呢，做我的徒弟要求可是很严格的，何槊现在都还没能正式成为我徒弟，你真的坚持的下来？”

“只要能活下去，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总有一天他能套出有关自己身世的信息，顺便一提这欠的人情也就不用还了，真要他还他还确实是还不起的。而且，至少他不用愁被饿死了或是被神界的神抓走了。

这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坏处反而是一箭多雕的好买卖。

“我可以让你拥有足够生存下去的力量和决断力，但我不会放任你用这些东西去做不道义的事。

你得清楚你的本质是妖族，或许你本性不坏但由于你的先辈和同类伤害过太多无辜的人的性命，让你们一族的声誉都受到牵连，让你们的存在都成为了错误。

所以为了生存你必须隐藏身份，别惹事，即便是对何槊也是如此。一旦被声张出去，那我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危。

曾经妖族发生的事情虽然其中的各种缘由不能用简单的是非善恶来片面分辨，但至少你得做到不用这力量去伤害弱小无辜。你在鬼界生活那么久，那些经历想必也不用我多说这些。”

“我不会吃人了。但你至少得告诉我如果那种灵魂空虚感到来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啥？”葬傻眼了。

“我不是妖。你说的那种感觉我没有。不过据我分析或许你可以选择像今天那样吃素，返魂草可以滋补灵魂，如果你把那种感觉必做饥饿感，那么或许这方法会有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

“你都说了是微不足道的作用了，这能当做长久之计？”

“的确不能。所以长久之计在于你的耐力了。如果实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你饿过了那会儿不就不饿了吗。一个道理，忍忍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喂!”葬无语了，“那人还有被饿死的呢。”

“所以让你吃素将就着别死了。如果你有足够的理论知识再把自己研究一下为什么会产生那种饥饿感，或许就能找到本质原因然后想办法去解决。”

“难道至今都没有人研究出来过？”

“没有。因为妖族实在是太神秘了。你的同类，从某种意义上讲应该是被煞诅咒的神族的一支。而煞这种东西本身就很神秘，而且没有任何人能够活捉到一只煞，与它们进行的唯一接触就是战斗，然后将他们剿灭或是被它们侵蚀附体。

除了妖，没有任何族群能够使用煞的力量后却不立刻受到侵蚀，还可能与它们共生共存。

尽管这只是表面上的合作，比如你心境里面寄生的那家伙，他一刻不停地想反噬你，而你还不够强大到不依赖他的力量，你每使用一次那种力量，你就会被反噬一分。

直到你心境的空洞彻底筑成，直到你成为没有情感的空壳，他就完成了使命接管你的躯体，而那时你本人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每个妖都会有一个寄生在心境里的煞？”

“不见得。我能知道这些不过是曾经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家伙愿意告诉我这些罢了，而他也是妖。”

“那你研究我吧。”

“那不现实，第一，每个妖的身体结构都不一样，但总会有共同之处。如果只研究你一个个体得出的结论是片面的；第二，研究这种活动，往往被当做实验体的都死了。

即便能侥幸存活，这对你的身体伤害都是极大的，甚至会留下未知的副作用。你如果不想死那就别试。

第三，心境这种东西本就玄之又玄，研究起来难度相当大，如果要从这一块突破我也不敢保证能在多久以后才能出一个像样的成果。”

“那还是别试了。”葬被吓得不轻。

“在你担心那些之前，你最好还是想想如何才能先在这世上生存下去。

提升你的实力，你的见识，明确你所追求的东西。唯有先适应环境，才能进一步改变环境。”